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齊礡擰成山峰的眉間一直不見舒展,他低頭一直望着懷裡的初見,這個臉色蒼白纖弱得似乎被風一吹就會飄散的小人兒一點也不像在燕城梅園時所見的生氣勃勃,光彩照人。她應該是眉目含笑,眼眸靈動如鑽石生輝,她是調皮的,淘氣的,機靈可愛的,是讓他從第一次見了之後就念念不忘的俏皮仙子。
“你感覺如何?”齊礡低聲問,初見眼皮微動,輕眨幾下,慢慢掀開如蝴蝶翅膀般的眼睫,怔怔望着齊礡。
“嗯?”齊礡見初見沒有反應,忙低下頭,眉峰攏得更緊。
初見又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然後有些空白的腦袋才慢慢拉回一些神智。“齊礡?”
齊礡眉間微微舒展,嘴畔輕揚,“還……還痛麼?”問完,齊礡耳根子泛起暗紅。
初見聽了,突然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臉上涌了,她想起自己在他面前講過什麼,心中懊惱羞澀恨不得挖個洞埋了自己,她竟跟他講解了何謂月信!她竟然幹了這麼荒謬的事情,即使是在開放的現代,她也不曾在男子面前……出了這樣的糗。
她能不能繼續裝死?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是否還腹痛?”齊礡卻當她的不出聲是身體仍不舒服。
“不……沒那麼痛了。”低下頭,初見低聲回答。
齊礡鬆了一口氣,含笑看她,她是在害羞嗎?剛纔在盛會樓的時候那麼彪悍跟他解釋……呃,何謂月信的小姑娘這下倒懂得害羞了?
“你說什麼?”齊礡目光閃爍促狹的笑意,低下頭,幾乎是貼着初見的臉頰,低聲溫柔地問。
初見心突然一顫,耳邊傳來他醇厚低沉好聽的聲音,她面上肌膚甚至還感到他溫熱充滿陽剛氣息的呼吸輕輕拂過,如徐風掠過湖面,引起陣陣漣漪。
初見雙手抵住他不斷壓下來的胸膛,偏過頭,提聲叫了一句,“我……我不痛了。”
齊礡眼角揚起,嘴邊似有憋笑,“如此就好。”
好個頭!初見不留痕跡嬌哼了一聲,突然馬車一陣震盪,她訝異看向齊礡,“你帶我去哪裡?”
耳力極佳的齊礡自然是聽見她惱意的哼聲,他頓覺心情歡快了不少,忍不住將初見摟得更緊,“送你回玉府。”
初見環着他厚實的肩膀,小臉醉紅,忍不住叫道,“放開我。”
齊礡聽而不聞,只是將手覆在她纖腰上,沉聲道,“你如今身子不便,不能受風寒,不要亂動了。”
初見聽了,心生怒意,伸手欲推開他,卻發現他如大石駐地一點都推不動,心中憋屈漸起,她扭動身子掙扎,卻不料這一掙扎又使得小腹再次絞痛。
“你放心,本王不會對你怎樣。”見她痛得冷汗沁鬢角,齊礡又生氣又心疼,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冷下聲音,面無表情睨着她。
初見噤聲,不敢在亂動,她偷偷擡眼瞄了他一眼,卻見他緊繃着臉,目光冷寒地看着前面,本來看起來就冷漠的俊臉此時更如斧鑿般深刻銳利,教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底生寒。
她似乎還欠他一聲謝謝呢。
可是,他看起來好像在生氣,她懷疑她要是再惹怒他一次,他可以一手將她捏死。
“齊礡……”初見小心翼翼地開口,眼角觀察着他的表情。
齊礡轉過頭,深邃黑亮的眼眸直視她的眼。
滯了一下,初見輕咬脣瓣,想了一下,才支吾開口,“那個……你的傷好了嗎?”
齊礡幽深的黑瞳似有光芒閃過,嘴角微揚,低聲道,“嗯,痊癒了。”
“哦”初見輕聲應着,隨即二人又陷入抑鬱的沉默中。
快跟他說謝謝快跟他說謝謝,謝謝他從山賊手中救了自己,謝謝他送她回家,快講啊,初見攪動十指,謝謝二字涌上喉頭卻總出不了聲,她在怕什麼?
齊礡灼熱目光一直炯炯看着她,似在等她開口。
“王爺,玉府已到。”突然,馬車緩緩停下,車簾外傳來小廝恭敬的聲音。
初見鬆了一口氣,卻不知是因爲到了家還是不必再去面對齊礡令她不安的眼神,“到了”她低下頭,輕聲道。
抱着她的齊礡動也不動,只是默默看着她,良久之後,才發出聽起來類似失望的輕嘆,他溫柔地將她抱下馬車。
“我能自己行走。”初見掙扎,欲落地,她不要被人誤會。
齊礡緊抿薄脣,冷冷看着她。
初見手顫了一下,被他凜冽冷漠的眼神震住,剛剛在馬車裡面……他看自己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爺”在盛會樓被齊礡叫去辦事的安五站在玉府門邊,見到齊礡,忙出來行禮。
齊礡停下腳步,看向安五,“找到玉夫人否?”
“回爺,小的去到裳樓時,玉夫人已經離開了。”安五低着頭,不敢回視齊礡。
齊礡嗯了一聲,擡腳走進玉府朱漆大門,安五見了,吁了一口氣,忙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