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要收編這些惡事做盡的馬賊到大青山的隊伍裡,耶律洪生不理解,賈墨衣不理解,鐵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承訓再次闊展喉嚨,震動聲帶,用出百獸拳之獅子吼,高聲喝道:“我要將你們訓練成真正的戰士,但要先去除你們身上的匪氣,這或許會吃些苦頭,希望你們能按我的章程行事,有違反軍令者,斬,”
這些突厥馬賊們真真是聽得傻了,也迷糊了,他們可是突厥軍隊淘汰下來的殘兵,並且惡事做盡,這李駙馬竟說要收編他們,還要訓練他們,
對於突厥馬賊們的疑惑,李承訓根本不屑於去解釋,而且也沒有這個必要,他只要這些突厥惡魔聽從他的指揮便是,於是命令道:“突厥勞改大隊,全體原地休息,半個時辰後,開拔去萬馬堡受訓,”
他安頓好一切,纔將迷惑不解的耶律洪生拉到一處揹人處,而賈墨衣受衆人囑託保護李承訓自然是緊隨其後,
當耶律洪生聽說了李承訓的謀劃後,驚得是臉色煞白,好半天才反過勁來,而賈墨衣面上也露出驚恐的神色,身子竟然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怎麼,嚇到了,”李承訓見二人神不守色的摸樣,調侃道,
賈墨衣沒有做聲,而耶律洪生面上白色褪盡,竟顯出一種別樣的神采,他深施一禮,說道:“門主,那些紅刀頭馬賊不足以擔此大任,不如讓屬下挑選耶律家精英武士,定然不負門主所託,”
李承訓心下感動,雙手握住他的雙手說道:“這些惡魔留着都是禍害,我這也算給他們一個出路,只是這個重擔要加載到你的身上,讓你受累了,”
“門主哪裡話,耶律洪生萬死不辭,”耶律洪生忙俯身要拜,卻被李承訓托住,
“行了,走吧,”李承訓拉着他的手,喊上賈墨衣,向外走去,路過鐵鞋身旁時,又喚上隨他而來的那幾個勇士,
銅臂見他們從突厥大營中出來,立即下馬前迎,他已經被李承訓的智計武功所折服,對其觀感大爲改變,
李承訓也很喜歡這個心眼不多,爲人憨直的將軍,距離尚遠便高聲喝道:“銅臂將軍,辛苦你了,”
銅臂來到李承訓身前,想要施禮又覺得彆扭,畢竟他一直以來始終站在李承訓的對立面,從未對其有過什麼尊敬的行爲,可不施禮,又覺得周圍衆軍士射來的眼光,好似利芒刺背,極其不舒服,
“如今戰事緊迫,我就不與你客套了,”李承訓抓住愣神中的銅臂,以示親近,口中說道;“命你帶領所部配合耶律洪生行動,具體情況,他會向你說明,”
“遵命,”銅臂這才反應過來,忙掙脫李承訓的手抱拳行禮,
見此間事宜已安排妥當,李承訓告別耶律洪生與銅臂,帶着賈墨衣和鐵鞋等人急速回返,他卻沒有急於回都督府,而是先去幽州四城巡視了一圈,見那裡都換上了大唐兵士守備,這才放下心來,
正午過後,李承訓終於回到都督府,見內金甲等一衆大唐將官,以及耶律風爲首的耶律家衆首腦,都在那裡正等着他,便微笑着以向衆人示意,直接坐到了爲他預留的主位之上,
賈墨衣自是形影不離地側立在他身後,而山鬼和鐵鞋則自動歸入官軍那列,其餘隨從都分散左右,站在大殿最末,
“衆位辛苦了,幽州雖下,但四周仍有突厥大軍環伺,且青龍峽官軍之危未解,所以咱們還得再打一場,待此戰完了,定當大宴三軍,論功行賞,”
如今分秒必爭,李承訓不願多浪費口舌,自然單刀直入,他的威信已經夠了,自然得到一片熱烈響應,於是根據斥候的探報,他先分析了敵我雙方的兵力佈置情況,
突厥方面,其在幽州城外的殘兵約有六萬之衆,而攻陷平州和雲州的各一萬突厥鐵騎也正向幽州趕來增援,合起來有八萬之衆,那都是久戰沙場的虎狼,而且對方控制了青龍峽與幽州城之間的要道,將青龍峽內的唐軍困得死死的,一旦他們集中兵力消滅了青龍峽內的唐軍,必然會再困幽州城,
唐軍方面,大青山那邊上有三萬步兵鎮守,依託山勢可萬無一失,關鍵在幽州城這邊,目前僅有兩萬騎兵和兩萬耶律家的武士,若是固守城池,尚且有些捉襟見肘,更何況是提兵救援青龍峽被困唐軍,可明知此事極難,也要去做,總不能看着自己的同袍被突厥狼子屠滅殆盡,
“救援青龍峽迫在眉睫,更是勢在必行,”李承訓語氣毋庸置疑,那出不出兵這事兒便無需再議,剩下的便是商討如何出兵救援了,
他隨後分析了青龍峽的地勢特點:青龍峽狹長,穀道空闊,但其畢竟是峽谷,騎兵展開困難,而以突厥騎兵的勇武,下路相逢悍者勝,大唐騎兵很難正面對決取勝,
以李承訓的謀略,必不會講究與敵硬碰硬,那種傷敵一萬自損八千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所以他常常依據山勢等地利條件用兵,可現在是冬季,山上光禿禿的,並不利於隱蔽,想以伏兵誘敵取勝並不現實,
根據最新的情報,現在被困守在青龍峽的唐軍之所以還守得住,完全是因爲他們用截斷的樹木,以及用士兵的屍體堆積在險要的山口處,以阻擋突厥進兵,而更爲重要的一點是對方暫時還未用火攻,如今天干地燥,只要大火一起,那被圍的十萬大軍頃刻間便可灰飛煙滅,
這些情報都是山甲那五百斥候冒着生命危險從各處蒐羅來的,雖然山甲已迴轉大青山,但其手下人一樣幹事,這就是正規軍的素養,
說道這裡,李承訓話鋒一轉,“至於突厥人爲何始終未用火攻,我猜測非是那個乙先生想不到這點,而是其故意不吃掉這十萬大軍,他要圍點打援,儘量多的殲滅幽州附近的唐軍,可是現在,他們在幽州城敗退,若再不吃掉捏在青龍峽裡的這塊肥肉,他們很可能會腹背受敵,所以,現在的青龍峽怕是已經火光一片了,”
衆人見他分析得入木三分,自是佩服得不得了,紛紛請纓要一鼓作氣再下一城,救援出青龍峽被困的唐軍,
“好,衆位將士有同仇敵愾之心,有爲袍澤赴難之心,這仗便有得打,”
李承訓一拍几案,長身而起,下達了他的第一道命令,“耶律風,汝攜耶律家衆武士守城,另撥一千唐軍在城內以爲指導,統歸你管轄,”
面對突厥狼騎,非是身經百戰的大唐官軍應對不可,因此他量才而用,令耶律家兩萬武士守城,在以軍中骨幹輔導,必可保證幽州城無失,他率兵出征方可後顧之憂,
“是,”耶律風出列領命,回答得勁力十足,如今他奪回了在耶律家族的地位,雖未能手刃仇敵,卻將對方驅趕得如喪家之犬,心中好不暢快,
“其餘衆兵將聽令,”李承訓又是一聲大喝,
“喏,”廳內唐軍將領吼聲如雷,
“爾等立即整軍,傍晚十分,咱們大軍開拔,直通青龍峽,”李承訓說完,一拳砸在身前的几案之上,以示其出征死戰的決心,
衆將散去,李承訓唯獨留下了耶律風,與他講了自己任命耶律洪昇爲突厥支隊的首領,並安排其做的那件大事,
耶律風聽得雙眼中神采陣陣,卻也不無擔憂地道:“不如那件事讓二哥帶着耶律家的兄弟去做吧,保證給你乾的好好的,你讓那些人去做,我擔心……”
“二哥,咱耶律家的好兒郎做那事可惜了,還是讓這些罪人去贖罪吧,切記這事兒你知我知,現在還不是公開的時候,”李承訓又叮囑道,
“嗯,三弟放心,不過有洪生叔和我五千耶律家兒郎看護,諒這幫狗雜種也翻不起大浪來,”耶律風臉上神采異樣,
“二哥,切莫這樣說,他們雖然可惡,該死,但若能幫我完成那件大事,也算是大功一件,也算其改過自新了,況且現在三弟已經將他們納入大青山的隊伍,管的好不好,都是咱們的責任,”
李承訓說完這事兒,又道:“二哥,青龍峽情勢危急,今晚必去救援,可三弟還沒有什麼妙策,你得幫我參謀參謀,”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羊皮卷,緩緩地將其展開,
“什麼,”耶律風定眼瞧去,不由得眼睛一亮,“這,你是哪來的,”這是一張較爲潦草的地圖,但上面的溝溝坎坎,他都識得,
李承訓見他一臉吃驚的表情,笑道:“你是土生土長在塞外的,應該識得這地方吧,”
“當然,這是青龍峽,”耶律風一臉的興奮,“我先幫你標記出來,”說話間,他便起身拿起案几上的硃砂筆,在上面標畫起來,一邊說道:“這是龍頭區的左角敖,這是右角敖,這是龍睛、龍鬚溝、龍口敖……”
標着標着,他突然愣住了,擡頭問道:“三弟,這曲線旁邊的記號,定然另有解釋,我看不懂,”
“你只管標記地名便好,”李承訓微笑以對,耶律風看不懂的那記號是阿拉伯數字,
那時阿拉伯數字還未傳入中國,他正好用做暗語,便將之教給了銀環,這張青龍峽的突厥兵力佈置圖,正是打入突厥大軍內部的銀環所做,再通過小金鷹傳遞出來的,
耶律風邊說邊畫,突然驚叫一聲,手中那硃砂筆險些掉落紙上,“這,這八萬大軍,怕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