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讓堂叔下第一鏟,堂叔不幹,說丈土一派下鏟最準,第一剷下好,後面就會順順當當。九天這才意識到下鏟的重要性,以前都是其他領頭下的第一鏟,他和其他人跟着挖的。這扁鏟一剷下去要比鐵鍬好幾下挖的都要多。
九天看看地面,用扁鏟先去掉長在上面的草皮,然後回憶着以前打盜洞時那幾個下第一鏟的人的做法。鏟要下得勻稱,繞着地面轉一圈,然後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都要大力地鏟動,最後輕輕地將第一層土擡起來。這樣做,從地質學上雖然是無法解釋爲什麼的,但是從古代人對土地神的信仰上是可以解釋得通的。
摸寶靠的不光是技術,還有就是運氣。古人認爲運氣是神靈賦予的,所以每行每當都有自己信仰的神,摸寶的當然就認爲合理地下鏟方法是可以得到土地公婆的庇佑。替天行道,這到底是不是個藉口,怕只有行裡的人才能懂。
堂叔應該也沒下過鏟,他看九天下鏟竟沒看出來他不是很熟,卻說他下得仔細。第一剷土挖出來後,堂叔就說都挖,都挖。龍丘日搞不明白爲什麼要這樣搞,這第一鏟和後面的區別到底在哪,他反正就是先削再挑,土挖得比他們誰都快。
堂叔說:“哎呀!這次來忘帶公雞了,這往哪找牲畜呀?!”龍丘日知道堂叔的意思是要拿活牲畜驗氣,就問:“那怎麼辦?”勁秋“啊?”了下。九天就說:“這次就算了。”堂叔說:“那怎麼行?我怎麼給忘了,你們也是馬虎。”
“這麼重要?”龍丘日問。堂叔“啊?”了下,說:“你說呢?!”九天說:“先挖吧,說不定能逮到活老鼠。”堂叔說:“也只能這樣了。要是擱在原來的,老規矩囉嗦的很,進上元后要點四根蠟燭放在上元的四個角落裡,蠟燭不滅人不走知道天明,蠟燭一滅人就立馬要走。”
“奧,奧,那現在還用嗎?”龍丘日問。堂叔把鏟子往土裡一插然後一旋,邊說:“早就不用了,後來老祖宗就試着不去點蠟燭,改用活牲畜探元,發現不但可以預防進墓時丟人(死人),還好使方便。”堂叔說着就高興起來。勁秋聽得津津有味,龍丘日也聽得認真都給記在頭腦裡。
鏟越下深出來的土就越溼,最後挖出來的土都跟泥似的,成一灘一灘的樣子。堂叔一鏟一鏟地把泥往旁邊摜,炸到了牛姑娘身上了,她就生氣地說他爹幾句。九天說:“奇怪奇怪,我怎麼就沒嚐出來這底下是潮土?”堂叔說:“怕是我們下鏟的地方和風門有段距離,土質就不一樣了。”九天“啊?!”了下。
堂叔說:“有這樣情況的,土質變化的快說明底下結構要比我們想象的複雜。”九天點着頭,頭上的汗開始往下滴。勁秋揮動了下手臂,說:“累死的了!”牛姑娘把鏟子一放,出了口大氣,說:“好累!”堂叔說:“累了就到旁邊歇歇,喝口水。”
泥土爛,洞打得又深,他們就等於是下到土裡去了。再往後,就需要繫繩子往下打洞了。牛姑娘和勁秋都上去,喝水休息,這累一下,喝起冷水,她的胃不疼倒很舒服。
堂叔原本是打算要先一洞到底,然後往前橫着打洞,就能到了風門,可是不知道底下土層到底怎麼了,龍丘日一鏟插下去,竟覺得鏟底下是空的。他挖得比堂叔和九天要快,所以他們倆都還沒察覺到。龍丘日難爲了自己,要不要說呢?他稀裡糊塗就繼續下鏟,可是緊接來的第二剷下去後,龍丘日褲襠正對着的地方就露出個洞來。
他驚嚇了一下,說:“別挖了,別挖了!”龍丘日認爲是老鼠洞,就想上去,這跌下去肯定要弄得一身泥。他們倆也都看到了,堂叔趕忙拉龍丘日,可是龍丘日就慌張地亂動着腳,結果爛泥土塌方,龍丘日整個人就掉進洞裡去了。
堂叔雙手摳進了兩邊的泥土裡,對九天說:“別動了,別動,哎,哎……”趕過去的勁秋和牛姑娘就看着堂叔的雙手直直往下摳滑,九天也同樣是,三個人就全掉爛泥洞了。底下傳來三個人的咒罵聲,糊了一身的爛泥,龍丘日還把爛泥搞到了頭上。
“這是水老鼠吧?洞這麼溼一個!”龍丘日自言自語地說。堂叔說:“也好啊,唉呀,省得我們打洞了。”堂叔把手上的爛泥往腳上攤。九天嗅着味道說:“能聞到淡淡屍氣味,離風門不遠了。”堂叔說:“能聞到?屍氣這麼重,都散到這裡了?”九天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水傳聲,土傳味麼。”
洞裡黑乎乎的,而上面的光也不強了,射進來的一點小光根本讓人難看清下面有什麼。龍丘日伸手摸,再摸,哎,怎麼這邊沒東西。他又用手摸了身後,發現也沒有,睜大了眼去看,卻看不到東西,眼睛都擠酸了。
上面勁秋在喊,然後一根繩子就下來了。龍丘日卻說:“你別慌拉,丟根蠟燭下來。”堂叔問他幹嘛,龍丘日沒理他,讓勁秋丟根蠟燭。堂叔把火摺子和蠟燭從懷裡掏出來,遞給龍丘日。龍丘日一愣,然後“好好”地說了兩聲,就點亮了蠟燭。接着燭光看,他們仨都看到了原來身旁有兩條通道,難怪龍丘日要點蠟燭。
堂叔說:“問你小子幹什麼,你不說,原來你是早知道了。”龍丘日嘿嘿地笑。這兩條通道的洞口都大,人不彎腰都能進去。龍丘日走近了看,問堂叔接下來怎麼辦。堂叔摸了摸洞口邊上的泥,再看到洞裡面,說:“這不是人挖的,倒像是東西打的洞,可是老鼠打洞是洞口無土洞內有土,但是這兩個洞都是洞裡光溜溜,洞外邊上是堆着粗糙的土渣。”
這話說得龍丘日頭腦發脹,想不出來還有什麼東西打洞是這樣的。堂叔也一時想不出來,但是他說:“既然找到了這個洞,我猜這兩個洞一定和墓有關係。”龍丘日問:“這裡的墓是誰的?”堂叔說:“一個神秘的國家!”“啊!”龍丘日說。
“你們兩個是跟我們一起還是呆在上面?”堂叔既不放心女兒又閒她累贅,可是你姑娘倒步認爲自己是累贅,說她也下去。堂叔看了下洞,都是爛泥,覺得東西帶多了不行,就說:“我先上去一下。”
堂叔上去後就整理了包袱,把吃的喝的蠟燭火把艾草膏藥都帶上,人手一把扁鏟鐵鍬,其他的雜七雜八都扎理好放在上面。這樣四個包就摺合成了兩個包,就輕鬆了許多。勁秋和堂叔自然就承擔了這兩個包的重量。
勁秋看到兩個洞立馬就問:“這走哪一個?”堂叔看看兩個洞然後指着左邊的說:“猜這個!”他們都笑,勁秋說:“賭博呢!”堂叔說:“就當時賭一把,就走這個!”一支蠟燭不夠,他們就點了兩支蠟燭,踩着爛泥往洞裡走。
泥柔軟得很,和黑色硬磁石真是差很多。地底下,空氣自然悶,加上屍氣和溼氣都重,人就容易中毒,這種毒沒解藥,堂叔說都捂着嘴,別吸了土毒,到時候緩個一個月都難好。龍丘日才知道土也有毒。
走了百步後,洞突然轉向了左側,而這也恰恰是他們要走的方向。堂叔有點高興,但是怕好事壞在嘴上就沒說得意之類的話。他們是都那袖子捂了嘴的,但是牛姑娘的胃還是犯了衝,吐了一回。更糟糕的是洞的黑暗突然拐了個彎向右走去,這就等於繞開了。
堂叔眉頭一抓,竟問起九天要不要回去,九天“啊”了下,就說:“繼續走吧!”沒把握的事誰也說不準。龍丘日到處瞟就看到了地上一堆堆的白色物體,就喊住他們看。現在這個洞已經不像是什麼東西挖的了,應該就是人爲挖的,作用是什麼,不知道,但是動物是絕對挖不出這樣規模的洞穴來的。
白色物體一灘灘的在一起,走一截就能看到,其他人也解釋不清楚這是什麼東西。龍丘日覺得洞挖得過於龐大,同行的是不可能花這麼大經歷去挖,九天說得也沒錯,動物是挖不出來的,那難道真的是修建墓穴時那些工匠小工挖掘的?
鬼杯圖還真能藏,龍丘日想。一滴泥水就從上面落下去,打在龍丘日脖子上,涼了他一下。他就想到會不會是上面的雪水化開了,滲了下來。勁秋心裡也是亂七八糟的,蠟燭照亮的前方就突然出來一排洞,洞口全是白色的物體。堂叔和九天把蠟燭舉高,就看到了前面是一條橫着的比他們現在這個洞要寬得多的一個洞,那一排洞就是安在這個大洞的一個邊上的。
而當他們從這個洞走進眼前這個大的橫着的洞時,龍丘日看到了右手後方還有一個洞,就是說這個洞和自己走出來的這個洞是成一排平行的。這麼說來,地底下的這些洞倒顯得很是複雜了,各自串通又相互分離。
龍丘日數了下,這一排洞有七個洞,堆積成堆的白色物體都掩了半個洞口。堂叔端着蠟燭走過去,勁秋周圍一下就暗下去,他心生害怕,緊跟着堂叔走過去。光剛射進洞內,就看到兩個洞裡有許多個紅色光點,每個都細小如老鼠眼。堂叔當時老鼠就說:“還真有些老鼠呀!”龍丘日借過九天的蠟燭正在看那個和他們出來的洞平行的那個洞,聽到堂叔說話,就輕輕地走過去,怕蠟燭滅掉。
勁秋在堂叔身後,回頭看到牛姑娘捂着肚子,眉頭緊鎖。勁秋就把包挽着找火把,想借火把的火給牛姑娘取取暖還能照得大亮。他喊龍丘日,火把就藉着他的蠟燭火點着了,堂叔卻“哎”了下,怪他不該點火把的。可是,堂叔話剛說出去,洞裡就傳來回音,然後洞裡就衝出來一龐然大物,把堂叔壓倒在地。
蠟燭全滅,龍丘日躲到一旁去,而勁秋手一抖,火把也掉地上了。他趕緊舉起火把一照,看到堂叔身上趴着一沒有手腳滑溜溜的東西,渾身發黑,紅色的眼睛原來不是老鼠的,是這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