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年出關是一件大事。
至少對於大夏京都來說,是一件特別大的喜事。
惟一可惜的就是,沒有異象。
很多不遠千里而來的人,就是爲了目的異象。
不過,顧錦年出關之後,第一時間去找了蘇文景,這次悟道,他沉澱了內心,可也出現了許多新的思想。
所以他要去找蘇文景,聊些事情,畢竟蘇文景乃是半聖,自己找蘇文景聊聊肯定是有好處的。
而京都內。
隨着早朝的結束,百官憂心忡忡的走出皇宮。
原因無他,今日朝會上,大家依舊是在爭,爭來爭去,還不就是銀子的問題。
大夏王朝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銀子。
而且還是大量銀子。
所以這次朝會,永盛大帝下了一道旨意,讓文武百官徹底麻了。
俸祿削半。
凡五品以上官員,俸祿全部削半,包括外放官員的養廉銀,以及每個部門每年會有一些補貼銀兩,今年就別想了。
這對官員們來說,簡直是五雷轟頂啊,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變得雪上加霜。
問題是,換做以前,官員們還能找點理由拒絕,可這回不一樣。
災區的問題擺在這裡。
綠洲遷徙的事情,成爲大家心中的一根刺,以上種種問題加在一起,你就算是想拒絕也沒用。
“唉,內憂外患,內憂外患啊,這天地賜福,沒想到有朝一日能成爲一件禍事。”
走出皇宮後,戶部尚書何言開口,眼神當中充滿着無奈。
“尚書大人就別說了,你們戶部還好,最起碼有點銀子,我們刑部才倒黴啊,這支出減少一半,活還要全乾,當真是麻煩。”
“往後你們來我刑部,其他不說,茶葉是沒了。”
刑部尚書開口,有些鬱悶。
“你刑部喊什麼難受啊,真要難受的該是我們禮部,禮部每年要招待多少國外使者?還有一大堆事情,現在被砍了一半,我們禮部找誰去啊?”
“可都別說了,你們以爲我吏部就沒事?本來連年就喊窮,今年更窮啊。”
衆官員你一句我一句,他們對這道聖旨很不滿,但沒有人敢提,大災之年,誰敢亂來?
除非跟百姓對着幹。
“王尚書,你怎麼一直不說話啊?你們工部本身就缺銀子,這回被砍了一半,感覺你一句話都不說?怎麼?工部還有餘銀?”
此時此刻,有人觀察到王啓新一語不發,忍不住這樣開口。
此話一說,王啓新馬上皺眉道。
“你少在這裡污衊人啊,工部沒銀子,你們可別想把主意打到工部上來。”
王啓新直接開口。
實際上工部比誰都窮,在外人看來,工部可以去偷工減料,可這玩意誰敢啊?
尤其是朝廷的工程下來,永盛大帝可不會慣着他,再加上最近大批量的生產這個生產那個,工部恨不得把一文錢當兩文錢來用。
如果真的有人來送銀子,王啓新立刻答應,然後填補一個個大窟窿。
“唉,真要說,最難受的只怕還是楊尚書啊,算起時間,楊尚書應該早就到了江中郡,現在估摸着拿到了稅單吧?”
有人出聲,提到了楊開。
前些日子,楊開隨着戶部的人,前往江中郡徵收糧稅,這件事情大家都不贊同。
認爲會引來民怨。
可沒想到,永盛大帝一意孤行,就是要徵收糧稅,在百官看來,他們也能理解。
畢竟江中郡的糧食佔據全國糧稅三分之一,永盛大帝放不下也是必然,雖說江中郡遭災,但朝廷的政令下去了,至少能收個兩三千萬石糧食上來吧?
當然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引起民怨。
人家都大旱遭災了,你還收稅,這不是不近人情嗎?
這一點,是他們最頭疼的。
所以他們認爲,楊開若是去了江中郡,只怕會遭遇各種謾罵,實在是委屈啊。
“拿到稅單又如何?老夫雖然不是戶部的,但也能算出來,往年江中郡納稅差不多三千五百萬石,今年遭災,三千萬石差不多,可稅單是稅單。”
“真想要收上來又是一個大問題,最多兩千萬石糧食,這還是最多的,再加上一路上的耗損等等,到了京都差不多就一千萬石了。”
“可朝廷現在缺的是一千萬石糧食嗎?沒有一萬萬石糧食,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吏部官員開口,一番話說的很有道理。
眼下的情況倒也簡單,一萬萬石糧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但至少能解決眼前很多很多問題。
可想要徵收到一萬萬石糧食,難啊。
難的很。
“算了,還是等過幾日,楊尚書回來再說吧。”
何言開口,他比誰都明白,這吏部官員說話雖然難聽了一點,但句句屬實,實際情況就是這樣。
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如此。
百官紛紛離開。
而江南郡內。
吳家當中。
兩道身影正在下棋博弈。
分別是長雲天與吳章義二人。
“當真是長先生高明啊,知曉秦王不會答應,使出這離間之計,使得父子隔閡。”
“若不是這樣,秦王必然不會答應我等的請求。”
吳章義微微笑道。
之前,長雲天前去尋找秦王,帶回來不好的消息,讓整個江南郡商人徹底慌張了。
秦王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卻沒想到秦王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而今,秦王與皇帝產生隔閡,父子爭鬥,卻給了他們機會。
如何不讓他們喜悅?
“秦王答應,也並非就是計成,眼下還有兩步,才能確定這計是否真成了。”
長雲天落子,如此說道。
“秦王都已經答應了,也算是上了我們這條船,難不成還不行嗎?”
“長先生難不成懷疑這是永盛大帝與秦王密謀演戲給我等看?”
吳章義有些驚訝。
江南富商做的事情,都是殺頭的大罪,秦王知道後,同意包庇,按理說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沒有理由會發生其它問題啊。
“倒也不是這個。”
“如果當真是演戲的話,秦王是不會同意的,如今秦王的名聲已經徹底敗壞。”
“明明在東林郡救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遭遇不公之事,換做是誰都咽不下這口氣。”
“秦王認罪,就代表着他徹底喪失爭奪儲君之位,他不可能這樣做,這對他來說極其不公平。”
“哪怕是永盛大帝讓他這樣做,只怕秦王也不服,我見過他,秦王不是等閒之輩,他野心很大,他有一顆當皇帝的心。”
“所以演戲的可能性不大。”
“我是怕,秦王拿我等出來,賺取功績。”
長雲天出聲。
他不相信這是演戲,演這場戲的代價,就是喪失皇位,換做誰,誰願意?
至少秦王不會答應。
他是有野心的王爺,想要當皇帝的王爺,平白無故跟你演這場戲做什麼?
當真吃飽沒事幹?
長雲天唯一的擔心就是,秦王想拿他們當上位的墊腳石。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該怎麼辦?”
吳章義有些皺眉,忍不住問道。
“那就只能讓他越陷越深了,你告訴這些商人,既然有秦王支持,接下來做生意可以肆無忌憚,當然類似於之前的事情,不要去做,這觸犯了底線,秦王也不傻。”
“可該怎麼賺銀子就怎麼賺銀子。”
“攤丁入畝的事情,再壓一壓,逼顧錦年出面。”
長雲天開口,如此說道。
與其防備秦王,不如拉着秦王越陷越深,他就不信,牽扯這麼多事情,到時候爆出來,秦王會沒事?
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他倒要看看,秦王到底會怎麼選擇。
“逼顧錦年出面?”
“這要是顧錦年來了,豈不是要大開殺戒?”
吳章義皺眉,他落子都有些胡亂,明顯聽到顧錦年嚇到了。
顧錦年的威名,可不是渲染出來的,當真是殺出來的,別說他了,就算是那些商人,也視顧錦年爲大敵。
反正聽到就怕,這沒辦法的事情,顧錦年殺了那麼多人,怎麼可能不怕?
“不用擔心,用顧錦年試探秦王,如果顧錦年當真大開殺戒。”
“那就證明秦王根本就沒有和我們一條心。”
“如果顧錦年不大開殺戒,雖然也無法證明秦王與我等一條心,但至少對我等有利。”
“這只是試探,開了這個開口,秦王就會深陷泥潭,我不信,他會玉石俱焚。”
長雲天淡淡出聲。
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緩緩落子道。
“你已經輸了。”
棋盤之上,黑子形成大龍,的的確確贏了。
只是吳章義並沒有什麼表情,一盤棋而已,算不得什麼。
但阿諛奉承還是要說上幾句。
“長先生的棋意,當真是絕世無雙,這還讓了我三子。”
“如若不讓的話,只怕五十手內,我就已經輸了。”
“長先生有這樣的棋術,爲何不去稷下學宮,聽聞稷下學宮有無上棋道,若能頓悟,可獲天命啊。”
吳章義詢問道,這番話既是誇讚也是實話。
“術有專攻,我最擅長的並非是棋道,而是儒道,我有一位師弟,棋道無雙,他讓我三子,我也贏不了他,這次稷下學宮,他會前去,屠棋道大龍。”
長雲天出聲,如此說道。
稱讚自己的師弟。
“原來如此。”
吳章義點了點頭。
而此時此刻,長雲天也緩緩起身道。
“等逼出顧錦年後,我便會入大夏王朝爲官,到時候還需要多多仰仗諸位了。”
長雲天如此說道。
後者立刻作禮。
“先生客氣,先生救我吳家於水火之中,這件事情,吳某沒齒難忘。”
“只要先生開口,吳家一定鼎力相助,這江南郡一帶的商人,也一定會全力支持先生。”
吳章義出聲道。
而此時此刻,長雲天也不囉嗦什麼,拱了拱手,便離開此地。
同一時刻。
大夏書院。
顧錦年與蘇文景也在進行對話。
顧錦年將自己這段時間的感悟,一一說給蘇文景聽,也將自己的疑惑,完完全全告知。
“先生,意動,該如何處置?”
“若壓其意,就不是本我。”
“若不壓其意,意之動,誕生善惡,我的善,並非天下人之善,我的惡,又並非天下人之惡。”
“還請先生解惑。”
顧錦年出聲,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也是現在卡在他面前最大的一個問題。
意動。
如何處置。
聽着顧錦年開口,蘇文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會。
“錦年,你熟讀佛經,應當知曉何爲心猿意馬吧?”
蘇文景出聲,找到了解釋的方向。
“明白。”
“心思如猿猴般跳動。”
“意識像馬在奔跑。”
“此爲心猿意馬。”
顧錦年回答。
“恩。”蘇文景點了點頭,隨後起身道:“佛門講究定心,這定心,便是定下心中之猿,你所問的問題,無非是意之動,誕生我之善惡,又無法確定,這善惡於天下如何。”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爲何要去改變?”
“爲何不讓這意,隨自身而動,隨心而動?”
蘇文景微微笑道,他給顧錦年指出一條明路。
“隨自身而動?”
“那善惡又如何去分辨?”
顧錦年若有所思,但也充滿着好奇。
“錦年。”
“你太在乎善惡之分了。”
“何爲善?”
“天下讀書人幾何?人人是善嗎?”
“何爲惡?”
“魔道修士就一定是惡嗎?”
“你非我,怎知道我行善還是惡?”
“我非你,又豈知你行善還是惡?”
“善惡如這天地陰陽一般,如若沒有光明,誰又知曉陰暗?”
“你所困擾的是,你的善惡,是否他人的善惡?”
“這本身就是一個無稽之談,千人千面,芸芸衆生,也難以尋找出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更何況善惡之分?”
“錦年,你明白了嗎?”
蘇文景出聲,講解着善惡之源。
他以佛門心猿意馬來形容,又以陰陽闡述。
讓顧錦年受益匪淺。
不得不說,半聖就是半聖。
“學生明悟。”
“多謝先生賜教。”
顧錦年感謝。
蘇文景則微微一笑。
“錦年,你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快接近聖道了。”
“由此可見,這次悟道對你而言,意義很大。”
“這很不錯。”
“稷下學宮爲你再拖延三個月。”
“三個月的時間,你應當能真正觸碰聖道,如若在學宮立言,可直接踏入半聖境,藉助大道成聖圖,將成爲這幾百年來的聖人。”
“儒道昌盛啊。”
蘇文景笑着開口,對顧錦年給予厚望。
“先生客氣,先生完全可以提前學生成聖,沒必要等待。”
“畢竟未來之事誰也不清楚,萬一又遇到什麼麻煩,還是需要先生的。”
顧錦年出聲。
這聖道,實話實說,顧錦年真的不敢保證一定能成聖,所需要的時間和感悟,缺一不可。
蘇文景爲了自己,強行拖延自己成聖,在顧錦年看來,這不應該。
至於這些虛名,其實無所謂了,自己的名氣已經夠大了,多一點和少一點,沒有太大關係。
“非也,非也。”
蘇文景搖了搖頭,隨後望着顧錦年緩緩出聲道。
“錦年。”
“你不會真以爲老夫是讓你吧?”
蘇文景開口,道出了真話。
聖人啊。
這是第七境,試問一下誰不想踏入第七境?
他蘇文景雖然是君子。
但也不至於這麼偉大無私吧?
實實在在是很難上去,即便是得到了天地聖心,想要踏入聖道,也需要一定的時間積累。
成不了聖,說兩句漂亮話也合情合理啊。
而聽到這話,顧錦年楞了一下。
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起身,打算迴文宮了。
衆生樹內生長那麼多果實,現在自己思緒已經通了,應當要藉助儒道聖果,來完成最後的蛻變,不說踏入聖道,但至少要抓住。
“對了。”
“一直跟在你身邊的那個蘇懷玉呢?”
“怎麼感覺很久沒見到他了?”
就在顧錦年起身後,蘇文景不由好奇,詢問蘇懷玉去了何處。
“哦?”
“這傢伙應該還在種地吧。”
提到蘇懷玉,顧錦年差點忘記他了,當初讓蘇懷玉去種糧食,顧錦年唯一的印象就是,蘇懷玉扛着一大袋子的種子離開了。
具體去了何處,還真不知道。
不過想要召喚蘇懷玉很簡單,做點違規的事情就好。
“種地?”
“吃飽沒事幹。”
“錦年,以後沒事少跟這種人混在一起,就是這種人,害得你遲遲沒有踏入聖境。”
蘇文景出聲,有些沒好氣。
“知道了,先生。”
顧錦年點了點頭,隨便應付兩句,便朝着書院外走去。
很快。
等顧錦年走出書院後,一道身影直接攔住了前行之路。
是工部尚書王啓新。
“侯爺。”
“啓稟侯爺。”
“大夏不夜城第一期工程,全部完工。”
王啓新的出現,讓顧錦年有些驚訝,但聽到這話後,顧錦年明白了。
不夜城的事情已經竣工。
前前後後四五個月,工部加班加點,這才搞定了第一期工程。
“好。”
顧錦年點了點頭,提到了大夏不夜城,顧錦年還是有些來精神的。
以前還比較擔心,百姓們不富裕,大夏不夜城只怕很難賺取大量財富,可現在不一樣了,江中龍米,五大綠洲,外加上其他地方種植不同的龍米。
大夏百姓想不富裕都難,京都的不夜城收益越大,往後複製在其他古城,基本上京都收入多少,其他古城上下起伏會在三成左右。
大差不差,甚至還會超越大夏京都的盛況。
大夏不夜城,並非僅僅只是一個地方賺銀子,而是大夏七十二郡,包括其他國家。
穩固大夏寶鈔的地位。
“侯爺,這大夏不夜城,什麼時候開業啊?”
看着顧錦年只說了一個好字,王啓新忍不住出聲,詢問開業之事。
“貨物準備,再加上人員的事情,十五日後開業。”
顧錦年定下一個日子,他之前交代王富貴培養一批人,所以人員上不需要擔心,可以迅速填補職位空缺。
而貨物運輸需要時間。
但這個好辦,動用大夏寶船和大夏龍舟來運輸。
“明白了。”
王啓新點了點頭。
“怎麼?朝廷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錦年有些好奇。
一聽這話,王啓新也不囉嗦,直接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顧錦年。
聽到秦王與永盛大帝產生隔閡,顧錦年不由皺眉。
再加上後面種種事情,使得顧錦年臉色凝重。
“秦王沒有禍害百姓。”
最終,顧錦年開口,他知道秦王沒有禍害百姓,東林郡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
“侯爺。”
“現在已經不是秦王到底有沒有犯錯了,而是天下人覺得或不覺得的問題了。”
“悠悠之口已經定下,秦王沒有禍害百姓,也沒用了。”
“不過這件事情,陛下也已經處理好了,至少秦王沒有繼續鬧下去了,等過些日子,也就沒人關注此事。”
王啓新開口,他說的很對。
但顧錦年覺得還是有必要去找一趟秦王。
“王尚書,這是懸燈司指揮使的令牌,派個人,讓懸燈司去貼告示。”
“就說,大夏不夜城十五日後開業,貨物齊全,並且每個前往不夜城的百姓,都可送一份禮品。”
顧錦年開口,讓王啓新去做這件事情。
“好,侯爺您放心。”
王啓新點了點頭。
而顧錦年直奔秦王府。
這件事情,他真不知道,如今知曉了,也想找秦王好好聊聊。
只是等顧錦年抵達秦王府後。
秦王卻顯得很平靜,依舊在府內看歌姬表演,喝酒吃飯,沒有任何異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秦王明顯心事重重。
“秦王老哥。”
見到秦王,顧錦年呼喊一聲,而秦王滿是笑容。
“錦年老弟。”
“悟道怎麼樣了?”
“有沒有什麼收穫?”
“需要老哥幫你什麼嗎?”
看到顧錦年,秦王很開心,這種開心是發自內心的開心,沒有任何做作。
“不用。”
“老弟這回來,就是跟老哥報個喜訊。”
“咱們的大夏不夜城要開張了。”
顧錦年笑呵呵道。
聽到這話,秦王倒不是特別開心,他一直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倒也不是其他,就是覺得自己這個老弟,儒道絕對是槓槓的,做生意估計好不到哪裡去。
不過爲了支持自己老弟,他直接支銀子,根本就不考慮回本之類的事情。
反正錦年開心就好。
兩人落座,閒聊了幾句以後,顧錦年有意無意還是提起東林郡的事情。
但隨着顧錦年提出要幫秦王證明清白時,卻被秦王拒絕了。
“風評已經形成了。”
“去幫我解釋,反倒會害了你,老哥現在就這樣了,也沒啥指望。”
“行了,錦年老弟,你有這份心,當哥哥的很開心,也很感動,這事你就不要摻和了。”
秦王拍了拍顧錦年的肩膀,說的也很直接。
聽到這話,顧錦年的確沒有多說什麼了。
畢竟,這確確實實是人家的家事,自己摻和也沒意義。
如此。
大約半個時辰後,顧錦年告退,他需要進一步的悟道。
將衆生樹上的儒道果實,全部摘取下來,完成真正的蛻變。
如蘇文景說的一般,自己確實可以在稷下學宮,完成不朽立言,蛻變成半聖。
至於成聖這一塊,再看吧。
顧錦年走了。
而同一時刻。
大夏王朝。
江中郡,府城內。
楊開與戶部幾個官員正癡癡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稅單。
這稅單前前後後他們看了七八遍了。
但依舊還在反覆觀看。
江中郡郡守周滿,站在楊開面前,顯得十分恭敬,他雖是郡守,可對比楊開而言,還是低了兩級。
“楊大人,這稅單有何不妥嗎?”
周滿臉色溫和道。
畢竟這幾人愣了很久,總感覺有些問題。
聽到這話。
楊開從驚愕中醒來,可依舊忍不住再看一眼稅單。
江中郡本次納稅糧食,三萬萬石又一千四百五十六萬,三千二百一十二石。
三萬萬石糧食啊。
江中郡納稅巔峰的時候,也纔不過五千五百萬石糧食,現在經歷大旱之災,你告訴我有三萬萬石糧稅?
你在唬我?
“周大人,這稅單是不是出錯了啊?”
“是三千萬石糧食吧?”
楊開出聲,詢問周滿道。
後者接過稅單,直接搖了搖頭道。
“沒有出錯啊,就是三萬萬石糧稅啊,按照新政來收取的,十取一,不過江中郡之前不是少交了一次稅嗎?江中郡百姓紛紛要求補上。”
“按照新政來補,不然的話,應該是一萬萬又六千萬石糧食。”
“沒錯的,大人。”
周滿開口,有些疑惑的看向楊開。
嘶!
嘶!
嘶!
剎那間,三道倒抽冷氣的聲音響起,楊開,戶部右侍郎,外加上戶部一位員外郎,徹徹底底麻了。
這他孃的還是十取一?
“也就是說,江中郡現在一次能生產十六萬萬石糧食?”
戶部右侍郎直接抓住周滿,驚愕無比的問道。
被抓住的周滿,頓時有些無奈。
“大人,大人,別激動啊,侯爺難道沒有跟你們說嗎?”
周滿實在是有些無奈,他還以爲這些人知道呢。
“侯爺?”
“等等,江中郡不是遭遇大旱嗎?爲何有這麼多糧食?”
“周滿,你不會爲了政績,強行收刮百姓糧食嗎?”
“這可是株連九族的罪啊。”
楊開出聲,下意識以爲周滿在亂來。
“大人,您若是不信,您直接駕車,去各地查看。”
“而且,江中郡是遭遇大旱啊,可被侯爺直接解決了。”
“侯爺拿出了一種龍穗,種植在江中郡,其產量是尋常糧食的兩倍,而且一人一天吃二兩米就能吃飽喝足,還能補充氣血。”
“前些日子,不是有功德嗎?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兩個月,又能收割一部分,不過那個時候,充其量只能交這些的一半。”
“哦,不對,功德金光落在咱們江中郡,改善了諸多良田,現在江中郡沒有普通的耕地,基本上都是良田,外加上百姓們開荒的速度有點快。”
“兩個月後,基本上能交兩萬萬石糧食上去,再過幾個月就得穩定下來,反正以後不出大問題的話,四個月一交,一次兩萬萬石糧食。”
“大人,您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下官就不跟過去,免得大人誤會。”
周滿出聲。
反正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看。
聽到這話,楊開頓時就明白了,周滿說的話基本上是真,畢竟一般官員下來巡視,都會有當地官員陪同,而且官員陪同的越多,其實存在很多貓膩。
可週滿都敢這樣說話了,完全就是不怕啊。
“哈哈哈哈。”
“瞧你這話說的,老夫豈能不相信郡守大人。”
楊開笑了笑,隨後開口。
“不過,老夫從來沒來過江中郡,也想看看百姓的生活,走!”
說完這話,楊開直接帶着人走。
走出雅間後。
楊開一揮手,頓時一匹馬出現在他面前,緊接着駕馭文馬,以最快速度消失在江中郡郡府。
直奔其他地方,而且是一些窮鄉僻壤。
他相信周滿不錯。
可有些事情,還是眼見爲實啊。
如此。
五個時辰後。
周滿與戶部的人回來了,三人眼神錯愕無比。
因爲這一路上看,他們發現農田裡面全部都是糧食,百姓忙得不可開交,而且一個個喜悅無比。
就基本上沒有看到百姓謾罵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處,結果人一過去。
卻發現是村裡的老人家在罵。
罵的內容,也讓三人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什麼瞧瞧隔壁村,今年收成八萬石,再瞧瞧你們,才六萬石,丟人現眼之類的話。
一個幾百戶人口的小村,一次豐收有兩萬就算是大豐收了,這裡動不動八萬石,六萬石,震驚他們三觀啊。
而且他們一路詢問,不但發現周滿所言無虛,更主要的是,他們發現百姓們居然還想要多交點稅。
沒辦法啊。
糧食實在是太多了,存地窖也好,放糧倉也罷,反正就是沒地方存了,想着不如多交點上去。
但當地官府都不要,原因無他,真的滿了。
而且規矩就是規矩,說好十取一就得十取一,所以各個村子居然要贈送給周圍幾個郡府,他們覺得這次江中郡大旱,八方支援,也到他們還恩情的時候。
這件事情,得到了不少人認可,下至村莊,上至府城,很多人都有這個想法,在一起議論,商談如何運送,並且以誰的名字。
這他孃的,簡直是讓楊開三人徹徹底底服了。
真服了。
“楊大人,查詢情況如何?”
府城內。
周滿開口,笑吟吟的看向楊開。
“好。”
“當真是好。”
“這是大功一件。”
“周滿,老夫現在就回京,將這喜事告知陛下。”
“這件事你必立大功。”
楊開激動開口,他心中有無法抑制的喜悅啊。
現在的大夏王朝,百廢待興,缺銀子缺糧食,其實銀子還好,沒有銀子,大不了就不繼續建設唄。
可糧食是最重要的東西。
災民吃什麼?
遷徙百姓吃什麼?
之前不是算過嗎?戶部想要解決眼前的問題要多少糧食?
一萬萬石糧食。
可現在光一個江中郡能上交三萬萬石糧食啊,算上運輸消耗個一萬萬石糧食,這也有兩萬萬石啊。
問題是!
周滿說,過兩個月還有。
差不多兩萬萬石。
這他孃的。
蕪湖。
起飛啊。
“多謝楊大人。”
周滿開口,還來不及說別的,就看到楊開等人直接騎馬回去了。
尤其是楊開,他畢竟是大儒,浩然正氣化作烈馬,速度最快,趕往京都,要將這個喜訊告知京都官員啊。
“顧錦年啊顧錦年。”
“原來你已經將江中郡的麻煩解決了。”
“我就說,這江中郡怎麼好端端沒事了?”
“五十萬大軍,原來是爲了封鎖秘密,哈哈哈哈哈,這回要給全天下人一個驚喜啊。”
“大夏朝有糧了,有錢了啊!!!”
楊開興奮的心中自言自語。
他雖然不是戶部尚書,可整個王朝運行,其實說來說去,不就是民生大計和國家強盛兩個方向嗎?
而這兩個方向,圍繞的核心就是兩個點。
銀子和糧食。
解決糧食,老百姓安居樂業,銀子就來了。
四個月十六萬萬石糧食。
一年就是接近五十萬萬石糧食啊。
大夏王朝人口翻三倍也吃不完啊。
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缺糧食了。
再也不會了。
想到這裡,楊開就興奮的笑起來了。
只是跑着跑着。
突然之間,楊開想到了一件事情。
“江中龍米。”
“大夏不夜城?”
大夏不夜城完工的事情前幾天王啓新跟自己說過,但因爲很多事情堆在面前,他暫時沒有關注。
可現在得知這江中龍米的事情,他忽然想到,顧錦年的商業版圖了。
“江中龍米拿去賣,十兩一石,對於百姓而言,簡直是物超所值。”
“光是賣米這一項,只怕進賬就是天文數字吧。”
“入他孃的。”
“我要發了。”
“我禮部要發了。”
楊開後知後覺,醒悟之後,他忍不住鬼叫一聲。
禮部窮了多少年?
這回是真的要發了。
對於顧錦年的大夏不夜城,完全是兩個原因自己才投銀的,一個是太子親口說了,一個是顧錦年的商業計劃的確不錯。
但到底能不能賺銀子,還是一個未知數。
萬一計劃很美好,效果很拉跨呢?
可現在,楊開是徹底明白,這計劃有多好了。
這簡直是白送銀子給自己啊。
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這裡,楊開騎馬的速度更快了。
如此。
一直到卯時。
大夏京都內。
皇宮大殿。
百官一如既往的開朝會。
最近事情太多了,只能每天開朝會。
但朝會的內容,始終離不開銀子和糧食。
“陛下,隴西郡善後工作已經在有序佈置。”
“但東林郡百姓已經被召回,也確定遷移人數,兩郡之地,可湊一千萬人,前往綠洲,只是目前急需糧食,一爲救災,二爲穩定民心。”
“大致需要兩千萬石糧食,關平郡糧食稅收一千四百萬石,南河郡糧食稅收一千一百萬石,懇請陛下,將兩郡糧食分撥給東林郡。”
戶部左侍郎開口,第一個啓奏。
但還不等永盛大帝開口。
馬上,兵部左侍郎站出來了,大致說出跟戶部左侍郎一樣的話,不過針對是南越郡。
而且也針對關平郡以及南河郡的糧食。
因爲這兩個地方距離災區近,自然要爭。
很快,口水戰再度開始。
基本上沒什麼很大營養,就是各有各的苦楚,各有各的理由,反正這兩個地方的糧食稅收,都想拿下來去救災。
這就是大夏王朝最近的狀態。
上朝就是吵架。
吵架內容就是糧食或者銀子的問題。
一個開口比一個大,一個胃口比一個大。
最讓永盛大帝沉默的是。
雙方說的還都沒錯。
各有各的道理啊。
都是爲了救災,就看當皇帝的怎麼選了。
“夠了。”
永盛大帝喊了一聲,隨後一番訓斥。
朝堂也徹底安靜下來。
不過安靜歸安靜,不爽還是不爽。
反正就是要爭。
都要參與進來,個個喊窮。
而就在此時。
一道聲音,在外響起。
“報!”
“啓奏陛下,禮部尚書楊開楊大人有十萬火急之事求見。”
隨着這道聲音響起。
大殿瞬間更加安靜。
五大尚書在這一刻,不由紛紛嘆了口氣。
楊開十萬火急?
那估計是江中郡出了大事。
而且一定是收稅收的。
“入。”
永盛大帝出聲,坐在龍椅上,也稍稍鬆了口氣。
楊開回來了,這是一件好事,可以解決這燃眉之急了。
很快。
一道身影快速入殿。
跑的很快,差一點就要摔倒。
“陛下!”
“臣楊開,有驚天大喜事彙報。”
楊開說話都有些哆嗦,興奮的滿臉紅潤。
這一刻。
滿朝文武都愣了。
大喜事?
你確定你沒說錯?
你要說江中郡民變我都信,你跟我說大喜事?
而看到楊開這樣的表情,永盛大帝不由皺眉道。
“慌慌張張的。”
“身爲一部尚書,說話如此不着體統。”
“江中郡糧稅驚人是不是?”
“直接說吧。”
“是五千萬還是八千萬石?”
永盛大帝開口,他早就知道江中郡的情況,如今看到滿朝文武驚愕。
這可不能錯過啊。
肯定要擺出一副淡定的樣子,維持帝王威嚴。
然而聽到這話。
百官徹底懵了,不明白永盛大帝這是再說什麼?
胡話嗎?
“不是。”
“陛下,不是八千萬石,也不是五千萬石。”
楊開出聲,他不知道永盛大帝爲什麼會說出這個數字。
而聽到這話,永盛大帝也愣了。
不是五千萬石?
也不是八千萬石?
難不成出了狀況?
這回永盛大帝有些緊張起來了。
“那具體多少,直接說。”
永盛大帝讓楊開出聲道。
“回陛下。”
“江中郡稅收總額,是三萬萬石。”
楊開有些疑惑了,他低頭看了一眼稅單,然後認真回答。
剎那間。
朝廷安靜了。
何言瞪大了眼睛。
死死地看向楊開。
文武百官也徹底傻眼。
看着楊開。
整個大殿,安靜可怕。
也可以說是,落針可聞。
哪怕是永盛大帝。
這回也說不出話來了。
嘶!
嘶!
嘶!
最先倒抽冷氣的是何言。
戶部尚書何言。
他對糧稅這玩意自然敏感,國家稅收是他統計的,怎可能不敏感?
整個大夏王朝,一年下來,差不多也就是三萬萬石糧食的稅收。
現在一個江中郡,居然能交三萬萬石糧稅?
你他孃的把我當三歲孩童,你唬我?
而後倒抽冷氣的是百官。
尤其是戶部左侍郎和兵部右侍郎。
這兩兄弟剛纔爲了爭奪幾千萬石糧食,差一點就在這大殿當中打起來了。
結果現在一聽,江中郡可以納稅三萬萬石糧食?
你這不是害的我們兄弟兩個像小丑嗎?
但最震撼的是永盛大帝。
他真沒想到,是三萬萬石?
自己還是保守了?
可就在此時。
楊開又默默出聲。
“呃啓奏陛下,江中郡郡守周滿說,兩個月後,還能再交一筆兩萬萬石的糧稅上來。”
他開口。
話音落下。
就徹底安靜下來了。
這回連呼吸聲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