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後記一蘇府變遷錄下

244後記一 蘇府變遷錄(下)

潤璃拉開‘門’,抱這小皇子走了出去,向樑太后行了一禮道:“恭喜太后娘娘喜得金孫。”

樑太后聽了這話,眼睛笑得眯成了天邊的月牙,趕緊一手接過襁褓,逗‘弄’起那閉着眼睛的嬰兒來。

此時許允炆也走了進來,好奇的看着他的兒子,眼裡全是喜悅,那是一種對新生命降臨於世的快樂。他和樑太后圍着那嬰兒,不住的打量着他,用手輕輕的戳着小皇子的臉,異常興奮,可卻沒有一個人想到躺在‘牀’上的蘇潤珉。

潤璃心中一陣悲涼,很爲蘇潤珉不值,這般拼死拼活的生下了孩子,卻沒有一個人記得她這個母親。又想到半年前蘇三太太生產時,蘇三老爺衝進內室裡的那種焦急神情,原來這纔是真正的感情所在。

“皇上,太后娘娘,臣‘女’斗膽想請太后娘娘審問下那兩個產婆。”潤璃見那兩人似乎沒有想進內室看望蘇潤珉的意圖,只得把內室的‘陰’謀端了出來:“臣‘女’前不久幫蘇惠妃診治過身子,她胎位正常,並無大礙,何至於今日會難產?臣‘女’方纔進去時,見那兩個產婆正在用那墮胎的手法在‘揉’蘇惠妃的肚子,恐怕是被人收買了的,所以懇請太后娘娘爲蘇惠妃做主,查出幕後主使來!”

這時蔥翠拎着一個產婆從內室裡走了出來,把那婆子摜到地上,向許允炆和樑太后磕頭請安後,站了起來,從那婆子的袖袋裡邊拿出了一個小紙包:“皇上,太后娘娘,方纔奴婢檢查了兩個產婆的衣裳,在此人袖袋裡發現了這包東西。”

潤璃接了過來看了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臉上‘露’出氣憤的神‘色’,這後宮真是個藏污納垢之處!她一口濁氣在喉嚨裡半天散發不出來,牙齒咬得緊緊,舉起那個紙包,倒在地對樑太后道:“太后娘娘,這是小葉蓮和丁公藤‘混’合製成的‘藥’物。小葉蓮主治血瘀經閉、難產、死胎或胎盤不下,丁公藤孕‘婦’忌服。這婆子分明是想先用墮胎手法把小皇子‘弄’死在蘇惠妃腹中,然後藉口難產,用小葉蓮主治胎盤順下,可小葉蓮用量得多了便會引發產後血崩,再加以丁公藤,真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得蘇惠妃了。”

樑太后聽了也是一驚,死個蘇惠妃倒沒什麼,後宮裡妃嬪美人多的是,多她一個少她一個也無大礙,只是自己的皇孫可是金貴之體,竟然有人想謀害他!樑太后瞪着癱倒在地的產婆道:“繡‘春’姑姑,把那兩個婆子押到我宮裡去好好拷問,究竟是誰指使着她來的!”

潤璃見許允炆仍然沒有進去看蘇潤珉的意思,心裡也是黯然,跪在地上說:“蘇惠妃此次生產大傷元氣,臣‘女’已經開了一張養身的方子在這裡,請太醫院的太醫們來惠和宮好好照料着蘇惠妃,過些日子臣‘女’再來宮裡給蘇惠妃拆線。”

許允炆聽到潤璃的話,這才恍然驚覺原來內室還有個辛苦生產的蘇惠妃,心下也過意不去,大踏步走了進去,見蘇潤珉慘白着一張臉兒躺在‘牀’上,毫無生氣般,心下也是惻然。走了過去握住蘇潤珉的手道:“惠妃,你要快些好起來,小皇子還等着見母親呢。”

似乎有些感應,蘇潤珉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嘴‘脣’也發出了低低的□:“皇上……”

許允炆見那兩塊嘴‘脣’皮兒已是乾裂成了幾塊,還不時在向外邊滲着血絲,不由得憐憫起來,壓住她的手道:“你且不用動,好好將養着身子,以後我們的日子還長着呢。”

蘇潤珉扯了扯嘴‘脣’,似乎想笑,可又笑不出來,看得旁邊垂手站着的寶瓏的眼淚珠子紛紛濺落到了她的臉上。

潤璃被樑太后留在了宮裡,不是照顧蘇潤珉,而是照顧小皇子。

望着躺在小‘牀’上的那個小皇子,潤璃心情極其苦悶,她不是嬰幼兒專家,萬一這小皇子有個三長兩短的怎麼辦?若是小皇子伸伸‘腿’兒嚥氣了,說不定蘇府還得跟着陪葬。

蔥翠和黛青見着潤璃愁眉不展,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幫着潤璃照看小皇子。幸喜黛青在蘇三太太那邊幫忙,跟着‘奶’媽照看了那對雙生子好幾個月,算是有經驗的,樑太后又派下了木姑姑和幾個宮人過來打下手,又指了太醫院擅長治療小兒疾病的聖手湯大夫過來,所以這惠和宮裡倒也不是很手忙腳‘亂’。

在宮中過了幾日,就聽宮人們耳口相傳的說,蘇惠妃生產時那兩個產婆自盡,沒有查出來究竟是誰指使她們來害小皇子的,潤璃聽了心中一陣鬱悶。究竟是誰來害小皇子,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事情嗎?那兩個產婆究竟是自盡還是被殺的,大家心知肚明,定是有人包庇着這幕後主使人才會出手把那兩個產婆給了結。

二月末,仍有寒風,天空不見月亮,‘陰’沉沉的一片。潤璃站在惠和宮的前庭,看着那黑黝黝的樹影在不住的搖動,恍惚是一羣妖魔鬼怪在‘逼’近一般,感覺甚是壓抑。

“九小姐。”聽到耳後一個溫柔的聲音,轉頭一看,卻是許允炆。

潤璃正想屈身行禮,卻被他一把扶住:“九小姐不必多禮。”

“臣‘女’謝過皇上隆恩。”潤璃站直了身子,雙眼望着腳尖前方一點。現在許允炆的身份不同了,他不再是四殿下,不再是太子殿下,他已經是握着生殺大權的皇上,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肆無忌憚,只能遵守着規矩。

“九小姐在這裡想什麼?”許允炆心痛的望着她,在惠和宮裡才幾日,她便瘦了,下巴都尖了幾分,難道她就如此不適應宮裡的生活?

聽到許允炆這般問她,潤璃低了低頭,突然有了種想把心裡話全說出來的感覺:“皇上,我若是說得不中聽,你可不能怪我。”

許允炆見潤璃語氣沉重蒼涼,心裡也放軟了幾分,點點頭道:“九小姐且隨意說,朕都會好好的聽着。”

“那兩個產婆到底是怎麼死的,我相信皇上心裡有數。”潤璃擡起頭來,一雙明眸盯着他:“是太皇太后叫人做的,對不對?”

許允炆驚訝的看着潤璃,沒想到她那麼聰明,竟然沒有絲毫偏差就把那人找了出來。

“想害蘇惠妃肚子裡的孩子的人,不是陸貴妃就是陳淑妃。而據我觀察,陳淑妃爲人謹小慎微,只會做一些暗地裡的勾當,絕不會這般明目張膽的派兩個產婆去害人,所以這兩個產婆必然是陸貴妃派去的。”潤璃頓了頓,嘆了一口氣,幽幽問道:“我那日把產婆捉住,她們並沒有當場了斷自己,爲何在幾日以後才自盡?定是有人要包庇陸貴妃纔派人下了手。放眼後宮,輕而易舉便能做到這一點的,便只有太后娘娘和太皇太后了。太后娘娘與承平公主關係不過爾爾,太皇太后是承平公主的親身母親,自然要庇護着外孫‘女’。”

聽着潤璃絲絲入扣的分析着這件事情,許允炆不住的點頭:“九小姐說得絲毫不差,只是那卻不是太皇太后下的手,是她命令母后要將此事封口,母后這纔不得已而爲之。”

“可是,若我沒有來後宮又會如何?蘇惠妃死,小皇子亡!誰來爲她們伸冤?”潤璃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那裡,半天衝不出來,眼角慢慢的流下了一行清淚。

原以爲自己和蘇潤珉不過是同父異母的姐妹,不會有太深厚的感情,可爲什麼自己還會爲她流淚?拿出帕子來擦了擦眼角,潤璃哽咽着說:“這後宮,看着‘花’團錦簇,裡邊卻是爛污一片,我討厭這裡,若是我再住得幾日,定會抑鬱成疾,皇上,請放臣‘女’出宮罷!”

許允炆見她眼角旁邊亮晶晶的,似乎有淚光閃爍,心中一痛,想伸出手來幫她擦掉那些眼淚珠子,誰知轉瞬她已經拿出帕子來自己擦掉了,聽着她含‘混’的鼻音說着後宮的醜陋,他心裡也是傷心,可卻無計可施。

“九小姐,這事會對蘇惠妃有個‘交’代,你且放心。”

“‘交’代?用誰來做替罪羊?”潤璃譏諷的一笑:“不會隨便捏造個宮人的名字出來,胡‘亂’按個罪名,說她因爲曾被蘇惠妃打罵過,所以懷恨在心,買通了產婆讓她們下手罷?這種理由說了出去,連黃口小兒都不會相信,你以爲能騙得過天下之人?”

許允炆臉上一片尷尬,這蘇家九小姐太機靈了,本來太皇太后正是如此提議,想找個宮人出來頂罪,但母后不同意,說這藉口太牽強,太皇太后着惱了:“難道你還真想讓我的外孫‘女’兒出來認罪不成?”說罷拂袖而去。

許允炆坐在一旁看得母親那無奈的眼神,也是覺得頭大,太皇太后現在年紀大了,越發固執了,她從來便把明珠當成心肝寶貝,進宮來陪她的時候誰都不能惹她,而此時爲了她更是胡攪蠻纏起來。

找人頂罪?總要有個合適的藉口和理由罷?現在望着潤璃那充滿譏諷的眼神,他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這就是後宮,他從小就長在這裡,看慣了裡邊的各種污糟的事情,所以非常之適應,完全沒有想到這種生活是多麼的扭曲,不正常。看着潤璃那難受的臉,他真想馬上就下旨將陸貴妃廢去稱號關入掖庭,可是他卻不能這樣做!

“九小姐,還勞煩你在惠和宮裡呆幾日再回蘇府罷。”許允炆貪戀的看着潤璃的臉,心裡既有不捨,又有不忍。不捨得她離開,又不忍心看她在宮裡受苦,兩種感情在心裡不斷的鬥爭着,好半天都沒個結果。

“既是如此,請皇上記得自己說過的話,臣‘女’回屋子去了。”潤璃盈盈行了一禮,不等許允炆吩咐,已經走開兩步,見許允炆還呆呆的站在那裡望着她,不由開口勸了一句:“皇上,夜深‘露’重,請早點歇息罷。”

聽到這句話,許允炆心裡突然輕快了起來,笑容滿臉的看着潤璃的身子閃進了惠和宮,這才慢慢的走出了院子。

第二日,樑太后這邊查出了新線索,那日擡轎子的內‘侍’爲何會無緣無故摔跤,原是有人在惠和宮的路上潑了菜油所致,順藤‘摸’瓜的查下去,卻查到了陳淑妃的頭上。陳淑妃連聲叫冤可也無濟於事,樑太后雷厲風行的把她關入了掖庭。

許允炆下朝回宮,聽到內‘侍’和他說起這事,不由得瞠目結舌:“陳淑妃怎麼會做這種事兒?不可能的!”

他眼前浮現出陳淑妃的影子,一雙眼睛不大不小,總是規規矩矩的望着腳尖,鼻尖上有着淡淡的斑點,笑容恬淡溫柔:“不行,我得去找母后,不能因爲必須要找個頂罪之人便把她推了出來。”

來到未央宮,樑太后正在喝着茶兒,繡‘春’姑姑躬身在幫她按摩肩膀,見着許允炆來了,也不驚奇:“皇上可是爲陳淑妃之事而來?”

許允炆點點頭坐了下來:“正是爲了此事而來。母后,爲何把陳淑妃關進掖庭了?朕知道因爲太皇太后‘逼’着,母后不得不找個人出來頂罪,可也別冤枉了陳淑妃。”

樑太后聽着許允炆說完,只是笑着,也不答話,許允炆看着奇怪:“母后,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以爲你那陳淑妃是個賢良的?”樑太后端起茶盅,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母后可沒冤枉她。在路上潑菜油,那可是有人證,也有物證,當日青衣衛便查了那日清晨在惠和宮附近走動的人,取了內‘侍’摔跤地方的腳印,兩相比較,發現陳淑妃身邊的臨安最有嫌疑,昨日傳了臨安來問話,他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再拷問下去,也就招了。”

“拷問?”許允炆搖搖頭道:“難道不是屈打成招?”

“你也不必再這麼護着陳淑妃了。”樑太后看着許允炆的眼裡有一絲閃爍不明的光:“原是哀家將你保護得太好了,以致於你都有些識人不清。你可知道陳淑妃送去給蘇惠妃的東西里邊就有一些東西塗了些麝香?那可是孕‘婦’大忌!最妙的是,那些東西卻是陸貴妃賞賜給她的,她只是轉送到惠和宮去了而已!她的心思縝密,遠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

聽了這番話,許允炆呆呆的望着樑太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是哀家的乖孫兒命大,那些東西蘇惠妃見着珍貴,捨不得用,都叫寶瓏收在隔壁屋子裡頭,沒有拿出來用,若是拿出來了,那還了得,哀家的金孫早就沒有了!”

“竟有此事!”許允炆呆坐在椅子裡,臉上盡是憤怒之‘色’:“陳淑妃竟然如此狠毒!”

樑太后見許允炆那模樣,也只是淡淡一笑:“皇上不必氣惱,這後宮生存的法則便是要想盡辦法出人頭地,只是陳淑妃這法子也太‘陰’鷙了些。雖然蘇惠妃和小皇孫都無事,但哀家還是要整治了她,才能殺住後宮這風氣,以儆效尤。皇上覺得呢?”

許允炆聽着樑太后的話,便想到了潤璃昨晚說的那番話來,這後宮看着‘花’團錦簇,裡邊卻是爛污一片——就連陳淑妃這種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柔弱‘女’子,下起狠手來也是出乎人的想象。他站起身來,疲乏的對樑太后說:“既是如此,就讓她在掖庭過一輩子罷。”

樑太后嘆了口氣道:“也只能如此了,陳國公府畢竟也是當朝世家,不好直接打他們的臉,把陳淑妃關進掖庭,幽禁起來,這也是給陳國公府留了幾分面子。”看了看許允炆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樑太后心裡不免有幾分心痛:“炆兒,你可還在惦記着那蘇府九小姐?若是你喜歡,哀家出面替你和樑蘇兩家說清楚,把她納入宮中便是了。”

許允炆的腳下一滯,轉過身來道:“謝謝母后好意,兒子自有主張。”

一邊走向惠和宮,一邊回想着樑太后的話,樑蘇兩家解除姻親關係,將潤璃納入宮中?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提議,若是在以前,他定然會開心得跳了起來,可現在他卻絲毫沒有欣喜的感覺。

昨晚,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尖,哀婉的面容,眼角邊上閃閃的淚珠都讓他心痛,他不想看到她如此痛苦,他只希望見着她快樂的笑容,就像初次在杭州府見到她的那樣,快言快語,無憂無慮。

走進惠和宮,裡邊傳來細小的嬰兒哭聲。

許允炆突然開心了,那是他的兒子,他已經做父親了!快步走進‘門’去,就見潤璃抱着小皇子在前廳裡走來走去:“小乖乖,別哭,你母親只是睡着了,過會便會來看你。”她託着襁褓,把自己的頭低了下來,溫情脈脈的用自己的臉貼了貼他的小臉蛋,低聲一笑:“你真軟啊,還有‘奶’香,怪好聞的。”

許允炆見了這副場景,心裡也是一動,若是每天下朝回來便見着這樣的場面,那該有多舒心!站在‘門’口,他呆呆的問潤璃:“九小姐,小皇子醒了嗎?”

潤璃聽到聲音擡頭一看,見許允炆站在不遠處,向他彎了彎腰:“回皇上話,小皇子方纔一直在睡,只是剛剛‘奶’娘餵過‘奶’,現在正‘精’神着呢。”

許允炆走到了潤璃身旁,低頭望了望他的兒子,就見他一雙眼睛正滴溜溜的到處‘亂’望,似乎很有‘精’神,心裡也是高興,伸出手指來撥‘弄’了他的臉蛋一下:“笑一笑給父皇瞧瞧!”

這時寶瓏急匆匆的從內室裡奔了出來,聲音很淒厲:“九小姐,你快來看看惠妃娘娘,她……她……。”

“不是有何太醫在嗎?”潤璃見寶瓏緊張得肩膀都在打顫,知道蘇潤珉肯定有什麼不好了,也不多說,把小皇子‘交’到了黛青手上,跟着寶瓏進了內室。

蘇潤珉這些天只在中間醒來過幾次,潤璃給她檢查了兩次,只覺得她身子極度虛弱,生命體徵似乎一點點的在流失中。她已經吞不下硬的東西,每天都是靠喂流質的東西來維持生命。

當潤璃走到‘牀’邊時,發現蘇潤珉已經醒了過來,眼睛不像早兩日是半睜半閉的,而是全部睜開了。她瘦了很多,一張鵝蛋臉變成了瓜子尖兒,那雙眼睛就顯得格外的大,而且黝黑黝黑,有些嚇人。

那何太醫跪在‘牀’邊戰戰兢兢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潤璃見狀,知道蘇潤珉定是不好了,揭開她的被子看了看身下,就見紅殷殷的一片——產後血崩了。

“去叫了皇上進來,看蘇惠妃還有什麼話要和他說。”潤璃搖了搖頭,吩咐寶瓏。寶瓏聽着這話便知蘇潤珉好不了了,心裡大悲,含着淚跑了出去向許允炆稟報。

蘇潤珉拉住潤璃的手,輕聲說:“九妹妹,我小時候做了不少對不住你的事情,你要原諒我。”

潤璃含着眼淚搖了搖頭:“六姐姐,你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真的。”

回想着這十多年,蘇潤珉確實也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最多也是口頭上擠兌她幾句吧了,杭州府十年,她因爲愚笨,少不了吃蘇三老爺的排頭,到京城升爲記名嫡‘女’以後,蘇老太太對她又甚是不喜,嚴格說來,她這一輩子也沒過幾天好日子,相反來說,在宮裡的這些時光反而是她最快活的。

“九妹妹,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蘇潤珉乾裂的嘴‘脣’一張一合,血慢慢的從裂開的地方涌出,看得潤璃一陣心酸,點了點頭道:“六姐姐,你說說看,是什麼要求,若是我能做得到的,自然盡力。”

“你……能不能進宮來,代替我照顧我的孩子?”蘇潤珉拼着最大的力氣道:“你是他的親姨母,自然會全力照顧他的,對不對?”

潤璃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的身子動了動,回頭一看,原來是許允炆站在了身邊。她默默的把蘇潤珉枯瘦如柴的手‘交’到許允炆的手上:“皇上,你好好陪惠妃娘娘說說話罷,她時間不多了。”

許允炆見潤璃決絕的走了出去,心裡知道她的想法,默默的望着蘇潤珉道:“惠妃,你不要擔心那些事情,你要快些好起來,咱們的小皇子還等着母親抱呢。”

蘇潤珉的頭髮散‘亂’,趁着她一張臉跟白紙差不多,她望着許允炆,悽然的問:“皇上,你有沒有真心喜歡過臣妾?”

許允炆看着她那兩塊略厚的嘴‘脣’皮兒在不住的打顫,眼睛充滿希望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落下了兩滴眼淚:“惠妃,朕自然是真心喜歡你的。”

聽了這句話,蘇潤珉的臉上突然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在這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妖異,她睜大眼睛望着許允炆,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然後慢慢的,她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目光一點點的渙散,最終她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惠妃!”許允炆搖了搖蘇潤珉的手,可是她已經沒有了反應。

惠和宮裡換上了白‘色’的紗幔,小皇子也被樑太后接到未央宮去住了,沒有了孩子的哭聲,沒有了中‘藥’刺鼻的氣味,只有穿着素‘色’服裝的宮人們低着頭在出出進進,整個宮殿似乎隨着蘇潤珉一起死了去,沒有半點生息。

蘇潤珉被追封爲景懿皇后,按皇后禮制下葬皇陵,上下吏人服國喪三日。

潤璃回頭看了看一身縞素的寶瓏和寶琳,細心‘交’代着她們如何照看小皇子:“景懿皇后去了,她貼心的人也就你們兩個了,好好照看着小皇子,別讓他被人給‘陰’了。”

寶瓏和寶琳含着淚點點頭,三人都是心照不宣。

前日許允炆和樑太后商議下詔追封蘇潤珉爲景懿皇后時,太皇太后氣急敗壞的趕到了清華宮,進‘門’便大聲說:“炆兒,此事不妥!”

許允炆看着太皇太后鬢邊的青絲已經染上了白霜,額頭上也多了幾條皺紋,知道她是要爲陸明珠來爭取這皇后之位的,但他意已決,那明珠表妹如此心狠手辣,自己又怎能立她爲後?自己坐上太子寶座,誠然皇祖母也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可此一時彼一時,自己怎麼能爲了滿足她的願望而退縮?

見許允炆的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沒有半點服軟的模樣,太皇太后坐了下來,撫了撫‘胸’口,喘了下氣兒,心裡充滿了傷感。雖然明珠膽大妄爲草菅人命,可她是自己的外孫‘女’兒,坐在炆兒身邊,母儀天下的人只能是她!雖說蘇潤珉已經過世,只是追封而已,但她還有一個兒子,一個死去的妃子的兒子和一個死去的皇后的兒子,如何能同等待之?

“炆兒,那惠妃只是庶‘女’出身,你追封爲後,似乎欠妥,恐朝野有不贊同的輿論。”太皇太后緩和了下口氣,慢慢的從蘇潤珉的出身做文章。

“皇祖母,景懿皇后進宮冊子上記着的是蘇府嫡‘女’,似乎您也是知道的,她與陳淑妃進宮,還是皇祖母親允的,爲何現在卻說她是庶‘女’?”許允炆直視着太皇太后的眼睛:“況且這嫡庶又有什麼關係?我的家事自己處理,難道還有不識趣的人在一旁說三道四不成?”

太皇太后話語一阻,沒想到自己親手送上太子寶座的孫子,現在竟然就不聽她的話了,不由得一陣惱怒,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面:“炆兒,反正這聖旨不能下,哀家可不能看着這天家威儀被朝野肆意詆譭。”

許允炆也毫不退縮的看着太皇太后道:“既是如此,我這道聖旨不下也行,我另外擬一聖旨,將陸貴妃廢爲庶人,關入掖庭,皇祖母覺得這道旨意可合適?”

太皇太后聽到許允炆如此針鋒相對,一時氣惱,站起來怒喝道:“炆兒,你下聖旨總得有個理由罷?怎可無緣無故,肆意妄行!”

“皇祖母,陸貴妃指使陳淑妃送去給蘇惠妃的東西里邊很多有麝香,您肯定是不知道的罷?要不要到掖庭把陳淑妃提出來對質?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子,皇后的寶座上容不下她,掖庭纔是她最好的去處!”許允炆彈了彈衣袖,想着蘇潤珉死去時望着他的眼神,雖然他並不是真心喜歡她,但那一刻,他心裡卻有了一絲眷念。他的三個妃子裡,也就蘇潤珉算是個好的了,儘管她很笨很蠢,蠢得自己把那夜的承諾宣揚了出去,以至於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但她究竟還算是個善良之人,不會‘弄’那些鬼魅伎倆。

樑太后見祖孫倆已經爭紅了眼睛,趕緊打圓場道:“不過是追封一個皇后罷了,沒什麼要緊的,他們蘇家也不是權傾朝野,這國公府的牌子都還沒熱呢,母后也不要爲此着急,大不了明年大選,多挑些好人家的小姐來充實後宮也就是了。”

太皇太后見面前這對母子已經是下了決心,知道自己多說無益,長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追封便追封罷,只是以後皇上要多念念承平公主的面子,不要和陸貴妃置氣,多陪陪她。她現在還不懂事,只有她自己做了母親,生下了小皇子以後,她方纔會溫柔些。”

許允炆其實心中已經發誓不會再踏入承‘玉’宮半步,但見太皇太后如此說,他也就借勢下坡:“炆兒謹記皇祖母教誨。”

就這樣,追封蘇潤珉爲景懿皇后的詔書發了出去,大周又有了一次國喪。

小皇子被樑太后接到了未央宮,蘇潤珉的兩個貼身丫鬟晉級爲瓏姑姑和琳姑姑,這便意味那個到了年紀便可以出宮自行婚配的宮規,對她們來說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她們已經是姑姑了,而且是專職照看小皇子的姑姑,她們的青‘春’將只能在這危險重重的後宮裡蹉跎,永遠也見不到宮外的風景。

與寶瓏寶琳道別以後,潤璃帶這蔥翠和黛青準備離開皇宮,一擡頭便見許允炆站在惠和宮的‘門’口看着她。

“臣‘女’向皇上請安。”潤璃行了個大禮。

“你心底裡是不願意呆在這深宮的。”許允炆呆呆的望着她,跪在地上的潤璃,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可卻掩飾不住她的風姿嫣然,白‘色’襯着她整個人顯得那麼的小巧纖弱,似乎眨眨眼,她便能被風吹跑。

“皇上自然知道臣‘女’想的是什麼。”潤璃低頭,謙恭的回答。

“你起來!”許允炆見着如此謙恭的潤璃,心中一陣淒涼,他多希望潤璃還是和那次送她出京那般,對他肆意的捶打,讓他放開手,她要去找蘇三老爺和蘇三太太。那時候她是多麼膽大,根本不把他看在眼睛裡邊一般,而現在,她卻是這樣的謙卑,和後宮裡的宮人沒有兩樣!

“是。”潤璃站了起來,頭卻仍然是低着的,沒有望許允炆。

“嘉祥縣主。”許允炆咬牙切齒的說:“你擡起頭來。”

潤璃無奈的擡起頭,看着許允炆微微一笑:“皇上,臣‘女’要回蘇府了。”

見着她臉上恬淡的笑容,許允炆知道她正在爲能夠出宮而歡欣鼓舞,也罷,喜歡她,便該看着她開心,而不是拘了她到身邊陪他一起受苦,自己在這個牢籠裡要關一輩子,何必把她的光‘陰’也‘浪’費在這個牢籠中。

“那隻八哥,可還好?”許允炆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開口問這句話。

潤璃心裡一頓,有點‘弄’不清楚他的意思,但還是恭順的回答:“‘挺’好的,它現在會說很多話,若是皇上喜歡,臣‘女’叫人把它送進宮來。”

“罷了,罷了。”許允炆自嘲的一笑:“我自己都只是一隻關在牢籠裡的鳥兒罷了,何必再來個同類。”

潤璃見他口裡說得輕鬆,實際卻含着悲苦,也不禁惻然。但人的命運早已註定,他註定是要在這深宮過一輩子的,自己惻然也了無益處,還得小心着不受牽連纔是。想到這裡,朝許允炆低聲說:“皇上,臣‘女’去了,您要保重。”

許允炆戀戀不捨的看着潤璃的臉道:“九小姐,你不要把蘇惠妃臨去前的話記在心裡,此生我不會做違揹你意願的事情。”

聽到這話,潤璃心裡像被誰紮了一針般,刺得生疼,但她旋即又想起樑伯韜那燦爛的笑臉來,向許允炆燦爛一笑:“謝謝皇上如此關照臣‘女’。”說罷轉身,帶着蔥翠和黛青翩翩出宮去了。

許允炆獨自一人站在樹下,看着那越來越遠的背影,心裡的惆悵也一點點的浮了上來,喃喃念道:“直道相思了無益,何妨惆悵是輕狂。也許這便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潤璃走出宮,便見宮牆那邊有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見她走了出來,咧嘴一笑迎了上來:“璃兒!”

潤璃眼中含淚的望着他:“樑伯韜!”

蔥翠和黛青見着兩位主子見面,便上演了一出能把牙齒酸掉的戲兒,本該覺得好笑,可現兒只覺得自己眼睛酸,眼淚珠子也彈了出來。在宮裡十來天,真是步步驚心,生怕行差踏錯,這下總算是活着出來了。

“後日便是你的生辰,也是我們的納徵禮。”樑伯韜把潤璃抱上踏雪的馬背,自己牽着馬走在她身邊:“我母親已經派媒人和你們家通過氣了,他們同意在納徵禮後就即刻行請期之禮,今年就把咱們的親事辦了。”

“這麼快!”潤璃訝然。

“怎麼?難道你不想嫁我?”樑伯韜鼓起了腮幫,活脫脫像一隻青蛙。

潤璃看他那模樣就想笑:“你在說什麼呢?我只是遺憾,連及笄禮都沒有收到呢,就要嫁人了,我可真吃虧。”

樑伯韜聽了她的話這纔開心起來:“及笄禮算什麼,你及笄那日要什麼我就送什麼給你,保準你滿意就是。”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蘇府,蘇三太太拉着潤璃的手看個不歇,見她消瘦了不少,也是心疼,把那害得景懿小產的陳淑妃罵了個千遍萬遍。潤璃只覺好笑,伸手推了推蘇三太太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只是可惜了六姐姐。”

提到蘇潤珉,蘇三太太也是默然,畢竟蘇潤珉也在蘇府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再怎麼說也是有些感情的,眼圈漸漸的紅了:“小皇子怎麼樣?還好罷?”她掏出手帕子擦了擦眼睛,儘量讓聲音聽起來歡暢些。

“小皇子長得像皇上,‘挺’‘精’神的,眼睛烏溜溜的,才那麼點大就知道到處看了。”潤璃笑着接過‘奶’娘手中的一個弟弟,用手點了點他的鼻子道:“才十多天不見,弟弟就長了不少,這個是琰兒還是瑒兒?兩兄弟可長得是一模一樣的!母親,那時候我和哥哥,你可分得清楚?”

這話成功的把蘇三太太的注意力調到了雙生子身上,她眉開眼笑的說:“怎麼會認不出來!你和你哥哥長得一點都不一樣,兩兄妹兩個相貌,一眼就分得出,這兩個可真難分出來呢!琰兒屁股上有個小紅痣,每次得翻屁股看了才知道是誰。”

蘇三太太說着說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今日是樑世子去接你回來的罷?”

潤璃點了點頭。

“那你也該知道我們準備將你的親事提前了罷?”蘇三太太搖了搖頭道:“你父親已經厭倦在朝爲官,準備致仕。我們等你成親以後便回杭州府的宅子裡去,就不在京城呆着了。”

潤璃心下一陣惆悵,難道就這樣要被打發出‘門’了嗎?

過了兩日,樑府便浩浩‘蕩’‘蕩’的送了納徵禮過來,那份禮兒可送得重,一隊人擡着一百多擡禮物過去,看得街道兩旁圍觀的人瞠目結舌:“我的天吶,樑國公府的聘禮竟然有如此之多,那蘇國公府又該回多少嫁妝!”

蘇國公府也是喜氣盈‘門’,蘇三老爺笑眯眯的看着樑國公帶着樑伯韜大步走進前堂,心裡歡喜無比,瞧着樑伯韜身姿英武的站在樑國公身邊,更是爲‘女’兒感到高興。

“親家,我們今日就將兩個孩子的日子定下來罷。”樑國公掃了一眼蘇三老爺,心裡也是得意,兒媳‘婦’出身名‘門’世家,相貌生得好,知書達理,又有一手妙手回‘春’的絕技,真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

蘇三老爺自然也是高興的,兩人當即請了吳媒婆遞過聘書,然後蘇三太太忙着回禮,把早就準備的衣帽鞋襪‘交’到樑家帶來的管事手裡。

樑國公把請楚監正占卜出來的吉日送給蘇三老爺過目,選了三個日子:四月初八,六月十八和八月二十八。樑伯韜見蘇三老爺眼睛在紅底灑金紙上瞄來瞄去,心裡着急,忍不住說:“我瞧着四月初八便是極好的日子,六月和八月都熱得慌,我怕璃兒吃不住熱。”

衆人皆知他是在找藉口,只是心裡悶着想笑。

蘇三太太瞅了瞅那幾個日子,心裡掂量了一回,緩緩道:“我倒是覺得八月二十八最合適,起先都沒怎麼準備着,傢俱什麼的都還沒打好,這打賞的荷包、絡子都還沒着落呢,用半年光景,剛好這些事情也能準備妥當。”

樑伯韜鼓着臉兒,甕聲甕氣道:“這些東西,‘花’些銀子去買了現做的便是,帶幾萬兩銀子,明日去京城轉上一圈,保準買圓了回來。”

蘇三太太見他一副急得狠的樣子,微微一笑:“還是請親家拿主意罷。”

最後商定了箇中間日期,六月十八,總算樑伯韜也不鬧了,蘇三太太也滿意了。從那天開始,潤璃便被蘇三太太拘在家中,準備着出嫁的東西。

潤璃被蘇三太太在家裡關了快三個月,實在氣悶,一天呆在一旁看着絨黃帶着一干丫鬟繡荷包打絡子,飛針走線晃着眼睛都‘花’了一般,趁着蘇三太太不注意,帶了蔥翠從角‘門’裡溜了出去。

在街頭遛了一圈,也沒什麼好逛的,便去了濟世堂找南山隱叟,告訴他自己六月就要出嫁之事:“師父,以後你有什麼信兒,得送到樑國公府來了。”

“我早就知道了。”南山隱叟‘摸’着鬍子笑眯眯的看着她:“樑小子是個不錯的,你可別虧待了他!”

潤璃臉上一紅,身子扭了扭:“我哪裡又會虧待人,師父可真是偏心!”

見徒弟‘露’出了一副小兒‘女’情態,南山隱叟呵呵一笑,突然像想起什麼來似的:“丫頭,我和你說,若是……咳咳,有些事情不能着急的,有病需要慢慢治……”

潤璃擡起頭莫名其妙的看着南山隱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誰有病?”

南山隱叟老臉通紅道:“你上次來看到爲師在配一副‘藥’……”

“什麼‘藥’啊?”潤璃轉着眼珠子道:“師父,你難道是說那次看到的,用鹿茸那些配製的補腎‘藥’?”

南山隱叟沒料到潤璃這般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點點頭道:“正是那些‘藥’,丫頭,我可告訴你,那‘藥’正是配給樑小子服用的。”

這才輪到潤璃一口茶噴了出來:“師父……伯韜他……不舉?”

南山隱叟極認真的點點頭道:“那次被丫鬟下了□,後來他便發現自己不舉。”

天吶,下了□都能不舉?潤璃呆了呆,回憶着兩人平常在一起的場面,似乎他好像也會有些反應,不至於是不舉罷?

南山隱叟見着潤璃發呆,尷尬的清了清喉嚨道:“丫頭,你也彆着急,叫他堅持吃師父配的‘藥’,不要老是想着,更不要心裡有不舒服……”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從櫃檯下邊取出了十幾副‘藥’來:“他叫我給他配‘藥’,後來我去尋他,卻說他已經去了涼關投軍了。回了京城以後也不見他來師父這裡取‘藥’,大概是忙罷,可再忙也不能把這正事兒給忘記了呀。丫頭,你拿着‘藥’回去給他煎了喝,記得要堅持服用才能生效,切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病可是大事,哪能不服‘藥’呢!”

潤璃接過那十幾個‘藥’包,心情沉重,沒想到樑伯韜竟然有這樣的隱疾!不要緊,時間還長呢,自己就不信治不好他!

鑑於未婚夫妻在成婚前不能見面,所以樑伯韜最近都是託暗雨來送東西給潤璃,當晚潤璃便把那十幾包‘藥’給樑伯韜託過去,臨行時敦敦叮囑暗雨:“得守着世子爺,讓他按時吃‘藥’,這可是特地爲他配製的!”

暗雨心裡也是感動不已,蘇家九小姐就是貼心啊,這麼惦記着世子爺的身子!接過那串長長的‘藥’包兒,暗雨拱手領命而去。

熬過了十幾日,大紅‘花’轎過來擡人,京城裡的人好好的看了一場熱鬧。嘉祥縣主嫁給樑國公府世子爺,嫁妝足足有二百六十八擡,其中有六十八擡竟是宮中皇上、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的賞賜,這份榮耀可是大周曆史上前所未有的!

夜深人靜正是‘洞’房‘花’燭之時,樑伯韜挑開了潤璃的蓋頭,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璃兒,我終於娶到你了。”陪嫁的嫣紅絨黃蔥翠黛青在旁邊看着,吃吃一笑,向樑伯韜道了一聲喜,都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丫鬟們剛剛出去,樑伯韜急急忙忙去把‘門’給栓上,接下來便化身成了猛虎,潤璃見着他勇猛非凡,一陣呆滯,師父不是說他不舉嗎?難道那中‘藥’的‘藥’效這麼好?簡直堪比前世的偉哥了!

第二日早上起來睜開眼睛,潤璃便見到樑伯韜在旁邊笑嘻嘻的看着她,回想起昨夜的歡娛,不禁一陣臉紅,轉過背去不看他。可樑伯韜卻不願放過她,伸出手將她扳了過來:“昨夜娘子可還滿意?不枉費你給爲夫吃了那麼多‘藥’!”

潤璃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般,拉起薄被遮住頭:“是誰去告訴我師父說自己不舉的!”

樑伯韜這才猛然醒悟,拍了拍頭道:“原來是這樣,我竟忘記這回事情了!見你送了十幾包‘藥’來,我見中間有鹿茸便去查了查功用,還以爲娘子是在提醒爲夫,新婚之夜要表現得勇猛些呢。”

潤璃聽得耳熱,從被子裡便伸出頭來啐了他一口:“誰提醒你?真真是自作多情!”

樑伯韜見她耳朵根子都呈現出粉粉的紅‘色’,心中一‘蕩’,又撲了過去,兩人在‘牀’上鬧了個不歇,直到外邊嫣紅在大聲提醒着:“姑娘,該去拜見公婆了!”

樑伯韜接口道:“還喊姑娘,可是要小爺出來賞你們幾顆栗子?”

嫣紅在外邊忍着笑,拍了拍‘門’道:“世子爺,世子夫人,日頭都上三竿了!”

一輪紅日明晃晃的照了進來,那‘牀’上躺的兩人相視一笑,十指‘交’握,靜看歲月流逝,不言,亦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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