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坳深處有一片密林,密林中被人平整出一塊空地,上面搭建了兩間簡易的木屋,很是老舊,應當是許久之前進山打獵的獵戶修建而成,作爲山中過夜之所,代代相傳至今
雖然殘破簡陋,但足以供人歇息,李林甫提出的地方,就是這裡,是他來到屏山坳後,無意中發現的,本以爲沒什麼用處,誰想今日竟成爲他們的落腳之地.
最重要的是,木屋周圍都是樹林,不進入樹林,在外面很難發現這裡.
對此簫定謀很是滿意,畢竟有了一處遮風避雨的棲身之所,對李林甫的印象就更好了.
逃了大半天,擔驚受怕了大半天,簫定謀一夥人可謂身心俱疲,天色剛黑便早早睡了,雖然安排了人手在周圍戒備,可是夜深之後,負責戒備的人也昏昏睡去.
否極泰來,是簫定謀這兩天最大的體會,當然對他來說是反的,自從前天晚上在屏山坳口做了那個美夢後,他就發現自己的運氣都用光了.
又是一大早,他被人從睡夢中吵醒.
";公子,公子,不好了.";
從睡夢中被人吵醒的簫定謀大爲惱怒,昨晚他睡得很不踏實,斷斷續續驚醒了好幾回,黎明時分才徹底陷入深度睡眠,可又被人吵醒了.
";一大早的報喪呢.";
";公子,咱們被包圍了,被包圍了……";
";你說什麼.";簫定謀睡意全無,直接跳了起來,儀態盡失,";什麼被包圍了,給老子說清楚.";
";是駙馬,是他帶人將咱們包圍了……";
簫定謀再也聽不下去,一把將其推開衣服也顧不得穿,只穿了一身褻衣就衝出了木屋.
外面的天色很好,旭日東昇,林間瀰漫着淡淡霧氣,鳥鳴花香充斥着人的感官,給人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但簫定謀卻感受不到這種愜意,因爲他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騎在馬上,臉上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見到他後還擡起手衝他揮了揮,好似許久未見的朋友.
楊,楊,楊平安.
簫定謀只覺得渾身冰涼,一顆心好似跌入冰窖,那燦爛的笑容在他眼中沒有半點暖意,相反令他毛骨悚然.
木屋周圍,已經被大批兵馬圍得水泄不通,安祿山,孔皓夏,褚沛領兵坐鎮後側及左右兩側,楊平安在前方,身邊是楊國忠以及……
簫定謀的手下,可不像他那麼嗜睡,早已刀劍出鞘與楊平安對峙,只是面對眼下情形,連他們自己都心中無底.
他們看得很清楚,不僅是木屋周圍的空地圍滿了將士,就連樹林內也是旌旗閃爍,只怕楊平安麾下上萬兵馬已經將此包圍的嚴嚴實實,他們插翅也難飛.
";楊平安.";臉色蒼白的簫定謀正想問清對方如何發現自己行蹤,可是卻看清了楊平安右側之人的樣貌,頓時恨得牙根癢癢,";李林甫,你這個牆頭草,你居然出賣我.";
楊平安身邊有兩人,左邊的是楊國忠,而右邊騎在馬上的,正是簫定謀打算收作幕僚的李林甫.
";呸.";李林甫一口啐出,冷笑道:";我從來都沒有背叛我大哥,何來牆頭草叛徒一說,你還不如說你自己蠢呢.";
只一句,簫定謀瞬間便明白了全部經過,也明白爲何自己自詡不凡卻落道眼下的地步.
";你,你,你……楊平安你好卑鄙.";簫定謀有一種吐血的衝動,怒視楊平安破口大罵.
楊平安的笑容更加燦爛:";我很卑鄙麼,難道說讓你跟史思明串謀害我,將我害死纔不卑鄙麼,若真是這樣,那我情願自己卑鄙,而且卑鄙一輩子,讓任何想要害我的人,都不得善終.";
";你,你敢殺我.";簫定謀這才重新感到了害怕,";我叔父是……";
";行了,我知道你叔父是蕭太師,當朝一品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什麼,不怕告訴你,想要害我,別說是你,就是你叔父蕭太師,我照樣讓他無法善終.";
";你敢對我叔父無禮.";簫定謀心中不安色厲內荏,不過很快內心的不安就消失了,";哈哈哈,楊平安,你不敢殺我,你一定不敢殺我,要不然爲何會拖到現在,還跟我說這許多,這不符合你的性格.";
楊平安讓他活到現在,自然有目的:";我敢不敢殺你,那是我的事,一會你就知道了,我問你,我與你無冤無仇,與蕭家也只是與簫騰結仇,爲何蕭太師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害我性命.";
他總覺的這裡面有蹊蹺,哪怕涉及到後宮爭鬥與立嗣大事,也無法解釋其中蹊蹺.
";想知道,可以,求我啊,我告訴你,你乃我蕭家首誅之人,前段時間我叔父放過你,並非真的放過你,而是時機未到罷了,等到我叔父決定動手,不要說你,蘇貴妃母子也難以倖免,怎麼樣,想不想知道原因,想不想活命,如果想的話,跪下來求我,現在.";
看着幾近瘋狂的簫定謀,楊平安無語的搖了搖頭,而後一揮手,輕聲道:";全部格殺一個不留.";
楊國忠早就看簫定.[,!]謀不順眼,當下毫不猶豫下令,身後的弓箭手立刻射出早已拉開多時的箭矢,同一時間,看到他們動手的安祿山三人,也立刻下令,無數的箭矢從四面八方射向簫定謀等人.
";啊,你不能殺我.";簫定謀嚇得魂飛魄散,想要讓人保護自己,可是卻看到他的人都自身難保.
一聲聲慘叫響起,簫定謀身上插着十幾根箭矢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越來越多的影衛再也抵擋不住四面八方的箭矢,也倒在血泊中.
有那武藝高強的,勉強還在抵擋,求生的渴望讓他高聲喊道:";駙馬,你不能殺我們,我們是影衛,是聖上的影衛.";
";切,我殺的影衛也不是三個五個了,多殺幾個又如何.";楊平安冷冷一笑,";殺,一個不放.";
箭雨過後,長槍兵挺進,將木屋捅得四分五裂,躲在木屋內的影衛躲無可躲,連反擊都不可能,被一杆杆長槍捅成了蜂窩,便是地上的屍體也沒有放過,確保簫定謀和那些影衛,不會成爲漏網之魚.
而後一把火燒了木屋,就那數十具屍體一併燒了,楊平安這才帶兵離開了屏山坳,返回了城.
血腥還在繼續.
回到城後,得知史思明縱軍在城中犯下的累累罪行,楊平安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孔皓夏徹查此事,任何殘害百姓的軍士,全部當衆格殺.
孔皓夏在多年,對已有感情,得知百姓被禍害的慘不忍睹,早就義憤填膺了.
有了楊平安的命令,在無後顧之憂,立刻帶兵將所有降兵隔離審查,一經查處,直接推到城門下,當着滿城百姓的面,宣佈其罪狀,而後砍頭.
史思明麾下的兵馬,四千多人投降了楊平安,被編入軍中,孔皓夏查處亂兵,也曾遭遇反抗,有亂兵抱團想要譁變,結果被楊平安派去的安祿山以狠辣手段全部鎮壓了.
鎮壓,就是格殺,膽敢參與譁變者,一個不留.
這四千多降兵,到最後只剩下了兩千不到,兩千多個人頭被擺在城中時,全城百姓無人因此膽寒,每個人都是眼含熱淚,心情激動.
親人朋友的仇報了,兇手伏法,這是唯一的告慰方式,而替他們做主的楊平安,則得到了最高的擁護.
在休整了三日,再次推拒了城中百姓的挽留,不過卻接納了部分投軍的天長百姓,楊平安帶領兵馬趕往天長,他打算從天長返回揚州.
來到天長時,天長已經被褚沛重新奪回,他帶領五千兵馬先行一步,殲滅了史思明留在天長的心腹,並以史思明的人頭祭奠了自己祖父.
如今楊平安麾下勉強也能算是兵強馬壯了.
安祿山,孔皓夏,褚沛,都能算是可以領兵的將領,而楊國忠作爲負責全軍後勤補給的軍需官,做的也不錯,至少到目前爲止軍中沒有出現過補給問題.
麾下的兵馬有了本質上的飛躍,徹底擺脫了農民兵的層次,而且兵力已經擴張到兩萬四千多人.
尤爲難得的是,這兩萬多人對他都是極爲敬重.
在天長,楊平安,褚沛,孔皓夏三人各自上書奏摺一封,將史思明部犯下惡行,罪行一一列出,兵將平山坳內擊殺史思明的原因寫的明明白白.
做完這一切,楊平安令褚沛領兵五千坐守天長,等待朝廷新的任命,然後馬不停蹄的趕往揚州.
他心中很是掛念薛玉鳳與楊玉環,他和史思明兩人帶領本部兵馬離開揚州,但都放棄了自己的對手,這使得揚州陷入了兩路周軍近十萬兵馬的圍攻中.
揚州城還在堅守麼,玉鳳可有受傷.
楊平安利用周軍攻打揚州的機會,成功剪除了一直對自己不懷好意的史思明,還捎帶手的除掉了蕭家一個希望之星,消除了自己一大隱患.
可若是因此而害得揚州失守,薛玉鳳與楊玉環發生什麼不測,那他只怕要後悔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