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從中午至黃昏,雨勢沒有半點減弱。
蘇敏打着油傘立於門外,任由雨水藉助風勢打溼全身,巋然不動,目光始終停留在巷口,焦急等待。
院內門後露出小蘇佳的腦袋,眨着大眼睛,跐溜兩下鼻子,扯着喉嚨壓下雨聲喊道:“姐,你在那裡站一下午了,衣裳都溼透了,快回屋暖和暖和吧!”
“待在屋裡不要出來!”蘇敏頭也不回的吼了一句,小蘇佳悻悻吐舌,縮回房內。
蘇敏此刻心情又豈是他能瞭解的?
中午被老蘇頭訓斥一番,看到老蘇頭拎着扁擔快步離去後,她就一直站在院門口,默默等待。
哪怕狂風響起,大雨瓢潑也一動未動,手中的油傘還是蘇佳專門給她送來的。
由於烏雲蓋頂之故,今日的黃昏格外的昏暗,就在她幾乎看不清巷口時,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巷口。
是老蘇頭,肩上扛着楊平安,頂着雨水拄着扁擔,深一腳淺一腳一步步走向院門。
“爹!”蘇敏見狀連忙高喝一聲,如燕兒穿梭般,飄然迎上,“爹,你們終於回來了!你可曾受傷?”
面對自己女兒的關心,老蘇頭卻沒好臉色。眉頭一皺,低聲問道:“你怎在此,佳佳呢?”
“爹你放心,佳佳無恙就在屋中。”看到老蘇頭臉色稍好,蘇敏又問道,“爹,他怎麼了?”
“他也沒事,爹把他打暈了。”老蘇頭似是極爲關心蘇佳安危,簡短一句後,就加快步子走向院門。
蘇敏卻是向後打量一番,發覺後方空無一人,臉色大變。幾個健步追上老蘇頭,她焦急問道:“爹,冬兒姐姐呢?她爲何沒有跟你一同返回?”
老蘇頭充耳不聞,掃量周邊兩眼,發覺四下無人,再度加快腳下步伐,眨眼間便越過門檻進入院中。
進入東廂,三兩下將楊平安身上衣衫褪個乾淨,再將其平放牀上,又對蘇敏吩咐道:“去取手巾來,把他身子擦乾,切莫讓他染了風寒!”
早在老蘇頭將楊平安脫光之際,蘇敏便已轉過身去,猛地聽到老蘇頭之言,身形一顫:“爹,他,女兒……”
“還不快去!”
父命不可違,蘇敏快速取來手巾,可面對牀上楊平安赤身裸、體之景,身爲女兒家的她,還是身形微側閉上雙眼,手中手巾遲遲難以落下。
“還磨蹭什麼!”
“爹,女兒,他……”
老蘇頭明白蘇敏心中顧慮,將其推至牀前,道:“你記住,從今日起,他便是你相公,你便是他妻子。夫妻之間哪還有那許多顧慮!”
聞聽此言,蘇敏身形劇顫,猛然轉身相對,眼中已是淚水盈盈:“爹,冬兒姐姐呢?”
老蘇頭惱道:“你問這些作甚,還不趕快服侍你相公,莫要讓他被雨淋出病來!”
“爹,你回答我,冬兒姐姐是否,是否,是否已經不在人世?”
“她是死是活與你何干,莫要忘了咱們蘇家使命!”
“爹!”蘇敏美眸圓睜,難以置信的看着老蘇頭,身形顫抖不已,銀牙緊咬嘴脣,淚水簌簌而下,好一會才抽泣着問道:“爹,你真將冬兒姐姐害死了?”
老蘇頭沒有回答,而是伸手從牀上扯開被子,將楊平安遮住,然後背對蘇敏,沉默不語。
“你回答我!爹,你是不是將冬兒姐姐害死了!”蘇敏卻是瘋狂了,扯住老蘇頭衣袖,一邊嗚咽一邊追問。
自己女兒哭得梨花帶雨,老蘇頭也是心中不忍,長嘆聲道:“唉,她是不想連累楊平安,自己跳河自盡,與爲父無關。”
“冬兒姐姐跳河自盡?”蘇敏哭聲停頓片刻,再次爆發,“你騙人!以爹的功夫,冬兒姐姐就算想要跳河,你單手也能阻攔。是你,就是你!就算不是你親自出手,也是你間接害死冬兒姐姐,故意不去救她!”
“住嘴!”老蘇頭怒喝過後,語氣趨向柔和,“敏兒,這就是命,你莫要忘了咱們蘇家使命。她若不死,以楊平安對她的疼愛,你又如何能有機會嫁與楊平安?”
“蘇家使命蘇家使命,爲了咱家使命,就要害死無辜之人麼!冬兒姐姐心地善良,當初若非是她,那楊平安根本不會收留咱們。自咱們留宿楊家後,冬兒姐姐真心將我當成妹妹,對佳佳也是疼愛有加,可咱們呢?
就爲了一個使命,還有楊平安可能的身份,將冬兒姐姐生生害死麼!爹你不用解釋,就是咱們蘇家害死冬兒姐姐的!若不是我當初有意,冬兒姐姐也不會被那謝家兩老利用,以至於對楊平安心生愧意;若不是今日我故意離開,冬兒姐姐也不會被人捉去,最後,最後,嗚嗚……”
蘇敏之言,一字一句落入老蘇頭心中。後者沉默片刻,搖頭道:“敏兒,爹也知道冬兒良善,可這就是命啊。”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樣牀上的楊平安,接着說道:“要怪就只能怪他。即便冬兒這次能夠生還,可像她這樣的普通女子,遇到楊平安後,日子便再難平安,將來遲早還會遇到類似情況。
況且這次她愧對楊平安,自己都過不了自己心中關口,或許一死,對她來說,是最好的解脫。
哼哼,楊平安,這個名字起得真好。平安,平安?在他身邊,何來平安?或許,或許將來會有,但不知要由多少人因其而喪命。”
蘇敏淚聲漸止,懊惱看眼依舊昏迷不醒的楊平安,狠狠道:“爹,你因何斷定他就是那人?若他真是,朝廷有豈會坐視不理?”
“坐視不理麼?呵呵。”老蘇頭冷笑兩聲走到窗口負手而立,周身忽得散發出一股強悍氣勢,“朝廷早已有人在暗中監視,就連隱匿多年的那夥人,都因他現身。只是他們還不能完全斷定他的身份罷了。
不過爹卻已經能夠肯定,他楊平安定是那人。天下大亂將起,到時社稷動盪,正是咱家完成使命之最好時機。爹爹沒用,你自六歲起便跟隨爹爹四處流浪,還要隨時防備仇人襲殺……十年,整整十年,沒讓你過上一天安穩日子,是爹對不起你啊!”
老蘇頭臉上表情變化很快,說到最後,已是老淚縱橫。蘇敏聽得心酸,淚水再次落下:“爹,你不要說了,女兒不怪你。女兒是蘇家人,生就應當爲爹爹分憂。爹你莫要自責,女兒真不怪你。”
“好女兒,好女兒……”老蘇頭抹去臉上淚水,“敏兒啊,如今大仇是否能報,咱家使命能否完成,全系他一人之身。敏兒,你現在可懂?”
蘇敏默然點頭,有看眼楊平安,目光復雜,再次問道:“爹,就算他真是那人,可他能行麼?”
“你莫要看他平日裡嬉笑耍混沒個正行,他也是重情重義之人。你可知今日那侯府馮小寶還有謝家二老落得如何下場?”
待到老蘇頭將楊平安虐殺馮小寶,淹死謝家二老之事合盤托出後,蘇敏愕然道:“想不到他也會有如此一面。”
“關鍵是他重感情,冬兒成其身上逆鱗,纔會在冬兒投河後有如此瘋狂。所以,敏兒,你必須盡全力讓他喜歡上你,最好你在他心中地位超過冬兒,到時他纔可能全力助咱蘇家。”
蘇敏默然點頭,深吸一口氣,緊咬銀牙,坐在牀邊,擡手揭開楊平安身上薄被,再次深吸一口氣,握緊手巾在楊平安身上輕輕擦拭起來。
凡事開頭之後,或多或少都會變得容易一些,蘇敏此刻就是如此感覺。腦中憶着妻子侍奉相公情境,蘇敏輕柔將楊平安身子擦拭乾淨,期間難免肌膚相觸,但她都能克服。
身後老蘇頭見狀,悠然點頭,好似心中一塊重石落地。
可是當蘇敏柔荑握着手巾一路向下,來到楊平安小腹處時,目光無意瞥見其胯下那話,難免還是紅暈暗生心中嬌羞,手掌好半天難以向下。
就在老蘇頭要催促她時,忽聽門外一蹦一跳腳步聲由遠及近,蘇敏連忙起身,同時拉起薄被遮住楊平安。
與此同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蘇佳蹦跳進入,臉上掛着笑容,撲向老蘇頭:“爹,你回來了!”
老蘇頭才蹲下身子,想要保住她,哪知她鼻頭一皺躲了過去:“爹爹身上泥水污衣,莫要弄髒了我的新衣裳,嘻嘻。姐,你的臉怎麼紅了?咦,他這是怎的了?”
說着話,蘇佳爬到牀頭雙手拄着下巴,盯着楊平安打量片刻,忽然起身,一臉神秘的看着二人,壓低聲音道:“爹,姐,你們不會真的把他殺了吧?”
老蘇頭蘇敏二人面面相覷,不明白蘇佳何有此言。蘇佳看到二人疑惑神情,得意道:“你們還要騙我不成?我上次都聽到了,爹爹說,咱們缺少落腳之地,還說此地不錯,只是有一人礙事,只要那人不在,咱們便能常住此地;姐姐也曾說過特別討厭他,他好像還欺負過姐姐。”
說到這裡,他做出總結性發言:“其實你們殺了他也好,以後咱們就不用四處漂泊了。只是少了他,以後誰吹奏口琴哄我睡覺,誰給我做好吃的豆腐,誰……啊,他又活了!”
蘇佳尖叫一聲,躲到老蘇頭身後捂住雙眼;而老蘇頭和蘇敏則睜大雙眼看向牀榻,擔憂滿面。
只見牀榻上楊平安已然醒來,直挺挺坐起,薄被滑下露出赤、裸上身……
!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得爽了賞個錢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