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皇城。
來自中州各方宗派的換血境高手,乃至來自諸多勢力的斥候人物,以及整個玉京城內的無數武者,目光幾乎都匯聚向中央的皇城之內。
而其中最爲頂尖的人物,目光則透過皇城,看到了金鑾殿前的景象。
“不好。”
“這下要壞。”
眼見陳牧被十餘道殺招徹底淹沒,有不少人都是目光爲之一變。
陳牧大意了!
皇城之內的無爲之陣可不是鬧着玩的,這是真正彙集了大宣千年氣運和國力所鑄就,對於武者的壓制還要更甚於北天關的玄天陣法乃至青龍軍陣!
這是象徵着帝王和皇家的無上權柄,平時不會隨意張開,但釋放出來時將覆蓋整個金鑾殿乃至皇城,上朝的三公九卿,內閣大臣,一方將軍,皆要受到無爲之陣的限制,縱是換血境的頂尖高手,權傾朝野的顧命大臣,也要在皇權威儀之下退讓。
陳牧倘若不入皇城,不踏入無爲之陣的範圍,那麼憑藉他的恐怖實力,足以橫行於玉京城內,肆無忌憚,令整個大宣朝廷都無可奈何,但陳牧踏入了皇城,那就截然不同,而今受到無爲之陣的全力壓制,又有阮天這位天人高手出手,十三位換血境齊出。
情況恐怕是要大大不妙。
諸多投向金鑾殿前的視線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有的與朝廷不合,便想要看到大宣朝廷被陳牧顛覆,也有的則希望中州安定,保持當今的格局。
但無論是何種立場,這些集中起來的目光,在下一刻都是齊齊瞪大,露出幾分不可思議的神色。
只見!
那金鑾殿前的廣場之上,青石地磚一片片的破碎炸裂,呈現出一片狼藉的景象,而在十三道換血境殺招爆發的中央,陳牧的身形仍然猶如一尊巍然不動的山巒,立足於原地!
他身上那件黑色的長袍此時早已湮滅崩碎,裸露出那修長的身形,看不出有太多隆起的肌肉,也並不顯得多麼魁梧健壯,但所有的攻勢,無論刀槍劍戟,指掌拳印,落在他的身軀之上,卻是僅僅只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印記,竟是無法破開他的武體!
此時此刻。
不僅僅是那些矚目過來的視線,就連身在戰場之中的玄機閣主、血隱樓主乃至諸多換血境的高手,此時也幾乎都是驚得呆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們都是何等人物,皆是當世頂尖的換血存在,哪怕不曾修成天人,但他們全力出手,爆發出的招式也足以將虛空震裂,倘若此地不是有無爲之陣的壓制,十三人聯手爆發的殺招,恐怕早已將這裡的虛空都打的崩裂一片了!
可就是這樣恐怖的殺招攻勢,落在陳牧的身上,竟然只是在陳牧的皮膚上留下些許白色的印痕,甚至連撕裂陳牧的皮肉都做不到!
“這不可能!”
靠山宗主項淵駭然出聲。
他修煉六合之道,專注於武體之修行,不求突破天人境界,只求武體練到極致,論及純粹的武體之力,他自問當世也無幾人能與他相比,爆發丈六聖軀之後,甚至能無視尋常宗師的攻擊,可縱然如此,他的體魄和陳牧一比,那也是小巫見大巫,無法相提並論!
那一道道矚目於金鑾殿前的視線,此時此刻也幾乎是盡皆失聲,先前陳牧在青龍軍陣中就已展現出過他武體的強大武力,但展現出的更多的還是那強橫無匹的力量,而這一次呈現出的,則是強韌到難以置信的皮肉筋骨,無疑是更令人震撼!
那些換血高手的招式,連虛空都能震裂,卻無法撕裂陳牧的身軀,這豈不是意味着陳牧這幅體魄,強度已經堪比這一方天地,堪比虛空本身!
何其恐怖!
簡直無法置信!
“……”
陳牧面對一片震駭的目光,神色卻是仍然一片平靜,波瀾不驚,甚至都不曾開口出聲,僅僅只是雙掌將阮天的無涯劍壓制在掌中,繼而身形猛然一震。
看似只是輕微的一個震盪,但實際上卻有一股沛然無量的巨力罡勁,自五臟六腑而發,與皮肉筋骨連成一線,正是六合之道的統一勁力!
轟!!
就是這簡單的一點震盪,落在旁人眼中似只是筋骨迸發出一聲嗡鳴,但卻在同一時間化作恐怖的反震,向着四面八方衝擊過去,在人羣之中轟然炸開!
玄機閣主程祖只覺得一股難以遏制的巨力襲來,他所操縱的歲月之劍,其上蔓延的靈光驟然凝滯,繼而一片片的炸裂破碎,這股震盪更是向着他的身軀一路蔓延。
砰。
一聲悶響,玄機閣主整個人直接向後橫飛,右手陡然炸開一片血霧,赫然是手掌的肌膚承受不住那反震的罡勁距離,炸裂出了一道道深可見骨的血痕,這衝擊更是一路延伸進去,令他臉色陡然一紅,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啪。
靠山宗主項淵一聲悶哼,那身形巨大壯碩的丈六聖軀,也是無法承受這股反震的罡勁,一下子騰騰騰向後連退十餘步,每一步落下,都將腳底炸裂的青石磚踩的崩裂塌陷,形成一個個仿若蜘蛛網一般的裂痕坑洞。
當。
神錘門太上長老太史懋,手中巨錘靈兵拿捏不住,整個人向後倒卷出去,一下子橫飛出數十丈,落地之後踉踉蹌蹌,連退七八步,方纔勉強站定。
其餘諸多換血高手,也是一一橫飛出去,皆在陳牧一招之下,被全部震退!
“這些無膽鼠輩,施展詭計倒也罷了,你堂堂天人,不敢與我堂堂正正交手一招,妄爲一代天人,真乃天人之恥。”
陳牧根本沒有去看那被他震飛出去的玄機閣主等諸多人物,只將目光投向眼前的阮天,口中語氣冷冽,帶着一絲諷刺之意,繼而雙手猛然向前一振。
玄機閣主這些人倒也罷了,換血境的實力的確遠不足以與他匹敵,但阮天這位天人,在藉助無爲之陣地利的情況下,仍然不敢與他正面交手一招,還要聯手一羣換血境向他發難,委實是毫無天人風範,也是讓他有些意興闌珊。
嗡!!
陳牧雙掌合劍,此時向前一振,一股澎湃的乾坤之力頓時從他的掌中爆發出來,生生壓制住了那柄無涯靈劍,並一路向前貫穿,轟然一震。
阮天早在十三名換血高手,聯手一擊毫無湊效之際,震驚之餘,心中就是爲之一沉,幾乎是竭力催動無涯劍,試圖壓制陳牧,但卻仍然壓制不住,只能眼睜睜看着陳牧將諸多換血境震飛出去,此時承受陳牧的反擊,頓時只覺得一股恐怖巨力襲來。
他們雖在此戰爆發之前,就先臨時汲取了一點乾坤鼎的氣息,以此來抵消無爲之陣的壓制,但無爲之陣終究是極大範圍的天地壓制之陣法,對於玄機閣主等尋常換血境,在汲取氣息之後幾乎能發揮全力,但他身爲天人,哪怕自身能不受無爲之陣壓制,但調動天地之力還是會受到無爲之陣的影響。
畢竟無爲之陣壓制的不僅僅是人,還是整個皇城所在的一方天地。
砰!!!
阮天竭盡所能駕馭無涯劍,但整個人仍然無法抵抗住陳牧的這一招,身形向着後方橫飛出去,附近的天地之力一陣陣扭曲激盪,混合着他自身的罡勁,兩隻手幾乎都是青筋暴起,隱約可見其中滾滾流淌的武血,最終一連退出數十丈,終於勉強穩住身形。
此刻場中十三名換血境或被震退,或被震飛,連同阮天也被生生擊退,頓時再無壓制陳牧之人,而陳牧的眸光掠過場中,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冷冽,整個人陡然一步踏出。
沒有去襲殺宣帝姬玄非。
也沒有去襲殺距離他最近的靠山宗主項淵。
陳牧身形一動,卻是直接來到了數十丈外,一名一襲血袍的人影身前,那人影身上血光忽明忽暗,正試圖重新施展身法技藝,潛入虛無之中,但卻被陳牧迎頭殺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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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袍人影,正是過去寒北的血隱樓主,如今大宣朝廷的東司司主!
“不好!”
血隱樓主見陳牧突然襲來,頓時一陣色變。
早在外海之時,他就體會過陳牧的恐怖,何況如今的陳牧更是今非昔比,體魄強悍到近乎匪夷所思的程度,他適才以虛空飛針襲擊陳牧背心,結果能在虛空中穿行的靈兵飛針,也僅僅只勉強刺破陳牧的皮膚,在其肌膚上留下一點紅印,根本造成不了實質傷害!
此時此刻。
陳牧拋開其他人不管,直奔他一人而來,顯然是對他殺意已絕!
血隱樓主在這一刻,心中陡然升起一種冥冥中的感覺,彷彿這就是他習武修行以來,將要面對的最大生死關,倘若今日能夠越過,乃至聯手衆人將陳牧殺死,那麼他就能窺破殺道之真諦,成爲古往今來,第一個以殺道成天人的存在!
“血隱大法!”
血隱樓主一聲沉悶的低語,整個人的意志集中到了極致,一時間思緒都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澈,那早已被他修煉到登峰造極的血隱大法,這時候更是隱約有超凡脫俗,將要打破原有的界限,登上一個更爲高深的境界的感覺!
冥冥之中血隱樓主感到,他彷彿就這麼化成了一片虛無縹緲的血霧,任何換血高手都難以尋覓到他的痕跡,哪怕是天人高手,也難以將他殺死。
殺道……
隱匿之道……
種種感悟在心間縈繞,加上這段時間以來,他率領東司,遵從姬玄非的旨意,四下殺戮,排除異己,搜刮資源,一路橫行,積累的煞氣遠超過去,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只要在這般狀態中再沉浸一段時間,就能徹底窺破意境之妙,成爲殺道天人。
可就是在血隱樓主整個人都化作一片渺茫而輕淡的血霧,整個人一下子隱於虛無之中,似乎再也尋覓不到蹤跡的這一刻,陳牧卻是輕飄飄的上前一步踏出。
嗡!!!
無爲之陣封鎖天地,雖然給了他極大的限制,但也同樣壓制了天地,此時他一縷乾坤氣機與無爲之陣衝突,立刻就引發了天地之力的層層動盪!
本來已在一瞬間隱匿進虛無之中的血隱樓主,頓時整個人受到劇震,只見陳牧左前方數丈處,從虛無之中一下子震出了一團淡淡的血霧,呈現出一個幾乎不可見的人影。
但這對陳牧來說已足夠了!
噗嗤。
但見陳牧的身形一剎那間跨越數丈虛無,右手向前猛然探去,一擊貫穿虛無,手掌從那淡淡的血霧之中,硬生生的貫穿了一道人影的胸膛!
“嗬……”
血隱樓主此時雙手緊鎖,握住陳牧的手腕,隱藏在面具下的面孔扭曲,眼瞳更是佈滿了血絲,他一口鮮血噴出,仍然試圖遏制陳牧的動作,但皆是毫無意義。
之前那種冥冥中有所感悟,彷彿徹底融入天地之間的感覺,徹底的被打斷,取而代之的是劇痛沿着胸膛蔓延,直至五臟六腑,周身的所有內息罡勁都在不斷的崩散。
“咳。”
血隱樓主又咳出一口鮮血,一雙眸子死死的盯着陳牧,滿是不甘心的神色。
“你已經活得夠久了。”
陳牧給予血隱樓主的迴應,僅僅只是一個冷漠的眼神,以及一句漠無感情的話語,緊接着就右手隨意的向前一甩。
唰。
血隱樓主的身體被陳牧甩飛出去,在空中潑灑出一片血霧,體內的五臟六腑被他悉數震成了粉碎,整個人就這麼猶如一塊浸染了鮮血的破布,摔在數十丈外的廢墟中。
摔在廢墟中之際,血隱樓主還在艱難的擡起一隻手掌,身爲換血境高手,五臟六腑盡皆粉碎也沒有立刻殞命,但他所能做的動作也就僅止於此了。
浸染着鮮血的手勉強擡起一截,艱難的試圖做什麼動作,但最終無力的垂落,整個人的內息也是迅速的崩散,生機快速消退,鮮血沿着破裂的青石磚隙汩汩流淌。
血隱樓主,身死隕落!
至死無人知曉其姓名究竟爲何,只知道其曾率領整個血隱樓,展現出過短暫的輝煌,從被朝廷喊打喊殺的魔道宗門,一舉成爲仰仗皇權,橫行四方的東司司主,在中州橫行一時,令各方宗派爲之驚懼,諸多王公大臣爲之悚然。
而正所謂盛極一時終有盡,在這短暫的一年半載之興盛後,朝廷新創建的東司隨着血隱樓主的隕落而徹底分崩離析,連同整個血隱樓,也是就此泯滅,再也不復存在。
淅淅瀝瀝。
雨點不知何時已蔓延到了金鑾殿前的廣場,沖刷着猶如廢墟般的也是令整個天地之間都是一片死寂,無論阮天、程祖等人也好,亦或者是觀望此戰的各方人馬也好,都只覺得心緒猶如一片驚濤駭浪,不斷的震盪起伏,無法平息。
這雖然不是第一個隕落的換血境,之前青龍軍主帥已死於陳牧之手,但那畢竟是在北天關外,是在玉京城外,而這裡可是皇城之內,是象徵着世俗至高無上權力的金鑾殿前!
“……”
陳牧一招格殺了血隱樓主後,面容依然是沒有絲毫波瀾,他將目光一轉,卻是投向了位於另一個方向,一道若有若無的虛幻鬼影。
鬼冥門主!
率先對血隱樓主和鬼冥門主這兩人動手,也是陳牧一開始就決定的打算,因爲這兩人最擅長隱蔽和刺殺,一旦見到無法取勝,躲藏起來,那再想揪出就太難太難。
陳牧修煉到如今的地步,自然是不懼刺殺,但問題是他終究還是有身邊的近人,有許紅玉,有陳玥,有小荷,有陳瑤……若是有一個隱藏起來的當世頂尖殺道高手,那對她們來說總歸是很大的威脅,因此他捨棄姬玄非不取,也要先解決這兩個殺道人物!
不好!
鬼冥門主在察覺到陳牧的視線掠來,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不妙,他已經清楚陳牧必然是將他和血隱樓主當做了第一目標,而今血隱樓主身死,他的情況也十分不妙!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他整個人便陡然身形一晃,往後一退,將玄機閣主等諸多高手護至身前,繼而身形化作鬼魅般的殘影,一閃沒入虛無,往金鑾殿的方向遁去。
“想逃?”
陳牧眼眸中冷冽一閃而過,整個人一步踏出,就往鬼冥門主退避的方向掠去。
眼見陳牧欲殺鬼冥門主,在場諸多換血高手自是不能放任陳牧施爲,畢竟血隱樓主已死在陳牧手底,若是任由陳牧肆意殺戮,那局勢將更一發不可收拾!
“咳咳……四時輪轉,光陰繞身!”
玄機閣主率先動手,其略顯蒼白的臉色陡然泛起一抹紅潤,卻是燃燒自身氣血,一剎那間藉助靈兵,釋放出春夏秋冬四時輪轉之力,化作一個光圈,向着陳牧套了過去。
“區區春秋,也敢稱光陰。”
陳牧身形毫不停頓,眸光更是一片漠然,整個人就這麼硬生生直撞過去,與那四時光環僅僅只一個觸碰,便將其撞的一下子炸裂開來,其內部蘊含的暖春盛夏等輪轉之力,甚至尚未爆發出威能,就被陳牧橫推碾過。
“攔住他!”
“無涯劍決!”
阮天此時也是大喝一聲,提劍上前,這一劍不再是攻殺的手段,而是凌空划起了劍圈,施展出了纏困之力,不以殺伐,只想將陳牧攔住。
“生生不息!”
“千纏百結!”
“雲海飄隱!”
……
霎時間諸多換血境高手也是紛紛出手,各自皆施展出了糾纏遏制的手段,此時經歷了之前的碰撞之後,衆人皆不敢再與陳牧硬碰硬,施展的都是囚困限制的手段。
但見金鑾殿前的廣場之上,雲霧交匯猶如一條條鎖鏈,一道道光芒纏繞好似繞指柔劍,種種手段紛紛向着陳牧迎頭套去,儘管依舊無法阻擋住陳牧的腳步,卻也讓陳牧的動作肉眼可見的爲之遲緩一滯。
“人皇印!”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屹立在金鑾殿前的姬玄非也出手了!
他眼眸中流露出一抹鄭重,將手一擡,一方璽印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一剎那間綻放出璀璨的乾坤八相之光輝,滾滾洶涌的同時,更是似與無爲之陣形成了若有若無的聯繫!
“落!”
“乾坤鎮世!”
姬玄非並非修煉乾坤一道,但如今的他身爲宣帝,能調動無爲之陣,駕馭乾坤鼎的部分力量,也一樣能以此來催發出人皇印的威能!
但見那一方小印,一下子綻放出璀璨的無量光,並爆發出令陳牧無比熟悉的乾坤之力,迎着他當頭壓落下來,看似僅僅只是單手就能托起的一方小小璽印,可壓落下來的勢頭,卻好似一座通天徹地的巨峰,浩浩蕩蕩的鎮壓落下,給人一種近乎窒息之感。
“班門弄斧。”
陳牧擡頭望去,卻是冷笑一聲,怡然不懼,倘若是姬永照在此,以全盛狀態的乾坤武體,以及天人的境界,駕馭人皇印和無爲之陣,或許還能對他造成些許威脅,但僅憑姬玄非初入換血的手段,縱然是藉助無爲之陣強行激發人皇印之威,也算不得什麼。
人皇印當頭落下,陳牧甚至都未曾第一時間去應對,而是右手一翻,一柄古樸的長刀驟然落入他手,繼而他眸光落向姬玄非身後的金鑾殿,猛然將手中乾坤刀一擲而出!
幹坤一擲!
這一刀以純粹的乾坤之力駕馭,更將陳牧的體魄之力完全爆發出來,縱然是在無爲之陣的天地壓制之下,竟仍然令虛空炸裂開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裂痕,並一路蔓延而去!
刀光如長虹一般破空橫擊,令立足於金鑾殿前的姬玄非都是呼吸一滯,下意識的就往一旁避讓,但緊接着才發現這一刀並非衝他而來。
唰!
金鑾殿的前方,那一片虛無之處,一縷波痕乍現,鬼冥門主的身形陡然出現,赫然是被乾坤刀的刀光直指,被硬生生的逼出了身形!
“幽冥鬼影!”
他也知曉自己到了生死關頭,根本沒有任何的遲疑,一聲大吼之下,燃燒自身武血,將一身鬼冥門的武藝施展到極致,手中一柄幽冥鬼刺擡起,渺渺茫茫,若有若無,迎擊向那如長虹般橫斬而來的乾坤一刀。
咔!!
陳牧這一刀,在無爲之陣的壓制下,仍然斬的虛空崩裂,炸開一片片裂痕,在與鬼冥門主碰撞的一剎那,僅僅只是停頓了一瞬,澎湃的乾坤之力就直接碾過了鬼冥門主的一身鬼冥罡勁,將那柄幽冥鬼刺上的靈光斬的粉碎,整柄鬼刺更是拿捏不住,直接橫飛。
在無數人震撼的注視下,但見陳牧這一刀,就這麼貫穿了幽冥門主的胸膛,並將其生生向後轟飛出數十丈,砸進了那恢弘壯觀的金鑾殿中!
“不……”
鬼冥門主胸膛被貫穿,眼眸中露出不甘的神色,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旋即就被那柄乾坤刀貫通整個朝堂,最後釘死在金鑾殿的龍柱之上,繼而一股澎湃的乾坤之力從其體內爆開,將其整個身軀一下子炸的粉碎,化作一片片血肉四處迸濺。
人皇印當頭,一尊天人當面,十一位換血高手從旁糾纏,陳牧仍然是以悍不可擋的威勢,硬生生的一刀,將鬼冥門主斬於金鑾殿前,隕落於金鑾殿內!
血染金鑾!
作爲大宣最崇高,最神聖的金鑾殿,這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不曾被血浸染,而今不但被鮮血潑灑,那灑遍金鑾的鮮血,更是一尊換血高手的一身武血!
血隱樓主,鬼冥門主,一位東司司主,一位西司司主,作爲大宣朝廷新創的兩大衙司,秉持姬玄非的意志行殺戮之道的人物,與陳牧交手不過頃刻,便盡皆死於當場!
滅殺鬼冥門主之後。
陳牧方纔從容的應付那壓落的人皇印。
但見他略微擡頭,右手握拳,就這麼向上猛然揮出一記拳印,以赤手撼人皇印!
轟!!!
陳牧的拳頭與人皇印碰撞在一起,一剎那間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震盪,但見陳牧腳下那支離破碎的地面,承受不住這恐怖的壓迫,一下子凹陷崩塌,呈現出方圓數十丈的巨坑!
那些糾纏在陳牧身上,不斷撕扯的種種罡勁綿勁,也是在陳牧與人皇印的這一輪碰撞之下,一片片的炸開,就好似鎖住陳牧身軀的鎖鏈,此時盡皆不堪重負。
當餘波退散。
但見陳牧仍然立足於原地,立足於那凹陷的廣場中央,右手握拳向上,抵住那一方人皇印,生生抗住了那好似天峰傾覆般的恐怖壓力!
“傳說中的人皇印,總算見到了真面目,的確還不錯。”
陳牧就這麼一拳抵住人皇印,語氣輕淡的評價一句,繼而眼眸中泛起一抹微光,陡然間化拳爲掌,一下子從底部捏住了那枚人皇印,緊接着澎湃的乾坤之力從他掌中迸發出去,涌入人皇印內,令整個人皇印劇烈震顫起來,併發出一陣陣嗡鳴。
“不好,他要奪人皇印,阻止他!”
阮天面色一變,一聲大喝,縱劍上前,一劍悍然襲向陳牧。
人皇印雖是皇室之寶,乃是大宣帝王執掌天下的權柄,被姬家歷代帝王祭煉,正常來說不可能輕易被奪走,但問題是如今的姬玄非並不是修煉乾坤一脈的武者,只是透過無爲之陣來強行激發人皇印的威能,而陳牧卻是實打實的乾坤一脈的換血境武夫!
甚至。
若陳牧的乾坤之道已修煉到天人層次,要在姬玄非手中奪取人皇印,只在剎那之間!
“……”
姬玄非此時的臉色也是爲之一變,整個人身上氣機迸發,直衝雲霄,與無爲之陣交融在一起,隔空攝拿人皇印,強行控制着,與陳牧僵持起來。
啪嗞!
陳牧一手託着人皇印,這枚璽印此時在他掌中不斷的顫抖,彷彿也陷入了兩難的抉擇,既被無爲之陣所牽引,又被他的乾坤之力強行攝拿,兩股力量以人皇印爲中心,不斷的劇烈衝突,迸發出啪嗞啪嗞的雷鳴之聲。
而與此同時,阮天再次斬出的一記無涯劍,已是浩浩蕩蕩的抵達陳牧的背心!
陳牧此時眸光淡漠,神色絲毫不變,一手託着人皇印,同時一個回身,左手向着那柄無涯劍攝拿而去,就這麼無視其鋒銳,將其強行握在了掌中!
滋!
無涯劍這柄靈兵,在阮天這位天人高手的調動下,迸發出恐怖無比的鋒芒,但此刻落在陳牧的掌中,卻僅僅只是將陳牧的手掌割裂開一道血口,這血口僅僅只是浮現出一個剎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須臾彌合,繼而陳牧的左手便生生遏制住了整柄無涯劍!
“四時輪轉!”
玄機閣主等衆多換血境存在,眼見陳牧一手托住人皇印,一手鎮壓無涯劍,皆是神色變幻,紛紛長嘯一聲匯攻上來。
因爲知曉他們的攻擊對陳牧無用,施展出的手段仍然不是攻殺,依舊是鎮壓纏困,足足十一道罡勁化作種種不同的纏困手段,從四面八方纏繞而來,將陳牧困在中央。
但。
縱然是這十一道罡勁,配合無爲之陣,竭力的拉扯封鎮,依舊無法將陳牧鎮壓下去,陳牧屹立於場中,那乾坤武體便好似巍然不動的礁石,任憑海潮沖刷而紋絲不動!
勉強能對他造成殺傷的無涯劍,被他一手鎮壓,而那枚人皇印上,覆蓋的無爲之陣的氣機,更是在不斷的被陳牧摧毀破壞,其控制權正一點點的向着陳牧轉移!
局勢似已不可遏制,
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樣繼續糾纏下去,姬玄非一方的潰敗無法逆轉!
一時間。
遙遙觀望皇城方向,矚目向金鑾殿前的衆多人物,腦海中都浮現出這麼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難道統御世間千年的大宣王朝,要敗給陳牧這一位孤身武夫?!
“這,難道朝廷要敗?”
天策莊老莊主相隔數十里,凝視着金鑾殿前的情景,一時間也有些不敢相信。
被他稱作‘天算子’的老道士,此時拎着酒葫蘆,就立足於一旁,似有些醉意般的看着金鑾殿的方向,幽幽道:“還早呢……朝廷的手段不可能只有這些……姬玄非不是傻子,知曉陳牧的乾坤武體冠絕天下,怎麼會以這種方式同其決死呢……”
彷彿是要印證老道士的說法一般。
明明姬玄非一方陷入巨大的劣勢,幾乎堪稱是一邊倒,眼看着人皇印就要被陳牧奪去,繼而再無任何與陳牧相鬥的可能,要被陳牧一路橫推,但所有人卻都一片鎮定!
尤其是姬玄非,眼看着陳牧奪取人皇印,人皇印上殘留的無爲之陣氣機,被陳牧破壞的越來越多,幾乎要接近極限,他眼眸中最初的震驚反倒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幽寂的深邃和森冷的殺機。
“就是現在!”
嗡。
整個金鑾殿前,天地陡然化作一片死寂。
那淅淅瀝瀝的雨點,突兀的全部定格在了半空之中,所有的一切盡皆靜止,一股無形的力量,就這麼在金鑾殿前,驟然蔓延開來。
一股沛然龐大的氣息,剎那之間沖天而起。
這是一尊天人高手,且氣機極具標誌性,方一展現,就已被人辨認出來,並且連陳牧也一樣在第一時間就辨認出這股氣機,連他也一樣很熟悉,曾經親自感受過。
南沼巫神宗。
陽青山!
這尊天人高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金鑾殿的真龍檐角之上,其一襲長袍,眸光漠然,手中握着一枚漆黑色的玉珠,玉珠中正瀰漫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氣機。
繼而所有人就都覺得視線一個恍惚,隱約之中,彷彿看到了陽青山的身影,在渺渺茫茫之中陡然迎風而漲,似化作一個通天徹地的巨影,繼而向着陳牧踏步撲去。
待回過神來。
仔細定睛一看,卻見陽青山分明還站立在原地,只是目光呆板,彷彿失去了神采,手中那一枚漆黑色的玉珠,也不知何時化作了純白的色澤,其中醞釀的黑霧完全消失。
許多洗髓境的宗師人物,看着這一幕皆是一片茫然,不明所以,但所有的換血境高手,此時卻都是臉色劇變,他們踏入換血境,心魂承受過天地洗練,已與尋常人不同,能夠看得清陽青山施展的是什麼招數。
這不是什麼天人技藝,也不是武道功法,而赫然是直指心魂的一記殺招!
世間沒有任何這樣的手段,哪怕是天人高手,也難以做到無視軀殼,直接襲擊人之心魂,陽青山必然也不能,他能做到這一點,顯然是依仗其手中的那枚玉珠。
那枚漆黑玉珠,泛着靈光,但卻絕對不是靈兵,不是此方世界能鍛製出來的器物,這是來自於大荒中的奇物,是一種能襲擊他人心魂的奇物!
“死!”
姬玄非此時凝視着陳牧,眼眸中殺意渾然。
這得自大荒的奇物,天人高手駕馭,能襲殺心魂,方纔是他所執掌的真正底蘊之一,也是他爲陳牧準備的真正殺招!
既然陳牧體魄冠絕天下,舉世無敵,那就無視陳牧的體魄,直接滅殺陳牧的心魂!
之前的種種交鋒,僅僅都只是引誘,都只是爲了限制陳牧,讓陳牧無法迴避!
雖然這一戰後,這件壓箱底的奇物將暴露在世間,讓他又少了一件底牌,但能滅殺陳牧的心魂,那也是足以彌補,之後大可以將陳牧這幅軀體,煉製成傀儡、屍傀之類!
一具換血境難以撼動,天人高手都難以損傷的屍傀,也將補充爲他一張新的底牌,足可彌補青龍軍以及血衣衛、還有血隱樓主等人隕落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