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不屈】
保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天樞殿下有十三座香院,故每日的庶務極多,而除去香院的事情外,唐國各處,同天樞殿有往來的人更多,大香師自然不可能事事親爲,所以,這等事情,便是由天樞殿的殿侍長以及大香師身邊的侍香人來處理。
天樞殿的慣例是,每位新入殿的侍香人,都需在一到三個月時間內弄清楚天樞殿的庶務,並不要求全部熟悉,但起碼要知道天樞殿的庶務都有哪些,負責的人都有誰,以及其中的流程。
於是,進入天樞殿的第二天,赤芍就領着安嵐和丹陽郡主進了天樞殿的事務廳。
除去有特別的事情外,天樞殿的侍香人以及殿侍每天都會來這裡交接處理自己手裡的事情。故天樞殿的事務廳之繁忙,可想而知,對此,安嵐倒沒多少意外。她是從源香院出來的,源香院才兩百來人的地方,每日的大小事情加起來就幾十件,所以,可以想象,真正的長香殿,絕不僅僅是外人看得到的那般天高雲淡。
丹陽郡主卻着實有些意外了,不是意外於天樞殿的庶務繁多,而是意外於自己要面對如此之多的雜事。說起來,崔府上上下下加起來也有兩三百號人,府裡每日的大小事情只會比香院的多,不會比香院的少。但是,丹陽郡主極少參與管事,加上自小沉迷於調香。故而對於府裡的瑣事。幾乎從不過問。因而,現在忽然看到天樞殿如此情況,心裡難免有些震驚。
“兩位請坐。”赤芍領着她們進來後,便將請她們到一邊坐下,並命人送上兩盞熱茶,然後就起身離開了。
此時事務廳內共有二十來號人,個個都專注自己的事情,不時還有香奴和侍從進進出出。但所有人說話都刻意放低了聲音,故而這一切看着雖繁忙,但並不顯亂。於是在這樣的事務廳內,在一旁閒坐的安嵐和丹陽郡主就顯得比較突兀了。
本以爲赤芍將她們領到這邊後,會把一些事情交代給她們,但兩人幹坐了半個時辰後,卻發現,一直就沒有人理會她們,赤芍也不知去了哪。
下馬威嗎?丹陽郡主微微蹙起眉頭,這樣明顯是輕視。冷漠中帶着隱藏不住的敵意,她算不上多陌生。但多少還是有些許意外。清河貴女並非只有她一個,樹大招風的事,之前那十多年她遇到過不少,只是,所有有意爲難她的人,她都清楚是誰,因何而起。但在這裡,面對這樣的事情,她一時間弄不清,這究竟是赤芍的意思,還是另有其人,並且此事,白大香師是不是已經默許?
而此事對於安嵐來說,她想的反而沒有丹陽郡主那麼多,她甚至並不感到意外,就連源香院那樣的地方,無論是香使還是香奴之間,都存在排外的情況,更何況是在這裡。
源香院的掌事都沒有事事過問,那麼天樞殿的大香師,自然不會去關注這樣的小事。更何況,景炎公子之前就對她說過,若是沒有本事自己爬上去,那麼進了天樞殿,也會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所以,眼前的情況,不能指望任何人。
“安嵐姑娘。”丹陽郡主忽然開口,但她卻沒有看向安嵐,而是看着手裡茶水已見底的茶杯,神色認真。
安嵐側過臉,詢問地看向她。
“安嵐姑娘爲什麼想進天樞殿?”沉默了一會後,丹陽郡主才擡起臉,看向安嵐,“請恕我失禮,其實早之前,就一直想問你這個問題。”
有些意外丹陽郡主會問這個,安嵐怔了一怔,就垂下眼,看着天樞殿內光可鑑人的地磚,片刻後,不答反問:“那郡主又是爲何想進天樞殿?我聽說,玉衡殿的大香師是郡主的親姑姑,郡主爲何要捨近求遠?”
丹陽郡主沉默一會,嘆息般的一笑:“大香師選徒,血緣關係從來不是必須的條件。”
這個回答,有些模棱兩可,安嵐便只靜靜聽着。
丹陽郡主遲疑了一下,又問:“那天在銅雀臺,崔大香師爲何會找安嵐姑娘問話?”
“不知道。”安嵐輕輕搖頭,看着事務廳內依舊對她們視若無睹的那些侍香人,頓了一頓,才問出一句,“郡主很介意此事。”
這句話說得清清淡淡,卻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篤定,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丹陽郡主有些意外,打量了安嵐一眼,這樣的語氣,帶着一種不符合她身份的從容。她還以爲……丹陽郡主笑了笑:“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
“其實也沒說什麼,崔大香師就只是問我幾句話而已,而且問的也不是我的事。”安嵐看了丹陽郡主一眼,接着道,“影響不到白大香師的決定。”
“說的是……”丹陽郡主微微點頭,然後也看了看事務廳內那些侍香人,“他們是故意的,你打算怎麼辦?”
安嵐沉默,她雖有心理準備,但也沒想到第一天就遇到這樣的軟釘子。
她不怕別人找麻煩,就怕任何事情都將她客客氣氣地拒之門外。
丹陽郡主卻又換了話題:“白大香師的意思,只收一位弟子,就在你我之間選擇。”
“嗯。”安嵐輕輕應了一聲,表示她知道。
“若是落選,安嵐姑娘還是會留在天樞殿的吧。”丹陽郡主說着就看向安嵐,“安嵐姑娘本就是長香殿的人,留在天樞殿,總比回去源香院好不是嗎?”
“我,沒想那麼多。”安嵐沉默了許久,才道出這麼一句。
不是場面話,也不是客套話,而是心裡話。
她確實沒想那麼多,她也不會讓自己去想那麼多,因爲,後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丹陽郡主道:“安嵐姑娘是志在必得?”
安嵐反問:“郡主不是嗎?”
丹陽郡主頓了頓,才道:“其實,我並不希望同你競爭。”
“……”安嵐沉默,沒有接丹陽郡主這句話,心裡卻道,其實,她並不在乎跟誰競爭。只是這句話,說出來有些狂妄了,所以,她選擇埋在心裡。
這幾日忙暈了,天氣又悶又熱,轉一整天下來,渾身都不舒服,喉嚨直疼,昨晚寫了幾百字後實在堅持不住,不敢再熬垮了身體,就爬上牀休息了。就剩幾天,俺便能將手裡的雜事處理好,抱歉,欠的更新我都記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