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街頭一向非常熱鬧,暖暖的陽光從天空中撒下來,純淨的藍天下,有幾片薄薄的雲彩懶洋洋地飄着,不時見到有鳥兒從高空飛過。而地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羣,空氣中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聲音和味道。嬉笑聲,喝罵聲,爭論聲,討好聲,大千世界,芸芸衆生,一切都能在這街頭看到他們的縮影。
李承乾帶着長孫衝、杜荷、房遺直,還有柴令武幾個坐在一家露天的茶舍裡,其實也不是什麼茶舍,就是一家小吃鋪子。杜荷以前也來過一兩次,老闆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姓何,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兒給他打下手。那小女兒叫春花,是個小名,一般人家的女兒都喜歡叫什麼花的,那春花長得倒也秀氣,膚色微黑,梳着雙丫髻,人也勤快,據說已經有不少人家請了媒婆過來說媒了。普通人家選擇媳婦是很質樸的,不要求多漂亮,要勤快,屁股大,能生養,何況這小丫頭長得還算靈秀呢!李承乾他們幾個個個穿着絲質的長袍,手裡拿着摺扇,身上的配飾也都是名品,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春花見得他們進了門,慌忙丟下手裡頭正在擦洗的碗碟,拿着抹布小跑着過來,麻利地將一張看起來比較順眼的桌子又擦了一遍,還有桌邊的幾條長凳也被狠狠地擦了一通,帶着笑臉招呼起來:“幾位公子快請坐!要點什麼?”
李承乾饒有興趣地看了四周一眼,這裡生意看起來還不錯,他合起摺扇,敲了敲桌子:“小姑娘,這兒有些什麼?”
“豆漿,豆花,燒餅,還有胡餅!”小姑娘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所謂胡餅,可不是什麼餅,就是麪條之類的麪食,統稱胡餅。
幾個人不過是出來圖個新鮮,今兒休沐,幾個人約好出來閒逛,也沒吃過早餐,就打算在外面弄點小吃嚐嚐,就被杜荷帶到了這裡。
杜荷算是有經驗的,當下說道:“五碗豆花,多撒點蔥花,醬要足,加點辣!再來十個燒餅,驢肉餡的!”
“好嘞!”春花手腳的確夠麻利,很快五碗豆花就端了上來,那黑瘦的漢子也送上了一大盤子燒餅,陪着笑說道:“剛出爐的驢肉燒餅,幾位公子慢用,有什麼吩咐,就找春花好了!”
豆花用的是很大的粗瓷碗,帶着淡淡的青色,裡面的豆花白嫩嫩的,幾乎是一個整體,沒有半點破損,上面澆着深色的粘稠的豆瓣醬,撒着切得細碎的一層翠綠的蔥花,還有幾點紅色的辣椒,看着就讓人開胃。李承乾拿着調羹在碗裡攪拌了一下,舀起一勺來,嚐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再看看端上來的燒餅,熱騰騰地還冒着熱氣,上面撒着一層白色的芝麻,略微有些焦糊,呈現出焦黃色,裡面的餡放得很足,濃郁的肉香冒了出來。
杜荷笑盈盈地咬了一大口燒餅,含糊着說道:“這長安城,就這老何家的燒餅夠味!全用的驢肉,不像別人家的,總要摻點豬肉什麼的!”
柴令武眯着眼看着正在忙碌的春花,低聲讚歎道:“這小丫頭也很有看頭啊!粗看,也就普通,不過,再看看,也是個小美人啊!”
長孫衝很是不爽的翻了個白眼:“有辱斯文!”
房遺直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搖頭晃腦道:“食色,性也!那可是孔聖人說的!”
李承乾漫不經心的咬了一口燒餅,慢吞吞道:“這風月之事,也不能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說啊!沒得教壞了小孩子!”
“小孩子?”杜荷笑了起來,“春花可是已經十二歲了,放到院子裡,已經梳頭了呢!”
“哼!”李承乾不得不感慨一下古人的早熟,放到後世,十五六歲的男生女生談個戀愛都要偷偷摸摸的,唯恐被大人抓到,扣個早戀的帽子,十二三歲,還是小學生呢!這裡都談婚論嫁,有的乾脆娶妻生子了!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聲,扭頭看去,簡直就是雞飛狗跳啊!有驚慌的聲音傳來:“馬驚了!馬驚了!”
一個罵罵咧咧驚慌失措的叫罵聲想起:“該死的畜生啊!一大早的發瘟!早知道老子一刀把你那下面給切了,也沒這許多禍事!”
街頭一大堆攤子被撞翻了,無數的東西被掀到了天上,到處亂成一團,驚叫聲,哭鬧聲,響成一團!
李承乾他們站在路邊,就看到一匹馬拉着馬車一路橫衝直撞地衝了過來,馬車車轅上,一個車伕狠命的扯着繮繩,卻怎麼也沒能讓那匹馬停下來。後面車廂裡,顯然還有人在裡面,聽那尖利的聲音,是兩個女人。
車簾晃動間,隱約看到兩個少女慘白驚恐的側臉,一路驚叫着。
“去找京兆尹!”李承乾皺了皺眉,吩咐道,“叫他派人來維持秩序!至於這匹瘋馬!”
柴令武是幾個人中武功最好的,他搖了搖頭:“這馬的力量太大了,速度也快,我再厲害一倍,也是攔不住的!”
“那可怎麼辦?”長孫衝皺起了眉毛,“總不能就這樣讓它橫衝直撞,最後自己停下來吧!”
房遺直也是神色凝重:“還有馬車上的人,看起來她們是抓住了車廂裡的什麼東西,再這樣下去,難免不出問題!”
李承乾咬了咬牙,若是這匹馬驟然停下來,在慣性作用下,馬車上的人一個不好,很有可能就撞到車廂壁上,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問題,不過總比就這麼一直讓它往前衝好!
李承乾招招手,喚來一直跟着他的一個侍衛校尉,吩咐道:“去,想個辦法,把那匹馬殺了,哪怕到時候我賠他們一匹馬便是,可不能再這樣下去!記住先疏散人羣,別被誤傷了!”
那校尉點頭應是,打了個手勢,那些侍衛紛紛現身,拿出了身上的兵器,那個校尉掏出了身上的令牌,叫道:“我們是千牛衛的,奉命前來處理此事,大家先讓開,以免造成誤傷!”老百姓對官兵向來是敬畏的,當下在幾個侍衛的阻攔下,紛紛站到了路邊,那些攤販也顧不上自己的攤子了,因爲一個侍衛隨口說道:“有什麼損失,報到京兆尹那塊,由京兆尹酌情賠償!”既然沒了後顧之憂,自然要好好看熱鬧了。
那十幾個侍衛圍在路前,看着越來越近的馬車,都握緊了手裡的兵器,就等着那匹馬過來,將這個造成街道混亂的罪魁禍首當場處死了。
馬越來越近,終於,其中一個侍衛上前一步,大喝一聲,手裡的刀砍向了那匹馬的脖子,另外幾個侍衛也緊跟其後,一刀劈出,不過那馬也着實比較敏銳,速度又提升了接近一倍,硬生生多上前了大半個馬身,結果,幾把刀只砍在馬的後半身,乾脆還把繮繩砍斷了,那馬身上一疼,加上沒了負擔,速度又加快了不少,血淋淋地往前衝去。
“蠢材!”李承乾低聲咒罵起來,就在那匹馬就要撞上路邊的人的時候,一個身影從路邊竄出,手中的長劍劃出了一道耀眼的白光,一下子砍下了那匹馬的頭顱,深紅色的血一下子噴射出來,在陽光下顯出了一種悽豔的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