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
沈琳等諸多七玄宗弟子,包括被妖威壓制到近乎跪伏在地難以起身的縣令林永等,遠遠望着這一幕場景,幾乎都是一片震撼之色。
天妖門的七階妖尊,那可是媲美武道宗師的存在,哪怕是風雲榜高手,排名靠後一些的都難是其對手,而在如今的陳牧面前,竟連一擊都接不下來!
“陳師兄他……”
沈琳一雙眸子中滿是震動,心中更是一片起伏的漣漪,要知道一年之前陳牧對付風雲榜二十三位的司徒樞,雖是將其斬殺,但也是大戰了一場的,而今對抗比司徒樞還要更兇悍的天妖門尊者,竟是如此輕而易舉,就格殺其中一人,近乎非在一個層次!
短短一年功夫,陳牧的實力比起那時,儼然又是天翻地覆般的跨越,能化出‘三尺禁域’,輕易格殺一位七階妖尊,這已遠遠超過風雲榜前十,足以躋身前三的層次!
場中。
鮮于臣眼睜睜看着陳牧硬頂着他和酈食謨兩人的攻擊,將桑槐強行格殺於掌下,一雙眼眸中滿是震駭和難以置信。
“這不可能!”
他有預想過陳牧的實力不弱,甚至他們三人單對單都未必能勝過陳牧,但從不曾想到陳牧能強悍到這種地步,這近乎是比及石振永、馮弘升那樣宗師強者的水準了!
翻掌之間格殺了桑槐之後,陳牧的目光投向酈食謨和鮮于臣兩人。
兩人皆面色大變。
緊接着陳牧的身影一個閃爍,就離開了原地,腳下大地仿若在其步伐之間收縮收斂,一步落下就跨越了數十丈,僅僅兩步就直接追上了逃竄的酈食謨,來到其身後,擡手一揚,乾坤流轉,又是一記天地輪印,裹挾着沛然無可抵禦的威能,浩蕩落下。
“嘔。”
酈食謨口中噴出一口深紫色的鮮血,伴隨着妖力的崩散,妖心的毀滅,周身妖氣和生機迅速消散,整個人無法保持站立,雙膝一軟,就癱跪在地。
同時伴隨着轟鳴之聲,一道道龜裂的痕跡從他腳下蔓延出去,直接就碎裂到了陳牧的腳下,試圖以此來牽絆陳牧的腳步,同時整個人向着遠處一遁而走。
之前看着陳牧憑此一擊打穿了千面妖尊桑槐,他就知道如今的陳牧在技法登峰造極之後,化出的天地輪印已經恐怖無比,而真正面對之時,更能感覺到那種無可抵禦般,令人近乎窒息的壓迫,就彷彿是整片天地壓塌下來,無法躲避,無法抵擋,無法招架!
“這會兒纔想走,不覺得遲了麼。”
逃!
酈食謨幾乎沒有絲毫遲疑,他雖身形魁梧宛若小山,一身蠻力能催城撼地,但腦子卻一點也不笨拙,眼見陳牧能硬頂着他和鮮于臣兩人的攻擊格殺桑槐,哪怕桑槐的實力在三人中屬於最弱的一個,也依然是展現出了極其恐怖的力量。
陳牧的目光便即落向天穹,看向那正在往高天之上急速遁逃的白羽妖尊,眼眸中泛起一絲漠然,整個人足尖輕輕一點,霎時間便破空而起,直衝天際。
臨死之際,他的目光仰望向天邊,看向那往天際瘋狂遁逃的白羽妖尊鮮于臣,眼眸中浮現出一抹怨毒之色,要不是鮮于臣鼓動,他怎麼會將陳牧當成目標,死在這裡?
將酈食謨的妖心和妖力盡皆轟破之後。
然而陳牧卻面色分毫不變,右手保持天地輪印的起式,左手劃過一道圓弧,打出了天地輪印的收式。
酈食謨瞳孔收縮,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竭盡所能的激發出全部的妖力,四臂橫在身前,但也無濟於事,抵擋不住那墜落的天地輪印,最終如桑槐一般,四臂盡皆斷折,從中央處連同胸膛,一併貫通了一道空洞。
陳牧語氣淡淡的傳來,話音落下的同時,那一路碎裂蔓延到他腳下的地面,忽然一個震盪,彷彿觸及了什麼難以撼動的力量,一下子靜止凝固,然後紛紛重新彌合起來。
感受着這一記天地輪印中蘊藏的可怖威能,
酈食謨面色劇變。
這種實力絕非他和鮮于臣能夠抗衡,甚至再多停留一刻都是有死無生!
轟!
幾乎就是一剎那間,酈食謨一腳踏地,恐怖的妖力一下子震盪地面,引起方圓百丈大地轟然搖晃,讓無數人爲之立足不穩。
“螳臂當車。”
但見那一枚燦爛絢麗的八色輪印一下子綻放出熾烈之光,好似化作天地間的唯一,僅僅只一個震盪,就生生撕裂了無數的拳影,碾壓一般轟擊落下。
“天猿妖變!”
酈食謨幾乎沒有任何遲疑,雙目陡然變得血紅一片,周身妖力澎湃洶涌,一下子激增了數成之多,原本赤紅色的身軀上密佈的深紫色紋理,一下子迅速擴散蔓延,化作一片紫色幽光遮蓋住其全身,使其通體化作神紫之色,連同脊背骨骼都是畸變收縮,頃刻之間,彷彿徹底化作了一頭傳說中的妖物‘四臂天猿’!
緊接着酈食謨一聲狂吼,四臂皆震,恍若車輪般向前揮出拳印,伴隨着恢弘的妖力爆發,化作漫天拳影,一下子就轟出了數百上千擊,浩浩蕩蕩的威能爆發,當中每一道深紫色的拳印,都足以輕易滅殺一位五臟六腑境的人物!
轟!
漫天拳影與陳牧揮落的天地輪印碰撞,爆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令酈食謨腳下的大地一寸寸崩塌,彷彿承受了恐怖無邊的壓迫,不斷的凹陷下去。
磅礴的妖力和強橫的妖體毫無作用,根本抵擋不住天地輪印第六層之威。
那深紫色的無數拳影和天地輪印短暫僵持在空中,彷彿一頭四臂猿猴仰天咆哮,強行撐起四臂,撐起了倒塌傾翻的天穹。
“不。”
一念之間周身三尺,元罡與意境交融匯合,將坤地的束縛悉數驅散,整個人就恍如一束流光般劃破天穹,追向那遁逃的白羽妖尊。
儘管他尚未悟出真正的乾坤領域,僅能依賴登峰造極的控制力在三尺之內化出禁域,但一樣能夠憑此做到徹底無視大地的束縛和影響,做到御空而飛遁!
“該死……”
白羽妖尊速度極快,幾乎是頃刻間就已飛遁上數百丈的天穹,並往遠處遁逃過去,但沒想到才一回首,就看到陳牧的身軀化作一束流光,直奔他追來,整個人明明沒有羽翼,但也仍然不受束縛般能駕馭天穹,凌空而行。
最可怕的是陳牧的速度,竟還比他更快,眼看着就要硬生生將他趕上!
白羽妖尊臉色難看至極,陳牧的實力已經遠遠出乎他的預料之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才邁入六腑境沒多久的陳牧,能將功夫練到這個境地,簡直是匪夷所思,最驚人的是,陳牧掌握三尺禁域之後,以乾坤意境之能爲,還能飛天遁地,法用萬物!
連他向來自傲的凌空飛遁之速,也不及陳牧隔絕十地,駕馭九天之力。
“血羽·禁。”
鮮于臣一聲長嘯,也終於是拼命了,周身泛起一片片血光,妖力過量爆發,使得他的妖軀彷彿都有些難以承載,肌膚上出現碎裂的痕跡,一縷縷妖血滲透出來,頃刻之間,竟是將他那一身的白羽染成了血紅之色。
一片片血羽飄然飛起,繼而化作一束束凌厲的血光,好似隕星墜落一般,紛紛向着陳牧墜落下去,威能比起之前的攻殺還要更恐怖許多。
“想在天上追到我,可沒那麼容易!”
鮮于臣眼眸中泛起一抹獰猙。
陳牧無論如何終究還是個人,並非真正宗師,不具備武體,能夠飛遁也只是依賴三尺禁域隔絕天地,這種飛遁之法是要耗費一定的元罡來維持的。
而他鮮于臣乃堂堂妖尊,本身修煉妖體的方向就是傳說中的妖物‘白鳳’,凌空飛遁根本不需要損耗妖力,即使以陳牧之強大,在空中他也沒有任何把握能勝過陳牧,但這裡終究是他的主場,想要擺脫陳牧的追殺,比在地上容易了太多。
只要稍微阻礙陳牧一二,陳牧就不可能追的上他!
何況論起飛遁,主動權是在他這裡,他可以往冰州中央飛遁而去,在那邊不僅有他們天妖門的八階上尊者,也有關外異族的宗師高手,陳牧敢追過去就是自尋死路!
滋滋滋!!
伴隨着一片血羽的墜落下來,每一根羽毛中都蘊含了可怖的威力,撞擊在陳牧身前三尺的禁域之上,儘管依舊和早前一樣,難以突破進他的三尺禁域,在表層就開始一寸寸的泯滅破碎,化作一點點殷紅的碎屑散落,但這卻也讓陳牧的遁速變得遲緩了一些。
眼見自己的攻擊雖然對陳牧無效,但的確能夠阻礙陳牧的速度,鮮于臣妖瞳中的懼意消退了一二,一張獰惡的妖面上,嘴巴也是微微咧開。
“陳牧,你的確是寒北道這一代的絕世人物,受了玄機閣的暗算都還能在短短時間內將武道修煉至這個境地,連桑槐和酈食謨都死在你手底,明日之後你的名號必然會震動整個冰州……不過你想連我也留下,卻沒那麼容易!”鮮于臣一邊發出大笑,一邊羽翼展動,在空中劃破一道血色軌跡,就這麼一晃之間衝入了雲端,沒入了雲層之中。
然而。
陳牧的面色卻毫無變化,整個人也是破空一閃,同樣一下子穿入雲層之間,繼續衝着鮮于臣緊追上去,在雲層中速度陡然增快,霎時間又是接近了其所在。
鮮于臣此時卻並不慌亂,天穹之上他佔盡了優勢,陳牧的三尺禁域很可怕,但那也只是周身三尺,天地輪印也恐怖無比,但不可能相隔百丈襲殺於他。
唰!
但見他羽翼一展,又是七八根血羽落下,裹挾着凌厲的妖威向着陳牧襲來,要繼續阻礙陳牧的速度,再一次拉開與陳牧的距離。
然而陳牧這一次動作卻不同了,他眸光漠然之間,右手虛虛一擡,一下子抽出了掛在腰間的寒魄靈刀,縱刀向前一劈一揮,一道寒魄刀氣縱橫揮擊,橫掃數十丈,將那猶如血色流星的一道道血羽悉數掃滅。
緊接着。
陳牧將手一擡,一股元罡灌注到刀身之中,將這柄寒魄靈刀向前猛然擲出!
“寒魄靈刀!”
鮮于臣見着陳牧的動作,頓時面色微變,他也知道陳牧曾格殺玄機閣大護法司徒樞,奪走了對方的寒魄靈刀,心底一直也是有所防備。
此時眼見陳牧擲刀破空,卻也並不慌亂,羽翼一振,竭盡全力的一閃一躲,險之又險的與寒魄靈刀擦身而過,沒有被一刀命中。
這件靈兵不屬於‘桃神劍’那種能夠遠距離操縱駕馭的靈兵,被投擲出去就不可能重新召回,陳牧也就僅有這麼一擊的手段……
鮮于臣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但。
幾乎就在下一刻,他的瞳孔陡然一縮。
儘管他躲過了寒魄靈刀的破空一擲,但這柄寒魄靈刀橫空飛去,所到之處卻是激發出強烈的冰寒之力,將雲層中的雲霧一片片的凍結成冰,使得他周身也是一下子環繞起了一片冰渣,令他的速度也是一下子遲緩下來。
“糟了!”
鮮于臣意識到了不對,心中驚駭,周身妖力激發,全力掙脫束縛試圖再次加速遁逃,但陳牧的身影卻已藉此機會,一剎那間追近過來。
等到他竭力振動羽翼,又一次揮出一片血羽,試圖阻攔陳牧腳步之際,陳牧與他之間的距離卻已經拉近到了二十丈之內,繼而眸光冷淡,沒有絲毫的停頓,右手一揚。
嗡!!!
磅礴的天地之力以及元罡真勁匯聚一處,凝結成一枚不到巴掌大小的輪印,向前一擊打出,浩瀚的威能一下子擊穿了繚繞的雲霧,直襲向鮮于臣的後背!
鮮于臣目眥欲裂,周身血色妖力迸發,凝起一片片血羽交匯,迎擊那一道輪印。
擋住!
他和陳牧相隔二十丈,天地輪印再強,打到這個距離上威力也會有所削弱,只要能擋住這一擊,他就能再次拉開距離,陳牧沒有第二把寒魄靈刀可以投擲,他就能逃出生天!
然而即使他竭盡所能的激發出自身妖力,一片片血羽飛出,與陳牧的天地輪印碰撞,但幾乎都是一觸即潰,在天地輪印所貫通的方向上,一切都是爲之湮滅。
轟!
最終就見整個雲層,以陳牧爲起點,往前近五六十丈的區域,被貫穿出了一條狹窄的空洞,空洞之內無論冰晶還是雲霧,盡皆消弭殆盡,仿若被徹底湮滅驅散!
連同被一併貫穿的,還有白羽妖尊的羽翼,以及他的妖軀!
“嗬……”
鮮于臣艱難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空洞,羽翼無力的揮動了幾下,眼眸中露出一抹不甘心的神色,但當他將目光投向陳牧時,眼中的不甘心卻變成了絕望。
他看到陳牧的手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件纏繞着絲絲雷光的靈兵,正遙遙的看着他,似乎是打算天地輪印不足的話,再以此靈兵補上一招。
破邪雷矛!
看見這柄靈兵,鮮于臣終於是想起不久之前,天妖門的另一位尊者侯灝,死在玉州境內的事情,據說是死於一名未知的雷道宗師之手,死於一柄靈兵雷矛的貫穿。
當時他也在疑惑玉州是誰有這樣的手段,能夠斬殺侯灝,但寒北道畢竟宗師衆多,侯灝冒着風險進入玉州境內,死於一位宗師之手也屬正常。
原來侯灝也是死於陳牧之手。
鮮于臣嘴角鮮血溢出,整個人身上的妖力和氣息終於崩潰,一頭從空中栽落下去,眼眸中更閃過一絲懊悔……若是早知道侯灝死於陳牧之手,陳牧已有格殺七階尊者的能力,根本就不該以陳牧爲目標,對其他人下手哪怕失敗,也不至於自己葬送在這裡。
以他的逃遁之能,除非是馮弘升那種宗師攜誅月弓這樣的靈兵,否則就算是面對石振永,只要讓他飛遁上天,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但卻偏偏撞上了陳牧,不僅練就了飛天御空之能,手中還有破邪雷矛這種遠攻手段,甚至都沒有施展,他便已擋不住了。
下方。
在縣府無數人仰頭的矚目中,就看到遠處的雲層裡,一道身影從中墜落而下,筆直的往遠處落去,儘管相隔有些遙遠,但依然能分辨出身後有着一雙羽翼,非是人形。
最終這道身影從數百丈雲層中墜落下來,砸在了縣府北向的城牆之上,將城牆砸塌了一角,繼而滾落到了城外的霜雪之中,並伴隨着那股令人不適的妖威緩緩淡化消散。
縣衙之中一片死寂。
衆人都是鴉雀無聲的看着鮮于臣從雲霧中墜落,然後所有的目光又齊齊擡頭往上看去,最終看到那雲霧之中,一道身影凌空落下,穿破雲霧,回落到縣府之中。
陳牧目光掠過一片狼藉的院落,那早已崩塌的院牆和屋房,以及崩裂蔓延數十丈的地面,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
“又得換個院子了。”
……
大宣歷一千四百三十二年。
七玄宗進駐冰州霜郡,天妖門三大妖尊聯手,調開主峰護法慕容燕,於縣府之中襲殺靈玄護法陳牧,然陳牧已練就三尺禁域,天地輪印大成,最終以一敵三,格殺三尊於掌下。
消息傳開。
整個冰州,爲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