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婦嫣然一笑,當真燦若春花:“皇帝,我瞧這孩子說的倒有些道理。”
李世民只好點頭:“既然愛妃都說有理,那就準他不行大禮就是。”
聽這美婦竟然向着自己說話,左少陽頓時對她心生好感起來,又瞧了一眼蕭芸飛,卻見蕭芸飛正羞答答望着自己,二目一碰,急忙扭開頭去,已是滿臉紅暈。
李世民道:“左愛卿,朕赦免你的死罪,是因爲朕的愛妃和永嘉公主、飛陽公主爲你說情,你還不上前叩謝她們活命之恩?”
“飛陽公主?”左少陽有些回味過來了,望向蕭芸飛:“蕭姐姐,你是飛陽公主?”
蕭芸飛含羞點頭:“我父皇新近冊封的。”說罷,把雙手放在那美婦雙肩上,道:“少陽,這就是我娘,先前被擄去了突厥國,我父皇派大軍擊敗突厥,迎回了我母親。並冊封爲妃子了。”
左少陽這才知道,這位美婦,便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先後侍奉了七位皇帝的著名美女蕭美娘!
李世民跟蕭美娘是老相識,而且也有過眉目傳情之時,只是李世民時運不濟,眼睜睜看着請人被人強佔,心中恨極,此番出兵突厥,其中目的之一便是爲了這位蕭美娘。蕭美娘被突厥皇帝強行要走之後,李世民派李靖率軍擊敗突厥,要迎回蕭美娘。
永嘉公主因爲沒能說動皇上赦免左少陽罪過,同時發現沒辦法組織越獄救援,她知道皇兄李世民特別喜歡蕭芸飛的母親蕭美娘,便立即飛騎告訴了蕭芸飛。
當時蕭芸飛正和母親在突厥,蕭芸飛立即向母親訴說了全部事由,於是蕭芸飛和蕭美娘在李靖的護送下星夜兼程趕回京城。
李世民見到蕭美娘,以前埋藏內心深處的情絲重新發芽開花,請爲皇妃。蕭美娘本來對李世民便心存好感,當即答應,並說了女兒蕭芸飛與左少陽的戀情,向李世民求情寬恕左少陽。
昔日夢中情人第一次開口,李世民沒辦法拒絕,加之本來就愛惜左少陽的醫術,他心中多少有些猶豫到底殺不殺左少陽,正好給了蕭美娘一個順水人情,但還是想給左少陽一個下馬威,給杜如晦家和羣臣一個交代,直到送上法場,這才下密旨法場准許削髮替頭。保住了左少陽一條性命。
能在第三次復奏之後保住性命,左少陽是大唐第一人。由此可見,這位美妃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
左少陽拱手:“多謝娘娘和兩位公主替左某說情!”
李世民見他還是沒有磕頭謝恩,無奈地苦笑搖頭,說道:“左愛卿上前聽封!”
左少陽一擺手:“皇上,請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封賞。”
李世民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你都不知道朕要封賞你什麼官,你就拒絕?”
“不管是什麼官,哪怕是王侯將相,我都不能接受。”
“爲何?”
“我已經死了,死人能當官嗎?”
李世民愕然。
蕭美娘撲哧一聲笑了:“皇帝,既然他不想當官,就由着他好了,這一次死裡逃生,當真可憐見的。”
李世民事事依着這位美妃,便點頭道:“也罷,不當官也行。不過有件事得先處理。左愛卿,現在朕赦免你的死罪了,也殺了你的死對頭杜敬,劉政會因爲你拒絕醫治,也在幾天前病死了,現在,你能否幫劉政會和杜敬的家人醫治屍注絕症呢?”
“不能!”左少陽搖頭道。
李世民臉又陰沉下來了:“這又爲何?莫非你當真鐵石心腸,見死不救?”
蕭美娘微笑道:“皇上,他並非見死不救之人,他不願意救治,必有他的道理。”
“朕就是要聽聽他這道理!”
望着李世民目光炯炯,左少陽並不畏懼,昂頭道:“當初我救治杜宰相,說了他的病只能用女人的胎衣入藥才行,他當時明確拒絕了,我便沒有給他醫治。後來我到衢州治病,杜敬派了管家來找到我,說他可以說服杜宰相用胎衣入藥治病,我只需要用胎衣入藥就行了,我也是救人心切,就輕信了杜敬的話,配藥給他,想不到他竟然用這一招陷害我。以至於杜宰相自殺而亡。這件事我很痛心,但是,我捫心自問,純粹是受人欺騙,本意是救人,爲了救人而判我死罪,我不服。我不能戴着一個謀殺的罪名生活在這個世上,所以,希望皇上能據實認定我的行爲,宣告我無罪。否則,既然我已經揹負了殺人罪名,我就不在乎再多謀殺幾個,他們死不死都與我無關!我就死心塌地當一個見死不救之人!”
“你敢要挾朕?朕可以赦免你,也可以再把你送回法場!”李世民怒道。
苗佩蘭本來很害怕躲在了左少陽身後,聽到這話,感覺不妙,下意識一晃身,護在了左少陽面前,捏着拳頭,衝着李世民怒目而視。
李世民剛纔沒有仔細看這姑娘,見此情景,倒是一愣,好生看了看苗佩蘭。淡淡一笑:“你的妾室倒也勇敢。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苗佩蘭,皇帝,你要殺我老爺,先得殺了我!”
“蘭兒別擔心!皇帝不會殺我的。”左少陽低聲道,晃身閃出苗佩蘭身後,對皇帝李世民道:“我不是要挾,我說的是實話。你要我給他們看病,我同意,交換條件是你要根據事實認定我無罪。否則,我沒必要聽你的話。因爲,我的醫術是我自己學來的,不是皇帝你給的,你雖然是皇帝,也沒有權力指令我必須給某人看病,因爲我已經不是你的臣子。我自己的醫術,我想給誰看病就給誰看病,我不高興的人,我就不看,就這麼簡單!”
從來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李世民說話,可左少陽這話聽着雖然很無禮,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李世民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卻一時找不到言辭來反駁。
蕭美娘笑了:“皇上,臣妾覺得他說得在理,皇上也是因爲太過傷心杜宰相的死,話又說回來,就算沒有這件事,杜宰相不肯吃杜公子的藥,那也是必死無疑的,太醫不也說了,他絕對活不過去年冬天的。人才難得,杜公子醫術如此神奇,那是千年也不會出一個的呀!”
這句話說到了李世民心坎上,李世民三次覈准左少陽的死罪,其實都是心存猶豫的,便是因爲左少陽的醫術太過神奇了,這樣的人才,整個太醫署太醫加起來也比不上,剛纔他本來想任命左少陽爲貼身御醫的,便是出於對人才難得的考慮。
雖然他極度痛心杜如晦的死,曾經決意殺掉左少陽對杜如晦報仇,但是,時隔將近一年之後,他的仇恨畢竟淡了不少,對左少陽的才能的賞識開始逐漸佔了上風,愛才之意已經讓他心存猶豫。加上蕭美娘和永嘉公主的耳邊風說情,到底決定赦免左少陽,但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好歹,直到送上法場,才下旨削髮替頭,想嚇他個半死,也算出一口心中惡氣。沒想到這一嚇,把左少陽原本寬厚仁慈的心境,嚇成了軟硬不吃的鐵石心腸。
現在這情景,認定左少陽無罪,不僅可以讓他救治杜敬和劉政會的家人,還能籠絡人心,將這蓋世神醫收爲己用,死者畢竟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已經下旨准許削髮替頭,明眼人已經知道自己是想保他性命了,又何必一定要在乎這罪名呢,杜如晦到底是自殺而死,不是被人所殺,已經殺掉一個杜敬,也算有個交代了。何不借坡下驢,給了蕭美娘一個面子,討得美人歡心,也是好的。
想到這,李世民笑了:“好!朕愛惜你一身本事,就下旨定你無罪,並任命你爲貼身御醫,伴隨朕左右,如何?”
左少陽笑了,拱手道:“多謝了,認定我無罪就可以了,至於貼身御醫,還是免了吧。我已經是死人一個,孤魂野鬼,在閻羅殿可以呆,皇宮卻是不能呆的。”
李世民皺了皺眉頭,瞧向蕭美娘。
蕭美娘嫣然一笑,對李世民道:“皇帝,既然左公子無意仕途,就不用強留了吧,將來若有什麼事情找到公子,公子應該不會推脫的。——對吧左公子?”
左少陽感激地笑了笑,點頭道:“天底下誰的話我都可以不聽,但娘娘有命,少陽莫敢不從!”
李世民本來想讓蕭美娘勸說左少陽留下,想不到蕭美娘卻幫着左少陽說話讓他不留,而左少陽更絕,在他眼中,自己這堂堂大唐皇帝的命令竟然可以不顧,而只說遵從蕭美孃的話,這讓李世民很是有些尷尬。
蕭美娘岔開話題,問道:“左公子今後有何打算呢?”
左少陽握住了苗佩蘭的手,道:“我將帶着我的蘭兒,還有我新收的徒弟,東渡倭國,跟我家人團聚。”
永嘉公主一直不說話,直到此刻,纔好奇地問了句:“沒聽說你收了徒弟啊,這一年你一直在死牢,如何收了徒弟了?”
“是宰相杜如晦的兒子杜銘,我一直跟他治病,他非常喜歡醫術,人很聰明,又很勤奮,而且非常仗義,不畏生死,很合我的心意,更何況,他父親的死,多多少少於我有關,我心中到底是愧疚的,所以,我想好生教導他,使他成爲一代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