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人嘆了口氣,其實剛纔他已經說謊了。
他有個朋友,他知道崆峒會有來人。不過那人並沒有通知或請求他來,他算得上一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至於仰慕崆峒五老五位武林名宿的言語,其中十之七八也算虛妄荒誕的言語。
他有他的傲氣,天上地下沒有那個人可以令他仰慕。便是傳說中已經將劍臻至劍道巔峰的獨孤求敗,以邪入道,亦邪亦道,生平在江湖上那個留下了三百年人生的邪帝向雨田也不可能令他仰慕仰視。
路,一步步走。他相信自己遲早將會走到可以比擬獨孤求敗、向雨田的境界。與之爲友,喝個酩酊大醉。
斗笠人用餘光掃過崆峒五老,眼神中帶着說不出的笑意。當他的眼神看着崆峒五老的時候,他那雙敏銳到極點的雙耳已經向着客棧深處傾聽了過去。
崆峒五老正在苦苦思索,欲進卻有顧忌時候,卻料想不到斗笠人已經將他們已經忽略了去。
“你們在這裡多久了?”沈落雁望着眼前這羣非常普通的人說道。
這羣人實在太不起眼了。這羣人簡直入不了沈落雁的法眼。她不敢相信,倘若自己排槍這羣人出去迎戰正邪的江湖高手,會是那種慘敗丟盔棄甲的模樣,那恐怕就是一場屠殺了。
沈落雁雖然對原隨雲沒有任何好感,但她對原隨雲非常信任。至少她不相信這羣表面上看去沒有任何作用的人,怎沒有作用。原隨雲只是留下了這羣人,至於這羣人的用去需要她沈落雁自己去挖掘。倘若挖掘不出,那她也就去死吧!
也正因如此,沈落雁纔可以在這裡保持着心平氣和的態度詢問這些人。這些人有怎樣的用處,那她就可以有機會活下來。
一位打扮也算得上流社會的中年胖子呵呵笑道:“稟沈軍師,我們已經在這裡有三年了。”
沈落雁道:“三年,你們就一直呆在博古城?”
胖子挺着肚子微笑道:“嗯,一直都在,三年時間我們已經遵循原公子的命令將博古城上上下下全部記在了腦海中去了。”
沈落雁心中一驚,難道原隨雲早有佈局準備迎戰正邪高手?轉而他搖了搖頭,她寧願相信原隨雲不過是居安思危,也不願意相信原隨雲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聽到這裡,沈落雁臉上綻放出了一個千嬌百媚般的笑容,“原公子是你們的什麼人?”
“衣食父母!”這句話回答得非常整齊,雖然不算非常洪亮。但以沈落雁掃視着這羣人的眼神,發現這些人的眼神都表現得非常非常真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這羣人眼中竟然全都充斥着濃濃的感激。
沈落雁心中對於原隨雲的御人之術不由佩服起來。使得一個人死心塌地追隨你已經非常困難了,何況一百人呢?沈落雁不由暗自沉思起來:“難道因爲他們忠誠,他們就可以幫助我解決現在的困境嗎???”
沈落雁立刻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忠誠雖然非常重要,但沒有絕對的力量,需要忠誠又何用處呢???
“你們可願爲原隨雲去死?”
下面議論紛紛起來,最後還是由胖子出言說道:“原公子雖然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我們對原公子也非常感激,但原公子想我們爲他去死,我們不能辦到。”
聽到這句話,沈落雁深思起來,她的眼神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而此刻原隨雲在哪裡呢???
夜色正濃,城門口還有五六個人在徘徊,原隨雲就這樣輕飄飄走了過去。他沒有任何掩飾行蹤的意思。倘若原隨雲想要掩飾行蹤,那這羣人見到得可能就是原隨雲那絕高輕功而留下來的一刀殘影。
殘影散去,人也離去。
“來了!”幾人對視一眼,他們雖然沒有說話,但都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對方的意思:原隨雲來了。
自萬馬堂事件發生後,原隨雲已經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不少先知先覺的江湖高手門派掌門已經開始着手調查原隨雲這個人,其中自然也調查了原隨雲的長相等之類的事情。
六扇門總管江湖大小事情,但那不過是宋朝皇帝任命得罷了。而江湖人江湖內部也有不少主持正義,替天行道的調查組織,這些組織均不算小,他們這些組織的頭領行走在正邪兩道、朝廷之間,幾乎與縱橫家沒有什麼區別。
這些組織,這些人的目的非常簡單。將江湖放在一個可以調控的位置。將江湖放之於皇權可以掌控或者說自以爲可以掌控的位置。幾百近千年來,無數江湖人都以如此精神,前赴後繼踏入這些組織,維持着江湖、朝廷、善惡間的平衡。
百多年前,摘葉飛花手傳人橫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斬殺江湖、朝廷等諸多著名作惡多端的大人物。在江湖、朝廷引起一片轟動。事後,朝廷、江湖組織曾聯手查探這個冒犯了帝皇尊嚴的傢伙,倘若不是摘葉飛花手傳人隱遁江湖,不問世事,那恐怕也已經俯誅了去。
這五人便是屬於這個組織。他們不少人認爲爲今之計唯有仙逮捕原隨雲,而後之事纔可徐徐圖之。
原隨雲已經來了!
原隨雲健步而行,今天他並沒有帶上他那匹汗血寶馬。原隨雲行走速度非常快,轉瞬間就已經來到這五人面前。
佯裝打掃街道的一位發須若霜雪的漢子微笑上前,人未止,聲音已經隨着他的行走,傳了過來:“原公子請留步。”
原隨雲停住了腳步。
聲音落地的時候,那老者也正好走了上來。
當然那老者在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提起真氣,快步上來,想阻止住原隨雲前行的步法。當他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以武力阻止住原隨雲的準備。
“何事???”
老者微笑道:“老朽朱若愚見過原公子。”
“何事?”那老者沒有介紹萬,原隨雲又說了一句。
朱若愚也不介意,他拱手施禮,但語速已經快速,簡單起來:“老朽有一個朋友在附近一間茶館等着您,希望原公子您能賞臉,大駕光臨。”
“誰?你告訴他,我現在沒有時間。”
朱若愚微微一笑,手捻長鬚,道:“這位朋友也早就料到了原公子會有這般說辭,因此它命我們待了一句話過來,說道出這話,原公子會有所思量。”
朱若愚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原隨雲又作出了近三十米遠了,話音落,原隨雲停步,旋身,問道:“說。”
“曼陀山莊!”朱若愚緩緩說道。
聽到這句話,原隨雲的眼中飈射出兩道犀利精光:“你說是曼陀山莊?”
朱若愚點了點頭。
原隨雲停了三息時間,問道:“除了這句話外,他還說了些什麼話?”
朱若愚深思了會兒,搖了搖頭。
原隨雲臉上的冰霜溶解了去,道:“既然他命令你們帶了一句話過來,那我也請你們幫我帶一句話過去。”
朱若愚表現得更加禮貌了,他說道:“原公子請講,老朽洗耳恭聽。”
“下一次見你時,希望是在無爭山莊。”說罷,原隨雲不理睬朱若愚往前繼續走去。
見原隨雲欲走,那和朱若愚一起來的四人連忙上前想要阻攔住原隨雲。朱若愚連聲呼喊道:“原公子請手下留情。”
原字纔出口,那四個準備走上前的四個人,才走了兩步,就呆若木雞,神色驚恐的望着從他們身旁飄然而過的原隨雲。整個人似乎被施加了定身術一般。
朱若愚也遠遠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氣息出現在街道上。原隨雲已經離開了。原本朱若愚原意是希望可以藉助那個人而留下原隨雲,但他也錯誤估計了原隨雲。
原隨雲下定了決心時,絕對不會因爲任何一個人而改變。就連它也不可能。
“這是一個無情人呀!”朱若愚嘆了口氣,一雙眸子中閃爍着慧光,幽幽說道。
“好可怕的人!”此刻那四人如夢初醒。其實他們還想留下原隨雲,但還沒有和原隨雲交手,便被原隨雲的氣勢黑震退了去。
朱若愚問道:“他的武藝如何?”雖然四人沒有和原隨雲交手,但這四人都是天底下第一流的眼力高強者。
他們可以在簡單的幾眼間判斷出一個人幾乎百分之五六十的信息。倘若距離近且說話言語,他們甚至可以將那個人隱藏的秘密的都發掘出來。
朱若愚帶他們前來,本就沒有想過以武力強制留下原隨雲,他們不過是想觀察原隨雲,從原隨雲身上尋找到破綻,進而爲後面的江湖人逮捕原隨雲做準備。當然,朱若愚未嘗沒有想過化干戈爲玉帛,起初和原隨雲言語有朋友尋他,便是他向着原隨雲丟出去化干戈爲玉帛的契機。可惜原隨雲沒有把握。
朱若愚認爲原隨雲已經知道那是一個契機,但原隨雲並不想去把握,也不屑去把握。
一身麻布長袍,年約三十五六,非常消瘦的男人回憶說道:“沒有答案,我們才走進兩步,便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恐怖的寒意,倘若我們還走進半步,那他就出手了。”
“你們爲什麼不再走進一步?”
“我們恐懼。”
“恐懼,你們竟然也恐懼了?”
“是人沒有不恐懼的!尤其是他,在那一剎那間,他將我人生中諸多恐懼全部挖掘出來。那就如一柄劚玉如泥的寶劍,不出則已,一出則驚天地。”
其他人也紛紛贊同那人的評論。
朱若愚苦笑,其他四人也苦笑。
他們這些日子的苦心孤詣的策劃,而今算是徹底白費了。
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或許得到了一句。
原隨雲讓朱若愚帶回了一句話:下一次見你時,希望是在無爭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