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江南的時候還是春夏之交,如今,已經是快要入秋了!李承乾看着天上飄下來的片片有些乾枯的黃葉,心情驀地有些蕭索起來。
江南的事情,無非便是人心不足,貪婪所致,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一切不外如是。不過,眼看着曾經可以左右一個王朝的大家族就這麼沒落下去,實在是叫人心中感慨不已。
來的時候遮遮掩掩,回去的時候儘可以大方一點,雖說還會有一些不死心的餘孽跑過來找死,但是,這點不能成爲李承乾舒舒服服地乘着大船回長安的藉口,那些護衛難道是死人嗎?
楚蘭芷因爲她的特殊身份被安置在了另一艘船上,當然,她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在李世民承認之前,李承乾也不打算跟她見面。至於她會不會因爲這些得什麼心理疾病,這與他有什麼關係!雖然李承乾一貫對自己的妹妹都挺好的,但是前提是,那是他看着長大的,李世民兒子女兒多了去了,李承乾樂意看顧的也就那麼幾個,至於別人,他可以說是不必陌生人好多少!頂多偶爾見面時打個招呼,逢年過節時吩咐着多準備一份禮物罷了!對於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妹妹,李承乾哪怕不抱怨自己父親的出軌,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也只能儘量無視了!
水面的空氣不比陸上那麼燥熱,總是帶着清涼的水氣。含月端上來一個水晶盤子,裡面鋪着切成薄片的甜瓜,蜜色的瓜瓤散發着甜甜的香味。李承乾伸手拈起一片,送入口中,冰涼的甜香在嘴裡瀰漫開來,很是怡人。
含秋跪坐在榻上,淡淡地說道:“殿下,剛剛又有一批人跟上來了!看起來沒有懷什麼好意!”
“那就處理掉吧!”李承乾漫不經心地說道,“孤沒那麼多心思跟這些沒腦子的白癡耗着!讓薛千楓出手,江南的那什麼武林也該換換血了!哼,當孤不知道嗎,那些江南的武林中人超過六成是聽命於那幾大世家的!”
含秋一愣,然後有些猶豫地問道:“可是,殿下,由魔門出門,是不是對朝廷的聲譽不怎麼好!”
“朝廷親自出面纔不好呢!”李承乾神情冷淡,“若是朝廷派出兵馬圍剿那些什麼正道遊俠,那纔是真的壞了所謂的江湖規矩,只能讓他們以後更加桀驁不馴的。而且,你以爲,薛千楓會明目張膽地打出朝廷的旗號嗎?要知道,那些江湖中人哪怕背地裡跟官府穿一條褲子,表面上,也是不會露出一絲半毫的!他們可還是要那所謂的臉面的!薛千楓想要魔門生存下去,那麼,他們的地盤難道還要朝廷給他們嗎?”
含秋吃了一驚:“難道說,殿下將江南許給了魔門?”
“空口白話而已!”李承乾淡淡地說道,“反正,不管什麼地方,所謂的武林都是存在的,那麼,歸正道還是魔道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只要他們不影響正常人的生活,這些武林中人之間打生打死又怎麼樣!”
一個混亂的江湖,可比一個安寧的江湖叫人安心啊!這樣,那些人才不會搞出一些讓人難辦的事情來呢!李承乾嚥下嘴裡的甜瓜,悠然的想着。
“盯着點薛千楓,他可不是什麼任人擺佈的角色!”李承乾眯起了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色,輕聲道,“只要有可能,就讓魔門逐漸掌握在我們手裡吧!”
“是,殿下!”含月點頭道,“要殺了薛千楓嗎?”
“要等等!”李承乾神情悠然,“好歹人家投靠了朝廷,怎麼着也要讓他享受一把!不過,安排幾個人,就是那種江湖門派中的人,讓他們‘無意中’發現薛千楓的身份,把這件事散佈出去,讓那些武林正道知曉即可!仇恨這種東西,從來只會越積累越多的!薛千楓的武功如何?”
含月低頭回答道:“奴婢不能肯定,不過,奴婢以爲,薛千楓的武功與傅宗主在伯仲之間,真正打起來,傅宗主經驗豐富,應該能勝過薛千楓!正道中,也有幾個能與他比肩的,不過,那些人素來是很少出手的!”
“那就弄出一個他們不得不出手的局面出來吧!”李承乾垂下眼簾,掩住眼裡帶着厲色的光芒,“薛千楓這人太貪心了,因此,要讓他知道自己的本分!”當然,若是不明白,那就讓他早點去死吧!
“那殿下,沿途的官員要安排他們接駕嗎?”含月擡頭問道。
“不必了!”李承乾挑起眉頭,有些厭倦,“孤沒心思跟他們扯皮,長安要做的事情還多着呢!除非必要,船不要靠岸,明白了嗎?”
“是,殿下!”含月點頭應是,她心裡明白,剛剛自己就只是隨口那麼一問,畢竟,太子是很少願意和朝臣打交道的,他一向謹慎,以免落得個“結交外臣”的罪名,更何況是這些外放的官員,稍不留意,就是麻煩,那些御史臺的傢伙成天就等着有人出錯,爲他們的青史留名做貢獻呢!而且,他們確實在江南耽誤的時間太長了,長安那邊已經來了好幾封信在催了!陛下年紀漸長,精力遠不如從前,只有召太子回去輔國參政了!
“殿下,該用膳了!”說話間,已經是日上中天的時候了,含月低聲提醒道。
“哦,那傳膳吧!”李承乾接過含秋遞過來的毛巾,淨了手,又就着含月端着的溫熱的茶水漱過口,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擺上了一個個碟子。
出門在外,自然不會像在東宮一般,按照什麼禮制,弄個七八盤菜出來。不過,比起平常人家,也是非常豐盛便是了。
一個燉得很爛的紅燒肘子,一盤青椒牛肉,一條清蒸魚,一碟子桂花鴨,還有一些時鮮蔬菜被端了上來,加上一盆香菇木耳豆芽什麼的燉的鴨煲,量並不算大,但也是十分豐盛了。
含月含秋跪坐在兩側給他佈菜,每樣菜用過兩三筷子,在用了一碗珍珠米飯,李承乾也就飽了,吩咐將桌子撤下去,然後,便悠然地端着一杯茶在窗邊坐着,嘴裡問道:“江南那三家抄家之後,所得大概幾何?”
含秋一愣,然後說道:“殿下,那三家都是幾百年的世家了,或許現錢不多,但是其他的地契房契,加上古玩字畫之類,都是很難計算價值的,現在雖然已經登記造冊,但是具體價值還在估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