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只是淺淺地嚐了一口,旁邊侍從又斟滿。杜如晦道:“第二杯酒,是感謝你不計前嫌替家叔治病,謝謝!”
這一杯,杜如晦卻幹了,左少陽本來想勸他不要喝,可是沒等他開口,杜如晦便已經喝乾了酒,只好作罷。也跟着飲乾了杯中酒。
杜淹在一旁聽了,連聲感謝,也陪了一杯。
杜如晦旁邊的侍從將酒斟滿,杜如晦又道:“這第三杯!感謝左會長替我治病,雖然因爲藥材我不能適應沒有吃會長的藥,但是,這份情我還是要領的。”
端起酒杯就要喝,這一次卻被左少陽一把攔住了,道:“杜宰相,您不能再喝,您的身體要緊,你的病不適合飲酒。再說了,你不吃我的藥,我治不好你的病,所謂無功不受祿,自然不需要喝這杯酒的。”
“不不,這杯酒一定要喝……”
旁邊的杜淹一聽這話,忙插話問道:“如晦,你爲何不吃左會長的藥?是擔心他治不好你的病?”
“不是,”杜如晦忙解釋道,“左會長醫術高明,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其中有一味藥,我不能接受,所以沒有服用。”
“哦?什麼藥啊?”
“這個,不說也罷。”杜如晦端着杯子又要喝,卻被左少陽一把奪了過來,“杜宰相,你當真不能喝了。你的心意我也領了。咱們心意對心意,也就可以了。”
杜如晦手裡沒酒,笑了笑,道:“那好吧,我這次來,除了敬三杯酒之外,還個人捐贈良田五百畝,數量不多,還請笑納。”
杜如晦身爲宰相,按理說應該是富甲天下都不爲過,但是,他爲官正派,兩袖清風,所以並沒有多少家財。這一次能拿出五百畝田捐贈,已經是他能力的上限了。
左少陽並不瞭解這一點,所以只是躬身謝過,讓馬周登記了下來。
左少陽遲疑片刻,低聲對杜如晦道:“杜大人,您的病……,不適合到人多的地方來,不僅吵擾您休息,也……,這個,會傳染給他人的。”
杜如晦吃了一驚,他不懂醫,只聽說過這種病死後會傳染,卻不知道人活着也能傳染。不過,既然是左少陽說的,自然是不會錯的了,杜如晦忙拱手道:“那我告辭了。”
吩咐侍從擡着轎子離開了總館。
許胤宗端着酒杯過來正要給他敬酒,想不到他卻走了,笑道:“宰相怎麼回事?怎麼走了?酒還沒喝呢。”
杜淹忙笑道:“他身體不太好,不能就呆,捐了田地就回去了。”
等得空之後,杜淹悄悄問左少陽道:“左會長,到底是什麼藥,如晦爲何不願意吃?”
左少陽瞧了他一眼,漠然道:“紫河車!就是產婦產子之後的胎衣,用來入藥。”
杜淹吃了一驚:“胎衣?這個,也能入藥嗎?”
左少陽沒理他,跟旁邊的羅公公道:“公公,杜宰相的病非常嚴重了,而且,他這種病有強烈的傳染性,也就是說是可以傳染他人的,皇上最好要避免跟杜宰相當面交談,否則也可能感染此病,最好即刻起將他隔離起來,不要與外人解除,以免傳染。”
羅公公大吃了一驚,低聲道:“此言當真?”
“我從不拿疾病開玩笑。”
旁邊的孫思邈聽見了,笑道:“師弟,你不用太過緊張,這傳屍之病,只有死後屍體纔會傳染,這活着的時候是不可能傳染的,儘管放心好了!”
左少陽搖頭道:“師兄,你也說了,屍注這種病是一種肺蟲引起的,由肺蟲傳染,這一點我很贊同,不過,有一點你沒有說對,那就是肺蟲不是死後才傳染,而是人活着的時候,就能傳染的!”
孫思邈皺了皺眉:“活着也能傳染?”
“是的!”
“那爲何杜宰相身邊的人並在沒有得傳屍之病?”
左少陽問:“杜宰相除了咳嗽,是否吐痰?”
“有痰,但是很少。”
“痰吐在哪裡?”
“痰盒裡。”
“痰盒是如何處理的?”
“倒掉了啊。”
左少陽點點頭,肺結核可分爲排菌性的和非排菌性的。前者一般是吐痰的痰液中帶有結核桿菌,這種情況下是比較容易傳染他人的,而非排菌性的一般不咳痰或者痰液裡沒有結核桿菌,這情況下,一般不傳染或者傳染性比較弱。
另外,被傳染的人也不一定必然發病,這取決於被傳染的結核病毒力大小和被傳染人的身體抵抗力。很多人被傳染之後,終生不會發病。
現在看來,杜如晦的病應該是一種非排菌性的,而且就算痰液裡有結核桿菌,由於處理比較得當,加之身邊的人身體抵抗力比較強,就算被傳染了,也沒有發病,所以身邊的人也就沒有出現肺癆病。
左少陽道:“傳屍這種病並不是都有肺蟲傳染,有的有的沒有,沒有肺蟲的不傳染,有肺蟲的才傳染。我沒有查證杜宰相是否有肺蟲傳染,但是,肺蟲絕對是可以或者傳染的,這一點將來我們可以組織病例觀察確認。所以,傳屍病這種叫法並不準確,應該叫‘肺癆’更合適。”
“肺癆?”
“是的,相信我,肺癆是可以在病患活着的時候傳染給他人的,這也是我爲何這一次沒有邀請杜宰相光臨觀禮的原因!杜宰相是國家棟梁,經常在皇上身邊共商國事。這種病傳染性很強,我也不能確定杜宰相的肺癆是否傳染,爲了穩妥起見,最好讓杜宰相隔離治病,暫時不要和皇上在一起了,皇上乃是九五之尊,萬一被傳染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孫思邈瞋目不語,如果這話要是在以前聽左少陽說,孫思邈是不會相信的,甚至以爲他譁衆取寵,但是,自從用了左少陽的中風方子給人治療中風,療效顯著之後,特別是親眼看見左少陽給甄權開胸縫肺治療必死的劍傷,才知道左少陽當真擁有讓人震驚的醫術神技,現在,聽左少陽說的話,雖然與孫思邈以前的醫學知識不符,卻也不敢輕易說錯了。特別是關係到皇上,那絕對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羅公公見孫思邈不說話了,等於是默認,也有些驚慌了起來,忙低聲問左少陽道:“左大人,你說的這件事非常重要,咱家這就回去向皇上稟報。”他起身之後,又想起一事,忙又坐下,問道:“適才你跟宰相大人說,你要給他治傳屍病,啊不,就是你說的那種肺癆病,他因爲有一味藥不肯用,所以沒有服用這藥,左大人,你當真能治傳屍病?”
左少陽點頭道:“我知道怎麼治,這種病要早發現早治療,效果纔好,拖到最後才治,非常麻煩,一旦引起其他併發症,會成爲壞證而引起死亡。”
“嗯,我聽你剛纔說,杜宰相不願意吃的這味藥,是產婦的胎衣,是嗎?”
“是!”
“這藥不能用別的藥替代?”
“對於杜宰相的症狀來說,這味藥沒辦法取代,換做別的藥,效果就很不好了。難以保證能治癒的。”
羅公公皺了皺眉:“這個……,的確不太好辦,這種藥也不好找,這樣吧,我回去跟皇上說說,看皇上有沒有辦法讓杜宰相服用這味藥。”
杜淹大喜,起身長揖一禮,道:“多謝羅公公,我侄兒一條命便得救了。”
羅公公苦笑搖頭:“杜太師,你是知道杜宰相的脾氣的,他是個出了名的犟脾氣,他認準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只怕皇上也說不動他啊。”
杜淹也有些泄氣,點點頭,長嘆一聲,又坐了回去。
羅公公道:“你們不要泄氣,我回去向皇上稟報,皇上一定能想出萬全之策的。”
說罷,羅公公起身告辭走了。
皇上的人走了,這些人喝得更是放肆,這一頓酒只喝到了日落西山,這才一個個醉醺醺告辭走了。
左少陽回到家,喬巧兒她們幾個已經得到了左少陽又當官的消息,是哥哥喬冠派人來通報的。三女都非常的高興,
第二天,馬周便拿着登記簿帶着幾個帳房挨個去找人認捐的人轉移田產,這些人都還沒學會後世某些企業家當場舉了捐贈牌子承諾捐贈若干最後卻不給錢的賴皮樣,很痛快地辦理了過戶手續。當然,這些田地還是全部都過戶到了左少陽的名下。
他最後去了戶部,辦理了皇上下旨贈與基金會的四萬畝良田的登記手續。自然也是登記在左少陽名下。
回到總館,左少陽再次召集會議研究下一步的工作。成立大會開完了,三個京城的赤腳醫館和赤腳藥行也都正式開業了。現在皇上和其他人又捐贈了十多萬畝良田,特別是皇上賞賜的四萬畝良田,分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四個城市,很明顯,皇上的意圖是讓他們把赤腳醫館開到四面八方去。所以,必須儘早開始這項工作。
參加這次會議的,除了基金會幾個人之外,還有名譽會長杜淹和甄權,名譽會員甄立言和幾個捐贈超過一千畝的名譽會員。
左少陽把自己的意圖說了,衆人都連連點頭。左少陽道:“現在關鍵的問題是,誰去這幾個地方建赤腳醫館和赤腳藥行?”
甄權起身道:“我去渝州吧,我想到一個清靜的地方去實實在在乾點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