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在一間裝飾十分優雅的房間裡醒了過來。
眼前是帶着花色的牀簾，和一牀厚實的棉被。
腦袋忽然一陣生疼。陳昭連忙緊緊地按住了腦袋。心中默唸。
這裡是哪？
他已經全然忘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喲。小王爺醒了。”不遠處傳來了柳南燭嫵媚的笑聲。
陳昭擡眼望去，還真是柳南燭。
只見她穿着一件淡黃色的衣裳，映的她的臉陽光而又明媚。雖然很美，但由於長得跟陳昭他娘實在太像了，這讓陳昭立刻清醒了過來，連忙低頭查看自己的衣裳是否穿的整齊。
柳南燭見狀不由輕笑道：“放心吧。你昨晚喝多了。你的衣服是我讓夥計給你換上的。”
陳昭聞言這才舒了一口氣。他可不想跟自己的親妹妹發生那種關係。
陳昭望着柳南燭訕訕一笑道：“我昨晚...沒說什麼失禮的話吧。”
柳南燭輕輕喝了一口粥道：“沒呢。你快點過來吃點東西吧，這都中午了。”
陳昭聞言點了點頭，連忙坐到了柳南燭前面。
一口熱粥入腸。方纔覺得四肢和大腦都如同枯木逢春般醒了過來。周身一片舒暢。
陳昭深深呼吸，一臉舒適地說道：“早上果然還得喝點熱粥啊。我這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柳南燭微微一笑，輕撫自己如夢幻般的髮絲，帶着戲謔的聲音笑道：“我怎麼覺得。小王爺還是喝醉的時候心情比較好呢。”
陳昭大笑：“喝醉了以後自然比清醒的時候要快樂。但我們總不能老醉着，還是得面對現實。那些虛幻的東西。得到了又怎麼樣呢？”
這番話，是陳昭從侯貴妃的夢境裡走出來以後，最深的感受。
柳南燭微微一笑，將剩下的包子饅頭朝陳昭跟前一推，緩緩說道：“快吃吧。吃完趕緊回去。說不定你的九音都等你等的心急了呢。”
陳昭啃了個包子道：“不會。我又不是孩子了。九音不會瞎操心的。”說完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擡頭狐疑地望向柳南燭問道：“你剛剛說誰的九音？”
柳南燭仍是那樣輕飄飄地笑着，連帶着一些戲謔的口吻點道：“你的啊。”
陳昭訕訕一笑：“九音..九音怎麼會是我的呢。他是他爹的，也是他孃的，但反正不是我的。”話雖是這麼說。眼神卻在閃躲，那感覺就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抓住了一般。
柳南燭戲謔地一笑，用手撐着下巴，並不言語，卻還是直勾勾地盯着陳昭的臉看。
陳昭不好意思地一笑：“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
柳南燭還是不說話，仍是那般笑笑看着陳昭。
陳昭這下心裡可慌了，大腦飛速旋轉，想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幹了什麼。卻偏偏腦中一片空白，只記得自己與柳南燭在喝酒，然後被她灌醉了。其它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他輕輕放下勺子，訕訕朝柳南燭問道：“我昨天，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柳南燭癡癡笑道：“哪有什麼不該說的話。你放心，我們青樓的女子，都是有職業操守的。客官們喝完酒與我們說的私己話，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
陳昭這下是真的慌了。這意思，不就是自己真的說了些什麼嗎？還待再問，卻聽柳南燭緩緩說道：“對了。我有一件事。還想求小王爺幫忙。”
陳昭連忙道：“你說。能幫的我都幫。”
柳南燭輕啓朱脣，默默說道：“我聽說過幾日。王妃要邀請江南所有的名仕過府吃飯。南燭不才，也想去看看。”
陳昭聞言大慌，到時候老爹也回來了。若是看見了柳南燭自己家裡還不得大亂。這柳南燭莫不是已經知道了她是我孃的私生女。想趁着這次機會認祖歸宗？想到這裡連忙拒絕道：“這...這不好吧。南燭姑娘你這麼漂亮，漂亮的女孩子呢出門很容易有危險的。還是好好地留在聽雨閣的好。”
柳南燭微微一笑，忽然長身而起，抓着茶杯一口往下飲去。那樣子彷彿在喝酒一樣。隨後她便緩緩攤倒在了桌子上，學着陳昭昨日的樣子，開口說道：“我...我不希望...唐逑跟九音在一起....”
陳昭突然感覺腦子一懵，這...這是昨天自己說的話？
柳南燭斜眼一瞟，見陳昭已經傻掉。柳眉微揚，繼續添油加醋。望着酒杯十分有氣無力地說道：“九音不喜歡男人的...他要是真喜歡男人。那也只能喜歡我！”
這下陳昭感覺自己的腦袋都炸開了。小臉登時一紅，連忙抓起柳南燭道：“姐姐。哦不，妹妹。妹妹你想要什麼，要錢還是要美男。我都可以給你。”
柳南燭嫵媚地一笑，將絲帕往陳昭臉上一拂，輕輕說道：“我麼？我想要九公子。唉。真不知道，他要是聽了你昨日的那番話以後，到底是會選擇唐公子。還是小王爺你呢？”陳昭聞言先是心底一涼，繼而忽的傻乎乎地哈哈大笑起來。柳南燭也不阻攔，而是陪着陳昭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子，陳昭才忽然將桌子一拍，收回笑容。病懨懨地說道：“好吧。我帶你去王府。”
柳南燭滿意地一笑：“成交。”
陳昭回去的路上不住的拍着自己的腦門。心中極爲懊惱。昨夜明明計劃的好好的，要把柳南燭找個地方給關起來。怎麼今日就變成自己反受她的威脅了呢？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到王府的門口。昨夜自己一夜未歸，也不知道母親是否擔憂，還是先去向母親報個平安罷。說罷擡步往母親的房間走去。
行至半路，路經府內的小花園，正好見到唐逑正和洛九音在院內下棋。
唐逑見到陳昭不由拂扇微微一笑道：“喲。小王爺回來了。昨日在聽雨閣中睡的可好？”
陳昭訕訕一笑：“還行。還行。”
唐逑笑着對洛九音說道：“你看，我就說了昨夜不必等他一起回。他可比你我瀟灑快活着呢。”
洛九音從頭到尾連瞥都沒瞥陳昭一眼，只是淡淡地又下了一顆白子下去，輕聲說道：“唐公子莫走神。到你了。”
唐逑微微一笑，將扇子緩緩收起，又專心看起棋盤來。
陳昭見洛九音不理睬自己，心中又是一涼。撇了撇嘴道：“我昨天就是在南燭姑娘房間裡喝多了。喝完我就睡了。沒..沒跟她做什麼。”
唐逑笑道：“你跟她有沒有做什麼。何必與我們說。何況這花前月下，佳人才子。要做點什麼。不也是應該的嗎？”
陳昭嘟着嘴道：“我又沒跟你說。我是跟九音說。”說罷擡眼，睜着可憐巴巴的小眼睛，小心翼翼地望着洛九音。
只見洛九音淡淡一笑道：“我昨晚也看了。南燭姑娘。確實傾國傾城。你若是娶了她，倒也是美事一樁。我恭喜你。”
這本是一句好話。陳昭也不知怎地。聽了以後心裡極其不是滋味。竟有一股莫名的酸涼之意涌上心頭，隨之而來的是心口一陣莫名的刺痛感。竟讓他有些無法呼吸。他摸了摸腦袋。心中暗想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難道真的真的，自己喜歡男人？
陳昭摸了摸鼻子。最後又遙遙望了洛九音一眼。梅花樹下，他與唐逑相對而坐。唐逑確實也是神豐俊郎的男子。陳昭不由暗道。如果九音真的喜歡男人。只怕也不會喜歡自己吧。他再次吸了吸鼻子。最終黯然離去。
洛九音聽到陳昭遠去的腳步聲。不由得也皺了皺眉頭。
唐逑揮了揮扇子，輕笑着說道：“稀奇啊，稀奇啊。我怎麼覺得，今日九公子要輸給我了。”
洛九音緩緩擡眉：“還沒下完呢。”
唐逑深深地看着洛九音，那眼神疼惜的很，讓人有一種溺愛的感覺。唐逑望了望天。輕輕呼出一口白霧道：“這天也太冷了。你大病初癒。要不我們去屋裡下吧。”
洛九音淡淡說道：“不了。我已經在屋裡躺了近一個月。身子都快發黴了。還是在屋外坐會兒吧。”
唐逑笑道：“都聽你的。”說罷將自己的外袍一脫，長身而起，將外袍給洛九音蓋上。淡淡說道：“那你多穿點。馬上就過年了。可別感冒了。”
陳昭在遠方瞥見這一幕，心裡又一陣生疼。
永安王妃看見兒子緩緩走了進來，連忙迎了上去，暗自問道：“我聽說你昨晚又去聽雨閣了？”
陳昭尋了個位置坐下。默默點了點頭。
永安王妃見狀嘆道：“我不是不讓你逛青樓。只是你花錢得有個度。不能給人家落下一種花花公子的感覺來，否則這以後媳婦都不好找。”
陳昭聞言並未擡頭，而是繼續一言不發地看着桌面。
永安王妃見狀問道：“昭兒。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陳昭依然一言不發。
這若是換成普通的家庭，恐怕母親已經怒極了。幸而永安王妃一向是個聰明又體貼的女人。她已經察覺到自己的兒子有難言之隱。於是緩緩坐到陳昭對面，柔聲問道：“昭兒?出什麼事了？”
陳昭趴在桌上，無精打采地轉着杯子。一聽見母親如此開口問自己，心中愈發的難過。不由便紅了眼眶。
永安王妃見狀更加確定兒子出事了。連忙輕輕默默兒子的臉道：“有什麼事是無法解決的。你告訴娘。娘去幫你解決。”
陳昭苦笑着說道：“娘。這事你解決不了。”
永安王妃繼續溫柔地笑道：“那你也說出來。娘可以幫你分憂。”
陳昭吸了吸鼻子。再次趴下，信手玩着手裡的茶杯，緩緩說道：“我只是。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