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維頭上已經白氣蒸騰,他被迫陷入與八證道金剛比拼內力當中,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情形,卻無可奈何的發生了.
但凡練武的人都知道,比拼內力是極其兇險的事情,是雙方必死其一的比鬥,除非有武功遠高於二者的人,以自己之強橫內力,承受二人的相互夾擊,才能分開二人內力相較。
比如,現在賈維和八證道金剛已嘯聲和咒語來比拼內力,這就需要一個功力高強的人,以另一種足可以鎮壓雙方的第三種聲音,來迫使他們漸漸歸於沉寂,但很顯然,不會有這種高人存在,至少再這裡不會出現,所以他們的死局無法可解。
八證道金剛身上汗如雨注,浸透了衣衫,此刻心中也是叫苦不跌。他們以爲自己縱橫西域,其獨門內力大日如來功,經過金剛伏魔咒大陣的加成,可以以一擊之力碾壓對手,但事實卻是對方的內力很奇特,也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的淳厚。
比拼內力非是要肢體相較,用口中音色互相攻伐比鬥,甚或比肢體相較還要兇險,因爲若是動手腳,還可以躲避,而若是以音較武,任何一方示弱躲避,都會被另一方的音色所傷,輕則內傷吐血,重則精神錯亂。
這明顯是兩敗俱傷的節奏,無論是賈維還是八證道金剛,已經沒有人可以從中撤出,只能苦苦支撐,看誰最後倒下,但李承訓知道,最先倒下的必定是賈維,因爲正午已至。
果然,賈維雙目緊閉,口中唸唸有詞,其嘴角連續不斷的有血絲溢出,起初還是絲絲點點,後來竟是越來越多,伴隨着話音,吹出很多血泡。
“爹爹!”賈墨衣形似癲狂,起身便要衝將過去,她不是那不冷靜之人,可她從小失去母親,父親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不能失去他。
“快攔住她!”李承訓伸手去拉她,卻撲了個空,忙出口喊道。
聾啞老人上官伯陽第一,出塞鷹第二,銀環第三個出手,他們各自的出發點不同,但目標相同,抓住賈墨衣。
在幾人中,賈墨衣的功力略遜於上官伯陽,卻高出出塞鷹和銀環,非是三人同時用力,還真是攔不住她,“上官伯伯,我要救父親!”
如此情況,衆人都明白,誰人也救不了的,俱都默然。
“黑丫頭,讓伯伯去吧!”上官伯陽暖笑如春,“伯伯的武功大有精進,只要去偷襲那八個和尚,你父親的危難自解。”
“好,我跟你去!”賈墨衣的身子被出塞鷹抱着,感覺很不爽,說話間便反手去點她的穴道。
“幫忙!”出塞鷹自知難以控制,呼喝的同時,連忙閃身躲閃,奈何她距離賈墨衣太近,武功又略遜一籌,還是被其點中了穴道,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
幸好,上官伯陽眼明手快,在賈墨衣動手的的時候,也點中了她的穴道。
上官伯陽雖然未練就上乘武功,卻也是正道純正的青城派功夫,加之幽居這數十年,除了練武他也無事可做,這功力還是有些的,但與八證道和尚,乃至賈維相比卻相去甚遠。
此刻場中,賈維已經堅守不住,身上通紅,顯然是正午陽氣太勝,導致他走火入魔發作,進入陰陽失衡的狀態,若不立即休養,恐怕性命難保,何況他此刻正被對方八道淳厚的金剛內力加身,簡直是兇險至極。
“嘿!突厥狼子,破我家園,侮我同袍,老爺子今日血濺五步,也要爾等性命!”聾啞老人上官伯陽邊說,便飛奔衝向八證道金剛。
他這是飛蛾撲火,其未到陣前便已被那沉沉的金剛咒震得心脈亂動,耳中那布條到得近前簡直是形同虛設,其實際上根本就無法靠近八金剛組成的金剛伏魔咒大陣。
上官伯陽七竅中道道鮮血瞬間流出,但他的步伐卻未見得有絲毫停滯,全憑着自己憋在口裡的這口氣息,終於到得八金剛的近前,他提步躍起,掄起雙拳便向前砸去,管你是哪個金剛?砸上一個便是。
“娑羅發……”其中一個金剛口中咒語不斷,僅僅抵出一隻手掌指向上官伯陽。
上官伯陽的頭腦已經被金剛咒重創,昏昏沉沉間,僅憑一股不屈的意念在支撐着他向前衝,他知道自己所打出的兩拳就好似兩團棉花,對敵人構不成半點威脅,而他真正的用意是用自己的軀體去撞擊這幾尊金剛,使得他們陣型出現短暫的紊亂。
想得容易,做起來難,當他合身撲上之時,迎面而來的是一尊金剛的鐵拳,他感到一股罡霸之氣瞬間撞入自己的頂門,眼前也突然變得血紅一片,他看不清任何東西。
不,他在這篇血紅之中看到了上關淑怡,看到她正微笑着向自己走來,可是她的容形卻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及至最後與這片血紅又融爲一體,他意識最終也消失在這片血紅之中,歸於無寂。
上官伯陽的身體衝到金剛伏魔咒大陣中,被陣內的真氣絞殺成血肉一片,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意料之外的是他渾身滴撒出來的鮮血多少對八大金剛產生了一些干擾。
“噗!”對面盤膝而坐的賈維抓住這個空隙抽身而起,噴出一口鮮血的同時,由於八大金剛的大力的推送,他依然向後滾落了幾個翻轉,直撞到府內的院牆上,砸得碎石跌落一身,纔算停下來。
“爹爹!”賈墨衣吼聲尖銳,無奈她被封住穴道,動彈不得,“快給我解開穴道!”
李承訓已在第一時間撲了過去,將賈維扶在自己懷中,他知道賈維的生死,對自己意味着什麼。
銀環分別在出塞鷹和賈墨衣的穴道上點了數下,纔算是解開她們的穴道,後者立即向賈維奔去。
阿布鈉伊在賈維被擊潰的一剎那,阻止八金剛繼續追殺,他在紅刀頭賊首圖那英和伊難阿茲曼的簇擁下,這時來到賈維等人的跟前。
“大都督,你已深受內傷,再戰必亡,不如投靠我突厥王庭,”阿史那薄布出言勸說,倒是出自肺腑,他打算再給賈維一個機會,畢竟這種曠世高手不多。
此時,衆人都已聚集在李承訓和賈維身側,護持在二人周圍身後,他們知道這樣做無濟於事,只是心思到處,不由自主。
賈維掙扎着站起身來,他向來強悍,如何肯萎靡在地?可面對着阿史那薄布,他不得不用起了緩兵之計,朗聲說道:“薄布將軍,請容我們商議一番!”
他現在實則已經走火入魔發作,體內陽氣大盛,整個人看起來紅彤彤的,那是陽剛之血脈,奔騰噴涌之狀,若是平時,他早就去自建的冰窖中調息養氣,但是現在怕是不可能了。
阿史那薄布既然沒有痛下殺手,便是有心收服賈維,他也不會擔心這些老弱病殘會鹹魚翻身,點首示意的同時,令手下兵士將他們團團圍在覈心,而那八證道金剛則在覈心中的核心,依然站定八角,不過這次合圍的不僅是賈維一人,而是所有人。
“黑丫頭,爹爹戎馬一生,總算於此時做了一件對得起良心,對得起家人,對得起天下百姓的事情了!”賈維此刻渾身抖動不已,說話卻是掩飾不住的高亢,看起來格外怪異。
“爹爹,你若投降,那八個和尚一定幫你鎮壓體內亂竄的陽氣。”賈墨衣似乎沒有什麼民族觀,是非觀,有的只是對親情的渴望。
“黑丫頭,說實話,老爹也存過此種想法,無所謂大唐還是突厥,在哪不是混飯吃?可我看着手下的士卒戰死,看着幽州百姓因我而遭難,心中難過啊!”
賈維這些年來用心經營幽州,不知不覺間,他已對幽州的軍士,幽州的風土人情,甚至是一草一木都產生了身後的感情,如今,他寧遠戰死也不想背棄他的這份情感。
當然,他不是這種感情用事的人,對幽州的情感只是他不肯投降的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他心知此刻走火入魔發作,即便那八金剛強力把他體內陽氣壓制住,那也等於是又一次加壓,一旦再次爆發,將不可控制,哪怕是醫佛再來,也未必能救他於水火。
既然是死,何不坦坦蕩蕩地戰死?給自己留下一點兒名聲,也爲女兒的今後留下更大的空間。
賈墨衣不知道賈維的這種想法,自是喋喋不休,苦苦相勸,令其投降保命,她纔不管什麼民族大義。
“黑丫頭,”賈維頓時面色一沉,“我時日無多,不要再多費脣舌,聽我吩咐便是。”
賈墨衣胸口起伏不定,她是極其剛強的姑娘,即便此刻也不落淚,卻是心中不甘。
“無名,”賈維身子抖得更厲害,似在極力控制體內的某種躁動的能量,“解藥在黑丫頭身上,你好好待她,她自不會虧待你。”
“大都督,不如,不如就聽墨衣的,你投降吧,可以保住性命!”李承訓倒不是爲着自己的性命,因爲賈維已經有言在先,說解藥在墨衣身上,他倒真是爲賈維此刻的大義所感染。
“李無名?”賈維目光奇特,“爲活命可以不擇手段,但要分對象,對突厥狼子是寸步不讓的,你這是在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