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枯瘦道士的聲音,忽然一冷:
“我看,不是暫時不能抓,而是不想抓了吧?
魚青花,這個趙寒的身上涉及到我宗門那一件大事,那是何等的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如今,宗門讓你抓人,你卻推三阻四,一再拖延。
你不僅沒有任何抓人的舉動,反而三番四次地幫助此人,甚至還幫他治傷養病。
你說,這是何居心?”
“可笑。”魚青花淡淡道。
“你說什麼?”
枯瘦道士的身上,一道玄光忽然升起,背上的奇形劍鞘裡,隱隱發出了一個低沉的嗡鳴聲。
一時間,那棵古鬆、連同山道四周所有的松樹和山石,全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魚青花卻一切如常:“難道不是麼?
宗門讓我抓的,是個大活人。
如今這趙寒就快要死了,我請人把他救活,那不是在給宗門辦事,難道還是在壞事?
我要不管他,讓他就這麼身死魂滅了。
這一條死屍,你們要麼?你們還想從那上面查到什麼消息,還怎麼去辦你們的那件大事?”
枯瘦道士沒有回答。
“魚青花,”他冷冷道,“我知道,你這個人向來深藏不露,鬼主意層出不窮。
如今,你又想耍什麼花樣,欺騙我、欺騙整個宗門了是麼?
你可知道,我現在就可以代替宗門,對你施行門規?!”
枯瘦道士的話語剛落,身上的玄光猛然一耀,在身後凝成了一個金光豹子的形狀。
他背後的奇形劍鞘,被玄光催谷着,緩緩離開了道人的身體,往上飄去。
整個山道的四周,瞬間升起了一層無形的玄光。
一個強大的化外結界瞬間形成,把魚青花和四周包裹在了其中。
魚青花忽然停了腳步。
她緩緩轉過頭去,那雙鳳眼望向了古松下,那個玄光燁燁的枯瘦道人:
“五師兄我知道,這麼多年來,你一直對我都很不滿。
可那是你的私事。
你要真有怨氣,回頭回山之後,你隨時可以來找我,師妹的劍隨時奉陪。
可如今,我正在辦宗門的公事。
我魚青花要是真的因私廢公,自然有宗門律法壇的人,來收拾我。
而五師兄你,不過就是個傳話人而已。
如果此時你膽敢對我出手,那就是你自己先犯了門規,那你可就別怪師妹我,手下無情了。”
呼……
魚青花的身上,紫色玄光也是一下升騰而起。
她美背上的那把紫色怪劍也是一陣嗡鳴,劍身之上、紫光縈繞,一下凝結成了一隻紫色無足靈鳥的形狀,通體煙霞縈繞。
枯瘦道人冷哼一聲,身上的玄光一耀!
背後,那隻金光豹子張開血盆大口,仰天長吼一聲。
四周,那層金光結界裡,天地元氣一陣悸動,各種古鬆、山石和溪流等等,全都猛烈顫抖了起來!
半空中,奇形劍鞘一聲嗡鳴,鞘尖朝向了地上的魚青花。
那柄狹長的奇形長劍,通體金光縈繞,彷彿就要脫鞘而出!!
魚青花鳳眼一挑。
紫色玄光在她浮凸的身姿上,猛然大放而起,往四周瀰漫而去。
背後,紫色無足靈鳥雙翼一張,長鳴一聲。
她那把紫色怪劍的劍鞘也嗖的一下,飄上了半空,鞘尖也正對着枯瘦道人。
一時間,明空山後山的山道上。
無足靈鳥、金光烈豹,兩柄不同的奇形怪劍,相互對峙着。
紫、金兩色的玄光不斷翻滾着,往對方涌動而去,放出耀眼無比的光芒!!!
嘭!
巨響!!
半空和四周,兩色光芒以及所有的元氣悸動,連同兩隻玄光凝成的獸禽光形,忽然同時消失而去!
兩把劍鞘緩緩地,分別落回了兩個人的背後,靜止不動了。
枯瘦道人冷哼一聲:
“多年不見,師妹你的道行,還是絲毫沒有落下。
果然不枉當年,師父對你如此的看重了。
只是……”
他那雙豹子般的冷眼,直望着魚青花:
“如今師父已經不在了,宗門裡掌事的,是現任的掌門真人。
我奉勸師妹你一句,不要以爲你還可以像從前那樣,一切自行其是。
否則,天師門的門規在上,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他一轉身,好像就要走開。
“等一下。”
魚青花忽然叫住了那道士,她那張嫵媚的面容上,忽然一冷道:
“五師兄,這幾日我在城裡暗中巡視。
我發現師兄你幾次行蹤詭異,好像又去見了一個,穿着青袍的神秘人物。
我問你,這次在揚州,掌門真人除了我之外,是不是還派了別的人手來?”
枯瘦道士似乎一愕。
可他很快又冷冷道:
“師妹,你果然不愧是潛藏偵查的高手,這都讓你發現了。
不錯,就告訴了你,又何妨?
你別以爲,掌門真人這次派你過來抓人,你就可以任意妄爲了。
我告訴你,這個趙寒如此的重要,你不抓他,自然會有人會去抓。
到了那時候,這姓趙的小子讓別人抓了、而你卻是兩手空空,我看你還怎麼回去宗門,面對掌門真人和一干長老們。
哼哼,師妹,你就好自爲之吧……”
一聲冷笑、金光一閃,枯瘦道士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的山林之中。
就在他離開的一瞬間,山道四周,那一層強大的道光結界,一下也都消失了。
咧咧咧……
四周,那些松樹和山石,紛紛都碎裂了、倒塌了下來,揚起了一股大塵。
魚青花淡然而立,渾身的紫色玄光,把那些塵土全都隔絕在了外面。
對於枯瘦道士的各種威脅,她一點都不在意。
可是,那道士最後的一句話,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來,她之前的觀察是真的,這一次,天師門的掌門真人,果然還派了另外一個人來揚州。
而那個人,正是她那位五師兄暗中見過的,那個青袍身影。
當時,魚青花暗中跟蹤枯瘦道士,曾遠遠瞥見過那個青袍身影一眼,可當時正是深夜,而魚青花爲了不暴露行蹤,也不敢靠得太近。
所以,並沒能看清那人的面貌。
而再往後,當青袍身影和枯瘦道士分別之後,當她想再跟上去之時,那青袍身影卻一下就消失了。
那種遁入無形的身法,就連魚青花也無法跟蹤得上去。
不奇怪。
此次揚州的事、這個趙寒,對於宗門如此的重要,能派來的人,一定也是宗門一位非常厲害的人物。
那會是誰?
難道是那些長老、各大壇主中的一員?
可看起來,那個青袍身影的那種感覺,魚青花從來都沒見過,就像一個陌生人似的。
可是那個身形,又彷彿有些熟悉。
可那絕對不是在宗門裡見過,而應該是在這揚州里見過的,某個人。
是誰?
魚青花飛快思考着,卻始終沒有頭緒。
最後,她忽然回頭,望了眼身後的山上,那座還隱隱可見的棲雲寺。
寺裡曾經發生的一切,那個青衫少年趙寒,還有近來揚州城裡發生的一切,彷彿又在她的腦海中飛掠而過。
看來,這次揚州之事,很快就要到終結的時候。
那麼,也差不多該到,出手抓人的時候了。
嗖……
紫光一閃,魚青花那個年輕窈窕的道姑身軀,也消失不見了。
山道上只剩下那一片的廢墟,廢墟旁,山溪依然潺潺作響,往山下流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