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看的也是目瞪口呆狀,還以爲自己走出去了,但是這確確實實是在洞裡。勁秋前腳跨進洞裡,巨人石像就全身範起黑色,然後身上出現了無數淺紅色的斑點。勁秋呆呆地望着這些巨大的石像發生的變化,龍丘日走近看,石像上出來的不是斑點,而是個個神秘的符咒。
堂叔搖着頭嘆道:“太神奇,太神奇了!”龍丘日問九天是不是符咒,堂叔就說:“不是符咒,這是當地族人的文字,我看到過這樣的字,傳說河圖上的文字就和這一樣。”龍丘日就反問:“難道藏寶圖也都刻在了這些石像上?”堂叔說:“我是沒想到,沒想到湖底有這般地方,鬼杯圖離我們不遠了,不知道這裡的主人還在不在了?”
龍丘日覺得堂叔有東西瞞着自己,就問堂叔:“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麼?”堂叔語氣沒變,只是嘴角上揚一點,說:“我知道的東西還多着呢!”龍丘日突然間有了種涼的感覺,是預感到不祥了?
世界上除了陰陽先生,怕只有盜墓者是和死神在打着交道了,不說各類反盜墓機關,就是人心也能害死人呀!
九天也是糊塗,聽堂叔這麼說,還真有點信他了,覺得還是跟着這老頭走。石像像是天外來石狠狠地栽進地裡,一身淺紅色的神秘文字似乎就是等他們到了才從石頭裡鑽出來一樣。
碧綠的草只能沒到腳踝,勁秋發現了石像周圍是沒有草的,看起來倒像是一個草圈套在石像底下。勁秋想到那些牛蛙就往後看,卻發現,哎,洞呢,怎麼一座山在身後。他驚地喊哎哎哎!他們都回頭看,準備問他幹什麼,就看到一整座山在眼前了。
龍丘日和九天都走過去,咦?剛纔山下還開着個洞,怎麼突然就不見了。而且他們還發現這座長山垂直雕出了許多巨人石像,姿態都是相同的,石像都只雕了一半,像是剛要從裡面出來一樣。可是這裡面卻還光亮着,難道還有其他地方開了洞?
堂叔看着說:“山封地氣,我看看,不可再近,不可再近!”龍丘日問他怎麼回事,什麼不可近不可近的。堂叔反問:“你們真想繼續往裡走?”牛姑娘不看他爹了,看着左邊黑漆漆沒被光照到的地方,因爲她剛纔好像是看到一雙眼睛在看着自己。
堂叔繼續說:“既然你們想走,那就得跟緊我,這裡面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呀!修?知道吧?”九天知道“修”就是指比十八層地獄還要陰的地方,這是暗話,就“嗯嗯”。龍丘日沒表態,看着勁秋說:“怎麼看你長醜了?”堂叔咳嗽了聲,勁秋就往石像上指,說:“你要不了多久就跟他差不多?”
龍丘日看石像,說:“真像他那樣,我一腳丫跺死你!”堂叔往牛姑娘那走,牛姑娘就悄悄地和堂叔說。龍丘日卻突然問九天:“哎!修什麼意思?”九天一笑,說:“十九層地獄!”龍丘日“喔”了聲。
堂叔一抓眉頭,然後看了下他們,勁秋手上一把鐵鍬,九天手上一把刀,就說:“龍丘日,你也拿一個,拿個扁鏟!”龍丘日“啊”了下,堂叔就說:“沒什麼,帶個防身!”堂叔自己就握住鐵鍬,牛姑娘忽地一轉頭,她又看到了東西。堂叔在心裡掂量,想着這裡不會真的有陰兵吧?!
“哎!堂叔!”勁秋看着地上,沒看到什麼東西。堂叔愣過來,就說:“剛纔熱的頭髮了暈,緩了下!”龍丘日擦擦頭上的汗,裡面是熱的很。上面像個大鍋蓋就把他們給悶着,牛姑娘拿手往臉上扇風,九天就拉拉衣口,往胸口吹冷氣。
龍丘日又看着眼前的這些石像,也看到了和草原上的石像一樣的文字符號。這些詭異的文字像一隻隻眼睛,都直鉤着盯着自己在看。龍丘日總懷疑堂叔知道鬼杯圖在哪,就要假裝問堂叔怎麼走,沒想到堂叔一屁股坐在地上,翻動着包袱說:“唉吆!坐倒舒服多了,我來看看!”他從包袱拿出來的是他的玉筆洗,對着空中看,說:“顏色發暗,此去凶多吉少!”
“爹!我們跟着你就是了!”牛姑娘說。堂叔立馬就說:“跟是肯定要跟的,只是我怕你們一步走錯了,就全走錯了!”龍丘日就叉開腿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東西,不說呀?!”堂叔沒想到龍丘日問的這麼直接,往起來站,說:“你們的事我不清楚,但是我清楚藏寶圖的事!鬼杯圖就在這裡,要想找到它,你們就必須要聽我的!”
龍丘日聽這老頭講話就覺得不舒坦,憑什麼就聽你的。九天意識到這話堂叔他講了有兩遍了,就想這老頭真的來過?堂叔帶頭走,走起路來,堂叔不說話,牛姑娘也不說話,勁秋就和龍丘日九天侃起來。石像沒有墨守成規地排列,而是東一個西一個,有的還斜着快睡倒了。
勁秋就喜歡拿手摸石像,摸着摸着他也就覺得石像一個比一個冷了。他想說出來,但是龍丘日每次都搶了他的話,後來還談到了韃子打到哪裡了,會不會從這裡出去大宋已經徹底滅亡了。
勁秋嘟嘟嘴說不知道,接着就給俺他們說笑話,說宋年間,不知道是哪個皇帝出遊狩獵時,路過長安南邊一個村子。村子裡的人得知是皇上要來了都出去迎接,連官老爺都準戴好官服官帽要去迎接皇上。
那天天熱,村子裡牛少,田岡草長得就深,官道旁有一農戶種的西瓜田。那日不巧,一家女兒出嫁縣城,鑼鼓敲得當當響,縣老爺就讓人把那些人趕走。但是,他突然肚子疼,怕是吃西瓜吃壞了肚子,就躲到西瓜地裡蹲着拉屎。湊巧,皇帝人馬到了,也敲鑼打鼓的,他以爲還是那家人嫁丫頭,旁人急呼大人大人!縣老爺也不管,直喊着舒服舒服!
皇帝坐於一蓋黃綢健馬上,覺得西瓜地裡有動靜,以爲是兔子,遂抽箭要射,狗腿子都嚇得不敢作聲,皇帝手一鬆,一箭射去,正中縣太爺腰部。他唉吆一聲,站起來,褲子都沒拎,掉頭張口就要罵,話沒出口,見是聖上,立馬咧嘴強忍着痛笑。其他人竟都連聲誇獎聖上好劍法,聖上先是愣着,然後就開懷大笑,賞點銀子並走了。
等皇帝走遠,他纔想起來箭還插在腰上,卻還安排人趕緊提前讓準備迎接的人做好準備,自己就貼了張狗皮膏藥就好了。
勁秋會說笑話的,說着還表演起來,引得牛姑娘也抿着嘴笑。龍丘日就拿手往勁秋上拍說:“那人是你吧?!”他嘿嘿地笑。勁秋想我給你們說笑開開氣氛,你就這樣作踐我,就十分生氣,胸口堵着氣就出不去,本來勁秋是想要和龍丘日干的,但是想到牛姑娘在就不好出醜,硬是把氣給排了。
龍丘日不知道自己招惹到了勁秋,和九天繼續戲謔着,說:“他有一次不也是呀!早上起來肚子疼,躲到我家彎頭盡沒人處拉屎,拉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看到有人從塘裡淘米上來,就褲子沒拎往我家屋後豬圈旁的一個棚子躲,那晚我家母豬正好過(生的意思)了,我在豬圈裡睡,要給小豬放稻草,聽到動靜就出去,看到一個雪白的東西,我以爲是哪家伢子在那推雪團奧,拿燈一照,原來是個大白屁股……”
話沒說完,勁秋怒了,罵道:“大嫂就是你這爛嘴給講沒的!”“你說什麼?!再講一遍!!”龍丘日立馬住口,憤怒地說。勁秋就停了腳步站着說:“去年初,大嫂和你吵,你就這樣毒的話說他,結果大嫂離家出走,正好趕上韃子跑反,丟了你兒子,大嫂怕也死在跑反中!”勁秋說的在理,龍丘日就軟了舌根。九天才明白原來龍丘日的妻兒是這樣沒的,這怪誰?
兩個人架是沒打起來,嘴也沒吵起來,龍丘日眼眶就紅了。勁秋就笑了,拿手往龍丘日臉上摸。九天也笑起來,拍拍龍丘日肩膀。牛姑娘和堂叔則是在一旁看着,勁秋再看牛姑娘時,覺得她失去了原有的那種讓男人悸動的容顏了,就又扭過頭去看石像。
石像還是石像,但是勁秋卻注意到前方一片霧氣狼煙的,就喊着讓他們看。那是什麼?他們都駐足看,覺得灰濛濛的顏色越來越重,那是因爲那堆東西越來越靠近他們了。是沙塵暴還是暴風雨?應該都不是,這地底下怎麼可能有這些東西?堂叔最有經驗,他看了會就知道怎麼回事,招呼他們趕緊都躲到石像下去,沒來得及說是什麼東西。
勁秋急着回頭看,以爲山洞會出現,但是後面還是冰冷的一堵山牆在那。要是沙塵暴的話,躲在石像下怕也不是個事,但是又不能現在挖洞躲進去,勁秋直問堂叔是什麼東西?龍丘日胡思亂想以爲又是什麼蝴蝶羣的,但是堂叔卻讓他們別出聲。
這個石像正好是正對着那邊的鬼東西的,所以他們躲在後面也正好能抵擋一陣,可是堂叔讓他們都別出聲,龍丘日就覺得大事不好,那些東西可能還是活的。這裡的石像本就夠詭異慎人的了,現在這天上飄卷的這些不知名的怪東西就更加讓人心驚膽顫的了。
他們全窩在一起,趴在地上,勁秋把包袱從胯下慢慢挪動到前面擋着,然後把頭埋在包袱底下。龍丘日手緊緊摳着石像,但是石像上有浮雕文字,所以一抓緊手就會滑落,脫了就再抓。
那團無名物體席捲而來的時候,天地際變,周圍颳起了大風,氣溫驟降,冷得出奇。這團物體是灰白色的,大圓盤狀的蘑菇雲籠罩了前方所有的地方。堂叔頭上出了一頭的汗,手在發抖,龍丘日看到了,心裡也跟着緊張。
颳起的風發出扭曲的怪聲,雜夾的是這裡萬事萬物沉寂了百年的寂寞。“千萬別說話!”堂叔還是招呼了一句,雖然牛姑娘的臉都漲得通紅了,小氣都不敢出一個。
近了,近了,近了,龍丘日微微探出去的頭看到這團物體的下方有一層白色翻滾着的東西,就像漲潮時的海浪一樣衝擊過來。他趕忙低頭,心裡想着這下是完蛋了,這怕不是什麼怪物了,這是漲潮了呀,天上飛騰的是彭起來的氣浪麼。勁秋頭一直塞在包袱下,聽到了轟轟的聲音,就“完了,完了,這下是完了,我纔多大呀,就在這死了,這死是什麼滋味,會不會好疼?……”地想。
龍丘日抓在石像上的手突然刺痛了下,然後就沒了感覺,他動着手,沒感到任何粗糙感,就聽到“咔擦”一聲巨響迴盪在他的耳邊。九天能感覺到自己的背部有股涼氣透過去,心裡也在胡亂猜疑着到底發生了什麼。堂叔就一個心的往那方面想。
“咔擦”聲響過後,大地狂地一震,勢堪破釜沉舟!同時,響聲跟起,勁秋頭枕着地,忽覺頭昏腦脹,口裡吐出“啊啊”兩字!而他們都感到了自己的身上頭上都有股涼氣透進**,這種埋在肉裡的神經上的摧殘讓龍丘日不得已猛地擡起頭,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勁秋發生了什麼,而是大地一片銀裝素裹。這是怎麼了?!
龍丘日“哎哎”了幾聲,回頭一看,剛纔的那團物體早已經消失不在了,而他們身旁的這根石像卻倒在了地上,斷成了五截,三長兩短!勁秋是緊接着龍丘日把頭給擡出來的,他頭還昏得很,肚子裡難受,想吐。而牛姑娘則一臉煞白,嘴角都上起了白霜。
溫度降得厲害,他們的髮梢上都有了白絲,嘴裡呼出的氣體再次能結成白霧。堂叔冷得肩膀直抖,手縮在袖子裡,看着倒在地上的石像,周圍下了一層的冰雪。這雪下的真是奇怪,所有的草木在一瞬間枯死,等待着來年的復活。
龍丘日的褲腳處有涼氣透進去了,就直跺腳,但是越跺身上就越寒。牛姑娘凍得直接不敢動了,好像隨便的一點空氣流動都會帶走她身上僅存的那一點溫度。
這是石像保佑了他們,堂叔嘴裡就說“不是陰兵,不是陰兵。”龍丘日聽到就問他在說什麼,堂叔就笑起來,哈哈大笑。九天頭癢了,也難怪,好多天沒洗頭了。龍丘日倒是覺得現在還是儘快找地方躲躲寒氣,吃點東西,長點溫度上身,剛纔還乾渴的嗓子現在奇癢難忍。
勁秋在打落身上的雪時,不小心把雪弄進了衣領口裡去了,凍得他抖了十幾下,這雪,寒性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