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安走到了授課的位置,韓瑋不由自主的退開。
賈平安看了學生們一眼,心想這羣棒槌可別在這個時候拉稀擺帶啊!
把面子撐起來。
“算學算學,朝中爲覈算專門設立了一個學校,可見對算學的重視。”
大唐講究的是實用,什麼實用就學什麼。
但能學的也不多了,歷史上那些浩瀚如星辰的百家學說早就被儒學給丟進了垃圾堆,再也尋不到了。
“你等學了許久,今日我便出些題目,做得好的,酒肉管夠,做不好的……出去別說是算學的學生。”
賈平安隨即出了數十道題目,韓瑋注意到竟然都和錢糧有關係。
不,是和戶部有關係。
他看了唐臨一眼,心跳加速。
唐臨板着臉,走了下去。
那些學生已經把題目給抄錄了下來,開始做了。
唰……
幾乎是不假思索!
唰!
這!
唐臨覺得自己是遇到了一個尖子生,就往前走。
唰!
依舊是答題飛快!
老夫不信!
再往前。
唰!
唐臨換了一排,依舊如故。
他回到上面,低聲道:“誰來改?”
“唐尚書,這些都是小意思,誰若是做錯了,我當場就能把他的屁股打成四瓣!”
這等簡單的運算還出錯,不打死還留着過年?
賈平安神色矜持。
這一場小測試完成的飛快,賈平安點頭,“馬上改卷。”
唰!
助教們依舊是飛快!
孃的!
這算學……果真是藏龍臥虎啊!
賈師傅把自己的那些私貨丟在了算學裡,此刻算學的師生出去……說句難聽的,覈算能力碾壓當世。
所以師生們爲了前程擔憂,賈平安對此只有冷笑。
一羣棒槌,真當我教授的東西沒用?
“全對!”
唐臨也拿過一張卷子仔細看。
基本的計算能力他還是有的,只是速度很慢。
全對!
他擡頭,駭然看着賈平安,接着眼中迸發出了異彩,就像是飢渴了無數年的老男人看到了一個水靈靈的美女,又像是吃了一輩子麥飯的窮人看到了一盆紅燒肉……
“小賈!”
這就讓你動心了?
賈平安淡淡的道:“彆着急。”
你還有什麼?
唐臨要的就是計算能力,就如同後世的那些科學家在怒吼:我要超級計算機,你特孃的給我弄一個千萬級別的,糊弄誰呢?去,弄一臺一億億級別的來。
計算就是生產力!
偉大的新學立功了。
賈平安淡淡的道:“上算盤!”
他對唐臨微微一笑,那種自信啊!
老唐,你以爲那些小測試就是我新學的終極能力?
那麼今日我便讓你看看什麼叫做超算。
“報數。”
這是老規矩,助教們熟的不能再熟了。
韓瑋在報數,兩個數,甚至是幾個數加減。
啪啪啪!
算盤的珠子在杆子上上下彈動,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這便是天籟之音啊!
外面,國子監助教楊定遠揹着手,假裝若無其事的模樣靠近了課堂。
裡面這是在做什麼?
他看了一眼。
算盤。
弄這個作甚?
他目光轉動,就看到了賈平安和唐臨。
唐臨竟然來了算學,賈平安這是想讓他來爲算學助力?
可朝中要人必須經過吏部,你賈平安真以爲這一切都能搞定?
呵呵!
那些學生一手算盤一手筆,竟然是一邊計算一邊記錄。
這……
唐臨再次走下去。
此次他就站在一個學生的身側,用自己那沒進階的計算能力笨拙的核算着。
第一個,對的。
第二個……也是對的吧。
第三個……
他猛地擡頭,眼中多了驚喜。
這等計算速度,若是戶部能有這等人……
小賈,你對老夫這等關切,老夫何以爲報啊!
啪!
計算結束,學生們意猶未盡的擡頭。
“題目太簡單了。”
一個學生竟然有些不滿。
“是啊!這等運算和孩子玩鬧一般。”
這是孩子玩鬧。
小賈,你究竟是弄了一羣什麼樣的怪物出來啊!
他走了回去,回身道:“老夫要……五十人!”
賈平安心中暗喜,但卻一臉爲難的道:“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唐臨出手如電,握住了他的手,冷笑道:“給不給?”
那些師生一臉懵逼。
這是啥意思?
好像是唐臨代表戶部要五十個學生……
臥槽!
炸了!
一羣剛纔還在沮喪不已的學生,此刻都霍然起身。
目光炯炯的盯着賈平安。
武陽侯竟然說動了唐臨!
答應啊!
五十名啊!
賈平安搖頭,堅貞不屈的就像是望夫石,“不是我不給,這些學生的計算本事堪稱獨步天下,唐尚書你自家算算,天下多少地方要這等人才?你戶部一開口就要五十人……那是想一鍋端?萬萬不可!”
唐臨握緊了他的手,低聲道:“老夫記你的情!”
你的情不值錢!
賈平安苦笑,“已經有不少人預定了這些學生。”
答應啊!
韓瑋恨不能蹦起來代替賈平安答應了。
唐臨眯眼,“算學……天下最需要計算的便是戶部,算學……就該隸屬戶部!”
“你!”
賈平安面無人色,“萬萬不可!”
唐臨冷笑,“國子監教授那些之乎者也老夫沒興趣,老夫只知道戶部要的計算,計算!吏部給的那些人,進了戶部還得從頭學,可戶部能等?大唐可能等?此事就這麼說定了。算學此後優先給戶部挑選……”
賈平安嘆息一聲。
這是捨不得?
唐臨大氣的道:“回頭每年戶部給算學一批錢糧!”
夠不夠?
唐臨盯着賈平安,就擔心這廝翻臉不認人。
可賈平安只是想讓他接收些學生,給算學打個開門炮,隨後他再去各處化緣,總能給這些學生們找到出路。
可沒想到唐臨竟然想一鍋端。
還有錢糧。
那些師生就差流口水了。
賈平安瞥了韓瑋一眼。
淡定!
別特孃的給老子丟人!
韓瑋趕緊收了那急切的模樣。
賈平安隨即爲難的道:“吏部那邊怕是……”
“吏部?”唐臨冷笑道:“此事老夫自然會去陛下那裡分說,吏部但凡敢阻礙,回頭老夫就敢截了他們的錢糧!”
唐尚書威武霸氣!
賈平安差點爲他喊了666,再丟幾個火箭。
“就這麼說定了。”
唐臨拍拍賈平安的手,語重心長的道:“回頭來家裡吃飯,老夫一生爲官,多少經驗都在心中憋着呢!回頭都教給你!”
老唐的那一套對於賈師傅來說不合適。
但他依舊誇讚了唐臨的爲人。
“老夫這便進宮,小賈,萬萬不可反悔啊!”
賈平安把唐臨送出去,迎面就看到了神色慘淡的楊定遠。
“唐尚書慢走。”
“老夫得趕緊,免得你這個小子不認賬!”
唐臨上馬,指指賈平安,意氣風發的走了。
賈平安收了笑意,“楊助教這是來窺探?”
“你……唐臨竟然願意接收這些學生……你……你……”
他踉踉蹌蹌的轉身就跑。
賈平安進去,教室裡馬上炸了。
“多謝武陽侯!”
韓瑋興奮的道:“武陽侯是如何說動了唐尚書?”
“不是我說動了他,而是他需要算學。”
賈平安覺得自己太特孃的睿智了。
看看那些學生,看向他的目光簡直就是看向了再生父母。
前程就是命運,原先算學的前程被王寬給斬斷了,可誰曾想賈平安隨後就接續了起來,而且前程更遠大。
若說原先算學的前程是羊腸小道,現在就是特孃的雙向四車道。
牛筆大發了!
“祭酒!”
正在練字王寬皺眉,“何事?”
楊定遠進了值房,王寬見他面色慘白,就淡淡的道:“遇事有靜氣,否則如何教導學生?”
可楊定遠沒法靜氣!
“祭酒,那賈平安引來了唐臨……”
“戶部?”王寬略一思索,“戶部能要些人,可杯水車薪罷了。”
“不!”楊定遠痛苦的道:“祭酒,唐臨答應戶部接手算學,每年還給他們一筆錢糧,算學的學生戶部每年挑選……”
毛筆落下,一個剛寫好的大字變成了太。
“你說什麼?”
王寬一拍案几,硯臺裡的墨汁微微盪漾。
鎮定就像是個屁,被他自己給放了。
王寬的眼中多了不敢置信,“戶部這般就是在冒險,會得罪吏部,賈平安是如何去懇求唐臨的?他用了何物來交換?”
楊定遠搖頭,他至今依舊覺得事兒很魔幻,“是唐臨主動要的。”
王寬冷笑,“唐臨瘋了?”
你特孃的拿老夫當傻子耍呢?
楊定遠苦笑,“下官親眼看到唐臨握着賈平安的手,威脅利誘,說是不給就翻臉……”
呯!
毛筆跌落,那個太字成了墨團。
“爲何?”
王寬接手國子監,汲取了前任莫幀的失敗教訓,用慢刀子割肉。可賈平安這一下徹底讓他的手段失去了用處。
“去問問!”
王寬面色鐵青,來回踱步。
楊定遠去了,晚些回來,面色越發難看了。
“賈平安當初在算學授課,說是要教授實用之學,那等之乎者閒時學學就好……那些實用之學……唐臨驚爲天人!”
王寬頹然坐下,“好一個賈平安!好一個賈平安!”
……
瘋了!
唐臨就像是個瘋子般的進宮。
“陛下,算學能否劃給戶部?”
李治被這個要求給弄懵了。
“爲何?”
唐臨正直,所以李治願意給他這個機會解釋,換個人直接上黑名單。
“陛下,那算學裡都是我戶部急需的人才……”
晚些,唐臨喜滋滋的走了。
李治坐在那裡,“去問問算學之事。”
“陛下。”
武媚帶着太子來了。
“太子今日的功課做完了?”
“是。”
李弘看着很是糾結。
李治含笑問道:“可是有不懂的?說來。”
做爹的最喜歡在這等時候彰顯自己的才能,贏取孩子的崇拜。
李弘歡喜的道:“我正有一個題目不懂,阿耶,我帶着五十文錢去買玩耍的,我買了一個木偶,木偶二十七錢,可商人只退了我三錢,阿耶,這是爲何呢?”
李治想了想,“不該是退二十三錢的嗎?那商人怕是奸商。”
李弘捧腹,“阿耶……因爲我只給了他三十文錢呀!”
這娃五行欠打!李治訕訕的道:“竟然是這樣。”
“阿耶,我今日吃一斤餅,明日干活吃兩斤,後日不幹活吃半斤,大後天吃二兩餅,阿耶,我一共吃了多少餅?”
李治腦子裡已經轉不過來了,“這個……”
“是三斤七兩呀!”
李弘拍手歡笑。
武媚含笑道:“這孩子,你阿耶只是不想和你計較。”
李治是一下沒想到,但見到兒子這般聰慧,不禁倍感欣慰。
“爲何只吃二兩餅?”
李治準備教教兒子人一天必須要吃多少東西。
李弘很篤定的道:“阿耶,幹活多吃些,不幹活就少吃些,百姓就是這般過日子的,好苦。”
李治驚訝,“誰教你的?”
作爲太子,必須要知曉民生,李治笑道:“竟然知曉把民生化在這等題目中,孩子覺着有趣,一邊學,一邊就知曉了民生艱難,此人可大用。”
李弘說道:“是舅舅……是武陽侯。”
李治愕然。
武媚笑道:“平安有時和太子嘀咕,我也沒怎麼管,誰知道竟然說了這些。”
晚些,有吏部的奏疏。
“陛下,吏部說戶部唐臨大鬧吏部,爲的是把算學的學生弄進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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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吏要任職,必須走吏部的程序,不走就是非法。
李治默然良久,“給他!”
他擡頭,見武媚眼中多了得意之色,不禁就失笑道:“你此刻得意,上次朕怎地聽聞你踹了他幾腳?”
武媚反脣相譏,“陛下前陣子還讓平安禁足,比臣妾有過之而不及。”
自從接手朝政之後,武媚漸漸就不再掩飾自己的性子,霸氣側漏。
李治指指她,“悍婦!”
王忠良在邊上笑。
隨後摸摸鼻子,怎地……又流血了?
……
算學的幾個助教非得請賈平安吃飯,一頓下來,喝的賈平安暈乎乎的。
“下次不喝了。”
喝酒的人每次都是這樣。
“小賈!”
一襲紅裙,高陽和一羣婦人來了。
我去!
賈平安見了只想跑路。
“公主這是……”
“走,去打馬毬!”
一羣婦人都笑嘻嘻的看着賈平安。
“武陽侯看着愈發的英俊了。”
孃的,這羣老孃們是想吃人不成?
“武陽侯最近可有詩?”
一個貴婦靠過來,俏臉含笑。
這娘們發春了?
賈平安只是看了一眼,就知曉這個女人在挑逗自己。
高陽卻不覺,和邊上的貴婦興奮的說着晚些的球賽。
“武陽侯……”
女子的眼中水光盈盈,“武陽侯在吐谷渾一戰殺的吐蕃名將達賽大敗,奴聽聞之後一宿未睡……武陽侯若是能爲奴作詩一首……”
那我就是你的人了。
兩首呢?
賈平安沒想到這些貴婦的作風這般大膽,乾咳一聲,“最近才思枯竭……”
女子的眼中多了失望之色,“奴最喜武陽侯的詩,可能一起飲酒?”
我怕自己被你糟蹋了。
球場就在眼前,已經有兩幫子人在了。
“傳球!”
馬丹!
李敬業竟然也在。
他身板寬厚,壓根就不怕對抗,帶着球一路疾馳。
前方的防守隊員見勢不妙,就果斷揮杆。
“臥槽尼瑪!”
這一杆子抽在了李敬業的肩頭,差點就打到了臉。
李敬業伸手抓起對手,只是一拳……
“弄他!”
一羣貴婦興奮了。
“打啊!”
打馬毬經常會發生鬥毆,比如說裁判判罰錯誤,或是口角,或是落後太多了不安逸……老子弄死你!
李敬業被幾個對手圍攻,賈平安罵道:“賤狗奴,單挑!”
這等時候單挑纔是規矩。
一個男子獰笑道:“耶耶就是人多,怎地,不服氣?”
賈平安打個響指。
“郎君!”
家僕來了。
最近賈師傅得罪了那些權貴,所以進出身邊都帶了不少人。
“比人多?”賈平安淡淡的道“打!”
他率先衝過去,一拳就封眼,接着撩陰腿,對手跪地哀嚎。
徐小魚上手就是飛膝,看着凌厲無比。
段出糧一拳就把對手給打吐了,隨後竟然準備踹臉。
臥槽尼瑪!
這是要出人命的節奏啊!
“陳冬!”
陳冬一腳把段出糧踹開,這時李敬業得以脫身,只聽他咆哮一聲,抓住一個男子雙手舉起,往對面砸了過去。
那些女人都捂着嘴在驚呼,那眼睛瞪的……啥鳳眼杏眼,都成了銅鈴。
“給耶耶死!”
李敬業迎面一拳,接着一腳。
兩個男子撲倒。
他徑直衝過去,一拳衝着對手猛擊。
對手舉手,面色煞白,“敬業饒命!”
拳頭在他的鼻子前停住,風也跟隨而來,吹的他的頭髮飛舞。
李敬業擡頭環視。
“孃的,這便是熊羆!”
“咱們認輸了!”
李敬業回身,“兄長你不該來,我沒打過癮。”
孃的!
賈平安踹了他一腳,“我不來有人都要動棍子了。”
“誰?”
那個拎棍子的男子慌得一批,“我背癢,想撓撓……”
說着他把棍子反轉,在背部戳啊戳。
“兄長,飲酒去。”
李敬業解氣了,拽着賈平安就走。
先前那個貴婦看着賈平安,“武陽侯可願請我等一起?”
這女人竟然還不死心!
高陽呢?
那個婆娘正在和人說話。
“剛纔小賈那一拳可威武……”
李敬業看了貴婦一眼,“臉紅紅,想男人,你想睡了兄長?”
老孃想掐死你!貴婦面色如豬肝。
……
李敬業拱手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