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好戲開場
上午,林宏江開完工作會議之後並沒有當即宣佈散會,還坐在原位上,與會的其他人見老大不走自然也不敢自行離開,以爲還有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要交待一下,便鬆散的邊收拾東西邊等着老大開口。
“再耽誤一點大家的時間,有件事,想和大家說一下。本來,這事兒,也不足拿到這裡來提,但是我覺得,如果再放任不管,可能有一天,真會出什麼大事。昨天,佩佩那孩子,在大院裡被一羣孩子給堵了,其中一個孩子還拔出刀來恐嚇她,如果不是佩佩學過一些自衛的招數,怕是,就得見紅了!”
林宏江緊不慢的開了口,抑揚頓挫的聲音猶如晴天霹靂,炸得一衆官員頭髮冒煙。啥!老大的女兒出了這等事,還是在咱大院自家門口?是哪個不開眼的王八膏子乾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對,老虎頭上拔毛,也不對,總之是活膩味了!查!得好好查!
分管治安的局頭不淡定了,怎麼在嚴打期間還會出這等大事,這幫傢伙的工作都做到姥姥家去了?回去得好好開個自查會!
負責大院保衛的處頭坐不住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我一點都不知情!那幫兔仔子平時巡邏都巡到哪去了?就算當時沒在那附近,這麼長時間居然還沒轉到那,還有那些個盯監控錄像的也沒發現這事?都在打瞌睡了?我看是欠操練了!回去得馬上回爐好好煉煉,煉得這幫兔仔子下來只會喊媽不會喊爸!
家裡有疑似相似孩子的官們開始冒冷汗了,不會是自家那個混世魔王吧,要真是看我不打得這臭小子脫層皮,只會叫媽不會叫爸!
家裡沒有疑似孩子的官們也坐立不安,保不準會不會是手下的孩子乾的?回去得讓他們好好收束一下自家孩子。
原本還有些漫不經心的一衆人,這時都正襟危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表情比之前開會時還要嚴肅,眼睛齊刷刷的盯着林宏江,等着聽他的下文。
“這放假了,孩子閒在家裡沒個管束難免不會出來淘個氣,乾點偷雞摸狗的事。以前我也沒覺着這幫孩子能鬧出什麼大事來,雖然也聽過外邊老百姓稱咱這院子裡的孩子都是幫二世袓,紈絝子弟,心想着,有應該也是個別特別淘的孩子,沒曾想這幫孩子這麼能鬧,頑劣到這種地步!這大院裡也算是在自己爹媽的眼皮子底下,這都能鬧出這麼大的事來,那要擱在大院外,說不定殺人放火都敢幹了!趁現在這幫孩子還沒捅什麼出更大的簍子,是得好好管管!”
林宏江停頓了一下,掃視一遍衆人,見個個都神情嚴肅,眉頭緊鎖,又繼續開口,“當然了,這幫孩子在家裡都被爺爺奶奶寵壞了,爸媽的話未必會聽,估計這個時候想管也是有心無力,除了打也沒別的辦法。佩佩那孩子千叮囑萬叮囑讓我一定要攔着你們回去打孩子,這個,我也覺得這打孩子不好,而且打也解決不了問題,也是違反治安管理條例的啊,你們回去也跟下邊的人交代一下,就不要再對孩子動手了,至於是哪家的孩子做出來的事,你們回去問孩子應該也是知道的,知道就算了,別藉機給人家父母施壓,這個事兒也不是一、兩個人的問題。這要怎麼管這幫孩子,大家都說說,有什麼好法子,都暢所欲言,說說看法。”
一衆官們這心裡都在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哪有什麼頭緒可想。還真給林宏江說對了,他們如今管孩子除了打恐怕也沒別的好辦法,既然都明確說不讓打孩子了,那隻能另尋他途,只是這一時間誰都束手無策,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出不了聲悶坐在那兒。
林宏江眼光轉了一圈,見衆人都悶聲不吭,便又接着道,“既然大家一時半回都沒個主意,佩佩有個法子我覺得可以考慮一下,大家先聽聽。東城那邊有個俊逸車城大家都知道吧,那裡有個卡丁車館是那家車城老闆開的,佩佩說那車城的老闆想組建一支卡丁車隊,拉出去參加比賽。那老闆佩佩認識,人品還過得去,我覺着可以先把這幫孩子組織起來去那煉煉,總好過放任他們到處去招貓逗狗的強,大家覺得這法子如何?”
衆官們一聽,法子都給想好了,哪還有啥不好的,都齊齊表態,同意!
“即然大家都同意,就先按佩佩說的法子試試,不過這事也不能馬虎,趙廳長那邊還得麻煩你們協助一下,長風你安排個刑警幫着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隱藏的問題,要是都合格那這事兒就先這麼定了。家裡的孩子本着自願參加的原則,有別的安排的就不用硬把孩子拉去,但那幾個特別頑劣的就一定要參加!是重點點名參加,一個都不能漏掉!大家下去都好好傳達一下,散會吧。”
衆人們出了會議室都抹了一頭冷汗,急匆匆的回去傳達精神去了。
顧阿姨回到秘書室,其他人都圍了過來,一個平時和顧阿姨關係比較好的女同事先開了口,“顧姐,林家丫頭的事你聽說了吧,會不會是你老顧家那個二世袓做下的?在這大院裡就屬他最淘了,聽說上個月拿磚頭把商貿廳劉處的兒子的頭給拍了,縫了好幾針,那事還沒結呢,這回兒子又出這事,怕是不好善了。”
顧阿姨一早在林佩佩那結開了心結,自然不會擔心這事會對她有什麼影響,此時聽到這些話眉頭都沒皺一下,很坦然的回答,“是我老哥那兒子乾的,但和我沒關係,要怎麼處置他也是由得人家林家說了算,我是不會去幫忙求情的。按我說最好是關進去,省得在外邊幹盡壞事到處丟人現眼,我哥要不管,也別說我這做姑的不關心他,他不嫌丟人,我也不會覺得丟我的人。”
“那是當然,你只是姑,不是媽,你老顧家的孩子有他爺爺奶奶在那也輪不到你指手畫腳。看你家世濤教得多好,誰不羨慕,再看那顧全,都沒個可比性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怎麼說你也是姑,那林家真要把顧全怎麼着,你不幫着說情,你嫂子那可能不會說什麼,就怕你爸媽不放過你,要是老頭老太也來上一出”三孃教子“,到時候你也得頭痛。”
這位阿姨也是有些瞭解顧阿姨家的情況,看着她如此絕然,還是有些替她擔心。
顧阿姨想到自個兒的爸媽,嘆了口氣,停下手中的活,“我那侄子顧全說白了就是我爸媽給寵的慣的,我哥常年在部隊不在家,他就是想管也是鞭長莫及,我嫂子也是家裡單位兩頭忙,顧不上來,全是我爸媽一手帶長的,老顧家就這根獨苗,倆老寵得都上天入地了,恨不能把月亮摘下來給他當球踢!你們都說世濤這孩子我教得好,你們還記得幾年前他迷上玩電遊那會兒是什麼一個情況吧,要不是林那的丫頭,我家世濤這回兒子怕也是那重點點名裡的一個!你說人家幫我調教好了兒子,我承了人家這麼大一個人情,我還有臉去人家孩子面前賣嗎?我做不出這忘恩負義沒良心的事!到時候老頭老太真要拿我說事兒,大不了他們不認我這個閨女!”
顧阿姨說着這火氣就有點往上冒,那阿姨聽了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也沒好再說什麼,大家都各自散開去忙手上的事情。只是這心裡在那盤算起來,聽顧阿姨這麼一說,林家這丫頭挺有本事的啊,能把世濤調教成這樣,應該是有兩把刷子,我家那小子不合羣得趕着去跟着,說不定能轉個性也不錯,對!就這麼定了。
蘇媚坐在座位上,兩眼緊盯着大門口看,有些心浮氣燥。按以往的規律,這兩天,野外訓練基地的同志應該要送報告來了。每次野訓完,林浩天都要求基地的同志上報一份場地評估的報告,況且這次發生了坍塌的事故,林佩佩還受了傷。先不說林佩佩是林浩天的妹妹,就單是發生這樣的事故基地的同志也會很緊張,小心謹慎的追查事故的原因,這可是關係到他們那個場地以後還能否繼續做爲訓練場地使用的關鍵性問題,他們是不會當做沒事發生放任不管。
臨近中午時,送信的人來了。蘇媚緊張的盯着他手上拿着的文件袋,看着他把東西交給田琳,然後離開。田琳此時手上正忙着事,並沒有立即打開那個文件袋,只是順手放在了一疊文件上邊。蘇媚用眼光瞟着那個文件袋,有些坐立不安,心急如焚。用牙咬了一下脣,鼓起氣,故意拿起一份資料,站起來轉身對田琳說,“田琳,一會下班我們一起去門口那家新開的店吃飯吧,我請。我現在要去把這份資料拿到頭的房間,有什麼要送進去的文件我一起幫你拿進去,省得你再跑一趟。”
田琳答應和她一起去吃飯,但拒絕了蘇媚幫她送文件的提議,說手上的還沒幹完,幹完了再一起送。
蘇媚見狀,心裡暗急,還是有些不死心,指着那個剛送來的文件袋說,“這份是基地那邊送來的報告吧,我看你這手上的事情還要幹一陣子才行,估計頭會等着看這份報告,這個我就先幫你拿進去吧。”
田琳想了想,也沒多心就答應了。
秦峰入營集訓,安保組裡的裡外大小事都由林浩天一人挑着,着實忙得他夠嗆,這個時候並沒有在辦公室裡。蘇媚走進房間,用餘光掃了一眼門外,發現大家都在忙着事兒沒有看到她。手上飛快的掏出那文件袋裡的東西一張一張的翻着。
蘇媚此時心跳如雷,緊張得手心冒汗,咬着下脣看着手上的紙張,一目十行的掃描着字裡行間的內容。終於看到一張擡頭寫着場地評估字眼的報告,上邊只是針對整個訓練基地設施狀況的評估,並沒有說到關於那次坍塌事故的事情。蘇媚還是不放心,再往下翻了一頁,看到一行讓她血衝頭頂的字眼——坍塌事故調查報告。
蘇媚不敢細看全文,就只掃着關鍵詞去看,很快掃到一個詞,“人爲破壞”。蘇媚的腦子“轟”的炸開了,手在不住的顫抖,兩眼直直的盯着那幾個字,人爲破壞…人爲破壞…
怎麼辦!他們發現了嗎?我該怎麼辦…
門外響起了動靜,把驚慌失措的蘇媚驚醒過來,她沒敢再繼續往下看,手忙腳亂的把那份報告抽了出來,把其他的文件重新放回去裝好擺在林浩天的桌面,手拿着那件報告,斜眼掃了一下門外,沒人注意她,飛快的將那份報告塞進了紙張粉碎機裡。看着那份報告碎成紙屑混進廢紙箱裡,撐着桌邊開始大口的喘起氣來,才發現,從把報告抽出到銷燬,自己都一直是在屏住呼吸。
蘇媚沒用多長時間,讓自己從剛纔的慌亂中恢復過來,若無其事的走出林浩天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這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那份有可能決定她命運的調查報告,便悄無聲息的躺在了廢紙堆裡,等待它的命運將是在焚化爐裡被銷燬,從此消聲匿跡,消失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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