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道明宗走了應忘塵與孫悟行兩位長老,但也並未耽誤教中事務的運營,畢竟此二人之前也很少過問教中事務。只是應忘塵的徒弟石中玉便託付給了方道明管教。
這石中玉果然人符其名,雖然平日裡爲人極其低調,少言少語,近乎木訥,但於修行一道卻是甚有天賦,這一路走來,也是不急不緩,按部就班,已經修成了地仙元神境界。
應忘塵走了不到半月,七徒弟石中玉便來拜見方道明,說道師傅臨行之前曾經吩咐,十日之後請掌教至尊去其修行的山頭看上一看。方道明雖然奇怪,但還是隨石中玉去了,既然是應忘塵安排之事,必然有其理由。
應忘塵的修行之地依舊是懸空山,山頂中央依舊是一汪池塘,還是當年從太易宗帶回來得。只是池塘邊上多了兩間草屋,旁邊又有幾株桃花,樹下卻有一座土墳。
時值仲春,桃花滿樹,土墳孤寂。
方道明輕步上前,便見青色墓碑之上刻着:“離鸞火龍之墓”。方道明眼前一陣恍惚,彷彿又是見到那絕色苦命女子。
石中玉道:“師傅有感肉身重塑,出自火龍蛋中,離鸞火龍便猶如其生身父母,所以立此墓祭奠,師傅每逢閒暇,便來祭拜,更是吩咐徒兒每日打掃,不得怠慢。師傅臨行前吩咐徒兒,請掌教來此一看。”
方道明心有所思,心中暗道,“離鸞,當年我手段不當,逼迫你屈服於我,只是貪圖你夫妻二人的道法而已,不料尊夫含恨尋仇,種下此等後果,後來你陰謀算計於我,使我被困近乎百年,差點道消身隕,也算扯平兩清,互不相欠,只是大哥心善,誠心祭拜你夫婦二人,冥冥之中,也爲我消去許多命中劫數,既然大哥報以此心,我又怎會辜負於他。”
方道明便對石中玉道:“你且去告知鶴雲子,便說我要沐浴齋戒,在此守墓三年,若非重要事務,莫要來擾。”
石中玉恭敬應了,便去尋鶴雲子,他自己也搬出了此座山峰,到道明山主峰暫居。
這冥冥之中的造化機緣,最難道明,無數相識陌生之人糾纏牽連,也最難理清。方道明與離鸞之間便是一例,只是後者的機緣氣運敵不過前者,最終隕落,也是天道使然,這無邊宇宙之中,每時每刻,不知多少修士隕落興起,正是天道常理。
方道明在此守墓三年,方纔徹底放下,回到道明大殿繼續潛修,這般年復一年,便在孫悟行離開三十年後,玄寶星來了一位特殊客人。
這位客人尚未落下雲頭,方道明便已感知,於是遁光一道,便迎了上去,將其攔住喝道:“伊火繡,你來我道明宗所謂何事?”
原來此人居然是當年方道明陷在鳳凰星宮,有過交手的伊火繡。這伊火繡本是倪凰火鳳一族鎮族之寶五火神焰扇的元靈轉世之身,亦是火鳳一族少有的修煉奇才,更是借了火鳳老祖的面子,從玄凰離家老祖處借來了大日玄凰界修行,不想後來遇上方道明,比鬥之下,不僅輸了陣仗,更是被方道明吞了五火神焰扇與大日玄凰界,這等過節,不可謂不深,不想今日居然來到道明宗。
方道明雖然與她不善,但也不好爲難於她,當年他欲殺她未果,爲孫鬥聖阻攔,便猜到這女子與孫鬥聖之間有些牽連。
伊火繡卻是笑靨如花,好似完全忘了之前是非:“你家兄弟去了大聖那裡學道,大聖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也叫我來得些便宜。”
“得些便宜?”方道明眉頭暗皺,“既然是孫大聖讓你來此,貧道自然接着,只是不知仙子打算得些什麼便宜?只怕這窮鄉僻壤,難入仙子法眼。”
伊火繡笑道:“方道長富有之極,又何必自謙,我修行的火系道法,自然想從道長這裡得些壓箱底的火系道法,還往道長不要吝惜纔是。”
方道明笑道:“你出身鳳凰星宮,更是倪凰火鳳一族鎮族之寶的元靈轉世,天下火系道法,盡在天龍、鳳凰星宮,仙子你不是來錯地方了吧。”
伊火繡只是一句:“道長過謙了。”便是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方道明見其不依不饒,只好說道:“貧道門下有一記火系道法,名曰天地烘爐,便送與仙子吧。”
方道明送出天地烘爐道法,大半是衝着孫鬥聖的面子,但其弟子鶴雲子修煉的也是火系道法,方道明自然不會沒有想法,所以他送出的天地烘爐大*法,缺了最爲關鍵核心的一道,統盡萬火之法。
方道明一記道法符錄打入伊火繡腦海靈識,便看見其面上生出驚容,於是笑道:“既然仙子已經得了道法,請恕貧道山門寒陋,怠慢仙子,就此別過。”
伊火繡見對方居然連雲頭都不讓自己落下,便是下了逐客令,又是愕然,又是無語,所幸此行目的已是達到,也不外乎對方態度,於是駕了雲頭去了。
方道明落下雲頭,便見門中實力最強的長老宋青鸞正在等他。
方道明對宋青鸞極爲看重,所以言語之間,亦是尊重有加:“不知宋長老在此等候貧道,所謂何事?”
宋青鸞卻是恭恭敬敬行了一記大禮,方纔正色道:“青鸞無能,修行被阻已有數百年之久,教尊乃修道奇才,無人能及,還請教尊教我,青鸞感激不盡。”
方道明呵然笑道:“宋長老過謙了,還請大殿之內說話。”
二人進了大殿,各自落座,便接着打開話匣,方道明亦明白宋青鸞所求何事,自然直奔主題。
“其實貧道對修成元神無相境界,也是尚在模棱兩可之間,只是略有一些感悟,今與宋長老切磋一番。我等修成元神之陽境界,在往上,要想修成元神無相,卻是大道不同,各奔前程了,例如貧道與劍一秀同修劍法,但往後的修行路數絕對不同,他的劍講究殺伐決斷,修行之中,殺劫也是多些,至於他具體怎樣修成元神無相,貧道也是不知。而貧道自身而言,貧道參悟近百年,方纔有些頭緒,走得乃是斬相之道。”
“斬相之道?還請教尊賜教。”
“所謂斬相,首先是斬除己相,然後是斬除法相,最後是斬除道相,所謂無我相,無法相,無道相,方爲元神無相。而貧道在神州浩土時,已是斬除了自我、昔我、本我,現在正在試圖斬除法相。”
“斬己相,斬法相,斬道相,修成無我相,無法相,無道相,最終修成元神無相。”宋青鸞小聲嘀咕,若有所思。
方道明笑道:“此乃貧道的元神無相,只是不知宋長老的元神無相是哪般,但是相信貧道的修煉之道,不見適合宋長老的。”
“原來這其中還有這等說法,照搬不來,如此說來,青鸞還是先修全先天一氣化九清爲好。”
“也許,宋長老修成了先天一氣化九清,合九相爲先天一相,便是修成元神無相之日。”
“合九相爲先天一相!”宋青鸞先是一驚,隨即面露喜色,“多謝教尊指點!”
方道明指點宋青鸞的道法修行,一來是希望提升道明宗的實力,二來也有其私心。宋青鸞隻身隨方道明來到域外星空,後者便不怕她脫離道明宗,縱然當初定下的約定之期滿了,只靠宋青鸞一人,在這浩瀚宇宙毫無立腳之地,也飛不出方道明的手掌心,而且其弟子豬小君修煉的也是先天一氣化九清,雖然此道的先天純陽已經被豬勿戒佔了,但能否修成元神無相尚是兩論,而他這個做師傅的,也不可能萬法皆修,爲弟子尋出一條修行大道來,於是宋青鸞便暫時充當了一個探路者的角色。
方道明又與宋青鸞談論了半天的道法修行,其重點自然放在先天一氣化九清的道法修煉上,前者更是告訴她豬小君的身世以及豬勿戒的一些往事,後者自然是驚訝無比,琅凰書院的傳承她是知道的,卻是沒想到能與門派的傳承老祖如此之近,更與老祖之子在同一門下修行。方道明提及請她多多指點豬小君的修行,宋青鸞卻是謙虛一陣,也是應了,並提出要掌教至尊日後有機會,一定引薦其與老祖認識。
方道明笑道:“這卻不難,只是那位老祖憊懶之極,到處雲遊,便是自己親兒也塞在我門下,能見他一面,卻是看機緣造化了。”
宋青鸞見他如此說法,只是笑着應了幾句,卻不敢詬病老祖。
又是十年,方道明帶領道明宗脫離神州浩土已有百年之久,應忘塵與孫悟行離開之後並無任何消息傳回,但方道明知道他們並未隕落,即使有些劫數,亦是有驚無險,莊萬古也沒有任何消息,生死未卜。這百年裡,方道明只是一心修煉,並未遵照劍尊的叮囑,去尋劍一狂的山門,而仙劍門好似沒了音訊,不知劍一秀境況如何。
這百年之間,因爲方道明當初的大開修行之門,道明宗的發展亦是欣欣向榮,三代弟子數目衆多,也涌現出了十數個修行的人才。道明星域的建設也是在二代弟子與護山尊者的主持下有條不紊的進行,玄寶星附近,已經有了九顆星辰。
這一日,韓清慧來尋方道明說事,細問之下,卻是其師妹林婉約的修行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