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太上玄元大燈樓就是闕勒霍多,這怎麼可能?難道毛順大師投靠了龍波,他們、他們……”
聽完張小敬的講述,李必懵了。
看到李必有些癲狂,張小敬一把揪住李必的衣領,厲聲呵道:“從證物房找到的證物分析是這樣,靖安司大案牘術也推算出這個結果,如果林九郎不是刺殺目標,百姓數量也不是的話,那麼三百桶伏火雷,值得他們攻擊的,只剩下一處,那就是聖人!”
清醒過來的李必一拍大腿,“聖人……不好,今夜燈宴,文武百官、皇親貴胄,全都匯聚燈樓,若是他們得手……我這就去找太子,一定要進花萼樓查證此事。”
說完,李必頭也不回的快步跑開,小兜兜只能跟上。
張小敬搖了搖頭,心說該做的我都做了,興慶宮、花萼樓?自己一個死囚是沒資格進去的,聽天由命了。
來到右相府門前,李氏兄弟已經在等着了。
“怎麼這麼久?我們還在府內等你呢,你怎麼跑出去了?”
經過張小敬的解釋,二人才知道,原來碰到了李必和小兜兜。
李元英嘆息道:“李必看着一副文弱書生模樣,怎麼如此魯莽?他的通緝令還沒撤呢,怎麼敢孤身一人衝向龍波?”
“沒辦法,我一個死囚,想靠近燈樓都不可能,別說進興慶宮了。”張小敬雙手一攤,表示無奈。
“那可不一定,走吧小子,想進宮我們帶你進去。”李元霸掏出了一面金牌。
“這、真的可以?太好了,那我們趕緊去,蕭規這臭小子敢瞞着我做下這等惡事,我得去阻止他。”張小敬催促道,到底是第八團出來的兄弟,張小敬知道,如果不能及時阻止,恐怕最後無論如何,蕭規都沒了。
“得,還說李必呢,原來你張小敬也是個莽撞的傢伙。”
幾人剛離開右相府,一隊人馬就出現了平康坊街道上,是郭利仕將軍再次來宣旨了。
“阿郎,郭利仕又來了,還是宣旨的,還說跟何監有關。”管家來報。
從被李氏兄弟要挾過後,林九郎一直在暖閣臥榻上抖個不停,心中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兩人什麼來路?長安城中的皇親國戚見了自己都得讓路,他們怎麼敢?
單單是身份神秘也就罷了,偏偏武藝高強,一人能擋千軍,有這個本事,自己莫說縮在右相府,就是在皇宮恐怕……對,皇宮,面聖,在聖人跟前,應該是最安全了。
“快,去請何監過來,郭利仕應該是宣旨請我進宮的,拖了一晚上,已經子時,醜正就要燃燈,再不去花萼樓說不過去。”
不多時,何老頭被人攙扶着進了暖房。
揮退了右驍衛,林九郎奚落道:“何老啊,與何孚告別的話,都說夠了吧?”
何老頭故意裝聾作啞道:“我聽不清楚,你離我近點。”
林九郎笑着起身,走上前來,可是擡頭一看,好傢伙,何老頭直接將手中柺杖舉了起來,嚇得林九郎慌忙後撤,若不是管家林四方見機拉住,說不得要被打破頭。
“哈哈哈哈,來人,給何老倒杯茶歇歇吧。何老啊,我一直想着,有一天能與你把酒而論,可是過了今夜,你性命堪憂,恐怕,沒有這個機會咯。”
何執正倔強的揮退了上茶的侍女,別過頭去,沒有理會林九郎。
“何老啊,你老了!”
“呵呵,你比我強,不會老。呵呵,會早死!”開口就是惡言,遭受了喪子之痛的何執正,面對仇人,可沒有什麼好臉色。
林九郎不屑道:“哼哼,明日起,林某無須再費精力於你明爭暗鬥,你在朝中培養的那些學生、弟子,我都有詳細的名錄,你放心,一個都漏不掉。”
何老頭還是一言不發,只是拿出手帕擦了擦老淚。
“不過嘛,如果你指認了太子,我會留下他們的性命。讓他們爲我,爲大唐效力。”
“太子纔是我最好的學生!”何執正頓着柺杖大聲道。
林九郎走上兩步,盯着何執正的眼睛喝問道:“你教他仁義道德,你教會了他如何理國了嗎?”
“仁義是道,理國是術,大道不正,術越厲害,越遭人罵!”
“你時時刻刻都守了這個道了嗎?”林九郎質問道,何老頭不答,不知是不屑,還是確實心虛了。
林九郎繼續說道:“某非貪權之輩,聖人信林九郎對大唐忠心不二,嘔心瀝血爲大唐效力!這是大勢所趨,這是無量天道,你們誰也逆轉不了……”
“好好好,無量壽喜!”何老頭大笑。
“你、還有你那個姓李的學生,你們誰,都逆轉不了!”
暖房兩人對峙幾句,這邊郭利仕已經進門。這次郭利仕帶着高全,手捧盒子,步履堅定有力,似乎十分有底氣。人未到聲先到,“右相,郭某又來啦!”
徑直走到正中央臥榻處,暖閣中人紛紛跪倒等着接旨,唯有何老頭因年邁未曾下跪。
郭利仕捧着盒子交給拜倒的林九郎,“聖人,贈予右相的。還請右相,着此衣入樓參宴。”
林九郎感激莫名的接過,臉上笑容漸顯,手捧盒子,郭利仕幫忙打開了盒蓋。
嗯?!這是布衣?林九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林某從不穿老百姓的衣服……”
旁邊何執正卻笑了,“這服色可是臉面吶,我大唐有多少人爲掙個臉面,豁上了身家性命!當年,宰相張閱泰山封禪回來,給自己的女婿連升三級,年輕輕的小夥子,在宮宴之上穿了一身大紅袍,呵,混在一堆老頭子中間,紮了聖人的眼。第二天,聖人就將張閱下了天牢。”
“堂堂的宰相啊,轉眼間就穿了囚服!我去看過他,六十多歲的人了,坐在草蓆上拉着我的手哭啊!”
“聖人,這是要摘了你的臉面!”
好傢伙,一通講述,好好的扳回一城,剛纔被林九郎奚落,何老頭現在可是一點情面沒留,全還回去了。
旁邊郭利仕笑而不語,心中卻暗暗點頭,到底是文臣之首,這嘴皮子,罵人不帶髒字,卻句句扎心,老何厲害。
林九郎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問道:“我、我能不能不穿?”
郭利仕抱拳朗聲道:“聖人,請你穿!”
撲通一聲,林九郎再次跪下了,滿是委屈道:“林某今夜遭人刺殺,又有何過錯?竟然讓聖人如此責罰?”
“聖人,可沒說這是責罰。額,老奴也不能瞎猜。”郭利仕笑着攙扶起林九郎,“沒準,聖人是跟你們鬧着玩呢。額,也沒準是,聖人覺得,右相手裡的官印太多了……”
林九郎憤怒道:“那是李必誣告!”
郭利仕連忙搖頭,“額,老奴不知,老奴只知道,今夜你跟太子,穿的,都是這百姓的衣服。你們,在聖人眼淚,還是一樣的。”
沒理會驚呆的林九郎,郭利仕轉而看着何執正說道:“何公,交由郭某帶走!”
“此乃兇嫌……”
“聖人要親自審問。”說完,直接拉着何老頭,二人相識一笑,聯袂走了出去。
留下林九郎呆立當場。
少頃,啪!那個布衣盒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