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顧安平。
李承乾也是煞費苦心。
本來,後續的時務策與詩賦都是書面作答的考試。
可李承乾卻應是爲了顧安平,將其都給改成了面對面作答。
這樣一來,的確是能見識到顧安平更真實的一面不假。
但卻也使得監考以及他自己的工作量成倍的增加。
旁的不說,光說昨日的時務策,前來趕考的士子就有數百人。
等到所有人都考完時,都已經臨近傍晚了。
李承乾的體制本就不是很好,這一場考試下來,幾乎將他的小身板都給累垮了。
也是因此,今日李承乾也是打定了主意。
若是顧安平不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就直接把他的行蹤告訴給長孫家。
到時候不管長孫家對他是打是殺,那都跟自己沒關係了。
畢竟他也得及時止損啊。
而顧安平今日依舊是第一個赴考。
待到監考官叫到他名字之後。
他大步流星,徑直進入了考場之內。
依舊如昨天一樣,他面朝衆人道:“學子顧安平,拜見諸位考官,拜見太子殿下。”
今天的他可跟昨天不一樣了。
完全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氣質都得到了些許昇華。
這場景,直把在場考官都給看愣了。
這還是昨天那個什麼都答不出來,然後落荒而逃的傢伙麼?
李承乾直看向顧安平,道:“今天你可準備好了?”
“那是自然。”
“昨日安平被心事所累,讓各位看了笑話。”
顧安平笑着說:“今天怎麼着,安平也得把這面子給找回來啊。”
聞言,一名考官不屑的輕哼一聲。
“可你得清楚,昨日你的表現,完全可以評價爲良了。”
他道:“如此一來,今日就算你能得滿分,你都不可能上榜了。”
“嗨。”
“那有什麼的。”
“本來我也沒把這科舉當回事兒啊。”
“跟您說實話,我就想過來體會一下,這科舉到底是什麼樣。”
“順便再看看,科舉的考題都是什麼樣的。”
“不過嘛,這考題真是太簡單了,簡直就是有手就能答的麼……”
說這話的時候,顧安平還攤開了雙手,一副無所謂且不在乎的模樣。
這場面,直把王毅都給氣着了。
王毅道:“你可知道,這科舉乃是能改變你命運的主要途徑?”
“改變命運?”
“你說的是做官?”
顧安平搖頭道:“說實話,我還真就不想做官。”
“要不是家裡娘子幾次三番的遊說,我甚至連科舉都不想來參加。”
說真的,顧安平這態度真讓人覺得討厭。
一些考官都恨不得跳下場去踹他幾腳。
什麼叫不想做官?
你特孃的有那個本事嗎?
什麼叫不是娘子遊說,連科舉都不想參加?
你特孃的不上進還有利了?
李承乾也有些聽不下去了。
他道:“顧安平,這可是考場,不是能容你玩鬧的地方。”
“對對對。”
“我是來考試的。”
顧安平擡手拍了拍腦袋,彷彿是剛想起來一樣。
他道:“既然是考詩賦,那我就簡簡單單的寫一首。”
“若是不寫的簡單點,恐怕你們再聽其他人的詩,就沒什麼味道了。”
若說剛纔那句話是讓人聽了討厭想踹他幾腳。
那現在這話說的,就讓人生出想把他打死的念頭了。
他也太能吹牛了吧。
什麼叫自己寫的簡單點,否則聽後面的詩就沒味道了?
他對自己作詩的水平就那麼自信嗎?
還別說。
顧安平真有這個自信。
作爲一個文科生,他腦子裡的詩詞,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
此刻隨便拿出來一首,那都足以秒殺滿場。
而他自己也毫不顧忌旁人的鄙夷眼色,邁步便走到了李承乾的近前。
他絲毫都沒有跟李承乾客氣的意思,直拿起李承乾面前的狼毫筆,在紙上龍飛鳳舞的寫下詩詞一首。
待到落筆之後,顧安平擡頭望了一眼李承乾,隨即輕笑一聲放下毛筆,轉身而走。
從過去抓筆,待到一首詩落罷,再到後來丟掉毛筆轉身而走,動作一起合成。
那一刻的他,就宛如劍客殺人後收劍離去,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瀟灑。
而周圍的人皆是一臉茫然的看着顧安平的背影。
這傢伙什麼情況?
考試考完了麼,就跑了?
也擡不尊重自己這些人了吧?
而且他爲何走?
難道是是沒臉見人?
還是太過自信,真覺得這一首詩就能碾壓滿場了?
但是詩現在在李承乾面前,若他不准許,也沒誰敢上前查看。
可李承乾現在正愣神呢,一直都沒說話。
這也着實是將他們給急的不輕。
他們也是很好奇,顧安平究竟寫了個什麼東西。
良久後,李承乾纔回過神來。
他先是苦笑一聲,隨即讚歎道:“好詩,真是好詩……”
他直將那寫着詩詞的紙張,小心翼翼的拿起。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裡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來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賤緣。”
“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花酒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做田。”
沒錯,這首詩正是顧安平抄的桃花庵。
問世間誰的七言寫的瀟灑有味道,那肯定是桃花仙人唐伯虎啊……
聽聞李承乾的吟唱後,衆人皆呆立當場。
良久後,纔有人開口讚道:“此詩新穎非常,想象巧妙,信手拈來,不露造作痕跡,果真妙極。”
“沒錯。”
“老死花酒間,鞠躬車馬前。”
另一人道:“真是一首好詩啊。”
“車馬比花酒,富貴比貧賤。”
“兩種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說的也都是現實。”
“平凡中帶有一絲庸俗,消極中又有憤世嫉俗的書生意氣。”
一個老學究模樣的傢伙,輕撫鬍鬚道:“這着實給人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聽聞這些評價後,李承乾樂了。
他扭頭看向王毅:“王主考,你怎麼看?”
“這詩語言淺顯,差不多完全是白話。”
“但勝在音節流暢,首節更有銜連不絕氣流注的效果。”
“初聽時,或許不覺得有什麼,但仔細品味,便能感受到那股子真誠與率真。”
王毅搖頭笑着說:“搞得我都想去買一片桃花源,過一過避世隱居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