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楚監正拒受錢楚財
那一萬兩銀票緊緊的攥在楚監正的手心裡,他望着這張銀票,吞了吞口水,但腦海裡卻閃過師父告誡過他的話:“我們做這行的,最忌不能有‘陰’毒的心思。你算命合八字可以多收些銀兩,這是無關緊要的,但若是因爲要錢去助紂爲虐,毀人命程,你必將不得好死,而且死後永世不得超生。”
額頭上的汗珠子不停的往下掉,楚監正伸手抹了一把,可不一會,那汗珠子又滴落了下來,掉在那張銀票上,很快,銀票的一角便溼了,沉甸甸的墜了下去。
“楚監正,怎麼樣啊?就只要一句話,難道這句話就如此困難?”雲媽媽有些不耐煩,她本以爲這只不過是說一聲的事情,誰會和銀子過不去?更何況這是一萬兩銀票!本以爲這位楚監正該是個視財如命的人,爲何這麼半天都不願意答應?
“這位媽媽,恕楚某不能收這張銀票。”最終楚監正把銀票又塞回雲媽媽手中,銀票一脫手,他的心情立刻就輕鬆了下來:“楚某隻會照實辦事,批文裡不會有不實言語。”
雲媽媽握着銀票的手停滯在空中,看着楚監正那風輕雲淡的笑容,她不由得有些焦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把那楚監正嚇了一大跳:“楚監正,你就算和銀子過不去,也得爲樑世子的今後着想啊,蘇府的九小姐,外人不知,我們自己人誰不知道?乃是一個放‘蕩’下賤之人,她都單身一人追去了涼關找樑世子呢,若是這樣的‘女’子嫁去了樑國公府,到時候出了大丑,豈不是敗壞了我們蘇府名聲?”
楚監正收了臉上那淡淡的笑容,聲音變得冰冷:“這位媽媽,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居心,你絕不該是蘇太傅府上的媽媽,合着該是京城哪位貴人想要把自己‘女’兒嫁給樑世子纔來放得這一手暗箭罷?我楚天舒最見不得的便是背後損人的事情!小松,你且進來把這婆子綁了送去蘇太傅府,讓她們好好審問下,究竟是哪一家居心不良,想要壞人婚事!”
‘門’外邊小松應聲進來,過來抓雲媽媽的手,雲媽媽大驚,哪還顧得上和楚監正辯解,拔‘腿’就往外跑,只恨自己‘腿’短,跑得不快,聽着後邊那小松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心中越發焦急,一路狂奔着,也沒看路,一頭扎到了一個人身上,擡頭一望,是一個糾糾壯漢,正眼光不悅的看着她。
“這位爺,是老婆子不對,沒有看清楚路撞到了你,麻煩讓讓道。”雲媽媽見這壯漢鐵塔一樣攔在路上,甚是慌張,連忙作揖賠罪,這時小松已經追了上來,一把扭住她的手:“兀你這婆子,做了虧心事還想逃?”
那壯漢聽小松如是說,趕了上來,反剪了雲媽媽的雙手在身子後邊,她便一絲也動彈不得了,盯着小松道:“她是何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小松喘着氣兒道:“我也不知,只聽老爺喊我把她捆起來送去蘇太傅府上,讓蘇府好好審問下,看她是誰派過來的,想要毀人親事!”
“蘇太傅府?”那壯漢一皺眉,把雲媽媽從地上提了起來,拖着她便大步往書房走:“我是樑世子的暗衛,世子爺吩咐我來取他和蘇府九小姐的八字批文。那這婆子可不能放過了,倒和蘇粱兩家有些干係。”
雲媽媽被這壯漢提着動彈不得,心裡暗暗叫苦,只恨自己出‘門’前沒有看黃曆。那壯漢是半分憐惜的心情都沒有,拖着她一路回了書房,又把她重重的慣在地上,叫小松去取了繩子把雲媽媽捆成了一隻糉子似的,這才問楚監正這婆子的來意,聽得事情原委,這壯漢氣得睚眥盡裂,指着雲媽媽道:“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
氣哼哼的問着楚監正要了八字批文,細心的揣在懷裡,一手拎了雲媽媽,那壯漢便騎了馬直往蘇府而去。楚監正大‘門’邊守着的兩個蘇府家僕俱是一愣,邱媽媽派他們在這裡守着雲媽媽,見她出了楚府便把她抓了回蘇府‘交’蘇老太太審問。他們在這裡等了兩日都不見雲媽媽出現,還正在埋怨邱媽媽是不是‘弄’錯了事情,這時便見雲媽媽從一旁的巷子裡鑽了出來,給‘門’房塞了一個銀錁子,便有人帶着她進去了。
兩人這纔打起‘精’神來,繼續在‘門’外候着,沒曾想雲媽媽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被捆成一隻麻糉子,被一個壯漢一手拎了出來,然後又騎着馬跑遠了。兩人面面相覷,這兩條‘腿’是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四條‘腿’的,沒辦法,只能耷拉着腦袋去蘇府回話了。
那壯漢卻正是暗雨,樑伯韜也害怕有人來搗鬼,於是派他前來取這八字批文,特地叮囑他:“若是那批文寫得不好,你便給那楚監正添些銀子,叫他再寫張好的。”方纔看了下那四句批文,俱是溢美之詞,心裡也是歡喜,好歹幫世子爺又省了些零‘花’銀子。
看了看馬背上那隻糉子,正在不住的求饒:“這位爺,我給你銀子,你就把老婆子放了罷。”那聲音甚是聒噪,聽得暗雨一陣心煩,‘摸’了‘摸’身上沒有帶汗巾子,轉了轉眼睛便從自己腳上‘摸’下一隻襪子來堵住了雲媽媽的口,這樣方纔耳根清淨了些。
縱馬跑到蘇府,卻沒有走大‘門’,給了看角‘門’的一點碎銀子,把馬的繮繩‘交’給那‘門’房:“我是樑國公府來的,有事情要找蘇家五少爺。”
那‘門’房聽說是樑國公府的,又得了銀子,哪還有多話?笑嘻嘻的接過繮繩,點頭哈腰的把他放了進去,瞥了一眼暗雨手裡拎着的那一隻糉子,疑‘惑’了下:“怎麼這婆子身上穿的衣服恁般眼熟?”
等及暗雨大步走了進去,他這纔想起來:“啊喲,這不是蘇府的掌事媽媽穿的衣裳麼!”拍了拍腦袋便想去看個明白,卻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了。
暗雨先去了陶然居找蘇潤璘,他剛下學回來,聽着暗雨一說,便氣得臉鼓鼓的:“走,我帶你去見祖母!”走上前去,恨恨的踢了雲媽媽一腳:“不知死活的奴才,竟敢暗算我妹妹,今日可得叫祖母好好跟你清算!”
暗雨見着蘇家五少爺的舉動還有幾分孩子氣,不免暗暗一笑:“五少爺,能不能讓我先去找下九小姐?”
蘇潤璘斜覷着他,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大聲嚷了出來:“好啊,我就說你爲何不走正‘門’,原來想假公濟‘私’,順便去看看蔥翠不是?”
暗雨靦腆的笑了笑:“多日未見了,給蔥翠在金‘玉’堂打了一樣首飾,想給她做生辰賀禮,今日既然到了蘇府就順手‘交’給她。再說了,這個婆子該偷偷的審查纔是,可不能讓她主子知道了,免得打草驚蛇。”
蘇潤璘撲過來捶了他兩下道:“哼,你說的理由倒是多,可究竟繞來繞去還是想見蔥翠!小小禮物就想收買了蔥翠去?我且告訴你,到時候你不正兒八經的來蘇府求親,我可會讓妹妹不要替蔥翠應下!”見着暗雨滿臉通紅,不再捉‘弄’他。看了看雲媽媽,眼睛一轉,叫‘玉’萱拿了塊帕子把雲媽媽的臉‘蒙’上,然後自己帶了暗雨,提着雲媽媽進了凌雲園。
先去了含芳小築,暗雨把首飾送去給了蔥翠,然後和潤璃說了下事情首尾,這才起身告辭。潤璃看着被平放在地上的雲媽媽,心裡也是一陣厭惡,沒想到這人心歹毒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她自問沒有對大房做下什麼錯事,可偏偏的,他們卻一味的糾纏上了自己。
她們背地裡對自己做下的事情,絕對不止這一件,可以聯想的是,碼頭的被劫,蘇三太太的飯食裡的紅‘花’,都和大房脫不了干係!潤璃想着這一件件的‘陰’毒事情,如同看到了一條毒蛇,正張大嘴巴朝自己和母親撲了過來,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那楚監正真被收買了,在八字批文上寫一句剋夫的話,那自己和樑伯韜這事,無論如何便也是成不了的,除非那樑伯韜夠膽大,不顧這剋夫的命相也要和她成親——即算樑伯韜願意,樑國公和他的夫人也怎會願意?而且自己若是不知內情,恐怕也不忍心去害他。雖然說前世不相信八字什麼的,可既然自己能從異世時空穿到這個大周,也由不得自己不信這些。
此時,蘇老太太正在慶瑞堂發脾氣。
邱媽媽派出去的兩個家丁方纔垂頭喪氣的來報,說那雲媽媽被一個壯漢劫持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氣得蘇老太太好一陣堵心。
即算親眼看見雲媽媽進了楚府,可只要是沒有抓到人,空口無憑,怎麼樣也沒辦法坐實老大媳‘婦’收買人想搗鬼的事情,必須是在出楚府‘門’口抓到了雲媽媽,不由得她不承認。可這從天而降的壯漢,竟然就這樣生生的把這件事給破壞了!
正在生氣,含芳小築的丫鬟嫣紅走了進來:“老太太,我們家姑娘有要緊事兒找您,請您移步去含芳小築看看,可有個了不得的消息呢。”嫣紅說着,明亮的眼睛亮閃閃的看着蘇老太太,似乎含有深意。
蘇老太太看了嫣紅一眼,點點頭道:“既是如此,就走一趟罷!”
扶了瑞珠的手,邱媽媽帶着幾個得力的婆子跟在後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開向含芳小築,見到了那雲媽媽,衆人俱是一愣,不知爲何,這我莫名失蹤的雲媽媽會躺在含芳小築的地上,而且還捆得那般嚴實。
蔥翠從雲媽媽嘴裡取出那團布,本來想直接扔了,可卻覺得有幾分眼熟,仔細一辨認,竟然是自己給暗雨做的襪子,啐了雲媽媽一口:“沒由得讓你這老貨把好好的一雙襪子糟蹋了!”說完嘟着嘴而,拿着襪子轉去後邊屋子了。
蘇老太太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雲媽媽,開口盤問起來:“你去楚府做什麼?可是有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雲媽媽本來還想狡辯,可幾個婆子在她身上搜出了那張一萬兩的銀票,蘇潤璘又撿着暗雨說過的話重新說了一遍,她這才無可抵賴,垂着頭,白着臉兒不敢出聲。
“好哇,這種‘陰’毒的手段你們也使得出來!”蘇老太太伸出手來,指着雲媽媽怒罵:“這是人做的事情嗎?便連畜生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你們毀了璃丫頭的親事又能得到什麼好處?更何況八字批文上帶個剋夫,分明是想讓她一輩子嫁不出去!”
潤璃走上前去幫着蘇老太太順了順氣兒,柔聲說:“祖母,你別生氣,這事情不是沒有成嗎?況且萬一被她們毀了,我便留在家裡,一輩子孝敬祖母便是了。”
蘇老太太聽了感嘆道:“傻丫頭,就會說些‘混’話兒!哪個又願意在家裡做老姑娘?你放心,祖母必然會處理好這事情,給你一個‘交’代!”
是夜,凌雲園的一間雜屋屋子裡燈火亮了個通夜,有好奇的丫鬟婆子想要上去看熱鬧,都被守在外邊的夏媽媽呵斥了回去:“有什麼好看的,屋子正在挪用着給九小姐打嫁妝呢,都快些回自己屋子歇息去,這麼晚了一個個‘精’神頭倒是足!”
衆人看着這場面就根本不是在給九小姐打嫁妝,分分明明的是出了什麼事情,可被夏媽媽呵斥了一頓,誰也不敢在這邊探頭探腦,一個個回自己屋子去了。
雲媽媽的失蹤,讓蘇大夫人也心煩意‘亂’了一個晚上,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由雲媽媽向她報告這院子裡的事情再去歇息的,可偏偏今日雲媽媽去了楚府就不見回來,這讓她心裡有些隱約的擔心,一直在猜測是否事情已經敗‘露’。
可若是事情敗‘露’,蘇老太太這時該派人來找她了罷?爲何不見半點動靜?派了婆子去慶瑞堂打聽,回來稟報說老太太起居如常,心裡這才稍微安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