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懼過後,李承訓很快懾住心神,向自己身前身後八個方向逐一看去,看來,這是趕鴨子上架,非要他今日破陣了,
如今的八卦八門已經完全與他初來時不同,所有的卦門全都移了位置,李承訓估算了一下,每個卦門實則移動了兩個位,比如原本東北艮位的生門已經移至西北,雖然那假山林木還留在東北原地未動,但那裡林靜風止,原本被困在林間四處亂飛衝撞的飛鳥,都靜靜地藏伏了起來,儼然已經成了巽位入藏之狀,
地形地勢依舊,景色動物未改,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宮城陣法內的一切,卻都在悄然發生着變化,李承訓確信他再入那片林地,所遇到的阻礙,應當是巽卦木風之烈所給與他的襲擊,看來這天道八門陣的厲害之處,恐怕就是八門轉動,八卦移位,卻又門門相鎖,卦卦相扣,千變萬化,不離其宗萬變,
看清這些變化,是在四個時辰後,此時已經月入中天,而那所謂他能看出的生門已經移動到西南,是六個時辰前死門的位置,就在他起步的瞬間,他又猶豫了,
現在他必須要再去闖一門,以獲取更多的破陣信息,從而找到陣法的生門,或者此陣的陣眼,找到生門可以逃離陣法所困,找到陣眼纔是真正破掉此陣,而生門既出,那陣眼必在其右,所以這兩點並不矛盾,
他現在的選擇基本有兩處,一處是闖此時的生門所在,但那裡正是六個時辰前坤位的死門,坤乃六陰之卦,又值夜深,此門內定然兇險極大,但若生門真在其中,冒險也是值得的,可袁天罡陣玄通神,必定能算到李承訓發現八門陣的運行規律,會將生門輕易露出嗎,所以他實在不確定,也沒有必要冒着巨大風險去探查那百分之九十不是生門,卻蘊含着極大兇險的位置,
還有一個選擇是去闖此時的景門所在,景爲日光,而現在正值深夜,其力必弱,加之此刻景門的位置正是六個時辰前坎位休門的所在,而坎爲水,水又克火,此時此門就好比是日落於江河,無論是落日,還是江河,都是其兩強相衰之時,特別是隨着夜越深,水愈冷,日愈寒,那景門火熱躁動的趨勢最爲衰弱之時,相對來說,此時景門內的陣法威力要弱很多,
片刻考慮過後,他放棄了進入“生門”的打算,決定還是進入景門,柿子總要挑軟的捏,他要先探探此時最弱的一門,在景門的表象下,到底暗藏的是哪一門,並以此爲契機,設法推演出生門真正的所在,
就在他踏入景門範疇內的時候,“突”的一聲,他周圍瞬間燃起了熊熊烈火,那些烈火顯然是憋悶久了猛然噴發,火焰便有數丈之高,爲了確定這不是幻覺,李承訓將他的衣襟扯下一塊,並用自己的左手去觸碰那火焰,在眼見布條燃燒,感到手指灼痛後,方纔確認這是真的,
白日的時候這裡並沒有可燃之物,而是一處池塘,現在,池塘依舊,不過在池塘水面上卻是到處燃着熊熊烈火,而他若要勘破景門的秘密,則必須要進入到池塘裡面,因此,他義無反顧的向那池塘奔去,
池塘上除了漂浮着的燃火外,在火光暗影處,還有朵朵蓮花,這些蓮花鋪散出數條路徑,以他功力,以蓮葉爲踏足地,在水面奔跑,於火焰中穿梭,不成問題,但這明顯的路徑,會是通往陣眼的正確通路嗎,
是真是假要走過才知道,藝高人膽大是所有英雄的通病,李承訓從遠處奔來,並不停歇,提縱易筋經真氣,腳踏太虛步伐,直接跨步入水,深點荷葉輕擡,漫入那火海之中,
進入池塘後他才知道,這水上飄着的火焰,是燃火木料,這些木料被特製成或大或小的方塊,它們有的被鐵鏈連接,有的則無主漂浮,而之所以能於水上燃火,是由於木塊漂浮於水面那側塗滿了油脂,
“果然是陣中有陣,那我就見陣破陣,一破到底,”
李承訓已然看出,這些動與不動的燃火木塊,都是陣法所必須,它們在這裡又構成了一個八卦八門陣,可到底是進入這小八門陣生門的位置,還是繼續進入景門,
片刻猶豫過後,他決定還是走景門,不是他不想生,而是他要劍走偏鋒,不走常人走的路,倒要看看能否誤打誤撞,攪亂這八卦八門陣,與其說他在與袁天罡鬥陣法演繹,莫不如說他們是在鬥心理,鬥心機,
景門之內的景門,火焰更炙熱,甚至那些燃火的木塊都在向他身旁靠攏,縱然他有真氣護體,可這血肉之軀,也是抵不住烈火的,
“再進,”
李承訓在四周火焰圍攻之下,勉強分辨出陣中之陣中的那個景門方位,又一頭紮了進去,誰知這一進去,卻是再難回頭,
他的周圍燃起熊熊烈火,已經不是那木塊燃燒發出的火焰,而是整個水面全都在燃燒,這裡也再沒有了八卦方位,有的只是火海無盡,而他的身上衣物也自然的燃燒起來,
他將真氣抵出,以減緩灼燒的疼痛,心中卻不由得慌亂起來,想急速退出這裡,可這裡前後左右上下都是火焰,哪裡去得,
“不可能,這難道真是景門,怎麼會,”
難怪他質疑,從他首探八門陣艮位生門的時候,便看出這八門陣陣內有陣,雖然當時沒有繼續向內深入,但他已看出那陣中之陣,已經卦位輪轉,也就是說艮位生門內的小八門陣的生門,對應的已不是艮位八門陣的生門,
以此類推,他認定景門之內的小八門陣內中景門位置,必定不再是與大八門陣景門相對應,可事實是這裡一片火海,即便是夜深人靜,卻充滿了火熱與躁動,與那景門之象卻又完全相合,
危機時刻,他哪裡還有心思思謀破解陣法,保命纔是第一要務,他見四周都是火焰,就是頭頂天空也被煙霧瀰漫,盲目上縱而沒有落腳之處則更危險,他情急生智,腳下用力,竟然猛地沉到了水裡,
水是不可能着火的,這池塘之所以如此熊熊烈火,必然是被人在其上潑了火油,那火油密度輕而浮於水面,那這水下自然相對安全,而且李承訓的水下換氣術,可以使他隱隱藏數個小時不出,
遁入水下的李承訓頓時感覺身上一陣清涼,他猛然睜開眼睛,在這片昏暗中,似乎看到兩道身影,在眼前不遠處消失,由於水面的大火,將水下一定區域內映得紅彤彤的,所以看着有些朦朧,並不那麼真實,
“那是人嗎,”帶着這個疑問,他忙划水去追,可一來這水下畢竟昏暗,二來對方遊速極快,他沒有追得上,但這並不妨礙他將這池塘水下探查一遍,
池塘裡有淤泥,卻並沒有魚蝦,顯然這裡是爲了佈陣而用,一切與佈陣無關的東西都被省略了,遊着遊着,李承訓驚訝的發現這池塘水底竟然也是按照八卦八門佈置的,於是他尋到了生門的位置,那裡有一方大石堵住池塘壁,
李承訓抵出真氣,以千鈞神力,將那塊大石緩緩移開,他看到裡面竟然是個洞口,而與此同時,大量水流涌進他打開的那道縫隙,隨着他將石塊完全移開,露出一個一人高的大洞,其旁邊的水流也隨之形成漩渦,將他瞬間裹挾了進去,
他忙將真氣運轉全身,以防中途被尖銳物體刺傷,同時感受着水流的衝擊,以及四壁的碰撞,大概三分鐘左右的時間,他便被這股水流衝出了一片開闊之地,他又回到了地面,
李承訓警覺地從一片溼漉漉中站了起來,藉助身後的火光四下觀看,見到自己原來又回到宮城中央,他連忙尋景門的位置,卻發現卦門又進行了漂移,景門早已不在那裡,移轉在那裡的是傷門,
原來的景門,現在的傷門處,那座池塘依舊在,卻是沒了水,因爲水都已經從那個孔洞流出,但那裡火光依然,是那些露在池塘底部的木塊,沒有了水的制約,燃燒得更加的猛烈起來,
擡頭仰望,晨曦已經照耀進宮城,但李承訓依然沒有找到那被隱藏起來的玄武門,這說明,他還在天道八門陣中迷失,他僅僅是破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景門,而且他有一種預感,隨着時間的推移,即便那景門的水塘已被破壞,但並不妨礙它早晚恢復其作爲八門之一的地位,
李承訓隱隱覺得,這天道八門陣每個卦門都在不同的時刻進行着順時針的改變,這是他根據東北艮位與西南離位轉換,從而觀察其他各門也在逐時移動到相應位置而得出了結論,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
但是,他還有一個疑問沒有證實,那就是天羅八門陣內的小八門陣與這大八門陣的關係,到底是相輔相成,還是相互制約而立,
從他方纔在離位景門死裡逃生的情況看,他認爲大天羅八門陣內的小八門陣的卦門,與其外在的大八門陣陣門是正反對應,並順逆時針雙向旋轉不斷變化的,這小八門陣就好似是自轉的地球,而大八門陣就像是太陽,
這是一個大膽的猜測,但李承訓認爲不離十,從方纔他闖入景門內的情形來看,其內小八門陣的生門便是在景門的坎位休門上,也就是說,如果簡單的去闖小八門陣所示的生門,根本沒有用處,反而是存在於休門位置的離火之反向兌水,纔是真正的生門,
其實,李承訓也是事後諸葛亮,不過他很幸運,雖然沒有找到破陣口,但他於慌忙中沉入水底保命,並尋跡找到了那塊封堵洞口的大石,將其搬開,而使得池水全部卸掉,實則是誤打誤撞開啓了小八門陣的陣眼,
小八門陣被破,那大八門陣的景門便蕩然無存,就像是自內而外的爆破,內裡已經面目全非,外在又豈能保存,
可他要證實自己的這個猜測,必須要再闖一門,總不能憑藉一門的偶然,便否定了其他,但下一個突破口該選擇哪裡,卻是令李承訓頗費了一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