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陽今天對隋家的所作所爲也很是氣憤,雖然倪二不是個好東西,但到底也是同行,他治死隋老太太的確是事出有因,不是存心害人。..隋掌櫃不僅讓倪家賠得傾家蕩產,還買通皁隸把倪二打成殘廢,這就太過了,現在聽蕭飛鼠偷了隋掌櫃家一大包最值錢的金銀財寶準備送給寺廟,心裡覺得甚是痛快,便跟着嘿嘿笑了起來。
現在是宵禁,兩人坐在屋頂上說話,擔心被巡街的捕快發現,這聲音不敢太大,卻還是笑得很舒暢。
蕭飛鼠又嘆了口氣:“只可惜,那一盒老山參卻沒有拿到。”
“老山參?”
“是啊,就是白天倪大夫賠給他們的那幾棵老山參。其實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偷這幾棵老山參,——知道我爲什麼要偷這幾棵老山參嗎?”
“那有什麼難猜的,那幾棵老山參都是數百年的極品,每一棵都值老錢的,拿去賣了,多給幾個寺廟翻修多給幾位菩薩上金粉唄!”
“錯!這老山參我偷出來不準備賣了捐給寺廟。”
“那你準備給誰?”
“給你!”
“給我?”左少陽很是驚詫,“給我做什麼?”
“治病救人!”蕭飛鼠悠悠道:“賣了送給寺廟也是爲了讓菩薩普渡衆生,送給你治病,也是爲了讓你能懸壺濟世,這效果差不多。這些人蔘非常好,如果給那些爲富不仁的人吃了,沒有什麼益處,不如給那些需要的人。所以,送給你跟送給寺廟效果一樣。”
左少陽笑道:“這個……,呵呵,你不用去偷了,我不要。”
“爲什麼?”蕭飛鼠側臉瞧他,聲音有些冷淡了下來。
“不爲什麼,無功不受祿。”
“你當然有功,——你救過我的性命!”
“言重了,那是醫者的本份。”
“我不白送你,給你是讓你拿去治病救人,而不是去賣掉換錢自己花。”
“不管是什麼,我都不能要。”
蕭飛鼠盯着他,半晌,緩緩道:“我明白了,你是嫌東西是我偷來的,生怕髒了你的手?”
“不不,我沒這意思。”“你有這意思!既然你清白人家,看不起我們這些偷雞摸狗的樑上君子,好,你看不起我,我也不稀罕跟你這樣的正人君子結交,就算我們從來就不素不相識!——告辭!”說罷,蕭飛鼠悻悻地起身去拿包裹。
左少陽見他當真生氣了,忙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別介,老哥,我說錯了,我要還不成嗎?”
蕭飛鼠回頭瞧着他:“當真?”
“當真!”左少陽道:“你給我,我就要,不管你是怎麼來的,這總行了吧?”蕭飛鼠這才轉怒爲喜,又坐了下來:“這還差不多!”
“嘿嘿,其實我真不是你說的那意思,哎喲不說了反正這些人蔘當初倪大夫也是準備送我的。是我老爹死活不肯要,我也沒辦法。現在你又讓我拿了給人治病用,而不是換錢自己花,我良心也過得去。”
“這就對了!”蕭飛鼠捋着鬍鬚樂呵呵低聲笑道:“不過,要偷這幾棵老山參,還得費點時間,我在隋掌櫃宅院裡沒找到,想必是下午就送給那州衙門的歐陽刺史當作謝禮了。若不是這歐陽刺史,他隋掌櫃能這麼囂張?想從歐陽刺史那裡偷東西,有點難度,你得給我點時間。”
“算了吧,州府衙門戒備森嚴,還是不要去了。”
“不!我都想好了的事情,也說服你接受了的東西,臨了不去拿,我這老臉可過不去。你放心,別說州府衙門,當初在京城,王爺的府邸我也光顧過,越是這種自以爲固若金湯的地方,其實越容易得手,只不過事先要準備得更充分一些而已。所以得給我幾天時間。”
“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還着急呢!我得趕緊把這東西順出來給你,了了這件心事,我好離開這裡啊。”
“啊?老哥要走?”
“爲啥?”
“你想啊,我偷了隋家那麼多金銀細軟,琮要進州府衙門偷老山參,歐陽刺史和隋家這次虧大發了,不得一跳三丈高,掘地三尺尋找盜賊啊?所以得手之後必須忙遠走高飛,一來避禍,二來遠走他鄉,換個地方這些東西變現纔好變,全部換成銀子之後再捐給寺廟,這樣也免得連累人家寺廟。”
“這樣啊。”
蕭飛鼠左右看看,聲音更低了:“除了這兩個原因之外,我來找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啥事?”
“你最好做個準備,這裡很快就要開戰了!”
“什麼?”左少陽大吃一驚,“什麼開戰?誰跟誰?”
“官兵和叛匪啊!”蕭飛鼠低低的聲音道。
左少陽立即想起了白天苗佩蘭說的話,她是跟隨官兵從隴州朝合州開發,進入合州之後,遇到叛襲擊,糧草輜重都被燒了,這麼說來,叛匪很可能已經進入了合州境內了,忙低聲問道:“這消息是怎麼知道的?確定嗎?”
“我剛纔就在隋掌櫃家裡聽到的,當時我潛入隋掌櫃的臥室,還沒等開始找金銀珠寶,便聽到有人進來,忙躲了起來,——進來的你猜是誰?”
“誰?”
“隋掌櫃啊。”
“廢話,那是他們家,是他有什麼稀奇。”
“是他不稀奇,他說的話就很稀奇了!你猜他說什麼?”“我咋知道,——哎喲你說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啊,我還有事跟你說呢!”
蕭飛鼠笑道:“對對,那就不讓你猜了,那隋掌櫃的把妻妾都叫到屋裡來,讓他們趕緊收拾金銀細軟,天一亮就躲到州衙門裡去。他妻妾問爲什麼。這隋掌櫃低聲說,是歐陽刺史告訴他的,叛軍很快就會來攻打合州,搬到州衙門,那裡有官兵把手,安全一些。”
左少陽感到後脊樑一陣寒意:“這消息可靠嗎?”
“可不可靠我不知道,不過,我想隋家沒必要關起門夜半三更說謊話玩吧。”
“這倒是。”
“隋家收拾金銀細軟,都叫我看了個真真切切,給我省事,所以我也不着急,等他們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才順手牽羊反手牽牛,把他們從倪家得的金銀珠寶,還有他們自己的裝着最值錢的金銀細軟的幾個包包都拿走了。嘿嘿嘿”
左少陽笑不出來,低聲道:“既然敵軍殺來了,那……,我們要不要逃走啊?”
“我勸你還是不要離開合州。”
“爲什麼?”
“你傻啊,隋掌櫃不比你精,能跑他不連夜跑了?還躲進州衙門做什麼?”
“這倒是,他爲啥不跑呢?”
“依我看,他們肯定知道叛軍人馬太多,恐怕合州外面已經到處都是了,所以纔不敢冒冒失失逃出去,否則,你如何知道他們埋伏在哪裡?遇上了,爲了不走漏消息,絕對抓住直接咔嚓了!所以還不如躲在合州里,這合州城雖然破舊,隋掌櫃的說,官兵正往合州來,防守合州,有官兵應該就好一些。而且,聽說這些叛軍爲了收買人心,攻破城池也不會亂殺平民百姓。你們在城裡應該是比較安全的。”
“那你爲什麼要走,外面現在很危險啊!”
“對你們是這樣,對我,嘿嘿,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他們抓不到我的,放心好了。”
“你還是留下來吧,就像你說的,到底城裡安全一些,城外兵荒馬亂,你一個人又知道他們在哪裡,亂攛萬一闖入他們大軍,只怕也不容易逃走的。”
蕭飛鼠嘿嘿笑道:“還懂得心疼你老哥我,還算有點良心!不枉我來告訴你。行了,你甭管我,照顧好你自己和家人吧。好了,你不是插標誌找我有事嗎?什麼事說罷。”
“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
“非常重要的事!這些,一盞茶之後,你在我家藥輔後面小巷門外等我!我再告訴什麼事。”
“行,很快就要解除宵禁了,我去換了衣服把包裹放了就來。”“多謝老哥了!——等等!老哥,能不能把你的真實姓名告訴我?咱們兄弟一場,都不知道名姓,豈不是好笑。”
蕭飛鼠看着他,歪着頭微微一笑;“好吧,我告訴你就是,——我叫蕭芸飛。草字頭的雲,飛翔的飛。”
“名字很瀟灑,不過爲啥要用草字頭的雲?聽起來好像女孩子的名字。”
“爲了好養活。我小時候多災多難,我爹孃爲了我能活下來,又不願意取阿貓阿狗的賤名,所以取了這個賤一點的名字。”
“左少陽奇道:”蕭芸飛——這名字不賤啊!”
“這是女孩的名字,紅顏薄命,取女孩的名字賤一些,好養活。”
“這什麼邏輯啊?”左少陽苦笑:“蕭芸飛,要是改蕭雲飛不多好的。神采飛揚。”
“是啊,爹孃命名,不能更改啊。好了,我先走了,馬上回來,你最好動作快點。”
“放心,把我放下去吧。”
蕭飛鼠用繩子捆住左少陽的腰,把他又放了下去。然後將瓦片都蓋好,人影一晃,便消失在黑夜裡。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