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都督府內.情勢越發危急.那輛馬車已被兵士推翻.那兩匹馬也已被四處而飛的子劍切割成碎片.而耶律古宇和耶律風正背靠車廂.依然在做殊死抵抗.但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那邊李承訓與銅臂糾纏不清.二人的功夫各有千秋.李承訓贏在身法上.略站上風.但對方防守嚴密.卻也是一時奈何不得他.
銅臂又是一拳砸來.李承訓推拳迎上.他已摸清對方路數.自己的天生神力完全可以對敵.
“砰.”果然.對方不敢硬接.在二人拳頭即將相碰的剎那.銅臂把臂膀一橫.便使李承訓的拳頭砸在了他臂上的銅箍之上.
一陣疼痛.李承訓還承受得起.忙以蛇式變招襲向他的腹部.
銅臂回拳依然用臂上銅箍阻擋.他的防守很穩.子母劍他用着並不順手.早被他捨棄.那銅箍便是他的最好武器.
李承訓繼續變招.接連打出數十拳.那拳影好似幻影.取自百獸蝶舞.招呼在對方身上不同的方位.
“砰砰砰”數十下碰撞.全都砸在對方的銅箍之上.銅臂的身法雖不如李承訓.但他只一畏後退躲避.並用臂上銅箍阻擋.倒是他化解攻擊的最好辦法.
這一輪攻擊下來.銅臂被李承訓逼退數十步.堪堪已到了都督府正門.李承訓只要再攻一輪.便可以憑藉百獸身法.逃出都督府.
他回頭望向耶律父子.見二人早已埋沒到兵士之間.看不到他們的身影.相信他們很快便會被擒.或者是被碎屍萬段.
他再舉目看向門外.見另有一隊身背子母劍兵器的官軍正從遠處向這邊奔來.爲首那人騎在馬上.馬鐙之上那雙鋥亮的鐵鞋光鮮奪目.
如果說銅臂在賈維殺狼隊四虎中行三的話.這位腳穿鐵鞋的人.便是老四.綽號鐵鞋.他們武功都在伯仲之間.排名不分先後.只是人們習慣叫出個順序.
李承訓心中萬分焦急.這一個銅臂就已經糾纏不清.在加上一個鐵鞋.自己哪還有勝算.
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再不走.就沒機會了.可就此放棄又太過可惜.怕以後也沒這好的機會了.甚至待賈維從遼莊回來.很可能便要殺了耶律古宇父子.
“罷.最後一擊.”李承訓知道時不待我.打算髮動決死一擊. 在鐵鞋到達之前.殺了銅臂.或者生擒他.再丟人到劍陣中.從而火中取栗.在做最後一搏.望能闖出一條生路.
“呱.”李承訓悶喝一聲.用上平時他並不多用的蛤蟆身法.身子伏低.雙腿彎曲蓄力.而後以千斤神力突然爆發.彈跳而起.同時雙掌外翻.好似一個蹦起的蛤蟆直接撞向銅臂胸口.
銅臂從未見過如此怪異招式.不知如何應對.但他本能的用雙臂護住胸口.來承接李承訓這一招.
“啊”李承訓這雙鐵拳結結實實地砸在銅臂的手臂雙箍之上.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疼痛的呼喊.雖然雙腳如錐子般訂立於地.但看自己的手掌.已血肉模糊一片.
與此同時.銅臂也是一聲驚呼.他的身體被砸飛出去.在地上滾了時數圈.才停住身形.緩緩站起身子.他的雙臂的銅箍已然破碎.與自己的血肉混成一片.仍在不停地顫抖着.
原來.那銅箍居然讓李承訓給打爆了.但很明顯.那銅箍上有尖刺.按動機關.那刺會被彈出來.
銅臂之前始終未用.就是在等待李承訓孤注一擲的時候.出其不意.這樣才能收到奇效.現在便是如此.雖然銅臂的傷可能比李承訓還有重些.但對方的手掌肯定廢了.
“你到底是誰.咳咳.”雖有雙臂銅箍阻擋.但李承訓勢大力沉.又是擊打在自己胸口要穴.銅臂的傷勢也不清.邊說邊咳嗽.
此時.鐵鞋已快馬加鞭趕到.一勒那馬的繮繩.那馬“咴咴.”地歡叫了幾聲.他翻身下馬.上前扶住銅臂.看着李承訓的眼中精光閃動.
另一邊.耶律古宇和耶律風早已被擒獲.正望着遠處李承訓與銅臂兩敗俱傷.心中陣陣哀嘆.他們感動於李承訓的仗義.卻責怪老天無眼.讓他們一起覆滅.
兩組殺狼隊的官兵.除了少數幾人看守耶律父子外.其他人已然團團把李承訓位在中間.他想逃.已然不可能了.
遼莊之內.議事大廳上的緊張氛圍已經煙消雲散.這得益於耶律家政吏支脈的族老耶律重的一句話.這個老油條深諳爲人處世之道.他給了耶律黷武一條計策.
“把豹子林送給夏家.”
塞外沃土萬里.距離大唐邊界的地方多是草原.適合放牧牛馬.再遠些還有戈壁沙漠.不適合人類生存.
但所有這些資源都算不得是誰家的.因爲無論是草原還是沙漠.都是一馬平川.誰過誰有理.誰敢說是誰家的?不被打破腦袋纔怪.
夏家所要的.而耶律家不肯給的是那些山川之地.或者耶律家苦心經營的城堡之地.這些資源在塞外不僅是生活資源.也是戰略資源.可算是寸土寸金.重要的是這些地方可以用於經營.用於藏兵.是誰的.誰便有地理優勢以守之.
當然.夏家不傻.他要這樣一塊地方.不僅要的是這些土地資源.還要耶律家對其的保護.也就是說若是夏家在塞外遭受了損失.他耶律家要負責任.當然這一切必須有官府做後盾.而這正是賈維所樂於看到的.所以夏家纔敢如此爭取.這是不能不說不是夏老爺與賈維的一種默契.
夏家是打算先把地面掙來.之後再慢慢佈局.其實明眼人很容易看得出夏家的用意.那是要建立私兵.在大唐治下設私兵是非法的.但在塞外的三不管地帶卻是無人約束的.至於爲何夏家要在塞外建立私兵.怕只有夏老爺知道了.
而耶律家是不願意把自己肉割出去的.這不僅是肉痛的事兒.而是一旦夏家入主塞外.就好似給他耶律家移植來一顆毒瘤.再把官府比做耶律家的免疫系統.他們三者的關係便是:官府這個免疫系統.已經承認夏家這顆毒瘤是耶律家身體裡的一部分.會繼續供給他營養.令其壯大.最後破壞耶律家的肌體.當然.不排除這顆毒瘤大了之後不可控制.那時官府會割去這顆毒瘤.但經此長時期的消耗.耶律家的肌體怕也被毒瘤破壞殆盡.
所以.這一地之爭.牽扯的東西太多太多.每個人都想從中獲利.卻又不得不受到他人的鉗制.而到目前爲止.似乎是賈維已經取得了這個棋局的控制大權.左右逢源.周旋兩家.似乎任何人在他手下.不過是個棋子.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耶律黷武也不是等閒之輩.之所以至死不肯割讓塞外之地.便是看到了賈維的這一用心.因此他寧遠在自己精力充沛.尚能一戰之時戰死.也不想日積月累被夏家這顆毒瘤給逐漸侵蝕腐化.
“把豹子林送給夏家.”
耶律重的一句獻言.令耶律黷武茅塞頓開.他終於吐口答應割地了.割耶律家在塞外的豹子林.
這豹子林並非因那裡有豹子而得名.而是從大青山高處上俯看這片林地.它的形狀就像一隻奔跑的豹子.
由此可見.這片林地與大青山相距很近.或者可以看成它本是大青山上延伸下來的一塊林子.按理說.這偏林子便當屬大青山的地盤.可那裡偏偏是耶律家的地方.
原因很簡單.耶律家想要那塊林子作爲商隊的歇腳地點.而當時大青山當家的烏滿天的實力遠不如耶律家.甚至靠與耶律家的良好關係.以維護他們日常用度.甚或在草原上的地位.因此不得不割讓了這塊林地.
現在.橫空出來個楊有道佔了大青山.其勢頭不弱.耶律家曾派耶律風去收服大青山未果.這就使得耶律黷武及耶律家的兩位族老很是吃驚.他們現在忙於應對官府和夏家的威逼.無暇去再次征服大青山.但可以料想大青山一定是塊硬骨頭.
現在.耶律家把豹子林割讓給夏家.一方面滿足了夏家的慾望.解了眼前的困局.另一方面.也算把夏家放在了大青山楊有道和耶律家的夾縫中.這樣一來.他們總有辦法略施巧計.而借大青山的手滅了夏家.他們再漁翁得利.趁機收服豹子林和大青山.
“好.就讓豹子林.”賈維略一思付.便明就理:最近風頭正勁的楊有道是何許人也.他還沒摸着底細.正好此刻藉着護衛夏家的名頭駐紮殺狼隊過去.一來摸摸楊有道的底.二來也歷練一下這隻新組建的隊伍.
“好.咱們訂立君子協定.”夏渾不明就裡.見耶律家肯割地.賈維又認可.自無異議.說實話.夏家並未想過真能得到塞外的土地.那不過也就是奮力一爭而已.誰知道還就成了.當然.這得感謝賈維.
此時.正到午間.耶律家備下酒飯.衆人喝酒吃肉.自有底下人在忙碌擬傳協議.
酒足飯飽後.那邊協議也已經過耶律家和夏家雙方的審訂.雙方簽上名字.按上手印.那便是天地不移的承諾.即便沒有官府作證.也是不會有人反悔的.古人尚諾.如人品.
賈維搞定了這件艱難事.帶兵回返.行至半途遇到從幽州城而來的快馬信使.
“報.大都督.都督府有人劫獄.”那信使飛身下馬.單膝跪於賈維馬前.
“哦.”賈維雙目如電.“戰況如何.”
“銅臂.鐵鞋兩位將軍已然控制住局勢.”那信使氣喘吁吁.回答卻是字字清楚.
“好.全體加速行進.全力回援.”
“諾.”數萬騎兵回答的聲音.如多米諾骨牌一樣此起彼伏.好似浪潮般宏大洶涌.
夏渾看得如此軍容.不禁心下動容.胸口好似一團氣息堵住.也想大喊一聲.以圖暢快.
“夏老弟.你隨後隊行進.我要先行一步了.”賈維馬上抱拳笑道.他不是刻板的人.在不發怒的時候.還是很隨和的.
“大都督請便.”夏渾格外恭謹.行禮答道.
“走.”賈維一夾馬腹.座下寶馬衝出衆兵士的隊列絕塵而去.有兩位校尉裝束的將軍緊隨其後.一人身穿金甲.一人肩佩銀環.這二人便是殺狼四虎中的金甲和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