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此情無計可消除
“姑娘,姑娘!”屋子裡‘玉’蟬和‘玉’墜也着急了,撲了上來,和金媽媽一起拼命搖着李清芬的身子:“姑娘,你別這麼着急啊,事情都還沒‘弄’清楚呢,你何苦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
李清芬的眼睛閉着,置若恍聞,根本不搭理她們。
‘玉’蟬看着她這副模樣,眉頭擰得緊緊,站在一旁想了想,俯□問金媽:“你剛剛是聽誰說的呢?”
“角‘門’那個‘門’房說的,他只說府裡派了孔媒婆去提親,也不知親事成了沒有。”金媽媽懊惱的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嗐,我都老糊塗了,也沒問清楚就回來報信兒!”
“金媽媽,你是老人了,經驗自然比我們要老到些,若是你都不能替姑娘把好關兒,誰還能做這事?”‘玉’蟬跪倒了‘牀’邊,悲傷的看着躺在‘牀’上的李清芬,低低呼喚了一聲:“姑娘,這事兒都不知道成沒成,你何苦就做出這副樣子來!”
話音剛落,‘牀’上的李清芬眼角就滴下了一顆淚水,眼睛也慢慢張開了,看着圍在‘牀’頭的三個人,她艱難的吐出了一句話:“去打聽下,事情到底成了沒有?”
“姑娘,你就放心罷。這個提親,總要有父母同意的,哪能媒人一上‘門’,蘇太太就能代許公子應承下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蘇太太可是一個穩當人兒,你可曾見過她做過什麼糊塗事兒沒有?你呀,就把心擱回肚子裡邊罷!”‘玉’蟬見到李清芬總算是肯睜開眼睛,悲喜‘交’加,嗚嗚咽咽的說:“姑娘,若是你不放心,我現兒就去蘇府,我去見那許公子,問問他到底有沒有良心,我們家姑娘這般對他,幾乎都要把自己名聲都毀了,他卻要琵琶別抱!若是他不能憐惜姑娘的這份苦心,姑娘,這種人你不要也罷!”
聽到‘玉’蟬這話,李清芬的眼神突然變得狠厲起來:“‘玉’蟬,你在說什麼呢?他怎麼會變心?他上次託你帶‘玉’環回來的時候,那信裡寫的話,難道他會忘?”說完突然坐了起來,臉‘色’蒼白,眼神‘迷’離,似乎在夢遊一般:“不,我現在就要去找潤璃,叫她帶我去找她表哥,我要當面問清楚他!”
她的舉動把屋子裡三個人都嚇了一跳,金媽媽和‘玉’墜趕緊抓住了李清芬的手,‘玉’蟬哭着跪倒在李清芬面前:“姑娘,你可別着急,我現兒就去蘇太傅府找蘇姑娘,你放心在這裡等着聽奴婢的好消息!”
李清芬虛弱的點點頭,按着‘胸’口大聲咳嗽了下,喉頭腥甜,滑滑的一口吐了出來,‘玉’蟬趕緊站了起來,從腰間拿出帕子捂在她的嘴邊,等她吐了這口,擦了擦李清芬的嘴角,向她行了個禮兒道:“姑娘,我這就去蘇府。”
“多拿點銀子,到‘門’口喊個馬車坐過去,快去快回!”李清芬指了指梳妝檯上一個小匣子,‘玉’蟬見她的手腕已經瘦得似乎掛不住那枚老‘玉’鐲子,眼中一熱,忍不住就流淚,又害怕李清芬見了心裡更不舒服,生生忍住了淚珠子,打開那個匣子,取了一兩碎銀子,匆匆走了出去。
出得‘門’來,走到角落裡,悄悄打開帕子一開,卻是殷紅的一朵梅‘花’般印在帕子上,‘玉’蟬再也無法忍住想哭的念頭,淚珠子紛紛兒的掉下來,恣意的流個不停。
“不行,我得去求蘇姑娘來給姑娘看病。”站在那個無人的角落小聲哭了個痛快,‘玉’蟬心中暗自思府,現在也只有蘇姑娘能救自家姑娘了,瞧姑娘這模樣,若是那許公子真的不愛惜她,恐怕她也沒法活下去了。
想到這裡,‘玉’蟬走到角‘門’那裡,塞了一角銀毫子給那‘門’房,走到街口僱了輛馬車,急急忙忙趕到了蘇府。
潤璃看着‘玉’蟬呈過來的帕子,也是一驚:“這血跡看起來倒不像有什麼病症的,你家姑娘該是爲着什麼事急怒攻心所致,她究竟所爲何事?”
聽着潤璃說李清芬並未生病,‘玉’蟬這才放下心來,細細的把今日這事情給潤璃說了一遍,潤璃聽了大驚:“真有此事?我都未聽說過。”
‘玉’蟬也默默的垂手立在一旁,心裡很是難過,本來是想來問問蘇姑娘蘇太太到底有沒有答應這親事,可現在一想,蘇姑娘是‘女’兒家,自然不會有人告訴她這些事情,更何況還是她表哥的親事,蘇太太或者根本不會向她提及罷。
就在‘玉’蟬垂頭喪氣的時候,蔥翠站了過來,拉着‘玉’蟬的手道:“難過什麼呢?這麼大的事兒,太太難道不會和表少爺商議下?我們太太可不是那種唐突的人兒!姑娘,我說若是想知道情況,不如去外院問問表少爺便知道了。”
‘玉’蟬聽着蔥翠的話,眼前一亮,期盼的看着潤璃,嘴裡喃喃道:“可不是這個理兒?”
潤璃看着‘玉’蟬那模樣,心裡一陣發酸,想着那李清芬,爲了自己的前程,拋卻了諸多顧忌,把一縷芳心繫在許仁知身上,現在她的世界裡只怕已經是以許仁知爲中心了,若是‘玉’蟬說的那親事真的定了下來,還不知道她會是什麼樣子。
“既是如此,隨我去外院問下表哥,然後我們去鴻臚寺卿府上看望李姑娘。”潤璃轉身捏了下品藍的小臉蛋:“品藍,你幫我去和太太說下,就說李姑娘身子不好,我過去看看她。得了太太的准許就快些回來,我帶你一起出去。”
品藍開心的應了一句,撒着小腳丫子跑了出去,絨黃在後邊追着喊:“品藍,你可慢些走,小心路滑!”
衆人皆是一通鬨笑,這才把屋子裡的愁苦氣兒消了些,潤璃站在那裡想了想,對嫣紅和絨黃說:“你們幫我梳個涵煙芙蓉髻,配上那套紅珊瑚簪子並母親最新幫我在金‘玉’坊定製的蟬翼水晶金剛珠‘花’,然後找套最‘精’致的衣裳出來給我換着。”
嫣紅應了一聲便去找衣裳了,絨黃一邊幫潤璃梳髮髻,一邊奇怪的問:“姑娘,你素來不喜歡如此隆重,爲何去李姑娘外祖父府上要如此打扮?”
潤璃輕輕的哼了一聲道:“聽着素日清芬說的話兒,她那些舅母都是慣會踩高捧低的,若是我穿得簡單樸素上‘門’去,她們更會看輕了清芬,我得穿得隆重些,能顯出富貴氣兒纔好去壓壓她們。”
不一會兒,嫣紅和絨黃便將潤璃打扮停當了,穿着鵝黃綠緞織掐‘花’對襟外裳,金絲白紋曇‘花’雨絲千水裙,那裙子上繡着的大朵曇‘花’,‘花’蕊皆是由米粒大的碎鑽鑲嵌,雨絲也是由銀線牽着那水晶絲兒由繁複迴心紋針法繡上去的,走起路來婷婷嫋嫋,似乎全身有光彩流動般,一步一閃,熠熠生輝。她頭上帶着那名貴的紅珊瑚髮簪,和手上的那紅珊瑚手釧配成了一對,加上鬢邊那朵薄如蟬翼的珠‘花’,更是流光溢彩,照得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
“姑娘,我回來了。”‘門’外傳來品藍歡快的聲音。
小腦袋伸了進來,眼珠子溜了溜:“喲,姑娘,你怎麼穿得這麼貴氣,好像全身會發光兒似的!”
她身後也緊跟着走進來一個人,手裡提這一個大籃子:“姑娘,太太吩咐我把這些東西給你,第一次去李姑娘外祖家,也不能空着手兒去,沒由得讓人看了笑話。雖說我們蘇府和那鴻臚寺卿府上並無‘交’往,可看在李同知太太的面子上,場面上的禮節可得做紮實了,別讓人議論着說我們蘇府沒有禮數。”
潤璃看着夏媽媽手裡拿個大籃子,笑着說:“還是太太考慮得周到,謝謝媽媽了,喝口茶歇歇再走?”
夏媽媽一臉笑的回答:“既然是李姑娘身子不舒服,我也不在姑娘這裡耽擱了,免得誤了她的看診時間,太太那邊也忙,我先去了,姑娘路上當心着!”
聽她這麼說,潤璃也沒有挽留,自己帶着四個大丫鬟,並吳媽媽和品藍母‘女’兩個,一起浩浩‘蕩’‘蕩’去了外院。二‘門’的袁婆子早得了太太通知,看着潤璃一行人過來,笑着開了‘門’,沒有說一句多話。
來到陶然居,蘇潤璘去了書院還未回來,鳶尾和‘玉’萱去通報了下,許仁知便急急忙忙迎了出來,見着潤璃穿戴這般華貴,也是一驚:“潤璃妹妹‘欲’往何方?”
‘玉’蟬在一旁看着許仁知,心裡的怒氣不由衝到了喉嚨口上,兩隻手緊緊的握了個拳頭,眼睛似乎要冒出火來。
潤璃看着許仁知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心裡暗想,或者‘玉’蟬她們是想當然了,說不定許仁知便是被冤枉的呢,於是笑着對他說:“我現在要去鴻臚寺卿府上看望李姑娘,聽說她病得正厲害。”
許仁知聽到“李姑娘”這幾個字,已經是緊張了起來,再聽到“病得正厲害”,不由得心都提了起來,望着潤璃的臉孔,他急急忙忙的問:“清芬究竟怎麼了?爲什麼會病了的?厲害嗎?”
“原來許少爺還記得我們家姑娘,我還以爲許少爺和京城千金喜結良緣,早就把我們姑娘忘到腦子後邊去了呢。”‘玉’蟬聽着許仁知說話,已是按捺不住,從蔥翠身後衝了出來惡狠狠的瞪着許仁知。
“‘玉’蟬,你在說什麼話呢?”許仁知聽到這些話簡直是一頭霧水:“我什麼時候和京城千金喜結良緣了?”
“今日我們舅太太遣人來蘇府提親了,難道你不知道?”‘玉’蟬看着許仁知那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口氣也緩和了下來,原來許公子卻是不知情的。
“哦,你說的是這件事情!”許仁知恍然大悟道:“今日是有好幾家人家來提親,我都一一拒絕了,不相信你可以去問蘇太太。”看了看‘玉’蟬那氣呼呼的臉,許仁知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心裡一熱,對着‘玉’蟬和顏悅‘色’的說:“你回去告訴你家姑娘,我許仁知一言九鼎,說過的話自然不會不算數,只等殿試以後,我會親自遣人去鴻臚寺卿府上提親。”
“鴻臚寺卿府上?”‘玉’蟬慌得直搖手:“那舅太太鬼‘精’鬼靈的,忒會算計,若是你向鴻臚寺卿府上求親,我還怕她會把自己姑娘的庚帖給你,到時候合了八字,換了婚書,想反悔都沒法子了。”
潤璃驚奇的看了看‘玉’蟬,沒想到這個丫鬟倒是個細心的,想得如此周到,防範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那我該去哪裡提親呢?”許仁知也愁了起來,現在李清芬住在外祖父府上,江南這般遙遠,按理就該派人去她外祖父家提親,可聽‘玉’蟬這麼一說,他也猶豫了,若是李清芬那舅母真的如此黑心,自己拿錯了婚書也無話可說。
潤璃看着他爲難的樣子,不禁一笑:“表哥,你真是讀書讀糊塗了!殿試以後你儘可向我母親說明,由她修書一封給清芬的母親說妥這婚事,然後你再請你母親去李同知府上求娶便是,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只不過這樣做,便要多‘花’點時間罷了。”
‘玉’蟬在旁邊聽着,一迭聲的叫好:“就這樣罷,蘇姑娘這個法子真不錯!”
許仁知在旁邊聽了也連連點頭,對着‘玉’蟬說:“你去告訴你家姑娘,好好將養身子,可別再胡思‘亂’想了,我不是那樣的人,定不會負她。”
潤璃看了看許仁知,心中感嘆這對情人的不容易,上前一步對着許仁知說:“表哥,你寫一封信,我帶給清芬去。我們說千句萬句,也比不上你的隻言片語,就怕她以爲我們哄着她,不願相信,所以你還是寫個字兒,她見了也會安心了。”
‘玉’蟬心裡也點頭稱是:口說無憑,立字爲據,這樣比較靠實些。
許仁知也沒說多話,走到書桌旁游龍走蛇般寫了一頁信箋,細心的吹乾了墨跡,然後把信套在一個封皮裡邊‘交’給潤璃:“有勞表妹了。”
潤璃接了過來莞爾一笑:“表哥,你好些溫書,雖說會試高中,但殿試還得努力呢。”
看了看眼前一羣‘女’子,皆是目光關切,許仁知心頭一熱,用力點點頭:“表妹,我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潤璃朝他點點頭,帶着一羣丫鬟,衣袂聯翩的去了,許仁知呆呆的看着那空‘蕩’‘蕩’的屋子,剛剛的情景彷彿在做夢般,那樣的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