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相信命運,所以抗爭命運。
因爲懷疑生活,所以隨性而活。
“包裹收到了嗎?”
“收到了。”陸曉拆開那大大的包裹,再撕開那一層包得嚴嚴實實的牛皮紙。
“你有所覺悟了嗎?一旦失手那就是牢獄之災!”
陸曉看着那木框裡的幾個字“陸氏私募基金”,神情依然決然,說:“爸,作爲陸氏集團的正統繼承人,我們家族不能就此沒落。”
“很好。你本是閒雲野鶴不必擔此責任,可無奈...”陸浩在電話那句心情難以平復。
“陸家就交給我吧。反而是你們,在國外還好吧?”
“一時還不能回來,資金斷裂後太多債主了。現在在索馬里海盜這邊避避風頭。”
“現在索馬里也不是安心之所。據說海盜頭領哥爾羅傑被捕後,現在的海域充滿了激盪和廝殺,你們可要萬分小心。”陸曉對於家人還是不免有所擔憂。
“切勿掛念,專心做你的事。再見。”
那頭已經掛斷了電話。陸曉看着手上那沉甸甸的基金公司牌照,他知道,勝敗就在這三個月。
“靈靈,起牀!”
“嗯...”任靈靈揉了揉半睜開的眼睛,穿着蠟筆小新的睡衣就往陸曉房裡走來。
“之前買給你看的經濟學和投資筆錄的書籍學習得怎樣啦?”
靈是忍不住嘚瑟的炫耀說:“我可以的。我都有做筆記呢,待會給你看好啦。”
“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去咖啡館上班了。我的公司在前些天剛成立下來,剛纔也拿到了牌照。最近會有大少大客戶,你負責當我的投資助理,幫我處理一些線上的諮詢。”然後他扔了一疊紙張,上面有序的寫了各種投資組合以及各種劃線的筆記。“我會給你配一臺筆記本,辛苦靈靈啦。”
“這個倒沒問題。只是...我這星期可能還抽不開身。”
“怎麼啦?”
“店長他已經十天沒出現了。我們都沒有調休,一直忙不過來。”靈靈嘟起了小嘴,她已經連續工作十天了,回家了還得伺候陸曉,她好累,可她從不會跟陸曉說。
“陳梓明他去哪了?”
“店長他這個月一直玩直播,最近還認識了一個俄羅斯的姐姐,每天給她刷穿雲箭呢。好像還好上了。”
“然後呢?”陸曉繼續追問。
“十天前他跟我們說要去學外語,沒想到學了那麼久還沒回來...”靈靈也是感到不解和鬱悶,怎麼學個外語也十天十夜不回來,有那麼愛學習嗎...
“我瞭解了。放心,還有五天他就回來了。”陸曉笑了笑,不禁感慨這地主家的傻兒子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你怎麼知道的呀?”
“...你們的店長陳梓明肯定是嫖娼被抓了,還有五天的拘留時間。”陸曉一本正經的向她解釋。
“那我以後得離他遠一點...以前看他傻乎乎的,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人。”
“好啦,不扯這個。趕緊換身衣服,帶你出去聚餐。”
“聚餐?和誰一起呢?”靈靈還是略顯羞澀,還是一樣的怕生。
“你見過的。張文茵。她前陣子出車禍了,今天剛出院,特意宴請我們幾個同學一塊聚餐。”
“我不去。不去!”任靈靈眉頭緊鎖的拒絕了。
陸曉笑了笑,說:“我知道。上次她和那女人設局陷害你。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教訓過她們了。張文茵不是有意對付你的,其實都怪我。”
看着任靈靈一副猶豫不決的神情,陸曉接着說:“張文茵是我前女友,我和她之間有太多的誤會。我之所以帶你,是要讓它們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家人,你是我的好妹妹。無論誰想跟你過不去,那就意味着要選我做對手。”
她還是堵着小嘴,很明顯,她顯然是害怕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陸曉捏着她的小嘴,擡眉一笑,說:“但他們很可惜,沒有一個有資格能做我的對手。”
“好吧,曉哥哥,我陪你去。我還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任靈靈調皮的笑了笑,開心地蹦到了小桌上,一邊照鏡子一邊扎着個雙辮子。
二十分鐘後,靈靈收拾好髮型,哇,一眼看去,靈氣十足。
那可愛的小圓臉,再配上兩根小辮子,還有額頭處冒出來的幾根小呆毛。陸曉忍不住的伸出雙手,往她的臉蛋處搓來搓去,又扯了扯她的小辮子,“走吧。”
還沒等靈靈回話,他又把她抱了起來,調侃着她說:“感覺你這個月胖了三斤了。”
“呃,沒有,沒有呢。那我不要你抱我啦。”
“你以爲你還能掙脫嗎?”
就這樣,陸曉一直把她抱到了停車場,再抱到了他的副駕駛座上。
二十分鐘後,它們來到了這家長藍會所。
那時張文茵生日時最初的那家,只是這次,陸曉帶多了一個人。
它們是最晚到的。走進旋轉門,映入眼裡的還是最初的那批人,不,不對,那那羣狗。
“曉哥,你來啦。請坐請坐。”黃卓笑嘻嘻的搶先給陸曉拉了張凳子。
陸曉從那空位走過,再繞到張文茵身邊,只是,她身邊坐的是林家龍,並沒有陸曉的坐席。
他牽着任靈靈的手,找了個離他們稍遠的空位坐下。
“可以上菜了。”張文茵的聲音略顯虛弱。
“文茵,都叫你別那麼快出院了。我一知道你住院了,那可急得我呀...”林家龍順勢握着她的手,含情脈脈的繼續鬼話連篇:“當時我立刻給你安排了省裡最好的醫院,還給你請了兩個護工。可讓我擔心了。”
“家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對啦。在座的各位好朋友,你們那天來醫院看我都給我帶了禮物和紅包,這頓飯是慶祝我出院,也是感謝大家的。”張文茵故作愧疚的說着場面話。
“唉。要是我們早點來就好了。陸曉,好歹人家也是你前女友,這些天我們都守在病房,你去哪了?”劉佳佳又開始在一旁煽風點火。
“你覺得你有資格問我嗎?”
“好啦,大家吃菜了。都快涼了。”
張文茵看着衆人那副爭寵的狗模樣,心裡暗暗得意。其實他也知道,在重症病房那一天,陸曉一直陪在她身邊。她痊癒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詢繳費名單,第一個大名正是:陸曉。
“對啦,我住院的時候大家都對我那麼好,我特意給大家準備了小小心意,每人一個小紅包,都打到你們卡上啦。”
“這...怎麼好意思?”
當他們看到紅包金額的時候,每個人都驚住了,起初他們自以爲女人無非都用包包奢侈品來打動,再不然有點要求的就是要顏值要浪漫,可她非同一般女子啊。她出手竟是如此的闊綽,讓林家龍感到臉都青了,向來只有自己用錢砸女人,哪有女人回禮砸自己的?她果然非同一般,她值得,值得他們爲之着迷。
張文茵很清楚,將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要想從他們手中拿到更大的利益,就得隱藏自己的動機,人家給自己一萬的禮品,她就會用兩萬的禮品回過去。
看上去是大方得體,禮尚往來,實屬高素養的女人。其不然,這是高段位的女人最爲有心機的計倆。
因爲她知道,大多數膚淺男人的虛榮心,是不允許被自己身邊的女人搶了面子。
陸曉靜靜的看在眼裡,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做人要有所爲有所不爲。如果利用一個人的貪婪和色心去斂財,那是俠義之舉。
但如果是消費一個人的善心去謀財,那就是齷齪勾當!人人得以誅之。
酒過三巡,菜也吃了幾輪。場面話結束後,又到了舔狗們的你爭我鬧,各種法子大顯神通的爭寵時刻。
張文茵今晚的目的很明顯,只有陸曉一個。隨意以身體不適勸退了在場的同學好友,飯局很快就這樣結束了。
“靈靈,你先回去吧。”
“嗯,曉哥哥。我做好晚飯等你回來。”
“知道了。”
靈靈一邊走,一邊低下頭來小聲輕語:“你..可不許不回家噢...”
張文茵也清楚,她以後也沒必要再對那小丫頭出手了。一是不敢,二是沒必要,如果非要對付一個人,那肯定是從國外回來的白晞。
現在,只剩下陸曉和張文茵兩個人。
張文茵擺動着腰身和長腿慢悠悠的走到包間大門,輕輕栓上門鎖。隨即打上霓虹燈和頻閃燈,再把白色的亮燈全關上。
偌大的包間,好幾束燈光不時閃爍在它們兩人身上。陸曉看着她那虛弱的臉色,略顯蒼白。但與此不同的,她那上挑的眼線自帶狡黠,再配上那雙狐狸般的媚眼,無論是做怎樣的表情,都有着勾魂奪魄的殺傷力。
雖是“大病初癒”,但她今日的氣場絲毫不弱旁人。上身披着一襲米色貂皮大衣,裡頭是一件白色蠶絲襯衣,下身則是毛呢高腰短褲,雙腿下則是踩着一雙白色騎士靴。
陸曉打量着她的身軀,調笑着說:“打扮得那麼美,那羣舔狗這段時間又爲你破財了不少吧。”
張文茵抿嘴一笑,翹了一下腿,說:“可不嘛。我們又能分一筆錢了。”。
“那羣狗整天纏在你屁股後頭,不覺得厭煩嗎?”
“它們那種人就像狗一樣的賤骨頭,踢都踢不開,你越打他罵他,他越要跟在你後面搖尾巴。”
陸曉喝了一口酒,繼續說:“要是有條狗跟在後面搖尾巴,也蠻有趣的。”
“一條狗倒是有趣,但這是一羣狗,煩都煩死了...”張文茵露出了厭煩不屑的身前,又接着說:“可養狗可以賺不少錢呢,就當養了個馬戲團吧。那也值得。”
“不盡然吧。如果有人在你面前像傻子一樣被愚弄,我想這遊戲你會感到很爽的。”陸曉直視着她的雙眸,看看她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張文茵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你果然還是看了我的日記了。”
“不是你想讓我看的嗎?”
“的確是我想讓你瞭解我。只是這時機,我不知道合適不合適。又或者你覺得,這也是我捏造的一部分,好來博取你的同情心?”
陸曉思忖了一下,說:“不會。從紙質來看有些年頭了,整個故事的行文和邏輯上來看也不像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分析得很對。”
“你爲什麼要那麼傻?就因爲我那時扇了你一巴掌?”陸曉還是愧疚的問出這句話。
張文茵繼續保持沉默。
“對不起。”
張文茵卻是怎麼都想不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會對自己說一聲對不起。他向來都是桀驁不馴,他向來是那麼的不可一世。
“我沒什麼好說的。我說多了,你又會覺得是我的套路吧?畢竟這幾年來,我的虛僞我的計倆你全都看在眼裡。”
此時在張文茵的眼中,冷笑中,全是那不甘的倔強。
“我自有分寸。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愛我。我欠你兩年的感情,也許沒有機會償還你...但從我開始瞭解的那刻起,我不會再小看你。每一個努力的女人,都值得欣賞。”
“謝謝你。”張文茵這是頭一次被男人讚賞,有別於那些舔狗們的取悅,這可是陸曉對她的信任,這是陸曉對她的認可。
她只是覺得好想哭,頭一次在男人面前,真心的想哭。
百轉千回的哀愁傳遍了全身,她心中一蕩,腦中一熱騰。她決定了,今晚顧不得廉恥了!
她緊緊抓住了陸曉的領口,用力往回一扯,那微翹的朱脣往前一堵。
陸曉還沒反應過來,兩人的脣早已碰撞到一塊了。
“你別想逃!”張文茵暗暗思忖,決意要趁此機會徹底的征服這個男人。
可他只想掙脫,張文茵用力咬住他的下脣,使他難以退卻。
他正想用手推開,可張文茵卻挺身逼近了一步,她繼續往前緊緊相逼,更是扣住了他的雙手。他已被逼到了牆角,現在是退無可退。
“僅此一次。就當作這些年對她的補償了。”
他心裡暗暗嘆息,還是閉上了雙眼,任由她擺弄。
就在這時,她的右腿凌空一伸,隨即一個“空中一字馬”的姿態,如同鞭子般的柔軟重砸在陸曉的肩上。
她開始輕咬着他的下脣往下扯動,雙手緊扣他的十指,拖拽着他身軀逐步下沉,而他的身體又在她的右腿靴下被不斷施加重壓...
在這迷亂的親吻中,他的雙腿開始顫抖,緩緩往地面下滑,直至他的腰板被逼到牆角,直至他的雙手已撐在地板快要躺下時...
她的腿和他的肩很有緣分,就這樣,完成了這210度的腿咚接吻。
在這迷亂的接吻持續到七分十三秒時,她收回了那架在陸曉肩上的右腿。
只是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儘管他閉上眼睛四大皆空,儘管他雙手垂下兩手空空,
他的神性還是敗給了男人的本性。
陸曉心智大亂,他只知,如若再慢一步,他就會失身在此。最後的神性使他支撐至現在已經是極限了,他還是睜開了雙眼。
他知道,它們這段關係早該結束了。他知道,儘管沒有可能,他也想要守身留給那個女人。他也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他這是用對自己極其殘忍的方式去懲罰自己的深情。
因爲這是他對白晞的這份單戀情所能做的——最後的倔強。
“砰”的一聲,半隻啤酒瓶摔落在了地上。
陸曉掃了掃天靈蓋上的玻璃碎,他手中拿的...
拿的竟是那另外半隻啤酒瓶!
張文茵看呆了!他——竟將啤酒瓶砸向自己的腦袋!
這份凝固在空氣中的寂靜讓彼此都冷靜了下來。張文茵面無神色,只是撿起地上的內衣釦上身子,再穿上襯衣,再到那件貂皮外套。
這就是自己不知廉恥的代價。她被拒絕了,她爲這個男人感到失望,又因他再次陷入深深的自卑。
張文茵收拾好身上衣服,捋了捋頭髮,從那手袋包裡取出一盒藥片,取出一顆名爲喹硫平的藥物嚥了下去。
大概過了好久,彼此緩和了心情。她看着陸曉靜靜坐在地上的頹廢身軀,獰笑着說:“你讓一個女人打從靈魂裡享受到那種被征服的感覺。你很有手段嘛。”
宴席散去已久,桌上已找不到能讓陸曉一醉消愁的酒。他只好將就抽了一根菸,深深大吸一口,好掩飾心裡的不安和發燙的軀體。
“我陸曉也是男人,在理性和本能面前,還是經不住你的誘惑。我的身體早已誠實的向你屈服了。這還不夠嗎?”
張文茵開始惱羞成怒,嘲諷道:“你這話算什麼?你這是在羞辱我嗎?寧願抗拒自己的本能也要把我推開?寧願砸破自己的額頭也要讓自己清醒?”
“還是?還是因爲...”她的聲音開始哽咽。
她在容忍,她還是不想說出那句話。
“是我自身的問題,與你無關。對不起。”
那顆隱藏在媚眼下的淚痣,忽然明亮了起來。
她的眼眶溼潤了,她沒能忍住,她以爲他了解她的故事後不會再抱有偏見,可他,卻在緊要關頭推開了自己。
“你覺得我髒,對不對?”她用力忍住了抽泣,才紅着臉說出這句話。
陸曉聽到後心裡柔腸百轉,愧疚不已。思忖了一番,說:“我不准你這樣看待自己。我也從沒有這樣看待過你。”
“那你又爲何...要拒絕我?”
陸曉看着她眼角處的那刻淚痣,不時被眼淚沾溼。他不忍再用一個白晞爲理由去傷害她,他更不想她因愛自己而變得瘋魔。
“一直以來,你都是個不折手段但靈巧有餘的女人,可以說是個高段位的利己主義者。你很清楚,如果是用身體所換取回來的價值,只會讓自己變得低賤。而略施手段,打造人設,廣灑狗網,再讓衆狗爲之爭寵,利用舔狗們那種卑微的自尊心和不理智的感情作爲籌碼,同時會允許一定的緋聞和越界。但我知道...”
陸曉親了親她的淚痣,繼續說:“但我知道,你永遠不會被一個自己瞧不起的人,所能得到。這是你的底線,也是你不可被踐踏的驕傲。”
她笑了,但也再次流淚了。一抹淚珠從眼眸裡滲了出來,流向那刻淚痣,滑落到他微張的脣裡。
她生平第一次被男人尊重。喜歡她的人,取悅她的狗,簡直可以來籬笆圍一個狗場了,可沒有一個男人懂得尊重她。
也許有人會同情她,可一個有尊嚴的女人最恨的就是被人同情。
同情是什麼?是一種自我滿足的善意,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是從你身邊路過給你扔一個銅板可憐可憐你。
但陸曉顯然不是這樣的男人,他是一個有同理心的人,他是一個無情得不屑於同情它人的冷麪野獸。
同理心那是一種願意去傾聽的共情能力,是一種設身處地去思考你成長曆程的能力,是一種傾聽命運錯亂悲歡後仍能保持清醒的能力。
這是一個不太平靜的夜晚。她的靈魂被陸曉的“性無能”所征服,她的人格被陸曉的“歪理”所認可。
她虛僞的人生第一次得到了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