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嵐迴天樞殿之前,去了一趟景府,本是想看看景公的,只是正好趕上景公剛歇下,便未打擾,只將化蝶香留下後。出了景公的院子後,她問了八姨娘一句:“景公子可在府裡?”
“就一個時辰前公子還在,只是忽然有件急事景公交代公子去辦,公子就匆匆出門去了。”八姨娘說着就輕輕嘆了口氣,“景公這幾日精神又有些不好,公子若在府裡,我心裡也能安定些,也省得這邊一有什麼動靜,後院那些女人又坐不住。”
其實,八姨娘真正擔心的倒不是景公養在府裡那些妾室,而是景公的那幾位嬸嬸和那幾位侄媳。只是以她的身份,不好直接這麼說,便特意含糊了一下。景府冠有長安首富之名,不說外頭的產業,單是景公交給她保管的那幾把小庫房的鑰匙,就不知遭多少人眼紅。這段時間不知多少人打那幾把鑰匙的主意呢,有爲此特意與她交好的,也有故意給她下馬威的,可謂是花招百出。而這等情況,隨着景公的身子每況愈下而愈演愈烈,不過只要景!頂!點!小說?公子在府裡,那些人也都知道收斂着些。
八姨娘跟安嵐說這些話,多少有點兒交心的意,無論年紀大小,女人之間的交往多半這樣,一些偶爾的抱怨,往往就是交流感情的意。太要強的人會讓人難以接近,有煩惱的人才顯得有人情,而將自己軟弱的一面稍稍展露,很多時候,就是表達善意和親近的一種方式。
只是。安嵐卻在八姨娘這話了聽出了別的意。便問:“景公子是要出門多長時間?”
八姨娘道:“這倒說不準。少則六七天,多則一個月,也或許更久些。”
安嵐詫異:“是何事需要這麼長時間?”
並且還走得這麼匆忙,特別是在眼下這樣的時刻,而且,一言半語都未給她留下。
八姨娘頓了頓,才低聲道:“景公在合谷有份產業,一直是由蒙三爺打理的。蒙三爺是景公收養的第三個孩子,咱景府除去公子外,就是三爺最受景公看重了。蒙三爺跟在景公身邊三十多年,一直就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爲人也極爲孝順。”
安嵐問:“是蒙三爺出事了?”
八姨娘微微點頭:“聽說蒙三爺還曾是景公子的老師,所以,這一趟公子是不得不親自過去的。”
安嵐有些意外:“老師?”
八姨娘笑了笑:“聽聞蒙三爺那位過世的父親是什麼門派的傳人,身手極爲了得,蒙三爺爲着報答景公。便將家傳的功夫交給公子,不過並未讓公子拜師。”
安嵐心裡莫名有些不安。再問:“可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八姨娘卻搖了搖頭:“外頭的事情,府裡的女人是不得過問的,剛剛也是因爲在景公跟前伺候,所以才聽得幾句。”
安嵐便垂下眼,掩住眼裡的擔憂,從長安到合谷,即便是連着趕車,也得一日一夜的時間,若是正常趕,差不多得三天。照八姨娘所說,最快也得六七天才得回來,如果這段時間,天樞殿出了什麼事……景炎公子不在,天樞殿那位替身會不會讓人點破身份!?
想到這,她即覺得脊背陣陣發涼,再待不住,便向八姨娘告辭。
八姨娘卻想多留她一會,便道:“晚飯都備好了,就是幾樣家常的小菜,姑娘吃了再走,都是我特意爲姑娘做的。難得我覺得姑娘這般親切,之前第一眼瞧着,就覺得跟我親閨女似的,只是可惜我沒這個福氣。”
若是往日,安嵐多半會留下,八姨娘雖只是爲妾室,但卻是能日日待在景公身邊的人,對方又是這般示好,她怎麼也不能駁了對方的臉。只是這會兒她實在是待不住了,想馬上趕回天樞殿見一見“白廣寒”,她相信,景炎公子若是有話留給她,也是在“白廣寒”那裡。
“八姨娘的心意我本是不該拒絕的,只是不巧今日天樞殿還有件重要的事等我會出。”安嵐說到這,面上露出歉意,“改日若有機會,我再過來嚐嚐阿姨娘的家常小菜。”
八姨娘雖有些失望,但既然是天樞殿有事,她自然是不能再留了,便笑着道:“姑娘只要是想吃了,什麼時候過來都行,我親自給姑娘下廚去。”
安嵐謝過,八姨娘有了她這份許諾,也算是達成一半的心願,便一將安嵐送出府外,看着她上車,目送她的馬車離去後纔回了府。
……
只是剛回長香殿,還不等她進入天樞殿,就殿門口碰到丹陽郡主,丹陽郡主身邊還跟着幾位婆子,瞧着像是專門等她的樣子。安嵐卻沒有心多問,只是跟丹陽郡主微微頷首,然後就要進去。
“安嵐。”丹陽郡主卻開口叫住她,“崔先生請你過去。”
安嵐一頓,停下腳步轉頭:“崔大香師找我何事?”
“先生未說,只是命我過來請你過去。”丹陽郡主搖頭,其實崔文君的話並沒有丹陽郡主說的這麼氣,崔文君用的不是“請”,而是“帶”。帶的意就是,無論願意不願意,都得過去。
安嵐遲疑了一會,便道:“今天太晚了,我還有事要同廣寒先生說,崔大香師那邊若是沒有特別的事,我明日再過去,請郡主幫我解釋一下。”
跟在丹陽郡主身後的幾位婆子面上即露出怒容,安嵐也無暇再作解釋,不說她現在真的是着急回去見“白廣寒”因而沒有時間過去,即便是有時間,她心裡也是不願見那個女人的。不知道她們之間的那點關係之前,她對那女人就有點怵,知道後,心裡的感覺就更加複雜了,更何況,她今天在春宴上還就此事弄了點心機,因而這個時候能不見崔文君大香師就不見。
只是她拒絕的話才說出,丹陽郡主就接着道:“你還是過去一趟,不是也有好些日子沒有去看安婆婆了嗎。”
安嵐一怔,即看了丹陽郡主一眼,丹陽郡主也看着她。
崔大香師,是要拿安婆婆威脅她?
片刻後,安嵐纔開口:“一定得現在就過去?”
丹陽郡主微微點頭,然後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安嵐抿着脣,轉身,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