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兩發導彈已然落地,分別在大雄的正前方、左上方炸開了花。
無數塵土瞬間被強烈的震波掀起來,以大雄的體重,在這樣強烈的衝擊波中更是不可能穩住身形,當即就像一片被狂風捲起的樹葉那樣飛走了……心神一散,引離子光束自然是隨之消散,只留下點點金色的粉末在空中盤旋着。被吹飛的前一刻,大雄依稀看見夜粹王那得意的笑臉,以及他身邊盤旋而起的,彷彿繭一樣的黑暗元素,將他整個身體都包裹在其中。
下一秒,爆炸和巨響聲造就的力量橫衝直撞,將他的身體吹上天空,和無數涌起的塵埃雲作伴。也不知道往肺裡面吸了多少種污穢不堪的廢塵,大雄只覺得天塌地陷,在天上飛了將近五分鐘才落地……“砰”的一下摔在地面上,接着又瘋狂打滾,停都停不下來。一開始,大雄還朝四周瘋狂伸手,試圖抓住什麼東西……但嘗試幾次之後他就放棄了。眼下自己正在以不遜色於子彈的速度翻滾着,周圍亂作一團,連看都看不清楚。想在這種環境下抓到什麼穩定的結構簡直是癡人說夢……
咕嚕咕嚕咕嚕……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雄感到自己重重地摔在一堵牆上面,“哐當”一聲將這堵牆硬是震碎了纔算堪堪停下。睜眼一看,衝擊波和爆炸基本上消停了……只是由於爆炸產生的高溫還沒有退去,眼下,捱了兩發轟炸的這方圓十里地全都透着一股濃烈的焦黑色,黑到深處,竟是岩漿一般的赤紅。原本二人還是在廢墟上面一決勝負的,這下倒好,連廢墟都沒了。大部分離得近一些的遺蹟都在爆炸中被直接汽化,地形再次被清理成一片焦黑的平地。
定睛一看,自己竟然被吹飛了將近兩百米遠……一路上摸爬滾打,也不知道磕斷了多少大石頭。
多虧基多拉和哥斯拉賦予的強悍體質,大雄愣是沒受什麼傷,只不過頭暈眼花那是免不了的。這和實力也沒啥關係……就是換個普通人,讓他用滾的方式前進兩百米,估計這會兒連膽汁都該吐出來了。
正當他扶着牆根,想要站起來的時候……一股凌厲的風聲卻從他的右上方劈來!
“哐——當——!!”
大雄本能擡起雙臂去擋,卻不想這勢大力沉的一刀根本不是隨意能擋住的……那漆黑如墨的刀鋒兀地斬落,橫劈在大雄的雙臂之上。刀身無法破壞大雄的身體,於是力就沿着他的身體向下傳遞,硬生生把他往地下釘了幾公分,簡直就跟敲釘子沒啥區別。
雙臂之上,依稀浮着一層鎏金色的光芒,那是基多拉最後一點點可供驅使的神力。原本它和黑暗元素之間的差距可謂是雲泥之別,奈何現在大雄的變身時限已到,力量供給青黃不接,竟然會被夜粹王用蠻力壓制住!一刀劈落,只感覺有一座泰山壓在肩上,將鎏金色的光之盾生生震出幾塊碎片。
“呃……”
古樸厚重的刀鋒,離鼻尖只有幾釐米。
唯有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大雄才能切實體會到上面寄宿着的殺氣和怨氣……阿爾泰爾教過他如何感知“情緒”,而此時此刻,他在這把刀刃上就感受到了一縷猩紅色的東西:兇惡、殘暴、屠戮……似乎此世之間所有的極端負面情緒完全附着其上,完全沉澱在這吞沒一切的黑色中。
他忽然想起中國的《三國演義》,在那本書裡,武聖也有一把這樣的大長刀,叫做青龍偃月刀。傳說這是把神兵,它從天上下來,註定要殺滿一百零八個人,飲一百零八次血。
夜粹王的刀……又何止殺過一百零八人?
————
似乎是看出大雄氣數已盡,夜粹王哈哈大笑,掄起長刀,在半空之中又畫出一個標準的弧,重重劈在大雄的雙臂上,又將他往後逼了幾步。這位夜靈的王獰笑着,他的體力可以通過黑暗元素得到補充,理論上來說是無窮盡的,此刻勝利在望,夜粹王更是賣力地揮舞起那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也不講什麼“格擋”的技巧了,怎麼生猛怎麼招呼……全當面前的大雄是個練靶子用的稻草人。
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沉。
每次揮動大刀,粗中有細的夜粹王都會刻意調整角度、力道,確保沒有兩刀是劈在同一個區域內。黑色的刀光織成一片四通八達的圓弧,從各個方向鑿在大雄的光之盾上,無疑加速了其內部結構的破壞……繼續強撐着終究無法解決問題,在對決中,大雄抽不出手來反擊,只好咬緊牙關、步步後退,任憑護盾的碎片一片一片從雙臂前飛出去,自己最後一層屏障變得分崩離析。
終於,在某一刀落下之後,基多拉的神力供給告一段落了。
“砰————!!”
無法仰仗異次元規則抵消動能,大雄的身體捱了由下至上的一記“挑”之後,被寬大的刀面拍中小腹,竟是隔空飛了出去。只見他在空中打了個滾兒,仍是沒能將巨力卸去,只好落地之後接着做側翻滾……那樣子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就在這麼短短的剎那間,夜粹王卻是欺身上前,高舉大刀,一記樸實無華的劈斬朝大雄的腦袋上重重落下!
右手,輕輕向前一推。
“咚!”
空氣中傳來一聲強而有力的衝擊,夜粹王那北極熊一樣的高大身材被震得直飛出去,甚至連大刀都脫了手。他一臉驚愕地看着大雄,看着這個本該是毫無抵抗之力,成爲刀下魚肉的少年,他不過是輕輕一擡手,甚至都沒碰到自己的身體……自己就被他撞飛了?這又是什麼妖怪力氣?
片刻之後,這位夜靈之王才頗爲惱火地反應過來,原來不過是念力罷了。
一擊得手之後,大雄有些吃力地站起來,甩了甩頭,將視野裡那些發昏的星星全都甩掉。每次從高維狀態跌落都會有這樣的後遺症,似乎是身體適應了四維生物,現在一下子降回三維,靈覺和感官大大受限,很多地方適應不過來。在戰場上,這樣的硬直狀態絕對是致命的……
本以爲開了基多拉模式,自己相當於就天下無敵了,沒想到硬是給夜粹王撐了過去。
他感覺自己下半身有點站不穩,顫巍巍地向天空伸出右手,對準那些越來越大的黑點。這一刻,基多拉的神力已經從身上褪去……他現在還能倚仗的東西就只剩下哥斯拉的力量。咬咬牙,勉爲其難地催動G細胞的運轉功率,於是無數碧藍色的電弧開始在他的後背處聚集起來,形成一面一百八十度的雷電護罩。大雄拼命壓下呼吸,控制體內雷電奔走的頻率,將位於背後的碧色護罩一點一點推到右手中,匯聚成一個足以刺瞎人眼的亮點。
由於剛從高維狀態退下來,大雄對高強度電粒子的控制力弱了不少……此刻他雖然能勉強約束住這枚強電離球,卻始終無法將按照心意其發射出去,就這麼僵持不下,浪費了將近五秒鐘的時間。在生死攸關的戰場上,五秒鐘的硬直,究竟意味着什麼?
三把黑暗元素凝練成的飛刀乘着機會劃破長空,三聲悶響之後,它們便深深扎入了大雄的皮肉之中。意料之外的疼痛很快從後背傳來,大雄擰緊眉關、悶哼了一聲,手頭上約束電磁炮的工作卻也沒閒下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也弄不明白爲什麼夜粹王的“黑暗元素”竟然可以突破電子材料屏障,難道說,這層屏障對魔法攻擊的抗性就是零?
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喝……啊——————!!!”
嚥下喉頭一口甜血,大雄扯着嗓子大吼起來,臉憋得通紅。總算是蒼天有眼,一直在他手中的那枚光球終究還是成功發射,化作一道藍紫色的光柱,朝着西邊天際遙遙射去……打頭的戰艦自然是檢測到了這股來頭不小的荷電粒子炮,面對光速性質的武器,這些戰艦也來不及轉向了,於是其表面紛紛浮現出一層能量護盾,企圖用這種方式來中和掉這近乎無解的輸出。
可……三兆太瓦的雷電,又豈會是這麼好對付的?
在一片霹靂轟鳴聲中,荷電粒子炮以鯨吞之勢橫穿艦隊,藍紫色的天火吞沒一切攔在路徑上的敵艦,並將其在半秒鐘之內完全消融成氣態。這驚天動地的一擊完全撕裂了從天而降的艦隊,也讓他們的飛行路徑徹底亂了……用這樣的高輸出對艦,好比是大炮打蚊子,真正被大雄命中的戰艦估計也只有個位數。但他成功就成功在將“恐懼”二字深深植入了那些艦隊的腦海中,當下,倖存者們紛紛調動戰艦,遠離那道橫貫天幕的藍紫色天火,整片天空一下子就變得擁擠不堪、亂作一團,簡直像是往池塘裡投了一塊石子兒之後,魚兒全都散開去的場景……
一把漆黑色的大刀從右上方劈過來,正好砍中大雄的肩膀,砍得他周身一沉、雙目發昏,“砰”的一下半跪在地上,死死咬住牙齒纔算沒當場昏厥。下一刻,一隻碩大的、緊緊攥住的拳頭攜着一陣破空的響聲,轟擊在他的太陽穴上,將這具瘦削的身體直接砸飛出去,背部着地,硬生生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從沒受過這麼重的傷……
心口撕裂般的疼痛,牙齦已經滲出猩紅的血漬。
夜粹王確實是近身格鬥的大師,他不像那種電視裡演的反派那樣,還會給主角休息回覆的時間,比如來段冗長的壞蛋演講之類的……既然你落了下風,他就趁機壓上來,要了你的命!此刻他也只是冷笑一下,大步流星地走上來,先將大雄整個人提起來,接着又是重重兩拳捫在他臉上。碧藍色的粗壯手臂肌肉繃緊,這兩拳揮出去都帶着一股勁風,幾乎要把大雄鼻樑都給打斷了……就連瞳孔,此刻也是出現了些許渙散的跡象。
這要是一場拳擊賽,裁判差不多就該叫停了。
可惜不是。
“呃……”
大雄舉起顫慄不已的右手,勉強用念力撬動了夜粹王方纔留在地上的武器,讓大刀朝他的後心處扎過來,企圖用這一招將對方捅個透心涼。可夜粹王好歹也是身經百戰了,尤其會察覺不出這種旁門左道?只見那張兇惡至極的藍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擡起右腿,重重一腳落下將大雄踩進土裡。
“謝謝給我送兵器。”
右手擡起,夜粹王精準地在空中抓住了自己的武器,調轉刀頭,朝腳下的大雄刺去。
大雄瞳孔猛縮,在最後一刻伸出雙手,勉強用哥斯拉的力氣抓住了落下的刀鋒。可無論他怎麼咬牙切齒地發力,極端不利的位置都讓他失去了反擊的機會,雙手扳住刀鋒,卻也止不住它一點一點地下落,朝自己的心臟處刺去。在無垠的痛苦之中擡頭,大雄看到夜粹王在笑。
那是即將成功的笑容。
……
“啊————————!!!!”
刀鋒刺入皮膚,爆發出一道藍紫色的光芒。似乎有無數黑芒從刀鋒裡滲出,穿過這層藍紫色的護盾,直接侵入了大雄體內,並讓他發出一聲堪比殺豬的慘叫。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那層電子護盾很厲害,卻無法擋住魔法攻擊……這就是你的死因了。”眼見大敵將敗,夜粹王笑得更加猖獗了,加大力度,又將刀口往大雄的胸膛裡刺了幾分,“小子……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
遺言?
那是什麼?大雄從未考慮過。
即便是面對阿爾泰爾那樣的人物,大雄都沒覺得自己會輸。他當救主已經至少十年了,面對過的敵人形形色色、不計其數,被擊倒的次數也已不可考證。但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能重新站起來,以更強大的姿態面對敵人,並贏下最後的勝利……就像那個大紅色的不倒翁一樣。
夜粹王,只不過是這麼多敵人中的一個而已,他和別人都一樣,沒什麼值得畏懼的。
“哼……咳咳咳……遺言?”大雄冷笑着,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是雙手握住刀鋒,一點一點將大刀從胸口推了出去。見狀,夜粹王神色一變,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成效卻不怎麼顯著——這個少年像是瘋了一樣,不惜將雙掌弄得血肉模糊,也要講自己的刀刃推出來!
“如果……是要我對死神說話,那麼……我能說的,就只有一句……”
“時候未到。”
……
“轟————!!”
正當大雄怒秀權遊臺詞之時,兩道赤紅色的光束從天邊澆築下來,正好打在夜粹王的背部,竟是將這個五米來高的大個子直接打了出去。這兩道激光中必然蘊含着駭人的能量,因爲堂堂夜粹王竟然像個被大浪打翻的衝浪板一樣,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好幾圈……愣是沒能從中站起身來。
熱射線攻擊持續了近三十秒,纔算堪堪散去。
而原本刀槍不入的夜靈之王,此刻皮膚上竟也多了幾處慘不忍睹的燙傷痕跡,有些地方甚至被燙的焦黑一片。
大雄鬆了口氣,歪頭看去……卻見一個人漂浮在天上。他留着一頭放蕩不羈的紫發,披着紅袍,雙拳緊握,瞳孔金黃色,眸中兩個燒紅的小點,往那兒一飄,身上的氣質宛如天神下凡。
繆頓·野比·奇奧拉,來給他的父親站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