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自然是林葉。
語出驚人啊。
這叫什麼話。
死者爲大,哪有罵死者的?
最不可思議的是,人都躺進棺材了,臉無血色的,瞎子都能看見,這叫沒死?
“混賬,敢在此胡言亂語侮辱侯公,頂撞太子,活得不耐煩了?”中郎將李安儼一聲暴喝。
“頂撞太子,我認,侮辱侯公,對不起,我認不了。”一副鏢師打扮的林葉,快步走了出來。
數十名大唐最有實權的大咖,紛紛把目光投到林葉的身上去。
這一刻,萬衆觸目。
林葉卻是絲毫不怯場,相反還略帶幾分興奮。
原因不外乎一個,從離開梁州起始,一路被追殺,一路躲躲藏藏。
他藏膩了。
該換他進攻了。
“殺了。”李安儼連思考都不帶,太子的權威不能被挑戰,尤其當着重臣的面,必須殺雞儆猴。
“是。”兩名大內侍衛得令,急風驟雨一般走向林葉。
“兩名侍衛不夠,多來幾名,反正以你們的尿性,打輸了就要羣毆,不如此刻一起上,大家都省心了。”林葉有意的說道。
“大膽狂徒,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李安儼怒不可遏。
“殺了他。”
“小子,拿命來。”
兩名侍衛左右並進,凌厲出手。
左邊的侍衛使出鶴形手攻上路,扎林葉的喉嚨。
右邊的侍衛使出龍爪手攻下路,勾林葉的襠。
所有人都覺得林葉要遭殃了,畢竟對他出手的是大內侍衛。
一個就不好對付了,兩個加一起,縱是有着大唐第一猛將之稱的尉遲恭,也是難以抵擋的。
然而,和大家想的不一樣,兩名侍衛失手了。
勾林葉襠的那名侍衛,被林葉擡腿踢開了好幾步。
扣林葉喉嚨的侍衛反被林葉扣住了手腕。
“咔嚓!”林葉一擰手,一肘子上去,侍衛的手臂直接被幹斷。
“嗷。”侍衛叫得很是悽絕,本能的往後退,要遠離林葉。
林葉貼着跟上去,扣住他的喉嚨。
“別亂動。”眼見被踢開那名侍衛要出第二招,林葉立刻厲聲警告。
那名侍衛看同伴被扣得臉色發紫,喘不過氣,進退兩難,只能回頭看向李安儼。
李安儼黑着一張臉,他還想殺雞儆猴,這是被雞反殺了,丟人之極。
小小鏢師,何來如此大能耐?
“混賬東西,把人放了。”又羞又怒的李安儼拔了刀走出來。
林葉手中有籌碼,不慌不忙:“我就說你們打輸了要羣毆,昨日對付張阿狗正是如此,單挑決鬥本是各安天命,輸了竟然發通緝令,不要臉。”
“更不要臉是抓程公,百姓都知道是侯君集挑釁程公在先,張阿狗是路見不平,這挑事的不抓,抓受害者和見義勇爲者,臭不要臉。”
現場一片死寂。
這小鏢師實在是技驚四座。
不但能打,還能說,敢說。
衆重臣震驚之餘也好生慚愧!
他們都覺得抓程咬金此事不妥,可是一天過去了,並沒有幾個人敢站出來直言進諫。
而相對於重臣們的震驚與慚愧,以李承乾爲首的謀反集團,無不是心頭髮顫。
此情此景,他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別提有多折磨了。
“混賬,這朝廷之事豈是你一介平民能妄議的?”李勣此時登場,照林葉設定的策略,給林葉打掩護。
“我一介平民不懂什麼朝廷不朝廷的,我就認一個理字,若是朝廷就能不講理,這朝廷不要也罷。”
“豈有此理,你這是反話,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若是天下無理可講,活着有何意義?諸位大人捫心自問,程公當不當抓?諸位大人爲此做過什麼?我都替諸位大人羞得慌!”
林葉此話一出,一衆重臣,連屁都不敢放。
畢竟林葉罵的沒錯。
確實他們都沒有爲程咬金的事情去付出努力。
“你不要扯開話題,你說侯公沒死可有根據?你連死人都要詆譭,你該殺。”李勣繼續按劇本配合林葉,把話題帶到侯君集身上。
林葉順勢說道:“我懂醫理,並且當時在場,侯公只是輕傷,根本不致死,剛纔上香我也認真看了,侯公是一口氣沒喘上來,陷入了假死狀態,這情況是能救活的。”
“我李勣也懂醫理,我剛纔也認真看了,侯公的遺容明明白白是已經過了世的人。”
“只能說大人的醫理水平很一般,看走眼了。”
“混賬,我李勣是修過醫書的,豈能比不上你一名小鏢師?”
林葉露出滿臉的不屑:“大人,這樣吧,我若救活了侯公,大人喊我一聲師父,我若救不活侯公,烹殺,凌遲,車裂,隨大人便。”
李勣滿臉氣憤,拱拱手向李承乾說道:“太子,末將懇求讓這不知死活的混賬東西試一試,咱們好明明白白的殺他。”
李承乾表面波瀾不驚,內心卻是暗涌連綿。
侯君集是怎麼回事,他比誰都清楚。
隨便一個普通人都能把侯君集叫醒了,更別說懂醫理的人。
不管如何,絕對不能再讓這名小鏢師靠近棺槨
當然他也不能太直接的去拒絕,免得引來大臣們對他的懷疑。
慎重的考慮了片刻,他才說道:“這位鏢師兄弟,侯公嚥氣之時,本太子在場,死者爲大,你不要再鬧了,如此,打傷侍衛及妄議朝廷之罪,本太子可予以寬恕。”
林葉心底暗笑。
這李承乾啊,也沒有多聰明嘛。
他是自己給自己挖坑了!
林葉不動聲息的問道:“敢問太子爺對程公此事是如何看法?太子爺覺得程公冤不冤?”
現場這情況,李承乾自然不敢說程咬金該抓之類的話,不然這一衆大臣都要得罪了。
他稍微想了想,虛僞而陰損的說道:“本太子以爲,皇帝只是因爲痛失國之棟樑,所以才一時糊塗治罪於程公,以皇帝之英明仁愛,相信很快便會下旨放了程公。”
回答完,李承乾心裡沾沾自喜。
他的回答,既籠絡了大臣的人心,又暗中黑了皇帝一把。
只要他一直關着程咬金,這皇帝在外界看來,就是糊塗蟲,不英明,不仁愛了。
他自以爲自己回答得很巧妙。
林葉的一句話,他才如夢初醒,發現自己掉進了陷阱。
林葉說的是:“若是太子言行一致,就該讓我試試能不能救活侯公,若是我能,太子可就立了無上大功了。”
“一來救了候公,二來救了程家,三來替皇帝保住了美名,還讓京城少了幾分混亂,以及免去了天下百姓對朝廷的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