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圍着老夫人說話的大家,在聽了章氏的話之後都安靜了下來,一時間,整個花廳好像被什麼定格了一樣,但是偶爾還能夠聽到外面隱隱約約傳來的鞭炮聲。
章氏這是要把事情擺在明面上來了麼。
老夫人在下面坐着的衆人臉上都掃了一眼,這才半眯着眼睛說道:“配珠姐兒的是哪家的公子,你不妨說說看,我也好幫着長長眼。”
老夫人這話的意思卻是要章氏當着衆人的面說出來了,不顧在場的還有這麼多的未出嫁的姑娘們,居然讓章氏在珠姐兒的面前說出來。
琬姐兒側着臉看了蘇如珠一眼,只見她的嘴脣緊閉着,放在椅子上的手緊緊地抓着椅子的兩旁,臉色也是比起剛剛來要蒼白一些了。
“這人,母親你也是認識的,就是禮郡王妃的孃家,唐家二房的嫡出公子,也是禮郡王妃的嫡親侄兒,唐家的唐四爺。”章氏不喘氣地說了一大段話,歇了一口氣又接着說道,“那唐四爺的出身沒得說的,長得也好,和珠姐兒配起來不正是剛剛好。禮郡王妃可是說了,如果珠姐兒真的和唐四爺訂了親,就讓禮郡王給三表哥疏通疏通,到時候三表哥可就平步青雲了。”章氏因爲是老夫人孃家的侄女,所以有時候叫威遠侯府的這些老爺也叫做表哥。
琬姐兒看着章氏,覺得她的臉皮真的不是一般的厚。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居然能夠把黑的說成白的,把出賣兒女的婚事來換取官職說成是天經地義一樣。而且還臉不紅心不跳,好像她真得是爲了珠姐兒和三房着想一樣。
“四弟妹,我們珠姐兒的親事自有我們夫妻做主,再不然還有老夫人在呢
。”梅氏一等章氏說完就反駁道,“既然唐家的四爺這麼好,四弟妹何不把瑤姐兒或者玟姐兒許配給他呢。據我所知,唐家四爺的年齡配玟姐兒和瑤姐兒都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和珠姐兒倒是隔得有點遠了。”
“三嫂,我這可是爲你着想,不過一個庶出的女兒,能嫁給唐家嫡出的少爺作正室本來就是高攀了,何況還能攀上禮郡王這麼一棵高樹呢。”章氏仍然不死心地勸說着。如果不是琴姨娘那個狐狸精在老爺面前吹耳邊風,自己早就把玟姐兒定過去了,還能輪得到你們三房。
梅氏聽了章氏的話,撇了撇嘴,剛想說什麼,就被老夫人一記眼神剎住了。
“好了,既然四媳婦說唐家的四爺不錯,那就給禮郡王妃遞個話,等看過了再說。”老夫人瞪了梅氏一眼,“今兒是除夕,就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梅氏心裡很不甘,但老夫人既然這麼說了,當着整個侯府的面,也只能在心裡恨恨地把老夫人和章氏從頭到腳地罵了一遍。
“瑤姐兒、琬姐兒”老夫人見衆人都不說話了,朝蘇如瑤和琬姐兒招了招手,示意她們坐到了老夫人的兩邊。
“一眨眼就這麼大了,好像早幾天還抱在手裡一樣,現在就抱不動你們了。”老夫人拉着琬姐兒和蘇如瑤的手說道,一邊說還一邊好像回憶起以前抱她們的時候一樣。
“是啊,老奴還記得七姑娘剛生下來的時候,才這麼大,就整日要老夫人抱着,其他人一抱就大哭呢。”站在老夫人身後的陳嬤嬤也湊趣道,“還有五姑娘,剛回府的時候,奴婢記得還只有這麼高呢,現在都已經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這滿京城的夫人、老夫人哪個不說老夫人您的福氣好呢,養得孫女個個都是拔尖的,都說是像您以前年輕的時候呢。”陳嬤嬤在說琬姐兒的時候,還一邊拿手比劃了幾下,好像那時候對琬姐兒很熟悉似的。
琬姐兒的心裡覺得很似不對勁。
如果說蘇如瑤以前愛粘着老夫人,常常要老夫人抱着纔不哭自己還信。可是如果說是剛回京那會兒,陳嬤嬤只怕對自己及整個二房都不是很注意,怎麼可能到現在還記得這麼清楚呢,而且說得好像以前對自己很好似的
。
天知道,以前那會兒,自己除了請安和一些必要的場合之外,是能不出院子門就不出院子門的,就是當時連陳嬤嬤長得什麼樣都沒真正地記清楚過,什麼時候有這麼熟悉了呢。
現在,老夫人居然對自己這麼慈祥,而且陳嬤嬤還在一邊配合着,這讓人有點心裡毛毛的。
果然,在陳嬤嬤湊合了幾句之後,老夫人就摸了一下蘇如瑤的頭髮,說道:“再過幾個月就是秀女進宮的時候了,如今的後宮妃嬪還是少了點,想必今年進宮的人必是不少的。琬姐兒、瑤姐兒都是符合條件的人選,琬姐兒被聖上親自賜了婚,就免了,瑤姐兒卻是要進宮參選的。”
老夫人說道這裡的時候,琬姐兒這才明白爲什麼章氏在那麼多人給蘇如瑤提親的時候都拒絕了,卻還是帶着蘇如瑤參加各種各樣的宴會,結識一些夫人、姑娘,原來就是爲了選秀作準備的。
想到這裡,琬姐兒不由得看了章氏一眼,只見她看着坐在老夫人旁邊的蘇如瑤,眼神裡盡是自豪和驕傲,好像蘇如瑤一定會選上,進而被封爲娘娘一樣。
而坐在老夫人旁邊的蘇如瑤,在老夫人說完的時候,雖然有些羞澀,但是也只是臉紅紅的朝老夫人撒嬌,並沒有被老夫人的話驚道,顯然這是章氏一早就和她說過的,而且她在心裡也是這麼認爲的。
琬姐兒正看着蘇如瑤撒嬌的樣子,在心裡暗暗地思量着,就覺得有一道視線好像一直盯着自己看。等到她擡起頭來的時候,卻有沒有發現有人在看着自己。
“瑤姐兒。”老夫人又轉過頭來照着琬姐兒說道。
琬姐兒一聽老夫人叫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心裡一緊,趕緊專心面對老夫人。
“眼看着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到時候回侯府來辦,讓你大伯母給你辦的熱熱鬧鬧的。”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掃了宋氏一眼,又接着說道,“這姑娘家最重要的還是要孃家靠得住,到時候嫁到夫家纔不會受委屈。到時候,嫁到了鎮國公府,如果有什麼人敢給你委屈受一定要回來找祖母,祖母就是拼了這點老面子,也會給你撐腰的,知道嗎?”
琬姐兒自然是聽明白了老夫人話裡的意思,但是也只能假裝害羞似的低着頭不說話。
二房不受老夫人待見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老夫人在這時候卻要琬姐兒的及笄禮回威遠侯府辦,這不就是說二房就算分家了也是威遠侯府的人,這也是在敲打二房的人要服從老夫人的命令,倒時候琬姐兒嫁到了鎮國公府的時候,威遠侯府纔會給琬姐兒撐腰,要不然,憑蘇文瀚一個文官倒時候只能讓鎮國公府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
老夫人說完這些話之後,又敲打了朱氏、梅氏幾句,這才又招了各個兒子、孫子進來說話。
對於兒子、孫子,老夫人的態度還是比較和藹的,無非就是問一些在衙門裡怎麼樣,有沒有和同僚好好相處,在學堂裡怎麼樣了,夫子有沒有誇獎之類的。
等到老夫人把整個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人,該敲打的敲打了一遍,該關心的關心了一遍之後,外面的天已經全部都黑了下來了。
這是又到了晚上的年夜飯了。
幸虧整個年夜飯下來,除了蘇如玟和蘇如珠兩個人之間籠罩着越來越明顯的硝煙味外,沒有出什麼其它意外。老夫人大概也是覺得下午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等到年夜飯一散,意思地坐了一會兒就回屋子裡睡覺去了。
老夫人走了之後,宋氏也就發話讓各房的女眷和小孩子都回到了侯府準備好的院子裡面去休息了,只留下四位蘇老爺帶着幾位年紀大的爺在正院守歲。
宋氏給各房安排的都是一個二進的小院子,靠着後花園的,顯然是臨時安排出來的,裡面的東西並不是很精細,院子裡也沒有小廚房,就連熱水也是從大廚房那邊提過來的,到了屋裡的時候就已經冷得差不多了。
不過,幸好也只要睡這麼一個晚上,如果是多睡幾個晚上,琬姐兒覺得自己真的是要受不了的。已經享受過小廚房的日子怎麼也覺得只有大廚房的日子很難忍受的。
琬姐兒洗漱完之後,正準備要上牀睡覺的時候,卻聽到屋外有小丫鬟叫八姑娘的聲音。
由於只在侯府住一個晚上,所以琬姐兒只帶了煙兒、雙兒和綠影三個人,小丫鬟用的是宋氏給安排的侯府的粗使丫鬟。
琬姐兒聽到聲音,連忙把脫了一半的衣服又穿上,剛穿好,就見蘇如珠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