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金刀封王(卷終)

楚軍停止了攻擊,這一聲天地巨響,奪取了將近萬人的性命,剩下的四萬軍隊,被生生堵在了葫蘆口之中。

趙攔江以一人之力,將大明與西楚之間的兩條路,硬生生切斷了一條。

趙攔江落到城頭之上,那隻雄鷹低空盤旋了幾圈,似乎提醒趙攔江不要食言,待趙攔江給出承諾後,才向遠方飛去。

他對董大友道,“我的任務已完成,接下來看你的了。”

楚軍略作休整後,他們向東隘口發動了瘋狂的攻勢,後路被堵死,楚軍背水一戰,若想活命,只有衝出一條活路。董大友不愧是北線將領,臨陣指揮從容不迫,各種手段齊上,打敗了楚軍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到了第二日,攻勢漸弱,董大友絲毫不敢馬虎,日夜不停,親自上場督戰,第三日,楚軍攻勢停止。

原因很簡單,水源用盡。

趙攔江與董大友在城頭督戰,忽然有人喊道,“楚軍投降了!”衆人順聲看去,只見楚軍之中,出來一隊人馬,豎起了白旗,未帶兵刃,來到了關隘之下。

“會不會有詐?”董大友道。

趙攔江跟楚人打過很多交道,楚國士兵寧肯戰死也不肯投降,他們相信,戰死之後,靈魂會迴歸長生天,而投降之人,死後`進入餓鬼道。

來者道,“請你們主事之人講話。”

董大友道,“趙將軍,你去吧。”

此處是葫蘆口戰線,趙攔江雖有虎節,但由於宇文天祿關係,身份不方便,正要推辭,對方又道,“我乃胡賽將軍特使,奉命前來向城主投降。”

對方說是趙城主,而不是趙將軍,也不是董將軍,這話大有學問。趙攔江怎會聽不出其中道理,道:“在下趙攔江,曾任徵西軍風字營遊擊將軍,有話請講。”

特使道,“胡賽將軍十分仰慕將軍,特請趙城主前往營帳一敘,商討投降事宜!”

其餘人紛紛喝止,趙攔江想也不想,從三四丈高城頭之上,一躍而下,來到西楚特使面前,“請帶路。”

特使也未預料到,趙攔江會如此痛快答應,不過想起他從天而降之時的一幕,心中大爲折服。

趙攔江身穿鎧甲,跟着特使向楚營走去,沿途之上,見楚軍精疲力盡,顯然切斷了水源,對他們戰鬥力影響很大。

趙攔江來到營帳,見到了楚軍將領,訝道,“是你?”

那楚軍將領單膝着地,向趙攔江行禮道,“徵西軍風字營斥候賴日丹,參見趙遊擊!”

趙攔江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當日與自己並肩作戰的賴日丹,竟是西楚的間諜,難怪對方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攻下葫蘆口腰口,若沒有他斷臥龍石,恐怕用不了多久,葫蘆口也會被他攻下。

趙攔江皺眉道,“賴日丹,你是西楚人?”

賴日丹恭敬道,“在下本是大楚貴族,多年前奉命潛入徵西軍刺探軍情,去年我父親助新皇帝登基後,我便回到了大楚,如今是招討大將軍。”

趙攔江心中恍然,聽雷振宇說過,賴日丹在徵西軍過得不如意,得罪上司被髮配到西十一衛,戍守葫蘆口,看來是他爲之,去歲,賴日丹忽然失蹤,正是趁機回到了西楚。

以他的級別,對葫蘆口的軍力部署、守衛、糧草輜重十分了解,西楚讓他做招討將軍,確實是明智之舉。難怪董大友說,對方對自己用兵套路、用兵部署十分熟稔,若不是截斷葫蘆口,勝負未定。

行完禮,賴日丹起身道,“我以大楚將軍十分,正式向趙城主投降,不過有三個條件。”

趙攔江問,“講。”

“第一,不得虐待俘虜、濫殺俘虜;第二,劃定一片區域安置我們,保證物資供應;第三,若有意回楚國者,請無條件放行。”

趙攔江明白,兄弟感情歸感情,他現在是徵西軍首領,一言一行,代表徵西軍,如今西楚敗局已定,就算他們不投降,也只有引頸待戮的份兒,哪裡有資格談條件?

趙攔江道,“我也有三個條件,第一,撤去隱藏在暗中的刀斧手,我不想再大開殺戒。”

賴日丹聞言臉色羞愧,衝屏風後一擺手,數十名影子遁去。

趙攔江又道,“第二,三萬俘虜,我可以放你們離去,不過,要你們西楚皇廷取九百萬兩銀子來贖。”

“第三呢?”

趙攔江冷聲道,“第三,這一場大戰,我們風字營的老九、老何、虎子爲國殉職,我要你在他們衣冠冢前,自殺謝罪。”

賴日丹道,“我們不過是各爲其主而已。”

趙攔江明白,不過,他光棍眼中不揉沙子,被兄弟背叛,殘害自己袍澤,這種事情,他忍不了。

“這是投降的底線!”趙攔江道,“你若不想讓三萬西楚將士埋骨他鄉,那就做出選擇。”

他一字一句道,“相信我,殺人這種事,我最擅長。”

賴日丹當然相信,他橫斷山之狼的稱號,不是自封的,而是用西楚無數將領的屍骨和頭顱堆砌而成的。他是楚國貴族,爲了國家利益,隱忍潛伏十年,若不是趙攔江,他本可攻下葫蘆口,建立顯赫功勳,但一切都已成爲了泡影。

賴日丹道,“我用一千萬兩銀子,買我性命。”

趙攔江道,“免談。”

“那你不怕我率軍殊死一搏,拼得個魚死網破?”

趙攔江笑了笑,“你若是西楚勇士,自然會將榮譽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戰死總比被俘要強。你若是徵西軍斥候,自然會知道九死不悔這四個字的分量。”

賴日丹頹然坐在椅上,道,“我考慮一下,明日之前,給你答覆!”

趙攔江轉身而去。

西楚衆將領一路注視着他,議論紛紛,沒有人敢出手阻攔。

回到城頭,董大友上前問,“談得如何?”

趙攔江道,“準備作戰。”

無需多言,董大友便知道,這一仗必打無疑。他連忙下令,命令士兵輪番休整,保持體力,準備迎接一場惡戰。如今楚軍斷水,只要堅持兩日,西楚必敗。

日落時分。

西楚特使又來談判,懷中捧着一個盒子,在城頭下道,“我乃西楚特使,奉命前來投降!”

盒子送了上來,董大友打開,頓時目瞪口呆。

賴日丹的人頭,躺在了盒子內,血跡未乾。上面還有一封書信,上面寫道,“賴日丹不負將軍栽培之心,望趙將軍信守承諾,九死不悔!”

趙攔江望着賴日丹血書,心情沉重。

他記起賴日丹剛入徵西軍之時,性格十分孱弱,許多人還因爲他是胡人血統而取笑他,趙攔江彼時還是十人長,每次受欺負,趙攔江都會上前討個說法,爲此沒有少跟別人幹架。

好在賴日丹也肯上進,跟着趙攔江學到了不少殺人技,逐漸獨當一面,成爲了一個出色的斥候。可是他也沒有料到,賴日丹竟是西楚貴族。當日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年輕人,成了殺死無數徵西軍的敵軍將領。

趙攔江是念舊之人,見到他已伏誅,道,“厚待他身後之事,將他軀體送回西楚。”

困在葫蘆口的西楚軍,正式向大明徵西軍投降。

這一戰,消滅西楚軍三萬,俘虜兩萬,史稱葫蘆口大捷。不過,大明徵西軍在這一站死傷慘重,折損將近兩萬人,加上在一線天折損明軍,整個徵西軍十萬編制,損失了將近一半。

然而,這一戰,卻將楚國打得元氣大傷,北周軍損失更慘,北周戰神拓跋牛人命隕,整個大明在西疆再無敵手。

戰爭結果傳入京城,朝野震驚。

在宇文天祿叛國之際,趙攔江一人力挽狂瀾,成功扭轉了西疆戰局,街頭巷尾,都在談論着這場戰爭。

趙攔江在這一戰之中,聲名鵲起,成爲大明王朝一個冉冉升起的將星!

……

小雪。

葫蘆口下起了小雪。

西楚殘軍早已繳械,在滿是弩箭手戒備之下,排隊走出了葫蘆口,他們面無表情,如行屍走肉一般。

一名押解的徵西軍,看到人羣之中一名楚國中級將領,怒不可遏,拔刀就要衝過去,“還我弟弟!”

那中級將領神情漠然的望着他。

年輕士兵舉刀就劈,卻被一人喝止,“住手!”那士兵見狀,連忙住手,將長刀扔在地上,泣不成聲,“趙將軍。”

趙攔江將長刀撿起,塞入他手中,拍了拍他肩膀,道:“身爲一名軍人,要學會用手中的刀保護自己家人、國家,而不是殺手無寸鐵之人。”

“可他們是楚人!”

趙攔江道,“敗軍之將。”

一名武將連將那人拉了回去,“屬下律下不嚴,還請將軍責罰。”趙攔江擺擺手,道,“將他們押到戰俘營地。”

趙攔江沿葫蘆口往裡走,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面龐,此人躺在擔架之上,膝蓋重傷,由兩個西楚兵擡着他。那人道,“放開我,與其投降明賊,不如殺了我。”

正是前幾日,他在半山腰遇到的那叫唐先知的斥候。當日他被趙攔江制服,這名斥候卻冒死引來了西楚影子,給他製造了一些小麻煩。後來,他抱旗跳崖,沒想到這麼高的地方落下,竟撿回了一條性命。

趙攔江來到他身旁,“還記得我嗎?”

斥候唐先知見狀,啐了一口唾沫,重傷之下,偏了些準頭,他擡起頭,道,“你是趙攔江?”

“正是!”

“你最好殺了我,否則將來我一定會殺你。”

隨行將領拔刀欲斬殺此人,被趙攔江阻止了。趙攔江看到他眼中有股倔強之色,這神情頗向當年的自己,笑着道,“我答應你們將軍,不殺戰俘,你養好傷後,隨時來隱陽找我復仇。”又吩咐道,“給他治傷。”

……

戰俘營地建在了西十一衛往北十里,此處是一片盆地,到處是石頭。董大友命人就地取材,建成了戰俘營,將三萬俘虜關入其中,又在四周設重兵看守,他吸取了攻城之時的教訓,在入口處設了桐油倉庫。若有譁變,只需將桐油放出,一把火,即可將所有人困死在其中。

大明特使已前往西楚,商討贖回戰俘之事。然而,這一戰,早已將西楚國庫掏空,楚朝廷無力支付贖金。

之前支持楚別離的主戰派,趁勢遭到了新貴族的圍攻,他們趁機發難,逼迫楚別離將先前支持他登基的幾名將領撤職,整個西楚朝廷掀起了一番內廷風暴。

據說每日朝政議事,西京皇宮之內,亂作一團,起初還是指桑罵槐,後來直接撕破臉皮,甚至有人在朝堂之上,當着楚別離的面,朝政敵扔鞋。

楚別離本是在主戰勢力支持下上臺,這一戰之後,舊貴族勢力又佔據上風,內部亂作一團,楚別離心灰意冷,沒有了先前的銳氣,躲入皇宮之內,每日飲酒作樂,不理政事。

贖金沒有等回來。

趙攔江等回的,是一紙驅逐令。驅逐令是以大楚皇室頒發,大意是大楚軍強馬壯,士兵視死如歸,這三萬楚軍投降大明,褻瀆了長生天,死後將墜入地獄輪迴,永世不得超生。大楚國不再承認這三萬俘虜的楚國身份。

此事傳入戰俘營,一片譁然。

有一名將領趁機煽動幾百人發動叛亂,被董大友一通亂箭射成了刺蝟,更多的人則是慢慢接受了事實,失去了信仰的他們,開始變得消沉起來。

而徵西軍這邊,則遭遇到了更大的壓力。

他們配糧嚴重不足,向朝廷要糧食,卻遭到了拒絕。戰俘之事,趙攔江向京城請求處理,兵部回覆自行裁決。

“三萬俘虜,是三萬張口啊!”

董大友憂心忡忡道,“就算保證最低口糧,每日二兩米,還能支撐兩個月,但冬天將至,這樣下去,恐怕到了明年開春,能活下來的不剩幾個了。”

“將軍的意思是?”

董大友道,“殺了吧。留着,對我徵西軍也是一種負擔!”

趙攔江猶豫不決。

“只要你一聲令下,今夜,我就在他們口糧中下毒,等發作之後,一把火將戰俘營燒爲灰燼。”

趙攔江搖搖頭,“我答應過賴日丹。”

“我明白將軍處境,但承諾是一回事,現實是另一回事。若將軍不方便做決定,這個罪名,我來幫你背了就是。”

趙攔江道,“容我考慮幾日。”

董大友道,“聽說司禮監高遠高公公已動身,將要抵達隱陽城,這次大戰,你立下首功,朝廷的封賞,必然不會薄了。據小道消息,陛下對準備封你爲徵西軍大都督哩。”

趙攔江對封賞之事並不關心,他關心的則是三萬戰俘的性命。他也明白,殺死這三萬人,是最明智的選擇。

然而,他若下令殺三萬俘虜,自己與當年的宇文天祿,又有什麼分別?

作爲定州城僅活下來的人,他此生只有兩個願望,一是殺敵報國,二是殺宇文天祿報仇。

宇文天祿已死,並不是死在他手上。相反的,臨死之前,他將手中明處、暗處的力量,全部交給了趙攔江。

難道自己真要一步步活成自己最討厭的人嘛?

趙攔江決定回一趟隱陽城。

入城之時,整個隱陽城舉城出動,夾道歡迎隱陽城的大英雄,這座城池的新城主回城。

趙攔江不但殺退拓跋無敵,拯救隱陽於危難之間。更是以一人之力,將西楚軍困於葫蘆口,這件事早已編成話本,在坊間傳誦。他已經成了隱陽城新的象徵,正如當年金刀王一脈傳承相關。

金刀王功成身退,而趙攔江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不過,趙攔江並不開心,坐在城主府中愁眉苦展。

李傾城並沒有去葫蘆口,但其間發生的事情卻已聽說,他對趙攔江的瞭解,並不比蕭金衍少,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

隱陽城一戰,李傾城與趙攔江並肩作戰,深深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這是當年在金陵城作公子哥時所無法體會的。

江湖之爭,終究不過是意氣恩怨之爭。

國與國的戰爭,才最能淬鍊人的意志。

他很慶幸,自己並不用坐在城主這個位置上,面臨這種兩難的抉擇。這一戰之後,趙攔江肯定會留在隱陽城,而李傾城,則有些懷念江南了。

李傾城遞過一壺酒,趙攔江拿過去一飲而盡。

“我該怎麼辦?”

李傾城淡淡道,“我認識的趙攔江,向來快意恩仇,何時做事情如此優柔寡斷?”

趙攔江沒好氣道,“站着說話不腰疼,三萬人的性命啊,就在我一念之間,我寧肯騎馬拿刀,在戰場上廝殺,也不願意在這裡進退爲難。唉,要是老蕭在就好了。”

李傾城道,“你心中早已有了決定,不是嗎?”

趙攔江越來越喜歡李傾城了,他伸手抓住李傾城肩膀,“好兄弟,留下來幫我。”

李傾城覺得很彆扭,一把將他推開。

“這件事一了,我就回江南。明年,是金陵李氏十年祭祖,按祖制,我要回去繼承家裡的萬貫家財。”

“怕是你要回去找我們的小師父吧?”

李傾城臉色一紅,“滾。”

“別以爲我不知道,除了圍城那些時日,每隔一段時間,你就會用通驛往江南寄信,我可不相信,那是你寫給你父親的。”

“你怎麼知道?”

趙攔江哈哈笑道,“因爲,我是隱陽城主!”

李傾城連轉話題,“那些戰俘,你想好怎樣處理了?”

趙攔江道:“我想已經有答案了。”

李傾城見他神情堅定,便已猜到,問:“你不怕自毀前程?”

趙攔江一臉肅容道,“前程,是用自己的命搏出來的,不是用別人的命搏出來的。我的選擇,一人承擔。”

李傾城道,“雖然有些傻,但我喜歡。”

趙攔江道,“我對娘娘腔沒有興趣!”

轟隆!

城主一間屋頂轟然倒塌。

李傾城、趙攔江已非是當年吳下阿蒙,兩人一動手,地動山搖,李傾城的劍,成了拆遷大隊。

“這亭子得三萬兩!”

李傾城依依不饒,長劍緊追不捨,“老子賠!”

轟!

“這可是唐朝的玩意兒!十萬兩!”

“老子賠!”

轟!

又是一座假山被李傾城削斷。

“這是清朝的石頭,古董!”

李傾城罵道,“當我沒讀過書嘛?滾蛋!”

兩人武功晉入通象之後,功力大增,頃刻間,城主府雞飛狗跳,有人護衛前來探察,被趙攔江喝止在門外。

去歲同行之時,趙攔江、李傾城、蕭金衍經常一起切磋武功,如今蕭金衍去了西楚,他與李傾城許久沒有打得這麼痛快了。

良久,兩人精疲力盡。

“你不是我對手!”李傾城道。

“我若用處殺李仙成那刀法,你覺得有幾分把握能擋得住幾刀?”

李傾城知道,若真如此,恐怕他一刀也擋不住,但也僅限於在隱陽城之中,不過他嘴上卻不肯認輸,“贏你不在話下。”

趙攔江坐在地上,道:“財神爺,這一架,一共八十萬兩銀子。您是現銀,還是銀票?”

“這麼貴?”

趙攔江道,“沒從西楚身上揩油,怎麼也得讓未來的天下鉅富破費一下,實在沒有,打個欠條。可別說你賴賬!”

李傾城取來筆墨。

趙攔江道,“你還是寫兩張吧,一張十萬,歸我自己。另一張七十萬,算是隱陽城的。”

“有區別嗎?”

趙攔江正色道,“當然有區別。”

李傾城寫了兩張欠條,“有本事,自己來金陵取。”

這時,門外有人來報,“稟城主,城門通傳,司禮監高公公已抵達城門外。”

趙攔江道,“這麼快?”

趙攔江穿上鎧甲,與李傾城、李先忠等人來到城門之外,登時被這氣勢震住了。

傳旨的太監,代表着天子親臨,一般會配備六十四名禁衛軍,五百兵馬護送,這次司禮監高公公出行,竟足足呆了一百二十八名禁衛軍,一千兵馬隨行。

這哪裡是封賞,整個大明王朝,只有封藩王,纔能有這等殊榮!

趙攔江粗人一個,並不懂其中關節。好在隨行之人,有禮部官員,提前來到城門前,跟他演禮,如何安排住宿、如何迎接、如何行禮等等,一口氣說了將近一個時辰。

趙攔江聽得不厭其煩,直接打斷道,“哪裡這麼多廢話,直接出門迎接便是!”

禮部官員面色大驚,“萬萬不可,如此失禮,衝撞了天子顏面!”

趙攔江一瞪眼,“你這麼懂禮,我那邊還有三萬楚軍,你去跟他們講講道理,看他們會不會生吃了你?”

嚇得那禮部官員連忙噤聲。

趙攔江率人騎馬來到步輦前,喊道,“哪位是高公公?”

一滿臉塗粉中年太監尖着嗓子道,“咱家便是!”

趙攔江哈哈一笑,“走,喝酒去!”

上前一把將高公公抓起,拉到自己馬背之上,其餘人大驚,京城傳旨,從未見過如此莽撞之人。趙攔江對其餘人道,“還愣着幹嘛,招呼客人!”

說罷,拍馬狂奔。

高公公嚇得臉色慘白,徑直進入城主府,趙攔江將高公公扶下馬,高公公第一次騎馬,大腿內側磨出了水泡,走路有些不自然。

趙攔江笑問:“怎麼,有些蛋疼?”

高公公聞言,臉色不悅,端起架子道,“怎得,趙將軍,你是笑話咱家嘛?”

趙攔江撓撓頭,“忘了,你沒有。”

他回頭喝道,“宴席準備好沒有?房間準備好沒有?”

趙攔江帶着高公公來到一處房間,道,“這裡有些簡陋,公公稍作休息,咱們喝酒去!”

說罷,將高公公一人留在屋子裡,便離開了。

高公公很生氣,他出宮傳旨,到了那裡不是高接遠送,唯獨這小子不懂禮節,心中打定主意,準備回京城後,在皇帝面前給他一隻小鞋。

忽然,趙攔江推門,道:“忘了,公公可要小心些。剛纔跟朋友打架,這房子有些不穩當。”

話一說完,嘩啦一聲。整個房頂轟然倒塌,斜着落在了地上,高公公嚇得不輕。

趙攔江道:“要不換個地方?”

高公公道,“不用了,晚上涼快。多來兩牀被子就好!”

晚宴也沒有吃,趙攔江託人送來了一鍋煮熟的土豆,連鹽巴都沒有放,那味道簡直難以下嚥,趙攔江還說,剛打完仗,城內物資匱乏,他把自己口糧都拿出來孝敬高公公了。

這次封賞,皇恩浩蕩。

高遠接了這個差事,不遠萬里來到隱陽,本以爲趁機撈點油水,爲此還特意叮囑禮部官員,要他暗示趙攔江,這次封賞不一般,讓趙攔江準備好人情,誰料不但沒有熱湯熱飯,連像樣的吃食都沒有,憋了一肚子火氣。

一夜無話。

次日,高遠所率的禁衛軍入城,他纔有了傳旨欽差的模樣,擺出了架子,在城主府議事廳內召見衆人。

高遠道,“趙遊擊,這次咱家離開京城,帶來了兩道聖旨,不知你想聽哪一道?”

他不稱趙攔江爲趙城主或趙將軍,而是成爲趙遊擊,顯然在暗示趙攔江,他在徵西軍不過是一名遊擊將軍。

趙攔江道,“看公公心情。”

“那三萬楚軍戰俘,趙遊擊想怎樣處理?”

此言一出,衆人都屏息凝神,望向了趙攔江,整個議事廳落針可聞。

董大友向他擠眉弄眼。

李傾城也是豎耳傾聽。

趙攔江道,“公公,可否借一步說話?”

兩人來到旁廳,趙攔江道,“公公這話中有話,在下愚鈍,還望公公指點一二。”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區區十萬兩,不成敬意。”

高遠心中冷笑,趙攔江啊趙攔江,昨日那麼囂張,今日我這一番話,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不是?不過看在你還算懂事的份上,咱家就幫點撥你一下。剛好,最近在皇宮外養了個相與的,用這筆錢可以幫她贖身。

他毫無煙火氣的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信封,揣入懷中,清了清嗓子,尖聲道,“趙城主可知,你報到京城的奏摺,兵部爲何讓你自行裁決?”

收了銀子,連稱呼都變了。

趙攔江搖頭。

“這是陛下在考驗你啊!”高遠道,“實不相瞞,這三人戰俘,殺是一道旨意,不殺是一道旨意,雖都是嘉賞,但內容卻大相徑庭啊!”

“若殺如何?不殺又如何?”

高遠道,“我說的已經夠多了。”

趙攔江道,“如今我正在搜刮地皮,孝敬稍後就送到高公公府上!”

高遠這才道,“若殺了,徵西軍大都督這個職務不是空着嘛?陛下一直留着,就是準備給你的。”

“不殺呢?”

“不殺?”高遠道,“你就管着這隱陽城一畝三分地吧。”

兩人回到大廳之中。

高遠道,“趙城主,你可有了決斷?”

趙攔江已作出了決定,道:“西疆一戰,我大明國盛兵威,戰局已定,急需修養生息。這三萬楚虜,我準備留在西疆,墾荒種田。”

高遠也未料到,自己點撥了一番,趙攔江依然說出這種話來,他冷然道,“你如此做,恐怕有損我上邦天朝之威啊!”

趙攔江道,“天子之威,不在於武,而在於以德行教化萬民,這些人已遭西楚驅逐,若能馴服,成爲大明子民,才能彰顯我天朝國威,引萬民歸化!”

這番話說得無懈可擊,他肚中沒有墨水,好在昨日用刀逼着柴公望一夜未睡,柴公望才憋出了這一番說辭。

“好!好!好!”

高遠一連說了三個好,才道,“趙攔江聽旨!”

衆人紛紛起身,與趙攔江一起拜伏在地上,高遠命人取來聖旨,打開念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北周、西楚一戰,趙公攔江,功高勞苦,又穩西疆戰局,特封爲隱陽城主,御賜帶金刀入宮。欽此!”

衆人聞言紛紛不平。

平定西疆戰局,可謂是滔天的功勞,到頭來,卻只是承認了趙攔江本來已取得的隱陽城主的地位,雖然還有個帶金刀入宮,但更多的是一種榮耀,沒有任何實質性權力。

趙攔江臉色平靜,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他已經知道了結局,他接旨,磕頭三拜,“臣接旨!”

高遠嘆了口氣,道,“不值得啊,不值得。本來,好端端一個隱陽王,徵西軍大都督,到頭來卻什麼都落不下。”

趙攔江卻道,“值得!”

高遠又道,“你附耳過來,陛下還有密旨與你。”

趙攔江湊過去,高遠在他耳旁叮囑了一番,趙攔江臉色驟變,他向後退了幾步,渾身顫抖,強忍怒火,沒有作聲。

這一戰,徵西軍衆人另有封賞,自有其他人代爲宣旨,高遠宣旨完畢,也不願意久留,心想,後面趙攔江的孝敬估計也沒戲了,於是帶着衆人連忙離去。

不過,這一趟也沒有白白出門,好歹也收了趙攔江十萬兩銀子,他從懷中取出信封,打開一看,差點沒吐血。

“茲有金陵李傾城欠趙攔江銀十萬兩,特立此據。維年月日。”

……

雖然沒有當上隱陽王,但總算讓朝廷認可了趙攔江隱陽城主的地位,而且保留了自治權,朝廷將不再在此設知府衙門。

大戰告捷,隱陽城內一片喜慶之意。朝廷封趙攔江爲城主之事,已經傳遍隱陽,柴公望也奉命,開始準備趙攔江城主的儀式。

隱陽城頭。

趙攔江、李傾城站在城牆之上,望着夕陽將落。

李傾城道,“高遠的話,我聽到了。”

趙攔江渾身一震。

李傾城武功入通象,這種話自然逃不過他的耳朵,“你準備怎麼做?”

趙攔江道,“我不知道。”

李傾城道,“她是老蕭的紅顏知己,你若真奉皇帝之命,去追殺宇文霜,恐怕以後,你與老蕭連兄弟都做不成了。更何況……”

“宇文天祿雖是你仇人,但他臨終之際,也算是有恩與你,更將手中力量全部交給你,你有今日成就,他也算有恩於你,若你做出對他女兒不利之事,又如何能過得了自己良心這一關?”

“整個江湖,高手那麼多,爲何他卻偏偏讓你去做?你可曾考慮過?”

李傾城繼續道,“這個皇帝,心機有點重。我不喜歡。”

趙攔江道,“我可以等,可以拖。”

隱陽城在金刀王爭取之下,雖然有自治權,但若公然違抗皇命,那這種權力,朝廷隨時可以收回。

在殺俘之事上,趙攔江的選擇,與朝廷所希望的不一致,那麼,無論立再大的功勞,趙攔江始終遊離在皇帝的權力核心之外。皇帝不會看到一個跟他不同心的人掌權,用不了多久,新的徵西軍大都督就會上任,那時,除了防範西楚、北周之外,也會擔負着監視隱陽城一舉一動的任務。

但是,皇帝也給他留了個機會,那就是宇文霜。可有蕭金衍這層關係,趙攔江真會去動宇文霜嘛?

夜色已至。

趙攔江對李傾城道,“陪我去一趟鬼樊樓。”

第二次來,趙攔江直接找到了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盈盈施禮,道,“參見趙城主!”

這次的城主,是名正言順的城主,朝廷的聖旨已下,趙攔江已是隱陽城正式的主人。

“我來找你們主事人。”

“主人不在,這裡我說了算。”

趙攔江從懷中取出一個吊墜,扔了過去。這個吊墜,正是當日琅琊閣海先生抓走岐夫人之後,落在地上的一個那個骷髏印。

“你說了能算?”

女子見狀,臉色大變,道:“我去去就來。”過了片刻,她返身回來道,“主人有請。”

一個是隱陽城之主,一個是地下的主人,兩人終於見面了。

老者坐在輪椅之上,上下打量着趙攔江,“三萬俘虜的事,我都知道了,沒想到,你比老夫想象的要有勇氣。”

趙攔江道,“我也沒料到,你這麼能活。”

“骷髏會的事,你知道多少?”

趙攔江其實也只從楊笑笑、徐掌櫃那邊聽來了隻言片語,才知道那岐夫人當年竟也是血手印的一個長工之一,對這個組織有了些許瞭解。

“不多。”趙攔江微微一笑,“也不少。”

“我老了,沒有那麼多力氣,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趙攔江道,“我要一百名能工巧匠,最好是李家後人,你是鬼樊樓的主人,這點應該難不倒你。”

當年修建隱陽城的李家,分爲了兩支。其中一支,隱匿在了鬼樊樓,而將匠藝傳承了下來。

“我能得到什麼?”

“一個承諾。”

老者笑着道,“堂堂隱陽城主一個承諾,很划算,你不怕我會獅子大開口嘛?”

趙攔江道,“你活了那麼久,應該知道點分寸。”

老者道,“好,我答應你!”

“你不問做什麼嘛?”

老者道,“既已知道,何須再問?”

……

“你果真要替那三萬人建一座城?”

當趙攔江說出他的計劃時,李傾城幾乎不相信他的耳朵。

“不錯,他們在西十一衛以北,距康居城不過二十里,那一處到處是灘塗和荒地,若能墾荒,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怕是他們過不慣這種日子。”

趙攔江道,“人若連飯都吃不上了,過什麼日子,不是他們能選擇的了的。名字我已經想好,就叫做石頭城,建成之後,將併入隱陽城,成爲隱陽第二十城。”

“楚人頑固,又好鬥,誰去管理?”

趙攔江道,“自然有人。”

城主府地牢。

“放我出去!”

當聽到有人來時,太子項、風千歲等人喊聲更大,見到來人是趙攔江,太子項道,“你還有臉來?”

趙攔江看到太子項、風千歲等人滿臉胡茬,頭髮蓬亂,整個人瘦了二三十斤,撓撓頭,道,“抱歉,把你們給忘了!”

風千歲哼哼道,“怎麼?北周軍攻進來了,你若放我出來,沒準我還會在拓跋牛人面前跟你說句好話,留你一條命。”

李傾城笑道,“你的拓跋戰神,已一命嗚呼了。”

太子項道,“那是我大楚軍殺入城來了?”

趙攔江道,“不錯,還準備封你爲城主呢!”

太子項心中盤算,他在楚國皇室地位不高,若大楚攻下隱陽,他來當個隱陽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放我出來,我封你爲副城主!”

趙攔江哈哈大笑,一名隨從道,“什麼北周、西楚,都已經成了歷史,外面早已經變天了!”

太子項道,“什麼,我的大楚亡了?”

“沒亡,不過也半死不活了。楚項,我給你一個選擇,你是出來給我賣命,還是繼續在這地牢中混吃等死?”

太子項道,“混吃等死?你們地牢有吃的嘛?”

趙攔江道,“楚項,本城主封你爲石頭城主!”

“石頭城?沒聽過,有吃的嘛?”

“有石頭。”

“那我還是在這裡呆着吧。”

趙攔江正要離去,太子項道,“別介,我考慮一下。”

風千歲道,“那我呢?沒有石頭城城主,給我個窩頭也成。”

……

回到城主府,趙攔江見到了楊笑笑,“才十幾日不見,你怎麼變胖了?”

楊笑笑手插着腰,走路有些吃力,趙攔江這才注意到,她的小腹已經隆起來了。

趙攔江大喜,“有了?”

楊笑笑點頭。

“什麼時候的事?”

“你不記得了?”

趙攔江撓撓頭,“那麼多次,我怎麼一一記得。”

楊笑笑嗔怒道:“在響箭郡湖畔,你做的好事!”

趙攔江這才記起,那日酒後,他在湖畔與楊笑笑有過魚水之歡,記得當時還路人罵他不要臉,他當然不要臉,他在要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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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了會情話,楊笑笑道,“幫孩子取個名字。”

趙攔江想了想,“既然那次是在湖邊,將來生了,不管是男是女,都叫趙湖生吧。”

楊笑笑罵道,“太難聽了!”

趙攔江一想,這裡還是李傾城讀書最多,他跑到李傾城房間,道,“李傾城,幫我孩子起個名字。”

李傾城納悶,“哪裡來的孩子?”

趙攔江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番,李傾城想了片刻,道,“當時是六月又是夏天,五行屬火,地點在湖畔,喜水,算下來,孩子要明年三月出生,春數萬物生,那孩子就叫王富貴吧!”

趙攔江罵道,“老子不宰了你,就不姓趙!”

……

三日後,隱陽城舉城歡慶。

清晨,龍虎豹狼四衛,分別在四統領帶領之下,來到城主府廣場,舉行隱陽城主冊封儀式。

趙攔江不喜歡這種繁文縟節,但架不住其他人堅持,尤其是柴公望,將當日李仙成登基那一套又照搬過來,被趙攔江狠狠罵了一頓。

無數隱陽百姓,涌入廣場之內,見證新城主登基。

若他只是傳承了金刀李秋衣衣鉢,隱陽人或許承認這個城主,但絕不會這麼親切。而在經歷過與北周一戰之後,趙攔江與隱陽人共同抗敵,逐漸樹立起威望,才正式得到了隱陽百姓的認可。

十九城城主也都親至。

廣場之上,在柴公望主持之下,李先忠、四大統領以及十九城主分別向趙攔江宣誓效忠。

十九聲炮響。

趙攔江攙扶着楊笑笑,來到廣場之上。

“我,趙攔江,今日在此宣誓,成爲隱陽城主。我將以隱陽爲家,捍衛隱陽百姓權利,效忠大明王朝。若朝廷需要,我將站出來,若百姓有需要,我將站出來,誓死捍衛隱陽城,與隱陽共進退。天佑隱陽!”

廣場之上,衆人齊聲道,“天佑隱陽!”

一名隱陽老卒見到此情此景,想起了當年,金刀王李秋衣宣誓之時的情景,忍不住熱淚盈眶。

他高舉長刀喊道,“金刀王!”

衆人紛紛喊道,“金刀王!”

“金刀王!”

聲音響徹整個隱陽城,傳遍數十里。

(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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