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裴行儉身後的幾位庶僕打扮之人答應一聲便去擡米,蘇南瑾忙提氣便要喝上一聲“且慢”,還未開口手臂上突然一股大力傳來,卻是裴行儉一把拉住了他,“子玉,你且想想看,先前那般爭鬧,都是爲了這米斛,如今有高僧爲證,咱們正要讓這些行商們看看,我大唐軍倉所用之斛絕不會有差錯,好教他們心服口服,需知大軍將至,不能讓軍倉背上使大斛坑蒙行商的名聲……”
裴行儉平日說話不急不緩,此時卻是一連串的話倒將了下來,待到蘇南瑾回過神來想辯駁時,那幾位庶僕竟是手腳奇快,軍士們還眼巴巴等着蘇南瑾發話,他們便已將斛中本有的粟米倒在一邊,拆開一袋糧袋倒入空斛之中。只見那斛邊,不多不少,依然露出了一寸多的木板。
裴行儉臉上頓時露出了愕然的神色,看了看官斛,又看了看蘇南瑾,聲音低了三分,“子玉,這是……”
糧倉前突然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明顯還空了兩成的官斛和站在官斛邊上的蘇南瑾。連覺玄法師都走了過來,看了看官斛,嘆息着唸了聲佛號。
蘇南瑾臉上就如捱了一巴掌般騰的熱了起來,眉毛一立便要發作。裴行儉卻突然放開他的手臂,轉身對着鬥斛邊上那些同樣愣在那裡的軍士沉聲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拿這種大斛來矇騙參軍!”
裴行儉的聲音裡明顯帶着怒氣,一字字冰冷清晰,“這軍中的司倉,裴某也曾做過十年,什麼鬼蜮伎倆不曾見過?你們今日分明是拿了特製的大斛過來,爲的便是刁難行商,好從中牟利!若不是法師們來得及時,若不是蘇參軍以民心爲重,此刻便會讓你們得逞了去!“
“大戰在即,糧草籌備是何等大事,你等身負重任,卻不以軍糧爲重,爲着一己私慾,敗壞大軍名聲,往輕裡說,是利慾薰心,往重裡說,便是居心叵測!”
那些十來個軍士原本是盛氣待命,之前被僧人們這出人意表的一頓攪合,氣勢已降了一大半,此時再對着裴行儉如有實質的銳利眼神,更是心下發虛,不由都轉頭看着蘇南瑾。
蘇南瑾此時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裴行儉這一句句誅心之語落在他的耳朵裡,他升騰起來的怒氣頓時被澆熄了一半,心裡卻越發清楚,決不能讓裴行儉就此敲定了罪名,他目光一轉,落到了僧人們所用的半舊木斛之上,寒聲道,“裴長史請慎言,此事未必如此!”
覺玄法師愕然擡頭看向蘇南瑾,“蘇公子此言何意?難不成是我大佛寺捐出這數萬緡的功德,爲的是故意用小斛收糧,好短缺軍糧,坑害大唐天軍?若是如此,便請蘇公子帶上這些米斛,將老衲等人解送到長安,老衲必要討回個清白!”
蘇南瑾臉色更沉,今日之事如此被揭開,必然不能善了,但若是拿了這些僧人,只怕……
裴行儉轉頭看着覺玄,聲音緩了下來,“法師請寬心,法師在西州地位何等尊崇,如今聖上又尊崇佛法,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仗着手中的小小權柄,便污衊法師這般德高望重、又一心爲大唐出力的佛門高僧?若是做下這般行徑,日後誰還肯爲軍糧出資出力?如此一來,西州震動,邊域不安,大軍未到,先喪人心,莫說軍法不容,論國法,更是罪不容誅!法師萬萬莫說說什麼解送去長安,在下若敢如此,陛下第一個便繞不了我等。法師請莫着惱,不過是幾個小小軍士在貪贓枉法,何至於如此?”
蘇南瑾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恨不能抽出刀來,將面前礙事之人統統砍倒,或是拖將下去痛杖一百。只是,眼前的裴行儉是西州六品官員,其恩師蘇定方即刻便到,此事鬧大了,只怕父親也遮掩不住,更別說這位老僧還是玄奘法師的舊識,他若出事,又關乎佛門清譽,那位法師大概也不會袖手旁觀……他只覺得一顆心越來越沉,胸口便如堵上了一塊巨石。
裴行儉已重新轉身走到蘇南瑾身旁,語重心長的道,“子玉,這等軍中敗類,我在長安也見得多了,還請子玉嚴懲不貸,以正軍紀!”他誠懇的看着蘇南瑾,“今日若不嚴懲他們,小民無知,難免會疑心他們乃是受你指使,若是傳出什麼話來……子玉,你莫因小失大,連累了蘇將軍的名聲!若子玉若實在抹不下面子,便由我來做這惡人如何?”
蘇南瑾的眼眶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卻不敢對着裴行儉看,只能望向官斛便那些面色愈發惴惴不安的軍士,狠狠咬了咬牙根,厲聲道,“來人,把這些私用大斛之人拖下去,杖五十!日後誰敢再行此不法之事,加倍嚴懲!”
那些軍士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日之事,自己明明都是奉了他的號令,縱然泄露了機關,也不是他們的過錯,或拉或關,做給外人看一眼便成,怎麼還要真的拉下去受刑?他們這幾百人都追隨蘇將軍多年,何曾被外人這樣轄制羞辱過?這蘇公子不但不想法子抹平,居然還要拿他們作伐好洗清了自己!
蘇南瑾身後的親兵們也怔了怔,在軍中,執行軍法固然是常事,但如此行徑,卻是大忌。只是令行禁止原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東西,略一猶豫之下,還是轉身走到那些負責稱量的軍士面前,兩人一個,推了就走。有人一面走還一面看了看蘇南瑾的臉色,指望收到如何行刑的眼神,只見那位裴長史微笑着不知與他說了什麼,蘇南瑾竟是一眼都沒有看過來。
裴行儉此時說的卻全是好話,“子玉果然深明大義,如此一來,我大唐天軍名聲不損,子玉也能于軍中立威,收糧之事更是順遂無憂,待軍糧入倉,大戰告捷,子玉的此等功績,守約定會上表朝廷。”
蘇南瑾拳頭更是握緊了幾分,立威?這樣被外人逼着打了自己的心腹,若是讓父親知曉了……臉上那火辣辣的感覺頓時又涌了上來,只是聽到最後一句,心裡不由又是一沉,裴行儉這是在威脅自己麼?他定了定神,在臉上用力扯出了一個笑容,“是我御下不嚴,讓守約笑話了,上表之事再莫提起,我也只願平平安安交了這差事便罷。”
裴行儉點頭一笑,“子玉莫過謙,只要此趟差事順遂,自然人人都有功,若是出了漏子,又能逃得了誰?”
蘇南瑾愣了片刻,有些說不出話來。
裴行儉轉身對着校場,揚聲道,“今日之事,大夥都已看在眼裡,都雲大軍未到,糧草先行,這糧草原是軍中重中之重,一旦糧草不濟,前軍又如何退敵?屆時死的傷的,不都是我大唐的將士?若是因小利私慾便忘卻家國大義,置父兄於死地,棄朝廷於不顧,又與禽獸何異?爾等須以今日爲戒,莫要走差一步,遺禍家族,遺恨終身!”
他的聲音並不算太高,卻一字字清晰的落在了圍着校場的那數百軍士耳裡,配合着那噼啪響起的軍棍聲、悶哼聲,就如重錘般落在衆人心上。衆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這個負手而站的挺拔身影上,一時竟沒人看見一旁站着的蘇南瑾的臉色已由紅轉青,牙關咬得幾乎沒沁出血絲來。
………
“那些收糧的軍士竟被真打了?”都護府的正廳裡,麴崇裕驚訝的挑起了眉頭。
回報的差役原本口齒伶俐,忙不迭的點頭,“小的也留了心眼,往那邊溜了溜,看得清清楚楚,那十來個人一出校場就被人按在地上,掀開後袍便打,夏日裡衣裳單薄,打到一半便都見了血,到打完了,沒一個還能動彈,都是被人架着拖將下去。不過那些漢子倒十分硬氣,被打成那般模樣也無人叫嚷,最多悶悶的哼上幾聲,聽着倒比叫嚷還滲人些。小的在一邊看着,竟是出了一身汗!”
麴崇裕搖頭嘆了口氣,“這蘇南瑾真真是愚不可及!這樣顧頭不顧腚的,也敢去招惹裴守約?”今日一早他便等在了都護府的正廳裡,等着看這齣戲,可真當這齣戲被活靈活現的轉述出來,他心裡卻沒有多少歡喜。揮手讓差役下去,他轉頭看着父親,“父親果然料事如神。”
一貫笑眯眯麴智湛,此時臉上沒有太多笑意,只是微微搖頭,“裴守約的手段比我料的更高,更可懼者,是他這分寸,竟是拿捏得恰到好處!”
麴崇裕忍不住譏諷的一笑,“兒子倒覺得,他今日分寸拿捏得過了,若是讓那蘇南瑾一怒之下拿了覺玄法師,把事情鬧大再收手,忍得幾天,那被按在塵土裡挨杖的便不是幾個兵丁,而是蘇南瑾了!便是蘇海政只怕也逃不出干係!”
麴智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如何?讓軍糧變成一堆亂賬?讓蘇海政恨他入骨?讓覺玄法師暗生怨氣?讓西州人都知曉唐軍將士如此混賬?”他停了停,長嘆一聲,“玉郎,你做事便是太過意氣用事!須知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乃是兵家大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出此下策。經此一事,你也當知,裴守約此前原是留了許多餘地。而那位蘇公子,今日雖不曾被按倒在塵埃,在軍中前程也是已然全毀。還平白落了一個把柄在人手中!”
麴崇裕不由默然,他又不是沒在軍中呆過,自然知道父親此言非虛,軍中自有一套看人的門道,身爲將領,可以貪,可以狠,可以蠻不講理,卻不能沒本事護住自己人,更不能被人如此公然羞辱卻毫無辦法,經過這樣一番變故,那些兵丁縱然是蘇海政最心腹的親兵,日後對這位蘇公子也不會再有半分敬重之心,親兵尚且如此,何況他人?有了這樣一個貪小不得還打了自己人的名頭,蘇南瑾想在軍中出頭,幾乎是癡人說夢。
只是要讓他就此認了裴行儉以前對自己是手下留情……想了半晌,麴崇裕還是道,“雖說如此,兩害相權取其輕,若不能乘機把蘇海政扳倒,此次西路軍聽聞是以他爲主,戰場之上,略使些手段,便可以讓他們師徒翻身不得!”
麴智湛搖頭,“若我是蘇海政,縱然以前有過這個念頭,此事一出,也斷然不敢如此行事,不然再大的功勞,被人一本參上去,也是死無葬身之地。又不是什麼生死大仇,值得如此行險?便是心中再恨,最多便是找個由頭把蘇定方支得遠遠的,不教他立下寸功罷了。”
麴崇裕無言以對,一時想起以前裴行儉的所作所爲,難不成他當真是故意留了餘地?一時又想起自己欠裴守約的賭注,似他這般心機深沉之人,這頓酒裡不知又會算計什麼……
麴智湛見他怔怔的只是出神,只得道,“你先下去歇着,這軍糧三兩日也收不完,你且好打點大軍過境的勞軍事宜了,此事還是咱們出面的好。”
麴崇裕回神應了聲“是”,打起精神退了下去,將西州幾位官員叫到自己房中,分別安排了一番。卻見那幾位臉上都頗有興奮之色,心知南邊校場發生的事情只怕已經在都護府裡傳開,肅容道,“今日校場之事,你們便當不曾聽聞,見了那蘇公子,依然要恭恭敬敬,須知他雖是惹了笑話,但他父親卻掌着此次的西路大軍,若是被蘇公子這般心胸的人記恨上,絕不是玩的!再說出了此事,那位蘇將軍只怕心緒也不會上佳,你等勞軍接待之時,更要加倍謹慎。”
幾個西州官員這才收了笑容,有人不免嘀咕了一句,“那長史既不是險了?”
麴崇裕聽得這語氣中掩飾不住的關切之意,心中微悶,到底只裝作沒聽見,又叮囑了幾句,便把人打發了出去。
校場那邊的差役又有人來報,蘇南瑾已把三百精兵都撤了下去,自己也告辭走了,只留了幾個人在那裡登記數目,交接鑰匙,他們一撤,校場內便是歡聲雷動,不少西州人也跑去看了回熱鬧,那邊收糧入倉倒是更快了幾分……
麴崇裕淡淡的聽着,只覺得心緒比之前更復雜了三分,待差役已然退下良久,他依然怔怔的站着出神。
突然間,便聽門外有人回稟道,“世子,工坊的郝管事求見。”
郝管事?麴崇裕意外的擡起了頭,郝管事正是管着白疊織坊之人,那織坊他已有些日子沒去,所謂熟能生巧,這粗白疊布比起一兩個月前已是出得快了許多,質地也更精良,只是紡織細白疊所用的細線依然是成者不過十之一二,費工費時,便是那位庫狄氏,旁的事上倒又想出了些法子,於這一樁卻也無可奈何。他看着心煩,無事便懶得去了。
今日這郝管事卻找到了都護府,難不成是有了新法子?麴崇裕忙道,“快讓他進來!”
………
剛剛下了織機的兩匹細白疊,靜靜的橫在案几之上,琉璃看了幾眼,倒是沒看什麼出異常之處,用手一摸,卻立刻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柔軟細滑。她忙展開一角,對着光細細看了一回,眼睛不由越來越亮,“這線紡得甚好,又勻又細,織時也不曾斷裂!”她轉頭看着黎大匠,“你們竟然試出來了,是如何做到的?”
黎大匠搓着手,臉上的表情又是歡喜又是不安,“不敢隱瞞娘子,我等也不知是如何做出來的。”
琉璃不由一愣,這叫什麼話?
黎大匠苦笑道,“若是知曉,小的自然早便報喜了,還敢煩擾娘子來傷神?入了夏之後,有些日子紡起線來時而越發艱難,時而又比先頭略容易些,到了昨日午後更是異常好紡,差不多的細線都能紡成,大夥兒歡喜得不得了,一直到了今日清晨還是如此,織布時也不似平日似的易斷,便紡了兩匹這般的出來。只是……”他攤了攤手,“日出沒過一個多時辰,突然又慢慢的和往日差不離了。我等想了半日也不明所以,只得煩勞娘子過來這一趟。”
還有這種事情?琉璃一時也有些摸不着頭腦,想了想只能問,“你們所用白疊可是往日那些?緯車可有什麼改動?”
黎大匠只是搖頭,“這些我等自是也想到了,驗了一遍,與平日哪有半分差別?”
琉璃皺着眉頭,拿着那匹今日早間織好的白疊布看了又看,的確是線的問題,只是這忽好忽壞的原因會是出在何處?
她正想再問兩句,便聽黎大匠叫了一聲“世子”,回頭一看,那快步走過來的,可不是麴崇裕?想來是管事們覺得事有蹊蹺,也回報了他。
麴崇裕早知管事已着人請了琉璃,見她在此自是毫不意外,只是此時看見她那張神色從容的臉,不知爲何心頭的不舒服似乎比往日還多了幾分,也懶得與她多說,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有勞庫狄娘子了。”
琉璃對他的冷臉早已免疫,當下也是不鹹不淡的還了一禮,站在一旁,黎大匠少不得又把適才的話說了一遍,麴崇裕拿着新織的白疊,手指輕輕撫了一遍,點了點頭,只是問了半日,照樣不得要領,不由也皺眉怔了那裡。
琉璃見他已不發問,便對黎大匠道,“你們幾個可有想過會是什麼緣故?便是胡思亂想的也不打緊,一人計短,二人計長,若是再想不到,管事不妨把這院子裡的人都問上一遍,有什麼想法都記下來,咱們一條條看着,說不定能有所啓發。”
麴崇裕的目光百無聊賴的轉向了外面,心裡嗤笑一聲:這些工匠們若能想出是什麼緣故,管事們還能巴巴的跑來請自己?不過是白費工夫!只是這女人如今不該在家中等着消息麼?怎麼倒是有心情到這裡消磨時間了?她便一點也不擔心裴守約?
黎大匠果然略一猶豫便道,“小的們早便商議過了,自是有各種說法,早些日子偶然一天略好些,便有人說是因當日拜了菩薩,可第二日再拜卻沒了動靜,也有說只怕天氣熱了,但細細看下來,日頭越大,似乎越是不好織,若說是下雨方好織些,昨日這雨不過下了一刻多鐘,轉眼地都幹了,這紗線卻依舊是好織得緊,今日總是半點雨也無,頭半晌也是好的……”
琉璃心頭猛的一動,眼前變得豁然開朗:沒錯,就是如此!
黎大匠依然在絮絮叨叨的說着一些匪夷所思的理由,琉璃卻忍不住想狠狠的拍拍自己的額頭,該死的,虧她學了幾年的織染,居然忘記了這個最簡單的道理!
黎大匠見琉璃和麴崇裕都有些神遊物外,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小的們原是胡思亂想,讓世子和娘子見笑了。”
琉璃也笑了笑,正想說話,便聽見麴崇裕淡淡的道,“庫狄夫人今日倒是悠閒,想來是對長史放心得緊。”
琉璃納悶的看了他一眼,自己爲何要對裴行儉不放心,念頭轉了兩圈才記起,昨日裴行儉從大佛寺那裡弄到了錢帛,說是今日要用來收糧,一大早便走了,可佛寺收糧,有什麼可擔心的?想了想還是問道,“難不成大佛寺收糧,還有什麼爲難之處?”
麴崇裕一愣,看着琉璃的神色,才驀然醒悟過來,她竟是半點都不知曉今日蘇南瑾要爲難裴守約,大約還以爲不過是佛寺收糧,自己真真是多此一問……他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有裴長史在,自是毫無難處!”又指了指白疊,語氣生硬,“夫人問了這半日,想是有了主意?”
他又吃什麼槍藥了?琉璃瞟了他一眼,心裡突然有了主意,點頭微微一笑,“主意倒也談不上,只有一事想向世子請教。請世子不吝賜教。”
麴崇裕看着她的笑容,心頭突然一凜,打起了精神,“夫人請問,崇裕但凡知曉,必然言無不盡。”
琉璃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這粗白疊的織法,如今已甚是容易,世子想來也會讓西州人都知曉,可這細白疊若是也變得好織起來,不知世子會作何打算?”
麴崇裕心中警覺,想了片刻還是道,“尋常人家織這細白疊也無甚用處,若真能好織了,崇裕打算再開一座大些的工坊,專織細白疊。”
這傢伙,果然打的是這個主意!琉璃點了點頭,笑得越發斯文,“若是如此,我有一法,可讓細白疊日日都如昨日一般好紡好織,功效強出如今數倍,不知世子可有興趣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