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爲韋丹的遇刺,李純即使有劉昌裔的關照,也不會對江湖中人客氣幾分。畢竟俠以武幹禁,是歷代統治者頭疼的大問題。不過經過韋丹和汴州的事情,李純對俠客客氣了許多。比如現在,完成了汴州之行的李純很輕鬆地想和一身武裝的磨鏡郎君聊上幾句。
“先生。那一晚的刺客身手到底如何?”
“大概和空空兒差不多吧。”
坐在李純身的磨鏡郎君全無表情,而且話也不多,讓李純不由得一陣惱火。他壓根不知道空空兒是誰。不過李純的修養還是很不錯的,沒有把怒氣顯露在臉上。
在李純前往汴州的時候。劉昌裔在洛陽的住處迎來了一個熟人,淮西大將侯清源。侯清源就是吳少誠派往洛陽求見太子的使者。太子既然不在,侯清源就按照吳少誠吩咐,找到了和淮西關係不錯的劉昌裔。淮西的使者劉昌裔本來不想見,但是聽說來的是侯清源後,劉昌裔笑眯眯地下令開門迎接。
淮西並不是鐵板一塊,並不是人人都有野心,並不是人人身處困境都能繼續忠誠吳少誠――吳少誠死後,吳元慶不是被他一貫視爲兄弟的吳少陽殺了麼?做出不臣之事的藩鎮,往往也很難得到屬下的效忠,一有機會,總會有人起來爭奪權力,這些藩鎮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劉昌裔和人見人惡的淮西作了多年鄰居,和吳少誠維持了四五年的友好關係,對淮西的情況尤其是人事方面的情況可以說非常瞭解,在他看來,朝廷在兵力等各方面都佔有優勢,現在唯一做的不好的,就是情報蒐集吳少誠真他孃的是個人才,對淮西的控制之嚴密真是沒話說。但是他控制的是人,人不是死物。侯清源的到來,讓劉昌裔覺得自己瞌睡時遇到了枕頭。
和長安比起來,洛陽的生活要閒適、精緻許多。於是刑部尚書劉昌裔在自己家裡擺出了一桌精緻的小菜招待侯清源。當然這桌小菜在精緻的同時夠實惠,肉片子白花花的。素了很久的侯清源風捲殘雲般乾淨利落地將桌子上的飯菜一掃而空。侯清源吃的時候,劉昌裔坐在一邊笑眯眯地看着他,活像老丈人看女婿,讓偶爾擡頭的侯清源心裡一陣發毛。吃完以後,侯清源一抹嘴,拍拍肚皮,道:
“尚書大人,小將是很久沒有吃過這麼豐盛的宴席了。”
劉昌裔讓侍女續上茶水後退下,笑呵呵地道:
“那侯將軍就在洛陽多住幾日,這樣的飯菜老夫還是供得起的。”
侯清源臉色突然變得憂傷起來,道:
“尚書能救小將飢餓,難道不能救淮西上下飢餓麼?”
劉昌裔心道,來了。臉上隨即作出揪心的表情,而且反覆數次,起身喟然道:
“老夫和淮西上下都有交情,何嘗不想救淮西百姓於飢餓水火之中呢?奈何能救淮西的不是老夫,而是吳大帥啊。”
兩金像獎級別的演員在上演了一出迷途知返,深明大義的好戲後,得到了各自想得到的東西。侯清源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劉昌裔府上,當然由於兩人的特殊身份,雖然侯清源是繞了個大彎來的,還是逃不了被人盯上。這一進一出都有許多雙眼睛在關注。當聶隱娘把觀察到的情況告訴劉昌裔的時候,劉昌裔滿不在乎地道:
“隨他。”
李純回到洛陽後,果然召見了鄭餘慶、劉昌裔、韋夏卿、李聽、崔羣、王涯等人,不過李純他們壓根就沒問劉昌裔任何問題,只是通報了汴州之行的情況以及相關的軍政情況。這被人信任的感覺還真是不好受,於是輪到劉昌裔通報的時候,侯清源這個名字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微帶着點得意的。劉昌裔出來的時候,和侯清源是一樣的心理。
侯清源離開洛陽回淮西的時候,帶着一千斛米和兩個條件。一個是米是用來賑濟百姓的,不能給軍隊用,而是如果吳少誠能裁減軍隊,放棄淮西軍政大權,賑濟還會源源不斷而來。
吳少誠當然嗤之以鼻,一千斛米立刻送到了軍營裡。不過第二個條件吳少誠倒是答應了,道:
“那好啊,把咱們在申州安置的幾百傷殘老弱,還有這半年來死的將士裁掉吧,讓小太子給咱們送糧食來!”
狂笑聲席捲了大堂。吳元慶笑得最開心。不過還有比他們更開心的。在吳府的一間房裡,一個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正在一個豐腴的美女身上進行着原始的活塞運動。淮西的東西可能都是陳舊的,弄得牀也一前一後吱吱呀呀地響,晃得帳子也跟着不停地抖。許久,壓抑的呻吟才畫上了一個休止符,一條白白的大腿軟軟地垂了下來。
不多時,男子已經出現了大堂外,坐在偏廳等待。思緒卻有飄到了那美妙的**上,弄得別人喊了幾次都沒聽見,直到吳少誠叫罵道:
“鮮于熊兒,你要死了麼?”
纔回過神來,慌不迭地跑了出去,伺候吳少誠。
不過吳少誠明顯低估了太子的智商,太子的辦法一是派官員去監督,而是讓吳少誠把裁減的軍士送到洛陽,由他來安排,美其名曰爲淮西減輕負擔。氣得吳少誠大罵不休。果然如烏鴉嘴皇帝李誦所料,大旱之後就有大澇。江淮發起了大水。不像其他地區這兩年大規模興修水利的淮西真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了。
七月,安南都護張舟奏報,破蠻夷環王三萬人,請求繼續移民安南。由於海貿和占城稻的影響,此時的嶺南在人們心中的印象已經有所改觀。爲了加強嶺南的領導,加快嶺南的開發,經裴垍提議,以戶部侍郎楊於陵爲嶺南節度使。同時作出的決定還有:以翰林學士知制誥李絳爲戶部侍郎,以左龍武衛大將軍薛平爲忠武(陳許)軍節度使。揚州大都督府長史韓泰回任洛陽少尹。以金吾大將軍李惟簡爲鳳翔節度使。原鳳翔節度使李愬奉調回京,另有任用。同時李誦決定身體好轉的杜佑重新同平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