這半老的徐娘本是來送新人,誰人知道迷迷糊糊的被於腦後打了一下,又是昏昏沉沉的被人扶來扶來,折騰了大半天,這方見了些光亮,便是將眼睜開,見一羣人圍着自己觀看,先是羞澀後便是惱怒,將手叉了腰間罵道:“哪裡來的潑皮閒漢,也敢來與奶奶調笑,看奶奶我今日打的你們抱頭鼠竄!”看着眼前的張生拿着一塊黑布來蒙自己的眼睛,便想道莫非是他?怎麼看那癡呆的模樣都像是淫賤之人,如是本着先下手的想法,將那平日裡表現嬌弱的樣子丟去天竺國裡,拿出拼命的勁頭,一記粉拳搗去,正中了張生的鼻尖之上。
張生頓感酸楚並了疼痛從鼻了傳來,眼淚便是流了下來,那失去了三魂六魄也歸回體內,大聲的喝道:“你是哪裡來的潑婦!我家娘子哪裡去了?”說着便去扯田二寡婦的領口,情急之下並未想到這是一女子。
“你個登徒子敢非禮奶奶!奶奶與你拼啦!”這田二寡婦也不是省事之人,平日裡那些貪她身子的人沒少捱了這粉拳繡腳之害。見張生瘋狂倒也不怕,又是在場這麼多的眼看着,這還了得,便獅吼一聲變拳爲抓,生生的於那小白臉上撓了一把,大叫着如猛虎一般撲了上去。
這下張生倒像是被抓於爪下的小免,本就身子被掏空,又沒經過如此的陣勢,平時雖是狠心毒辣但如此不按章法之打鬥,實爲平生罕見,二下過去便是落了下風,連連被掐、被抓、被咬、被撕,就連子孫根處的被服上都被印了一隻天足印。
見是這樣,這衆人哪裡還不明白,這呆子分明是被人耍了,便忍了笑意上前來做了合事佬:“田二家的娘子,莫要打了,這可是張縣丞!”
那位又道:“張縣丞,好男不與女鬥,這有失身份。哎呀!莫要抓我,錯啦,該去抓他!”臉上被抓了一道,便風頭大變,順勢倒戈,好歹不能吃了眼前虧。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都與本官住手!”也不知是誰在亂裡朝岐州刺使身上踢了一腳,頓時將這位好脾氣的使君氣的大罵道,“反了,反了!這成何體統!”。
那粟特人與之對眼,嘆道:“按了歲數,那影公主比其少,近着相貌,此婦明明是唐人,再加之如此野蠻作派,哪裡還有一絲貴女的樣子!哎,哪不成這那影公主走沒十年,竟是改頭換了面,不光是姓氏改了就連這容貌教養也都變了?”
“是極是極,兄臺此話也不無道理。想那崑崙奴之髮膚原爲黑青,自在唐地走動幾年過後,竟也白皙起來,這莫不也是一般的道理?”自有人引了事例回道。
旁邊之人忍不住大笑道:“你們說的荒謬之極,都聞小娘變娘子,沒聽說過老嫗變小娘的道理。你說那崑崙奴不過是特例罷了,虎狼所生仍是狼,豬羊之崽必是豬羊。依我說來,這田二寡婦必是與張生勾搭以久,日久生了情,借了此機會,讓貴國的那影公主藏於別處,自己冒頂了過來,想與這張縣丞做那長久的夫妻。至於那影公主,你等將這潑婦制住一問知是知道了。”
“是極,是極。兄臺說的極是,那我等便上前將她拿住了。”幾人合計便衝了上來。
報着各種的想法之人齊齊的往前涌去,就連想看看熱鬧之人都被裹了進來。
這下可是亂了場,有高聲相勸的,也是惡言相語的,還有趁機報私仇的,反正形形色色之徒皆顯了形,頓時不過分寸之地竟是人聲鼎沸、肢起腳落、好不熱鬧。
而在此時,劉一隨意的將臉上的粉用布擦了,偷了一件下人的粗布衣裳,大搖大擺的朝着內宅走去。
“你來此處作甚?”守院的婆子問道。
劉一恭敬的躬身說道:“婆婆可是聽到前邊之聲了?”見其點頭,又道,“婆婆不知,老爺如今與那新人鬧起了彆扭,又將二位姐姐打了,現在命小的去臥房裡取那娘子的身契,當着衆人之面正家風!婆婆,還請通融。”
婆子也見到了二個丫頭被打的鮮血直流,由着向人拖着扔進了柴房裡,又是多嘴問了問前邊之事,聽劉一答的正好,不由的放了心,問了聲:“可是那新奶奶失了調教,與老爺鬧着?”
“是,婆婆說的極是,正因瞭如此方纔大怒。咦,這位婆婆,小的爲什麼未曾見過你?”劉一反問了一句。
婆婆聽劉一如此問話,自是老爺身邊的老人,不由的矮了幾分,忙還了禮道:“奴家是昨日剛請來的,不知小哥是?”
“哦,原來如此,我名爲春哥,是老爺的貼身之僕。你快些領我進去,不然讓你好看!”劉一見其軟下便硬起,挺了胸膛說道。
婆子越發的恭敬起來,陪笑道:“奴家真是有眼無珠,請隨奴家這邊來。”說着引了劉一進了院子,指了臥房道,“春哥自去尋找,有事便喚奴家。奴家早先喪夫,夫家姓於。”
“哦,有勞於大嫂了,我去去就來。”劉一點頭說道。
一聲於大嫂叫的婆子更是心裡熱乎又道:“春哥,日後可得多多關照了。敢問春哥可是有了娘子?”
劉一隨意的搖了搖頭。
於氏大喜朝往臥房走去的劉一小聲的喚道:“春哥,奴家還有一女尚未出閣,不妨哪日領來讓春哥瞧瞧,如是上眼,可收了做個捶腿的使喚人。”
劉一聽罷,差些跌倒,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進了房裡,劉一四下翻找,終是於牀頭櫃裡找到了翠姑的身契,將它揣入了懷中,看了一眼房裡的擺設,心裡的小性子涌了上來,從桌上取了一把裁紙小刀,將牀上的被褥劃了個支離破碎,又在上好檀木的櫃上,用力的刻了,你家劉大人來次一遊等字。上下看了滿意之極,轉身出去時,尿急便朝當地着實痛快的小解這才了事。推門出去,暗自發笑的掩了門,大搖大擺的走出,身過於氏之側時,暖味的說道:“嫩草哪有月季香的道理,明晚你若有心,便於院外小角那邊等我。”說罷走掉。
於氏又驚又喜,竟是有些羞澀,不禁摸了摸依然有些彈性的臉,感到發熱,呸了一口嗲罵道:“冤家!”便呆在那裡發了春癡。
前院裡,這時的混亂隨着衆的力氣的泄去,各各相繼罷了手。
“你個淫賊!奶奶的主意你也敢打,憑奶奶還早早的過來幫你,卻是差些遭了你的毒手,要是壞了奶奶的清白,奶奶就是告到皇帝老兒那裡也要將你拿下大牢!呸!也不瞧瞧你那被掏空的樣子,還想納妾,還想壞人家的身子?呸!你做夢去吧!什麼張縣丞,王縣丞的,脫了褲子還不是一樣的貨色,你這種中山之狼,終有一日會遭報應的!呸!”田二寡婦罵罵咧咧的說着,那唾沫到處亂飛,說到氣極之處,爬將了起來踢腳朝張生踩去。
張生累的有氣無力,這田二寡婦當真的好大力氣,單手也將他扯的身不由已,又加之不知是誰打了黑拳,這身上到處都疼,見田二寡婦又要動粗,便急着擺手道:“莫要打了,莫要打了。誤會,都是誤會!”
田二寡婦也不是不講理之人,收了腳用眼逼退了又想上來抓她的粟特人,斜了頭哼道:“誤會?好大的誤會!如不是老天有眼,讓我醒了過來,到了上燈時分你這畜生做下壞事之事,我去哪裡去喊了誤會。好,即是誤會,我就聽上一聽,就怎麼着的一個誤會。說的好了,我放過你,說的不好,這使君也在,我定告你的強擄良家婦女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