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
玄機閣主程祖此時屹立於破碎的廣場上,眸光也在凝望着陳牧,眼眸中沒有什麼快意,只有一絲淡淡的漠然。
陳牧崛起於寒北,的確佔得了亂世的幾分天命和氣數,一步一步青雲直上,以至於讓他都曾懷疑過他們玄機閣是否真的看錯了命數,但在姬玄非繼位稱帝之後,他的疑慮也就徹底消失了,因爲他的卜算並沒有錯,韓王姬玄非的確就是真正的天命!
陳牧不過是遭逢亂世,天數混亂之下,偶然得佔了一分天運罷了,而今天下九分,恢復安定,也就正是撥亂反正之時,今日陳牧隕落於皇城,也正合天數輪轉,恰好令大宣朝廷之威嚴再次震怖天下,爾後再一步一步的將九分之天下收歸一統。
在他眼中。
此時的陳牧已是一個死人。
陳牧體魄再怎麼恐怖,也僅限於武體而已,其終究是不曾踏入天人層次,心魂之力也不可能比得上真正天人,而陽青山這位堂堂巫神宗天人太上,畢生鑽研心魂之道,而今更是駕馭大宣朝廷得自大荒的秘寶‘御神珠’,能直襲心魂,便是同爲天人,面對陽青山的這一下殺招,不死也要心魂重創。
陳牧唯一的機會就是擺脫束縛,迅速退走,但而今的局勢正是爲陳牧所佈置,他故意讓姬玄非以人皇印爲引,所求的正是當前這個局面,將陳牧束縛在原地,無法躲避陽青山的這一招‘御神誅魂’!
雖然過程中出了些意外,沒預料到陳牧的體魄強度那麼恐怖,他們這些換血境甚至難以破防,以至於血隱樓主、鬼冥門主兩人身死,但結局總歸還是在算定之內!
嗡。
此時此刻。
破碎的金鑾殿前廣場上,幾乎所有的換血境高手都是眸光沉着而銳利,將各自的手段發揮到了極限,不求給陳牧造成傷害,只求限制住陳牧的動作,讓陳牧無法迴避!
在陳牧的視線中,更是清晰的看到了,從陽青山的身軀之中,緩慢的走出了一道通天徹地般的虛影,看上去彷如虛幻,仔細一看,則又好似凝成一輪彎月般的魂月。
這魂月在那御神珠所爆發的詭異之力下,橫跨天地而來,就這麼抵達了陳牧的身前,繼而從那魂月中,伸出了一根虛幻的手指,重重的點向陳牧的眉心!
滋!
兩者一個觸碰,並未爆發出什麼聲響,反而是毫無任何動靜,只看到陽青山的心魂之月幻化出的手指,徑直穿透了陳牧的眉心,並連同整個魂月,沒入陳牧的頭顱之中。
“心魂誅殺,好可怕的秘術,好可怕的大荒奇物。”
“任爾體魄可撼動天地,卻也無濟於事……”
“陳牧還是太輕敵冒進了,大宣朝廷千年底蘊,可不是那麼簡單能夠鎮壓的。”
不少看着這一幕的換血境高手,或是露出驚懼之色,或是露出幾分嘆息。
而一襲龍袍,屹立於金鑾殿前的姬玄非,甚至已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但。
幾乎就在下一刻。
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就見陳牧的身軀,在陽青山的心魂之月沒入其中後,短暫的凝固停滯了一瞬,緊接着卻是陡然一震,更從內部爆發出一聲嗡鳴,隱約有碎裂的聲音傳來。
……
與此同時,
陳牧的眉心深處,玄關之中,一片純白色的世界。
陽青山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這裡,他手中託着一輪漆黑色的,仿若燃燒着的熾烈火炎,就這麼目光輕淡的往前踏步,每一步落下,都令腳下的白色世界被浸染成黑色。
一步,
兩步,
三步,
伴隨着他的邁步前行,滾滾無邊的黑暗,似乎就要將整個白淨的世界徹底淹沒,將這一片純白的心魂世界浸染成無盡的黑暗。
可就在陽青山往前走出第四步之後,他的步伐卻是突兀的停了下來。
噠、噠、噠、
另一個清晰的腳步聲,在這一片純白的世界中響起,就見陳牧的身形從遠處踏步而來,他一襲白衣,整個人身上瀰漫着點點熒光,氣息浩然而神聖,眸光平靜而淡漠。
那正在不斷蔓延的黑暗,隨着陳牧的踏步而來,卻是戛然而止,甚至邊緣處開始迸發出滋滋的聲音,彷彿受到了灼燒一般,非但無法繼續蔓延,甚至有了縮小的徵兆!
“你……”
陽青山看着走來的陳牧,神色陡然變得一片凝重起來。
“攻殺心魂,這就是你們特意佈置的最終手段麼?”
陳牧將目光投向陽青山,他立身於一片純白的世界當中,與陽青山立足的黑暗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種不同色澤,而伴隨着他的話音落下,整個純白色的世界,也是泛起了一片猶如潮水般的漣漪,令陽青山帶來的那一片黑暗更是滋滋作響,被壓制的一寸寸收縮!
陽青山見此情形,儘管神色凝重,但卻沒有慌張,只沉聲道:“當世第二位以乾坤入換血之人,根基更是渾厚到不可思議,果然你的心魂也練的不弱,恐怕都不遜於天人了,若是沒有這御神珠,只怕我也奈何不了伱分毫。”
作爲巫神宗天人太上,他畢生鑽研心魂一道,雖不曾創造出凝練心魂的完整道路,但卻也開發出了些許襲殺心魂的手段,只不過沒有御神珠的情況下,那些手段卻意義不大。
畢竟。
他乃天人,能與他爲敵的,往往也都是天人,論及心魂之力,就算不如他,也不會相差極大,且心魂攻殺的手段還會受到武體和氣血的阻礙,這就更難湊效。
可持有御神珠就不同了,這乃是大宣得自大荒的奇珍,不僅能增幅他的種種心魂殺招,甚至能無視武體和氣血的阻礙,進行最直接的心魂碰撞!
“此寶並非大宣之物吧?”
陳牧將目光投向陽青山手中託着的那一團黑炎。
陽青山漠然迴應道:“不錯,這是上一代的宣帝,得自大荒的一件奇物,收納之後還尚未真正使用過,你是大宣世界第一個見識此寶威能的武夫,在外海之濱,我小瞧了你,讓你殺出重圍,逃出生天,但今日讓你隕落在此,也算是撥亂反正!”
嗡!
伴隨着話音落下,陽青山驟然揮起手中那一團黑炎。
但見黑炎從他手中陡然爆發,化作滾滾黑霧瀰漫開來,硬生生阻止了黑消白漲的勢頭,令陽青山腳下的那一片片黑暗,盡皆化作黑炎一般,劇烈的燃燒起來。
“死!”
陽青山此時整個人被黑炎裹挾,也是眉頭微蹙,似乎催發這御神珠的威能,對他來說也具有很大的負擔,當下更是毫不遲疑,在激發出御神珠的威能後,整個人便一掠而出,向着陳牧直襲過去,所到之處黑炎滾滾,彷彿要燃盡一切!
陳牧面對陽青山這一擊,並未退後,這裡是他的心魂世界,一切身形皆不過是幻化,並無真正的退路,而且他也完全沒有退避和畏懼的念頭,心中只有一縷巍然不滅的意念!
霎時間。
整個純白色的世界,無盡的白光滾滾而起,向着陳牧覆蓋籠罩而來,使他整個人被無盡的白光包圍,好似化作了懸掛於天穹之上的那一片璀璨烈陽,就這麼迎着陽青山的身影凌空撞了過去,但見黑炎滾滾,白光浩瀚,仿若黑與白的兩個世界,在中央轟然撞擊。
轟!!!
伴隨着一聲轟鳴炸響。
彷彿世界將要崩滅,歸於混沌般的死寂,從那中央的一點之處,爆發出無盡的混沌之光,繼而一片片的炸開,黑與白從中央處分裂,似潮汐一般向着兩側席捲。
這一次魂力的碰撞,彷彿是平分秋色。
滋滋!
白光之中再次顯露出其中陳牧的身形,略顯黯淡和虛幻。
而黑炎中則裸露出了陽青山的身形,看上去彷彿並無太大的變化,但他的目光卻顯得有些怪異,直視着陳牧,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在下一刻從口中脫出的卻是一生蘊含着無盡痛楚,十分淒厲的尖叫。
“啊!!!”
伴隨着陽青山的痛楚的嘶吼,就見他的身影,眉心之處,赫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心魂層面上的損傷可非同小可,哪怕僅僅一絲裂痕,都是重傷,且遠比肉體難以恢復的多,像秦夢君當年受的傷也不過這般程度,卻用了足足十幾年才終於療愈!
“不可能,這不可能……”
陽青山一雙眼眸中滿是血絲,死死的按着自己眉心的裂痕,難以置信的看着陳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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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的碰撞,的確是平分秋色,但這本就是近乎不可思議的事情,哪怕這裡是陳牧的心魂世界,是陳牧的主場,陳牧甚至能調動武體氣血來強行拔高心魂之力,但以其尚未踏入天人的心魂高度,論及心魂之力,怎麼可能與駕馭御神珠的他平分秋色?!
更讓他無法置信的是,陳牧的心魂凝練程度,還要在他之上!
心魂的碰撞與武道不同,根本沒有花裡胡哨的招式,無非就是魂力的強弱,以及心魂的凝練程度的比拼,他持有御神珠的加持,陳牧則佔據主場,幾乎是半斤八兩,可論及凝練程度,陳牧的心魂歷經赤生果的淬鍊磨礪,又承受了換血境的天地洗練,更兼受到前代宣帝姬永照的襲殺,最後生生磨礪出了一點不滅靈光!
這一點不滅靈光,就是陽青山所無法跨越的天塹。
因爲他鑽研畢生的心魂之道,論及心魂的實質也不過和陳牧相差無幾,而他更不曾像陳牧這樣,經歷過一次心魂層面上,幾近生死之間的碰撞,那一點不滅靈光,是姬永照殊死一搏的決念,不斷互相傾軋,最終纔將陳牧生生磨礪出來的!
“仰仗外力,終是旁門左道。”
陳牧負手而立,目光落向陽青山,話語中並無什麼凌厲與殺機,有的只是平淡,那是俯瞰世間萬物的平淡,亦是對自己手段絕對自信的淡然。
舉世無敵!
這不是一句空言,也不是一句傲然的話語,而是如今陳牧的心態,論及武道,他已是真正走在了通往神境的大道之上,走的是一片坦途,走在了世間所有人的前方!
哪怕是心魂層次,他尚未邁入天人之境,但他凝練了一點不滅靈光,也是走上了一條通天的坦途,這是堂堂正正的道路,非任何旁門左道,邪門歪道所能撼動!
一旦他悟透意境第三步,修成天人,再承受一次天地的交融和磨礪,那麼他的心魂之力的強度,恐怕都將不遜於他的蓋世武體!
而這樣的心魂境界,也是他的底牌之一!
自從踏入玉京以來,他就不曾動用過心魂手段,甚至在施展‘乾坤真言’的時候,也不曾將心魂之力醞釀在其中,否則威能還會更爲強悍,甚至足以一吼重創換血境!
保留着心魂手段不曾動用,是他一貫穩妥的行事風格,玄機閣主等人明顯落入下風卻死戰不退,明顯有其謀劃,只是陳牧也略感意外,最後拿出的底牌會是心魂層面的襲殺。
本以爲會調動乾坤鼎之力。
“你……你……”
陽青山眉心處的裂痕清晰可見,他聲音此時都在顫慄。
但陳牧卻已沒有興趣與他更多廢話,此時浩瀚的白光再次洶涌而起,這裡是他的心魂世界,位於乾坤武體之內,他的心魂有肉體作爲憑依,後力幾乎是無窮無盡!
幾乎就是一瞬間,他那略顯黯淡的身影便再次凝練化作實質,璀璨白光環繞之下,又是化作一團熾烈之陽,掀動整個白茫茫的世界,向環繞陽青山的那一團黑炎橫壓過去!
“……該死!”
陽青山看着這一幕,瞳孔劇烈收縮,知曉繼續碰撞下去毫無意義,甚至再來一下,他已經受創的心魂,可能會徹底崩裂,直接身死魂滅!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他再次激發出那一團團熾烈的黑炎,包裹住自己的身軀,化作一輪黑月,繼而就向後疾退,想要逃離出去。
“想走就走,想來就來,不覺得太容易了麼。”
陳牧平淡的聲音,在整個白茫茫的世界中響起,一時間他顯化的那一輪白色烈陽,也是融入了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霎時間無盡的白潮翻涌,好似海嘯一般,從四面八方向着陽青山覆蓋過去,轟鳴之中將其整個淹沒!
……
心魂世界的交鋒,看似一波三折,反覆交錯,但實際上相對於外界,卻僅僅只是一瞬之間,與武道交鋒不同,僅僅就只是一個念頭的波瀾起伏,只在剎那。
也幾乎就是在陽青山的魂月,駕馭着御神珠的黑炎,沒入陳牧眉心的下一刻,所有人就看到陳牧的身形一震,繼而陽青山的那一輪魂月,就從陳牧的眉心間倒卷而回。
咔嚓!咔嚓!!!
彷彿在耳畔響起的碎裂聲,一路蔓延,就見陽青山的魂月之上,赫然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從那裂痕中更是滲透出了些許的血光,將整個魂月浸染成了一輪血月!
隱約間似乎還能聽見陽青山淒厲痛楚的慘叫聲。
唰。
這一輪血月橫跨虛空,一下子回返到陽青山的身軀所在之處,來到了金鑾殿的龍檐角上,沒入了陽青山的身軀之中,而那一縷黑炎也是重新沒入陽青山掌中的御神珠內。
可儘管心魂迴歸軀殼,陽青山的眼眸中卻依然不曾泛起神采,僅僅只是有一點晦暗不明的光澤蔓延,繼而整個人就一頭從金鑾殿的檐角上栽落下來。
砰。
一尊堂堂天人,就這麼一頭摔在金鑾殿前的廣場之上,將地面砸出一片裂痕!
其整個人更是氣息一片晦暗,生死不明!
金鑾殿前一片死寂。
陽青山從殿頂墜落下來的悶響,彷彿敲擊在所有人心頭的一柄鈍錘,令所有人心中都是陡然一震,一時間心跳近乎停止,似乎連那淅淅瀝瀝的雨聲一時都有些聽不見了。
遠處。
所有注視着這一幕的各方頂尖高手,也都是一片鴉雀無聲。
而就在這一片死寂之中,陳牧高舉的右手緩緩落下,他掌中託着的人皇印已不再震動,而是完全被他鎮壓了下來,安靜的橫躺在他的手掌之中。
緊接着。
陳牧右手輕輕一抖,人皇印消失不見,被他收了起來。
也正是看着人皇印消失在陳牧手中,陷入短暫凝滯的金鑾殿前廣場上,所有正在竭力出手,限制陳牧的一位位換血境高手,都只覺得呼吸一滯,隱隱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壞了!
距離陳牧最近的靠山宗主項淵,此時心中涌現出這個念頭,眼眸中的目光劇烈震動,整個人第一時間就捨棄了陳牧,試圖往後退開。
但此時的陳牧卻是面無表情,左手仍然擒拿住阮天的無涯劍,右手驀然一揮,霎時間環繞着他的諸多束縛招式,種種罡勁,就被他的右手全部扯碎撕裂!
緊接着。
陳牧就是一掌向前,迎着項淵的天靈蓋猛然擊落!
項淵臉色劇變,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一聲暴吼,將所修煉的六合罡勁發揮到極致,雙臂陡然膨脹壯大,筋肉聯結,猛然向上一迎,試圖招架住陳牧這一擊。
可陳牧這一掌壓落,所帶來的卻不止是浩瀚無匹的乾坤之力以及恐怖無邊的體魄罡勁,更是伴隨着一股震懾人心魄的無名之力,一剎那間迎面而來,令項淵只覺得心魂似乎陡然受到了刺痛,以至於罡勁的發揮都爲之遲滯了一個剎那!
糟糕!
項淵一顆心驟然沉入無底深淵。
他全力以赴,全盛狀態,尚且不敵陳牧,而今在對抗之時,竟然還受到莫名的影響,罡勁的發揮產生了一絲遲滯,那如何還能擋得住陳牧的攻擊?!
砰。
所有人就看到,項淵傾盡全力,雙臂一擡一格,六合罡勁發揮到極致的情況下,縱然是當世最強的天人高手,也不可能一擊取他性命,可面對陳牧這一掌,其雙臂卻是僅僅一個停滯,就咔嚓一聲,化作可怖的扭曲之狀,筋骨皆斷!
甚至陳牧的一掌都不曾停滯,繼續浩浩蕩蕩的壓落下去,砰的一下拍在項淵的天靈蓋之上,令項淵整個人陡然凝固在原地,繼而那顆碩大的頭顱就咔嚓一聲,從天靈蓋處凹陷進去,霎時間鮮血與腦花四處飛濺!
騰騰騰。
項淵頭顱崩裂的身軀,踉踉蹌蹌的連退數步,作爲換血高手,心魂已成,頭顱崩碎也沒有第一時間失去意識,但一身罡勁卻再也提不起來,肉身生機飛快的潰散。
“怎會……如此……”
他噗通一聲摔倒在血泊中,無法阻止鮮血的噴灑,口中唸叨出一個無法接受的聲音,繼而一雙眼眸終於迅速黯淡下去,氣機與生息都是飛快消散。
靠山宗主項淵,
身死隕落!
作爲天人之下,近乎最強的換血高手之一,被陳牧一擊所殺,也是徹底拉開了一場血腥屠戮的序幕,令在場所有人皆是一片震駭,俱都有些手足無措。
誰也預想不到,如此手段齊出,無爲之陣壓制,兩大天人高手,種種底蘊合一,竟還是無法擊敗陳牧,甚至襲殺陳牧心魂的陽青山,這位堂堂天人,此時直接生死不知!
一招滅殺項淵後。
陳牧動作根本毫不停頓,整個人霍然轉過身來,直面向手持無涯劍的阮天,整個身軀從五臟六腑開始陡然震盪,繼而一個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梵音從他的喉嚨中涌出。
“唵!”
乾坤真言!
由於已見識了姬玄非等人的底蘊手段,也破解了襲擊心魂的攻殺,此時的陳牧出手之間,可謂是再無保留,這一記乾坤真言,不僅混合了體魄之威,罡勁之猛,也混雜了他的心魂之力,好似一聲沉悶的雷音,在整個廣場上炸開!
幾乎所有身在數十丈內的,包括玄機閣主等人,都是一剎那間耳膜破裂,腦袋嗡鳴一聲,所有的動作盡皆陷入遲滯,無論是試圖退避還是逃遁的,都是一個踉蹌!
距離最近的阮天,身爲天人高手,狀態反而是最好的一個,僅僅只是身體一晃,腦袋略微一暈,一剎那間就恢復過來,可即便如此,他卻也毫無輕鬆之色,更是隻覺得一種驚悚涌上心頭,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有過的生死一線之感再次降臨!
自從踏入天人之後,當世就再無生死之威脅,哪怕是最頂尖的天人高手,他打不過,總歸是能夠避讓的,可以說天人只要行事謹慎,幾乎就不可能死於非命。
但。
這一刻面對陳牧,阮天卻有了生死一線之感,那種死亡的感覺更是無比的接近,仿若溺水一般窒息,這是無數次從生死中走出的絕世天人,在這一刻的敏銳直覺。
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將所有的罡勁都爆發出來,甚至也是傾盡全力,不惜與無爲之陣對抗,以爭奪天地之力的掌控權,駕馭起恢弘浩蕩的天地之力,試圖向前迎擊。
陳牧的動作卻很簡單。
僅僅只是左手握住無涯劍的劍鋒,往後猛然發力一拽,繼而整個人往阮天的身上轟然撞去,右手手肘擡起,頂向阮天的胸膛正中!
由於受到了乾坤真言的影響,所有動作都慢了一拍,阮天無法避開陳牧這一撞,只能傾盡全力以硬抗,甚至撕裂了部分無爲之陣的壓制!
但這並沒能爲他帶來生路!
因爲他以天人手段,強行將無爲之陣的壓制撕裂了一條縫隙,也就意味着近在咫尺的陳牧,同樣能透過這一絲縫隙,恢復對天地之力的吞吐!
哪怕陳牧不曾踏入意境第三步,不曾修成天人,但他習練完整的乾坤之道,更兼心魂之力更勝於天人,縱然是阮天這位天人高手,在天地之力的調動上也無法完全壓制他。
砰!!
陳牧的右臂右肘,就這麼泛起一片乾坤八相之靈光,悍然撞擊在阮天的胸膛之上,與阮天竭力凝聚的一層罡勁屏障碰撞在一起。
那罡勁屏障是一位天人高以拼命的手段施展,可謂是無比的強韌,但在陳牧這一撞之下,卻仍是脆弱如同紙糊,僅僅只一瞬間,就迸發出破裂的聲音,瀰漫起一片蜘蛛網一般的裂痕,繼而轟然炸開!
陳牧的這一肘,也是徑直撞擊在了阮天的胸膛。
砰。
阮天這尊天人高手,一雙眼睛陡然充血,變得殷紅一片,口中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胸膛處更是一陣咔嚓咔嚓作響,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五臟六腑盡皆破裂,整個人向後橫飛出去,橫飛數百丈,直接撞上了遠處的一座皇城側殿,繼而將那座殿宇撞的崩毀塌陷,仿若地動一般轟鳴。
陳牧這邊一招滅殺項淵,一招將阮天打的慘不忍睹,在場的其餘換血高手,卻仍然未能反應過來,乾坤真言對他們的影響極大極大,他們終究不是天人高手!
天人尚且能夠抵擋,他們完全抵擋不住!
唰。
陳牧此時也是眸光漠然,整個人出手毫不留情,一招擊潰阮天之後,根本不作停留,下一刻就來到又一名換血高手的身前,右手一擡,一掌壓落。
這是星辰宗的太上長老,也是名震天下的蓋世強者之一,但此時仍然受到乾坤真言的影響,只覺得渾身如同灌鉛,難以調動力量,心魂也是一陣劇烈的刺痛。
面對陳牧的一掌,他幾乎只能艱難的調動些許餘力,揮臂格擋。
“不!”
他露出幾分絕望無法接受的神色。
砰。
伴隨着陳牧一掌落下,這名星辰宗的太上長老,整個人轟的一下,從頭到腳一路凹陷下去,被陳牧的罡勁和掌力硬生生的壓的武體崩潰,最後直接被震成了一灘血肉碎骨,嵌入了破裂的猶如廢墟一般的青石磚中!
又一名換血境隕落!
往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在世間登臨武道絕巔,受到億萬武者仰視的蓋世強者,而今在陳牧的面前,卻是如同紙糊一般,一個接一個的被陳牧連續拍死!
“走!”
有人眼眸中的神色已是震駭以極,再無任何與陳牧交手的想法。
此人已無敵!
不僅僅是於武道之中無敵,而是於當世無敵,已將武道練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體魄罡勁乃至心魂皆毫無弱點缺陷,已是真正不可敵的存在了!
可此時此刻,縱然是想逃,也已經是遲了,他們收到乾坤真言的影響,至少數個呼吸之內無法完全恢復,動作皆受到巨大影響,而這也是絕望的喪鐘!
啪!啪!啪!!!
陳牧動作絲毫不停,猶如虎入羊羣,或一掌壓落,或赤手生撕,短短頃刻之間,整個金鑾殿前的廣場上,便是一片鮮血飛濺,一位位換血境不斷的隕落。
“不,不該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玄機閣主程祖臉色蒼白,他看着金鑾殿前一片慘烈之景象,整個人向後踉蹌,口中喃喃自語,眼眸中更是一片無法接受的神色,整個人的精氣神彷彿都被一點點的抽乾。
咳!咳咳!!
猛然間,他捂着嘴巴,劇烈咳嗽一聲,整個人彷彿終於反應過來,轉身就試圖往遠處逃竄,想要逃離此地,但卻在下一刻,身形戛然而止。
他看到的,是陳牧的身影,橫跨數十丈,一步來到了他的前方,而在陳牧的一側,金鑾殿前的青石廣場之上,已再無任何站立之人,一十二位換血境,已然全數殞命!
陳牧漠然的擡手一指。
噗嗤。
玄機閣主身形凝固,繼而緩慢的低頭看去,就看到一個血洞出現在他的心口處,繼而滾滾鮮血從他的體內不斷的涌出,浸透了他身上的玄袍,與淅淅瀝瀝的雨水混在一起。
“嗬……”
他看着陳牧,想要說些什麼,但口中卻涌出了鮮血,只發出一個艱難的音節。
“天……命……”
在從喉嚨裡滾滾涌出的鮮血中,他咕嚕出了一個艱難的詞,眼眸中滿是茫然的神色,他無法理解爲何會變成這幅樣子,玄機閣數十年佈局,終於扶持韓王登上帝位,往後便由閒散宗派轉爲朝廷正統,權傾天下,前路一片輝煌。
可結果卻是這樣,葬送在陳牧的手裡,葬送在一個曾經於寒北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手中,曾幾何時,陳牧的姓名甚至都沒有資格傳入他的耳中。
終於。
玄機閣主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站立,噗通一聲摔倒在血泊之中,一雙蒼老的眸子茫然的望向烏雲密佈的天穹,光芒漸漸的黯淡下去。
陳牧就這麼神色漠然的看着玄機閣主殞命,繼而在雨中轉身邁步。
天命?
若是過去的他,或許也會思忖,也會困惑,也會遲疑,但現在的他,心中念頭一片暢通,他身上沒有所謂的天命,從來都沒有,自始至終都沒有。
因爲他,未來必將超脫於這方天地,他的命數又豈是這方天地能夠賦予。
玄機閣的卜算沒有錯。
他們的確抓住了此世的天命。
只是他陳牧……自始至終都不在這世間的天命之內。
淅淅瀝瀝的雨點灑落,陳牧的身後是一片狼藉和廢墟,一地的血肉碎骨,再無一人站立!
他的前方。
只剩下那恢弘聳立的金鑾殿,以及往金鑾殿後慌亂逃竄的……宣帝姬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