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張小敬毆殺上官譚同壽之後,吩咐萬年縣不良人道:“從這兒到永王所在,沿途讓兄弟們都撤開,不難爲你們!”
不良人確實講義氣,張小敬歐殺熊火幫衆的時候拼命苦勸不住,現在也知道,已經死死罪了,不如趁着還有點自由,把該辦的事情辦了吧,不僅沒人阻攔規勸,甚至還主動幫助整理裝備奉上佩刀,目送張頭兒離開。
這時候,其實張小敬是可以離開長安遠走高飛的,但他沒有,他心裡還有牽掛。他心裡清楚,熊火幫是永王打手,他們來找報仇沒關係,但是聞無忌就聞染一個閨女,那丫頭只會做香料,無依無靠的,必須幫她在長安蹚出一條活路來。
所以,他持刀殺上了永王府。
當時,永王正在保養自己的愛馬,他酷愛打馬球,且每每能拿頭彩。
屬下封大倫正興高采烈彙報着拆遷示意,“姓聞的那隻出頭鳥不叫了,安業坊的那羣老百姓就沒人敢滋毛了,都在三日之內乖乖的搬走了。”
永王嘴角一彎,還沒笑出聲內,腳邊就多了一具護衛屍首,這可嚇壞了永王和封大倫主僕二人。
封大倫膽小,哪裡敢不要命的幫永王擋刀?見機不對直接往後開溜。
而永王年輕,當時被嚇呆住了,張小敬用刀柄一把磕在他下巴,將之打翻在地,然後用手抓住永王衣領一路拖行。
“我是當今皇帝第十六子,敢動我一根毫毛,讓你全家死無全屍……”
好傢伙,刀架在脖子上還敢放狠話?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是一頓暴揍,永王終於老實了,“大俠,你要什麼你說吧!”
張小敬刀抵住永王脖頸,“我要讓聞無忌的女兒安全,一輩子平平安安的活着!”
“好好好,一個小丫頭,我爲難她幹什麼?”永王六神無主,哪有不同意?
“怎麼能信你?”
“我拿我母親的牌位起誓可以了吧。”永王指着王府的祠堂說道,他幼年喪母,所以母親牌位看得十分重要,每日必焚香禱告。
張小敬點了點頭,直接給拖行到祠堂牌位前,嚇得永王求饒喊道:“我要是敢在我母親牌位面前撒謊,就讓我爛手爛腳,瞎眼歪脖,一輩子也上不了朝堂。”
“起誓!”張小敬厲聲喝道,“你和你的手下,工部的人,還有熊火幫的人,這輩子都不會欺負聞染。”
永王連跪帶爬的來到母親牌位前,這貨也留了個心眼,顫抖着問道:“好,那我起誓之後呢?你要怎樣?”
張小敬刀架在對方脖子上冷聲道:“起誓了不殺你。”
“不夠,剛纔外頭那麼多人看到你挾持了我,如果你逃走,刑部一定會拘捕,所有跟你有關係之人。聞氏女子雖然不至於被問罪,但我朝審訊、審訊之暴烈,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能管住我的人,但刑部我可管不了。到時候你可別賴在我頭上。”永王掙扎着說道。
張小敬面目猙獰的說道:“我沒打算逃!起誓!”
永王對着母親牌位恭敬道:“永王李璘,以母親之名起誓,永世不爲難聞染!”
在刀架在脖子上的屈辱之下,永王像條死狗一樣,毫無尊嚴毫無底線,狼狽至極。可以說是張小敬放了他一馬,否則按說他是殺害聞無忌的幕後真兇,最該死的就是他,張小敬死都不怕,殺了那麼多人,不在乎一個狗屁皇子。全都是爲了或者的人,爲了老聞的女兒,這丫頭是他們第八團的希望,所以,爲了她,纔沒有殺永王。
今日倒好,花萼樓燈宴議會,被永王把自己美化的,儼然一副聖人模樣,你厲害,你用實力感化了一個十惡不赦的兇徒!
旁人不想得罪永王,可有人不怕,何執正就看不慣,朗聲問道:“永王所說的這些,當時可還有旁人看見?”
永王憤怒起身,轉過頭來朝着何執正大聲道:“何公曾教導過太子,未曾教誨過小王,故此認爲小王是個撒謊之人。”
何執正冷笑道:“哼、哼哼,即便這是真的,張小敬能被永王的公義說服,這說明……”
何老頭到底老邁了,說話慢,喘息也跟不上,被永王耍了個機靈,趁機打斷道:“這就說明他作惡在先,怕事在後!當時是兒臣的護兵正在趕來,請父皇明鑑!張小敬其人仇視朝廷,靖安司今日調用出來查案,大不妥!”
這一幕,氣得何老頭又想起身拿柺杖大人,可惜,畢竟年老,被人搶了話茬,出師不利啊。
這時太子朗聲道:“啓用死囚辦案,是靖安司所提策略,至於爲何是張小敬其人,兒臣未曾過問。若他果然有過無功,請聖人治兒臣失察之罪!”
“避重就輕!”林九郎大聲站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該治什麼罪,不當由太子自己說。”
太子李璵憤怒喝道:“林九郎,你今日一直在聖人面前構陷於我,當適可而止!”
林九郎朗聲道:“臣有證據、證詞!”
太子李璵冷笑道:“右相獨掌三司大印,自然是要什麼證據有什麼證據。私設公堂逼供,大唐律法何在?”
“閉嘴!”眼見這場口水戰越演越烈,回到座位上的皇帝怒喝一聲,所有人全都跪伏在地,只有李元英一桌几人,在竊竊私語的聊着。
李元霸小聲說道:“四郎這個小兒子,倒是生了一張巧嘴,天生的演員,說謊話臉都不紅的。”
老李淵搖頭感慨道:“太嫩了,他以爲所有人都是傻子一樣。在場的,沒一個人信這個毛頭小子的粉飾之言。此子色厲內苒,品行不夠啊。”
龍椅右邊帷幔遮擋的嚴太真這邊,女婢檀棋小聲說道:“太真姐姐,等下待我說完,你務必讓從人把我當聖人面拿下,這樣我就不會牽連於你。”
“你要自己面聖?”嚴太真有詫異。
檀棋誠懇道:“許鶴子我若害了,你就由此開始,永陷鬥爭之中,一生不得安樂。”
嚴太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是主動站了起來,走出帷幔,朝着皇帝喊道:“四郎!”
郭利仕一看,連忙過去勸阻,“正在議事,太真請回。”
嚴太真卻推開了他,徑直走了出來,笑着說道:“四郎,這大好燈宴,太真有樁妙事,想說與聖人。”
這娘們兒,還挺懂事,看到冷場竟然知道出來解圍,難怪能受寵,看來不單單是靠顏值和體重。
皇帝揮了揮手,“讓他們暫且退下!”
郭利仕站出來,朝着文武羣臣朗聲道:“退!”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