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二 三章 一些淺見

衆人見老夫人躺在牀上睡着了,呼吸還算正常,臉色也好了很多,齊齊鬆了一口氣。

周承望擦了一下汗,看向李無常,感激道:“這次又麻煩無常了。”

李無常擺擺手,示意無需多禮,小聲道:“大家先去客廳吧,留兩個人看着就成,免得吵醒老夫人。”

李令武這才帶着大夥出去。

來到客廳後,李令武將張氏等人遣下去了,只留下了李護、沈同光、周承望、李無常。

“無常,說說老夫人的情況到底如何,我看這是你頭一次在治病的時候如此爲難。”李令武率先開口。

衆人也支起耳朵。

在他們心目中,李無常的醫術已經不在京城第一名醫宋大夫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他們也見過或者聽說過李無常治病的過程,無論是周勝還是鄭家老夫人,御醫都沒有辦法,卻被李無常輕鬆治好。

這次周家老夫人雖然暫時穩住了,但是李無常出來之後一直眉頭緊鎖,看上去頗爲棘手。

李無常嘆了一口氣,道:“父親,您也是深知老夫人的爲人,愛子心切,聽到周將軍的的事情,急怒攻心是再說難免的,雖然我暫時用金針和安神丸穩住了她的心神,但是這只是治標不治本。”

頓了頓,續道:“因爲老夫人是個見多識廣的,一般的謊言都騙不了她,大家剛纔都見到了,我說盡了好話,還是無法使她信服,爲今之計,必須拿出一個靠譜的方案,讓她相信我們有機會救周將軍一命,否則老夫人恐怕會……”

衆人聞言,心都沉到了谷底。

李無常都這麼說了,那一定沒錯。

沉默了半晌。

李令武發話:“同光,你老實告訴我,現在安樂郡具體情況如何?”

大致的情況李令武雖然是瞭解的,但是各種細節並不清楚,沈同光作爲周勝最重要的副手,在這個時候回京,那就表示安樂郡的情況已經壞的不能再壞了。

沈同光嘆了一口氣,道:“統領大人,您也知道兗州渤海郡以及冀州的河間,上古,涿郡的糧草被襲之事了吧?”

整個長安城都知道了。

李護插口道:“我們收到的消息是,兗州的糧草被倭寇襲擊,損失慘重,糧草大概剩下一成左右,而涿郡河間上古三個郡的糧草遭遇黑道勢力及亂民的襲擊,擊斃悍匪幾千,糧草損失近四成。”

沈同光搖搖頭,道:“我們就在冀州,消息比你們靈通,實情是這樣的,兗州渤海郡的糧草全部被燒燬,一顆都沒剩,而河間一帶的糧草不是損失四成,而是損失了八成,怕引起軍心動盪纔沒公佈實情。”

衆人同時色變。

沈同光續道:“就這不到兩成的糧草如果運送到冀州平分安樂和遼東兩地,勉強足夠兩路大軍支撐一個月。”

李令武道:“安樂和遼東本地應該還有一些存糧吧?”

沈同光點點頭,道:“遼東的情況我不是很清楚,安樂郡的存糧已經不多了,而且還是將漁陽和北平兩郡的官庫存糧抽調一空的,安樂足有兵馬十一萬,每日的消耗是極爲恐怖的,我動身回長安的那會兒,安樂的存糧竟只能撐住一個月左右了,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天了。”

頓了頓,又嘆道:“本來把河間剩下的兩成糧草分一半給安樂的話,還能多撐一些日子的,可惜兵部和戶部的人沒有分糧草給安樂郡,而是全部送往了遼東。”

怎麼會這樣?

全部送去遼東?

那安樂怎麼辦?

衆人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啪!”

沈同光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道:“這幫戶部和兵部的混蛋,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耍心眼。我們周將軍不就是以前說話直一點嗎,這就得罪了那幫王八蛋,說什麼遼東的情況更危急,更需要這批糧草……我呸,這幫人就是存心的,明眼人都知道,如果安樂失守,遼東一帶就會被包圍,他孃的。”

原來如此。

李令武呼出一口氣,道:“這麼說來,安樂如果沒有支援的話,糧草只夠支撐半個月了?”

沈同光道:“省一省的話,大概二十天,如果朝廷不當機立斷,火速支援安樂的話,那麼安樂危險了,周將軍也是凶多吉少,我跟隨周將軍十幾年了,深知他的爲人,這個時候,他是不會撤退的,就算聖旨過去了都沒用,如果他一退,安樂,漁陽,北平一定會被契丹人屠城的,契丹人的殘忍我們都見識過了。”

契丹人確實殘忍,遠的不說,就說去年十一月份,一支三千契丹騎兵衝進柳城郡,短短十幾天時間,就造成了極大的損失,百姓死傷近三萬,柳城太守被梟首示衆。

“附近幾個郡還有糧草嗎?”李令武問道。

沈同光回答:“涿郡,上古,北平三郡倒是有一些存糧,都掌握在富戶手上,周將軍已經蠻橫地徵過幾次糧了,都是打的空頭支票,算起來都要超過一百萬兩了,那些富戶也不容易,都是生意人,攢下偌大的家業都是經過好幾代人的努力,現在一打仗他們就遭殃,有些說不過去,更何況,他們已經很通情理了,支援好幾次了,都是分文不取,周將軍現在都沒有臉見他們了。”

是啊,總不能殺了那些富戶吧,人家也不容易。

李令武嘆了一口氣,道:“陛下現在雖然還在考慮,但是考慮的時間不會太長,他也不想放棄冀州北部,可惜形勢所迫,必須早下決斷啊。”

周承望喃喃道:“李伯,這麼說來,那家父他……”

說着就要掉眼淚。

如果周勝死了,周承望就要扛起周家一大家子,他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扛起來。

李令武掃過衆人一眼,將目光定在了李無常身上,道:“無常,你鬼點子多,說說看,有什麼好辦法?”

李無常一指自己,莫名其妙道:“我?我可不懂國家大事,能有什麼點子……”

李令武打斷道:“別廢話,讓你說你就說。”

李無常見衆人都看着自己,輕咳一聲,道:“既然父親讓我說,那我就發表一些淺見,說的不對,你們無視就好。”

接下來細細分析。

“安樂和遼東的局勢如此危急,陛下想要放棄是正常的,畢竟南面的雁門,博陵,河間三郡都是一等一的防禦重地。”

“只不過一放棄安樂和遼東,那麼漁陽,涿郡,北平,柳城,燕郡都會失去,這可是大片的好土地,都快半個冀州了,換誰來都會心疼。”

“俗話說,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大燕現在就是這個情況,放棄冀州北部,從大局上來看,不失爲一種好辦法,不過就是苦了那些百姓,一定會死在契丹人的刀下。”

“自去年九月份開始到現在,這場仗已經超過半年了,完全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更像一個爛泥潭。”

“不過,既然陛下還在考慮中,那就表明他心裡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放棄,只要趁這段時間,周將軍或者北海王幹幾票大的,比如說斃敵無數,斬殺敵方大將之類的,一旦陛下聽到這種振奮人心的消息,我保證他一定不會想着快速撤軍,說不定會咬牙全力支援冀州,有了陛下的支持,那時候就好說了。”

“北海王在遼東應付契丹和高麗的聯軍,自保尚且不足,所以想幹一票大的,只能靠周將軍了。”

“周將軍現在的問題是糧草不足,而且軍心會有一定的動搖……你們別皺眉,也別說什麼周將軍治軍嚴謹,一個士兵的心智再堅定,聽到了糧草被襲那等極爲不利的消息,內心還是會起波動的,影響戰力在所難免。”

“找到問題解決問題。”

“其一,戶部沒銀兩,我們可以在長安找人湊一批銀兩,先給涿郡,北平,以及上古三郡的富戶墊上,再動之以情,要他們將糧食全部拿出來,先撐住一段時間。”

“其二,周將軍必須先想辦法穩定住軍心,然後不擇手段和契丹硬拼幾場,最好打幾場漂亮的勝仗,一定要讓陛下看到安樂將士拼死一戰的決心,讓陛下相信安樂郡在周將軍的手上一定會穩若磐石,甚至還有可能一舉擊潰契丹。”

“只要陛下稍微動搖了一下,到時候父親您再聯合一些明事理的大員向陛下進言,痛陳利害,以堅定陛下死守安樂的決心。”

“所以說,當務之急,是火速籌集一批銀兩,讓沈將軍帶往冀州,再親自派人去涿郡,北平,上古三郡押送糧草。”

“這批銀兩一定不能少,最少要一百萬兩,讓涿郡,北平,上古三郡的富戶看到周將軍的誠意,就說先還上以前的欠款,這次再通融一下。”

“至於這次徵集糧草的銀錢,可以說以後再還,那些富戶以前既然能掏出一百餘萬兩來支援朝廷,可見他們多半是有憂國之心的,有了這一百萬兩打底,再派人好好跟他們說一說,應該能行。”

“做完這一切準備後,就看周將軍和安樂郡的將士們的本領了,一旦打了勝仗,周將軍一定要加急上奏,說明情況,可以將戰績誇大一點,比如說哪月哪日,哪位將軍拼死奮戰,斬首三千,或者哪位士兵悍不畏死,將敵方首領斬首,儘量寫詳細一點,應該會觸動陛下,到時候事情或許有轉機。”

李無常一口氣說完,連忙喝了一大口水。

看見衆人都皺眉頭,顯然在思索李無常的提議。

想了一陣子之後,衆人都覺得李無常的這個辦法還真不錯,或許會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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