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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夫人用完早膳,便叫了江總管到秀和院,家裡有幾個丫環契約到期了,需要添一些丫環,玉夫人找了江總管,正是要他找牙婆介紹幾個丫環到家裡來挑選的。
“夫人,這秀和院要添人手是再合理不過,可……可昨日陳姨娘來找小的,說懷春院也要添幾個丫頭,您看?”江總管小心翼翼說着,眼睛仔細觀察着玉夫人的表情。
玉夫人淡淡挑眉,輕聲問,“懷春院有八名丫環服侍着,還需要人手嗎?”
“小的也不覺得需要再多添,可陳姨娘說,說大姑娘今年就要許嫁,這出出入入沒幾個人跟着不像話,會丟了玉家的面。”江總管冷汗微沁,一邊是家裡主事的夫人,一邊是老爺的寵妾,他是兩邊都難做人啊。
玉夫人不留痕跡地冷冷一笑,“那就再給她找兩名丫頭。”
江總管一愣,僵硬點了點頭,心想夫人怎麼會答應了陳姨娘?陳姨娘的女兒差點害死了夫人的女兒,夫人不應該將陳姨娘恨進了心麼?難道是因爲老爺寵愛陳姨娘,所以夫人也不敢得罪了?
“給二姑娘再找個小丫頭,啊,對了,秋玉還在暖園麼?”玉夫人問。
“誒,那丫頭本來是在暖園服侍着崔公,後來崔公走了之後,她也就沒去攢眉園了,留在暖園打掃着,可是要把她調回攢眉園?”江總管回答。
“不必了,秋玉我另有安排,你再選了丫頭去暖園吧。”玉夫人眼眸精光微閃,隨即隱去。
“是”江總管略感訝異,卻沒敢多問。
“聽說城北的莊吳總管摔斷了腿?可有此事?”玉夫人合上冊,想了一會兒,才問道。
“確有此事,前幾日城北夜裡不大安寧,吳總管擔心有賊,半夜總是起來巡了一回,一個不小摔了,斷了左腿,如今在家裡歇着呢。”江總管回道。
“人家是在我們地兒上受傷,也是爲了保護玉家財產,醫藥費玉家應該出,再給他多給半年的工錢,買些補身的去看看他。”玉夫人溫聲道。
“是”江總管回答着。
“沒什麼事了,你先下去吧。”玉夫人淺淺一笑,揉揉額際,這幾日她總是特別容易感到疲倦,不知是否與心情有關。
“那小的先下去了。”江總管行了一禮,轉身想要離去。
“江叔,您是家裡的老總管了,不必將自己當奴才,以前的事情,也怪不得您,您也別總是放在心上,家裡需要您的事情還多着呢。”玉夫人在江總管轉身的時候突然開口,她聽着江總管總是左一句小的右一句奴才心裡就有些無奈。
“夫……夫人?”江總管一愣,滿是皺紋的眼睛有些溼紅了起來。
“過去的事情就算了。”玉夫人柔聲道。
“謝謝夫人,小……我先下去做事了。”江總管吸了吸氣,點着頭滿心感動離開秀和院。
“夫人,您不怕江總管又……”待江總管走遠之後,麗娘狐疑地小聲問着玉夫人。
“疑人不用,我相信他以後會全心站在我這邊的。”玉夫人篤定地說。
“嘿,夫人您一向智絕聰慧,相信您看人的眼光是不會錯的。”麗娘道。
玉夫人聞言,苦苦一笑,眼底盡是蕭的無奈,“我不是已經看錯了一次了麼?”只是一次,便足以毀去她一生。
麗娘一滯,低下頭,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也怨那玉雲生不該負了夫人。
這時,夏玉帶着一名小丫頭走了進來,那小丫頭是在前院大廳服侍着的,她走到玉夫人跟前,低垂着頭,肩膀有些許輕顫,似乎很緊張,“夫人,前院有位客人找您呢。”
“客人?哪位客人?”玉夫人挑眉,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找她?
“回夫人,奴婢……奴婢也不曉得,那位客人只是說他姓齊。”小丫頭低聲回話。
姓齊?玉夫人眼眸微動,看向驚訝的麗娘。
“老爺在前院嗎?”玉夫人又問。
“沒呢,老爺和陳姨娘出去了。”小丫頭道。
“有沒有說去了哪裡?”玉夫人隨口一問。
“沒……沒有。”小丫頭低聲回答,主的行蹤哪是他們這些坐下人可以打聽的啊。
“嗯,那你先去伺候那位客人用點茶水,我隨後就到。”玉夫人沉吟片刻,才柔聲道。
小丫頭出去之後,玉夫人讓麗娘給她梳了個端莊簡單的雲鬢,稍微上了點胭脂,使她蒼白的臉色稍微紅潤一些,看着銅鏡中那個不再年輕的自己,玉夫人略脣,淡淡一笑。
“夫人,會是哪位姓齊的會來找您呢?”麗娘扶着玉夫人,走出秀和院,往前院走去。
玉夫人搖頭,“我也是猜不出來。”
“會不會是妃呢?”麗娘問,又想想,覺得不可能,“說不定是王爺。”
“不必猜測,看了就知道。”經過小廣場,玉夫人腳步慢了下來,她側過頭,看向小廣場左邊不遠處的院,瀚院二字清晰印入眼簾。
她面無表情,眼緣一掠,淡淡轉頭,向大廳走去。
大廳之中,有一人挺身而立,身材挺拔,站在中央與玉夫人相對。
玉夫人眼眶一熱,脣色攸地發白,她緊握麗孃的手震了一下,停了下來,站在門外幾步遠的地方再無法前進。
齊殷負手而立,袖中雙掌緊握成拳,指關節微微泛白,看着那個依舊如記憶中一般美麗的身姿緩步而來,他心中滿溢激動,然愈是近看來人,他心中憤怒更是深了一分。
這是……這是他風華絕代,經常笑得不帶塵煙宛如謫仙的姐姐麼?
那雙記憶中如水純淨的清眸爲何這樣鬱鬱寡歡?爲何會這樣滿身的寂寞?
“夫……夫人,是爺。”麗娘掩嘴已經哽咽出聲的脣瓣,看着玉夫人,眼淚難以控制掉了下來。
“是……是……”玉夫人強扯一下嘴脣,卻半句不能成調,是她在做夢嗎?怎麼會是弟呢?
齊殷深呼吸,伸手摸了一下臉頰,笑着走到玉夫人面前,“孌兒,怎麼?十幾年不見,不認得弟了?”
玉夫人聞言,輕笑出聲,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簌簌落下。
是弟,是他……她還記得他總是不正經的聲音,可是,怎麼會,他怎麼會來找她?
“姐,我來,不是來看您哭的。”齊殷低聲說着,心裡卻苦澀悲涼。
“弟……”玉夫人哭着叫道,一干本來好奇張望他們的丫環微微一怔,驚訝看着齊殷。
齊殷微微一笑,他以爲再也聽不到齊孌叫他弟二字。
“夫人,爺,到裡面說話吧,這裡不方便。”麗娘滿面是淚水,看到周圍不少奴婢勾頭探究,示意玉夫人還是到大廳裡說話。
“進去吧。”玉夫人對齊殷道。
齊殷點頭,然後突然停了下來,對着站在前院門柱前的小廝冷聲道,“去,把你們家老爺找回來。”
那小廝一愣,猶豫要不要去。
齊殷怒眼一瞪,“還不快去,就說他家舅老爺看他來了!”
“是,是。”小廝嚇了一跳,心中卻暗自叫苦,他哪裡曉得老爺究竟是去了哪裡?可是他卻不敢回話,只能跑了出去,決定去老爺經常去的幾個鋪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