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肯定是對面給的太多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五十八分,潘敬元已經端端正正的坐在電腦前通過郵件裡丹尼斯教授發來的邀請鏈接,進入到Zoom。因爲團隊成員分佈在不同的地區,甚至橫跨了三個洲,他也早已經習慣了使用Zoom進行會議交流。
作爲跟哈佛官方合作的平臺之一,潘敬元在哈佛讀博時就已經習慣了使用這套會議系統。
他是第六個進入會議室的,透過視頻就能看出大家的情緒都不是太高。
事實上,潘敬元同樣如此。
雖然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終歸不太高興得起來。
倒是會議召集者——他的導師丹尼斯看上去很平靜。
大概一分鐘後,山姆教授卡着時間進了會議室,人齊全了。
“好了,各位大家現在應該都知道情況了。潘,你在華清跟喬喻面對面交流過,你先說說你的想法吧。”人一到齊,丹尼斯也沒說什麼場面話,便直接開始點名。
當然這種類似組會的小型會議,大家都是熟人,也的確不需要說什麼場面話。
潘敬元很快就將昨晚在會議上討論的內容大概闡述了一遍。
大都是些其他教授的看法,至於他自己……說實話,沒什麼想法。
除非他能馬上解決這個問題,否則說太多沒什麼意義。但很顯然,他現在還沒任何頭緒。
總不能跟大家說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輔導喬喻,回答喬喻各種問題吧?他的導師雖然不會怪他,但其他人大概會想生啖其肉。
從幾個人的表情就能看出,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接受這種時候突然橫生枝節的。
“好了,謝謝潘,相信大家也看過喬喻的證明過程了。說實話,我覺得很漂亮,顯然我們低估了這個問題的複雜性。但我希望大家能打起精神,遇到問題解決問題就好了。
現在抱怨其他任何事情都無事於補,所以我希望大家把專注力放到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上來。山姆,你覺得我們該從哪裡下手去解決這個問題?當然其他人有想法也可以發言……”
……
這場視頻會議進行了兩個多小時。
雖然前面大家的情緒都不高,但丹尼斯是個很擅長調動人積極性的人。
比如開會的時候,他從不會讓大家自己選擇是否發言,而是挨個點名。被點到名的,不管是否有思路,都會說上兩句。
起碼潘敬元覺得這種會議方式效率更高,而且更有用。
人的思維天生具備惰性,自由發言的時候,很多時候會寄希望於別人,自己懶得動腦,但這樣挨個點名,逼着每個人都要去思考,然後說點什麼。
這一過程中,說不定就能有靈感,又或者有些哪怕敷衍性質的發言,都可能帶給其他人靈感。
只是今天的效果並不是太好。
雖然後面一個小時大家提出了許多種方法,但潘敬元很清楚,這些方法都需要大量的時間去驗證。
當然面對一個新問題,都已經打算開香檳的衆人會有短暫的迷茫期也是正常的。起碼潘敬元相信,少則一、兩個月,多則一、兩年,在丹尼斯的帶領下,他們肯定能最終解決喬喻提出的問題。
時間跨度有點大,但數學有時候真就跟旁邊那些搞化學、搞材料學的差不多,很看運氣。或者說科研也有一定玄學的成分在裡面。
諸多影響世界發展的科學突破,都來源於意外又或者靈感的突然閃現。
前者多出現應用,後者則適用數學。
最出名的大概就是青黴素的發現。亞歷山大·弗萊明本來只是想培養一些細菌,誰知道操作不當導致培養皿被黴菌污染,然後通過觀察發現黴菌周圍的細菌全部被殺死,於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款抗生素被發現,醫學界從此開始了抗生素時代。
要知道青黴素剛被發現的時候,真就如同玄幻小說中描述的靈丹妙藥。放以前死亡率極高的細菌性肺炎、傷口感染,自從有了這種抗生素之後,纔將死亡率降低。
數學其實也一樣,也許只是午睡起牀後的靈感一閃,也許就能解決一個難題。當然這可能找不出什麼實例,因爲這種事很唯心,大都源自於那些天才數學家自己的口述,外人很難分辨究竟是不是在吹牛逼。
比如潘敬元暫時就沒享受過突然來了靈感然後頓悟,因爲每次他的突破,都是腳踏實地的學習,然後水到渠成的發現。但他相信這個,是因爲親眼見識過。
而且就在他的旁邊,某個小子突然大吼一聲“有了”,然後便被請到講臺上揮斥方遒的時候,他便確信了這種數學上的頓悟是必然存在的。
……
在會議即將結束的時候,潘敬元突然收到了一條私聊消息。
是的,Zoom還支持視頻會議中的私聊功能,當然這也依賴於會議主持人設置的聊天權限。不過丹尼斯作爲會議召集者,從來不會限制團隊的私聊功能。方便大傢俬聊溝通。
消息是弗蘭克發來的。
說實話,潘敬元跟這位弗蘭克教授私交很一般,平日裡並沒有太多的交流,會議中對方專門找他私聊印象中都是第一次。
雖然團隊裡就他們兩個人來自華夏,在團隊其他人看來,兩人的關係應該很好纔對。但兩人的關係顯然並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麼好,有時候潘敬元都覺得奇怪,他爲什麼會對弗蘭克教授不太感冒。
最後大概只能歸結爲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潘教授,早上給你發了封郵件,那個時候你可能已經睡了。我主要就是想向你打聽一下那個喬喻的情況。”
“哦,您想了解些什麼?”
“要不潘教授你先看看郵件,等會會議之後我再給你打個電話,你看方便嗎?”
“可以。”
……
潘敬元沒有多想。
視頻會議也是會議,會議過程中私聊,的確可能錯過其他人的發言。不過現在基本上已經是垃圾時間了。該說的大家基本上都已經說完了,現在就是丹尼斯在給衆人打氣。
說實話,潘敬元一直覺得自家這位導師哪裡都不錯,就是稍微囉嗦了點,嘴巴有點多,大喇叭屬性點滿。
所以每次開會最後十幾分鍾都屬於垃圾時間,但鑑於丹尼斯在這個領域的權威性,沒人指出這一點點小毛病。
畢竟人無完人。
但最後這些時間,大概也沒誰認真去聽這導師鼓舞鬥志那些話。說實話,都是成年人了,自然知道接下來該幹些什麼。而且數學研究自有其特殊性。
潘敬元打開了郵箱,在未讀郵件裡找到了弗蘭克教授的郵件,點開看了看。
沒什麼特別值得關注的東西,主要就是詢問了一些關於喬喻的情況。最讓潘敬元無語的是,這傢伙竟然還問喬喻有沒有聽說過他,是否願意去伯克利留學就過分了。
還好只是跟他私發郵件,這要是讓袁老知道了,大概會噴他一臉。
喬喻這樣的學生誰不想要,甚至都不需要多費心,丟那裡自然生長未來成就都不可限量。
田言真CMO時候就直接下手把喬喻騙到了燕北大學,都讓袁老爺子鬱郁了好一陣子。這傢伙想讓喬喻去伯克利給他當學生,純屬做夢。
當然這些話也就是腦子裡想想。隨手關了郵件,丹尼斯的發言也差不多到了尾聲。
“對了,我跟舒爾茨教授通了電話,他說已經向下個月舉辦的國際代數幾何會議組委會提了建議,會邀請喬喻參加這次會議,並做三十分鐘報告。所以如果大家有時間的話,建議也可以去參加這次會議。
也許我們能跟喬喻交流一番,作爲找到漏洞的人,也許他會有一些特別的想法能夠給我們啓發。當然,潘,你跟喬喻的聯繫最多。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跟他多探討。”
“好的,丹尼斯教授。”潘敬元深吸了口氣,開口答了句。
好傢伙,喬喻這就能在國際代數幾何會議上作三十分鐘報告了?
果然數學界對天才總是這麼的好!
媽的……好羨慕!
“好了,那今天就到這裡了,大家有什麼想法隨時郵件聯繫。”
說完,丹尼斯按下了結束會議的按鈕。
潘敬元這邊剛退出Zoom,那邊越洋電話就直接打了過來。
“喂,弗蘭克教授,你好。”
“潘教授,你好,我的郵件你看了嗎?”
“剛看過了。不過我也打聽過,喬喻似乎沒有留學的打算。事實上他甚至還沒開始本科的學業,據我所知,現在燕北大學那邊培養的方法,主要還是讓他自學。”
“自學?”
“對。沒給他安排具體的學習任務,他的學習自由程度很高,課程搭配比較隨心。至於他未來是否會選擇留學,那是以後的事情了。不過我估計起碼在他成年之前,燕北大學那邊不會建議他出國。”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既然沒給他佈置具體的任務,他爲什麼會突然對我們的研究課題產生興趣?”
潘敬元聽到這個問題,也感覺頭大,想了想後說道:“我猜是袁老之前跟他提過一次。他那篇關於曲線有理點上界預估的論文想來你也看過了。
袁老可能覺得喬喻對朗蘭茲猜想,正好我也在團隊裡,所以跟他提了一句是否有興趣加入我們的課題組。他拒絕了,不過可能因爲袁老的推薦,所以他對我們的成果有了興趣。”
“這樣啊。袁老真是,真是……做了件好事。不然論文真發佈了,又被證明是錯誤的,更麻煩。”
潘敬元能聽出這番話裡言不由衷的成分,便果斷岔開了話題:“下個月的代數幾何會議你會去嗎?”
“我暫時還不能確定,得看時間安排。對了,那個喬喻還要參加今年的IMO?”
“是的,其實他也知道參加IMO沒什麼意義,不過還是想要去拿個名次報答母校。”
“這樣啊。有感恩之心,是個好孩子。”
“誰說不是呢?弗蘭克教授,沒什麼事我就先掛了。”
“好的。”
潘敬元掛了電話,搖了搖頭,總覺得這位伯克利教授聊天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算了,他懶得想了。
下午是喬喻的專場,他還要去聽聽這小子準備怎麼鞭屍的。
對於潘敬元來說,這兩天真是有夠煎熬的。六年的成果被人掀了也就罷了,最氣人的是,這傢伙入門還是他帶的,想想都覺得有夠憋屈的。
……
二零二五年,四月八日,星期二,下午一點五十分,喬喻在燕北大學國際數學中心的寢室裡接聽着電話。
“我就在房間啊,對,正準備過去……啊?您要過來啊……等等,您下午也去啊?……沒有啊,當然可以……那我等您。”
掛了電話,喬喻半晌沒回過神來。
如果他剛剛沒聽錯的話,田導說要陪他一起華清那邊參加今天他的講座?
說實話這事兒還真讓喬喻覺得有些驚訝。
陳卓陽在知道喬喻跟對面聯繫上之後,曾經跟他說過,導師雖然也跟華清數學院一些教授關係不錯,但已經十多年沒有主動去過華清,更別提跟對面的師爺爺一起參加報告會了。
大概就是那種我知道你就在對面,便選擇敬而遠之的態度。
這其實讓喬喻稍微有些擔心。
他怕田導跟師爺爺真在下午的報告會上打起來。
平心而論,不管田言真跟袁正心之間有什麼矛盾,但起碼兩人對自己都是極好的,這真要吵起來,他甚至都不好看熱鬧……
其實喬喻還是更希望兩人關係維持那種偶爾會有一個電話的曖昧,還是別見面的好。
但導師的自由意志,自然不可能受他干擾。
他也沒空想太多,不到五分鐘,喬喻便透過窗戶看到田言真衝他招手,連忙揹着電腦出了門。
“田導,您還真過去啊。”
“怎麼?我不能過去?”
“那倒也不是!”
“你連爺爺都喊上了,我怕什麼?對吧?”田言真頗有深意的撇了喬喻一眼。
喬喻沒話說了。
去就去唄,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對了,你以後別用那些亂七八糟的郵箱了。以後對外聯繫直接用研究中心提供的郵箱,已經幫你申請好了,地址薛教授應該已經發到你的微信裡了。”
喬喻立刻拿出手機,看了眼,果然老薛給他發了條微信。
“地址:<a href="mailto:qiaoyu@bicmr.pku.edu.cn">qiaoyu@bicmr.pku.edu.cn</a>,初始密碼:xxxxxx,主頁後臺:
“主頁是個什麼東西?”
田言真解釋了句:“你可以自行編輯你的成就放到頁面上,對外展示。比如你的學習經歷、代表性成果,正在做的項目這些。有模版的,你看一眼就明白了。”
喬喻說道:“這個我懂,我之前研究過那些中心的教授。不過我還是學生吧?學生也能有個主頁?”
田言真答道:“給你專門開闢了一個專欄,你回頭登陸官網看一眼就知道了。”
喬喻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應了聲:“謝謝啊,田導。那我這面子豈不是很大了?”
田言真笑了,然後說道:“對,你現在面子的確很大。下個月19號到23號,將在法國高等科學研究院舉辦世界代數幾何大會,組委會將你列爲了專題講座嘉賓,邀請你去做30分鐘報告。怎麼樣?有興趣嗎?”
“30分鐘報告?主會場還是分會場啊?主要講什麼?”喬喻頗感興趣的問道。
這一刻他想到了華清的那位前輩。照老薛的說法,那傢伙是大一受邀參加計算機的頂級會議,他現在都還沒大一,就有人邀請他去參加會議了,這說明他又贏了。
田言真瞥了喬喻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想什麼呢?你大概率是在分會場。至於講什麼那是你的事情。你現在能講的就是關於喬點跟曲線有理數點上界推導兩塊,決定去的話,都可以講講。
不過這種會議最重要的意義並不在於你臺上那三十分鐘的講座,而是在會議之餘,你將有機會跟世界各地的數學家面對面的交流。比如彼得·舒爾茨,這次是他推薦的你去做報告。”
喬喻眼睛亮了亮,歡喜道:“哇!這就是現實版的問英雄誰是英雄吧!果然天才之間也是惺惺相惜的,那我去了的話,豈不是有機會跟彼得·舒爾茨把酒論英雄了?田導,到時候我一定第一個提你的名字。”
田言真腳步都頓了頓,瞪了喬喻一眼,只是目光實在沒有什麼殺傷力。
好吧,十六歲的孩子,腦子裡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很正常。
而且每次拍馬屁都能恰如其分,也是爲難人的。
“也就是說你同意去了?”田言真問道。
“嗯。”喬喻點了點頭。
能去跟彼得·舒爾茨聊聊他還是很有興趣的。
如果說他看過那麼多論文最佩服誰的話,大概就是這位數學家了。
他是用人家的成果,但人家是真的搞出了這套東西,難度很不一樣。
當然,喬喻並不覺得他不如彼得·舒爾茨。
畢竟關於似完備理論也是他在碩士階段才做出雛形的。喬喻覺得等到他也開始讀碩士了,不一定比彼得·舒爾茨差。而且他未來肯定能比這位大佬有錢。 後者很重要。
田言真說道:“行,最近抓緊時間把簽證辦了,你的護照已經辦下來了吧?”
喬喻答道:“確定參加IMO的時候,就已經辦了。不過統一交給周教授保管了。”
田言真點了點頭,說道:“那是要給你們統一辦去澳洲的簽證。還是讓周教授協助你去辦法國的C籤。到時候周教授會幫你預約,到時間了他會陪你去使館辦理。”
“好的,田導。等等,田導,您不去法國參加這次會議嗎?我可是要做三十分鐘發言啊!”喬喻突然反應過來,問道。
田言真這次是真瞪了喬喻一眼:“我會去,但不用辦理簽證。我有歐洲的多次入境籤,還沒到期。”
“哦,這樣啊!”喬喻點了點頭。
難怪牛逼的人動不動就能到處跑,晚上還在國內,第二天早上就能跑到西邊某廣場上喂鴿子,像是出國不需要簽證一樣……多次入境籤這玩意兒聽起來還是很酷的。
不過喬喻還是覺得這稍微麻煩了些。
真希望等他長大之後,華夏每一個人不管是地球村哪個位置,想去了直接買張票就能出發。至於簽證……都特麼有DF快遞了,還要搞簽證這麼麻煩,想想都是件很惱人的事情。
當然,如果外國人要來華夏,還是得辦簽證的。
沒辦法,華夏人太多……
反正喬喻覺得事實再不止一次在教育華夏,在地球村裡做國,就不能太不雙標了。只要把王道的雙標跟霸道的雙標搞出點區別就行了。
“下個月去法國,七月去澳洲,你這行程安排得也很緊啊。”田言真感慨了句。
每次想到喬喻才十六歲,他就會感慨,以及一丟丟的失落。大概人上了年紀都是這樣……
優秀的老人總能從同樣優秀的少年身上,看到自己青春時的意氣風發。
這大概也是喬喻被稀罕的原因之一。
……
師生倆人邊走邊隨意聊着天,不知不覺中就走進了華清的地界兒。
喬喻照這往常的路打算去數學研究中心,卻被田言真叫住:“不走這邊,去圖書館。”
“圖書館?”喬喻有些困惑。
“對,你下午的專題講座安排在了逸夫館的世紀報告廳。”田言真言簡意賅的說道。
“啊?爲什麼啊?”喬喻忍不住問了句。
“因爲世紀報告廳正常能容納八十人。如果有需要的話,還能增加位置。”田言真隨口解釋了句。
哦,地方比較大。
不過喬喻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的專題講座換報告廳,華清這邊竟然沒通知他,而是先跟田導打了招呼。喬喻能確定通知燕北這邊的肯定不是師爺爺,以袁老的性格,肯定不會這麼操作。
好吧,反正都跟他無關。
他只負責上臺講,至於下面聽的人是個什麼想法,不關他的事。
……
心裡是這麼想的,但當來到這座報告廳,喬喻還是感覺到了有些不一樣。
顯然田言真的出現,讓不少教授都感覺很意外。
不過很快田言真便帶着他跟從國外邀請來的教授熱情攀談起來,這一過程讓喬喻頗爲不好意思。因爲老外教授誇起人來是真的很不含蓄……
尤其是埃爾頓教授,連用了三個“very”配上“Good”來評價他的想法跟成果,既讓他感覺有些過譽了,又展現出英語口語詞彙的貧瘠。
其實喬喻並不介意埃爾頓教授換一些用詞,而不是這麼口語化。
比如excellent、outstanding又或者remarkable,畢竟這些詞顯得更加正式。
不過喬喻也敏銳的注意到,華清這邊的教授大都只是來打了個招呼,並沒有圍攏在他們身邊,保持着比較矜持的距離。
而且這些教授看到田言真也出現在報告廳,明顯大家表情都很意外,甚至有些人是錯愕……
喬喻只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終於,寒暄了一陣之後,喬喻第一時間看到他的師爺爺也走進了會場。
真的,那一刻,喬喻明顯感覺到報告廳裡聲音都小了幾分。身邊的田導跟他本就站在對着門口的位置,他們對面是幾位外籍教授跟燕北大學的教授。
隔着人跟人之間的間隙,喬喻覺得袁老應該也能看到導師。不過就算沒看到也無所謂了,因爲袁老跟身邊的菲利斯教授徑直朝着這邊走來。
喬喻悄咪咪的用眼角餘光掃了眼身邊的導師,發現田言真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眼珠一轉,直接迎了上去……
“師爺爺,您終於來了,今天田導也來聽我的專題講座了,我可太開心了。”
袁老笑着拍了拍喬喻的肩膀,然後信步走到了前排正在聊天的幾人中間,瞥了眼田言真。
“袁老。”田言真微微點頭示意。
“嗯。”袁正心微微點了點頭,跟衆人寒暄了兩句後,隨後不鹹不淡的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就開始吧。喬喻,來……”
跟着袁正心一起站在講臺上,喬喻這才發現報告廳下面八十多個位置不知不覺中已經坐滿了,甚至還有人直接搬了張凳子坐在後面。
只是今天這場報告會的氣氛明顯很怪異。
不少的目光還不停的朝着前排田言真的位置瞅着,甚至還有人在竊竊私語,大概依然無法接受,對面的老田就這麼堂而皇之坐在了發佈會最前排的位置,跟袁老面對面。
但不管怎麼說,今天這個場合對於喬喻這樣的十六歲少年來說,這個舞臺已經很完美了。
喬喻甚至覺得下個月的世界代數幾何大會,如果是在分會場的話,大概也就是這個規模了。
下一刻,袁老平穩的聲音在報告廳內響起。
“感謝各位來參加今天這場報告會。喬喻,想必大家已經都認識了,他是數學界的後起之秀,也是燕北國際數學研究中心跟我們華清數學科學研究中心聯合培養的學生。
今天就由他來爲大家分享,他對代數簇上一類共軛脊狀奇異點的思考方式。我相信他的講座能爲我們帶來一些新的視角跟思考,也能激發我們對這一領域的深入討論。讓我們共同期待今天的精彩分享。”
臺下掌聲開始響了起來。
喬喻腦子裡則轉着剛剛袁正心說的話……
好傢伙,他突然就成了兩邊聯合培養的人才了?他怎麼都還不知道的?
喬喻瞅了眼臺下的老田……嗯,挺好,依然坐得穩如泰山,臉上帶着輕鬆的笑意在鼓掌,不像很着惱的樣子。果然是大佬風範,私底下商量好了,然後就跟他大搖大擺的過來了。
甚至都沒給他漏半點口風,嘴巴嚴得恐怖如斯。 wWW▪тт kдn▪C○
當然,這對喬喻來說其實很無所謂……
反正他也經常來華清混飯吃,順便還混秋齋裡的辦公室當自習室。如果聯合培養的話,他覺得華清這邊也應該給他準備一個專門的自習室,不用跟袁老擠一間那種。
這樣他以後可以一三五呆華清,二四六回燕北……
目光從田導身上移開,看向後排,入目便是後排教授們那錯愕的神色,喬喻覺得更有意思了。
不過也有些事讓他鬱悶,比如並不是每個人都看着他,竟然還有人在低着頭不知道在幹嘛……差評!都當教授了,上課還不認真聽講,太沒道義了。
算了,也行吧。
反正臺下的大佬們都玩的這麼開心,那他皮一下應該也沒人會計較吧?
開講前,喬喻又看了眼臺下的潘教授,等掌聲停歇時,喬喻便開始了他的講解。
“各位老師,大家下午好……”
說了兩句簡單的客氣話,喬喻開始藉助做好的PPT,有條不紊的開始講解他的整個思考過程。
當然講解中,喬喻也沒忘誠懇的感謝了潘敬元教授對他無私的幫助。
也讓潘敬元收穫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只不過喬喻敏銳的感覺到,潘教授似乎對他的感謝並不太感冒,於是喬喻專門多感謝了幾次……
也不是故意的,他初始階段很多想法的確來自於潘敬元的指導,兩人的微信聊天記錄可以作證。
當然喬喻也同樣感謝了那天給他啓發的埃爾頓教授。
這位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老教授在臺下就笑得很真誠。
就這樣四十五分鐘很快就過去。
喬喻按照之前的要求,留下了十五分鐘的提問時間。
回答了幾個問題之後,講座即將結束。
喬喻開始做最後的總結:“再次感謝大家能來參加今天的專題講座。另外,我又有了一個很美妙的想法,也許我們可以通過一個新的工具來解決幾何朗蘭茲猜想的局部-全局一致性問題在複雜奇異點上的適用性問題。
我甚至認爲這個工具或許並不複雜,只需要允許我們對這一類奇異點處的幾何結構進行局部重構,確保局部性質能夠正確地全局化,就能保證Ambidexterity定理在複雜奇異點處依然適用。
比如在該點的局部幾何結構中構造一個同調層,並通過某種方式構建一個可以對其進行操作的算子。當然,這只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假設。
遺憾的是,今天的時間已經到了,我想也許下次我們再見面時,一定能探討出一個結果。而且我相信那一定是個好的結果,這個工具一定存在,只是還在醞釀之中。謝謝大家!”
說完,喬喻微微鞠躬,但臺下沒有響起本該響起的熱烈掌聲,零散幾聲也在潘敬元開口後,消失了。
“喬喻,你可以把你的解決思路說說嗎?”
喬喻乾脆的搖了搖頭說道:“很抱歉,潘教授,現階段真的就只是一個很空的想法,能說的我都說了。你知道的,那就是一種很純粹的數學直覺……
就好像我學習了你們團隊的論文一樣,有種直覺感覺證明過程可能無法包含所有情況。然後也是思考了很久纔在埃爾頓教授的啓發下,突然有了靈感。”
然後喬喻認真的保證道:“當然,如果我真的有了辦法,一定第一時間向你彙報。”
……
最終熱烈的掌聲還是響了起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喬喻也大概明白了,交流都是在會議之後的意思。
其實上次他就體驗過,不過他選擇了快速閃人了,沒有留下來跟教授們詳細討論。但今天不同,他跟田言真一起留下來加入了衆多教授的討論,甚至還跟幾位邀請來的外籍教授以及袁老這邊的華清教授們一起吃了頓飯。
喬喻也終於有機會跟這些數學界的大教授們做更深入的交流。
跟講座上的提問極有針對性完全不一樣,會議後大家不管是提問還是回答其實都很隨意和發散。比如聊着聊着就會針對某位教授最近提出的一些想法跟觀點進行評價跟分析,有認可的,也有不屑的。
從一些小細節就能看出某某跟某某的關係如何。
同時大家還會討論一些近期研究工作中遇到的一些問題。當然也不是一定需要別人能給出解答,大家就是一起聊聊,看能不能提出一些建設意見。
這塊聊着聊着,又會轉到某位不在場教授的研究成果,就這樣不停循環……
總之這種交流更加輕鬆,而且涉獵面更廣,如果正好碰到感興趣的話題,的確是能獲得不少啓發。對於喬喻來說,最大的收穫大概是短短一個多小時,喬喻的大腦裡就多了好幾位還沒見過的教授名字,以及他們最近在做的項目跟成果。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這些數學家們私底下交流還是很多的,那些教授人都不在現場,但他們的工作進展現場許多教授似乎都瞭如指掌,其中也包括了彼得·舒爾茨。
比如他就從埃爾頓教授口中得知,彼得·舒爾茨最近在跟微軟研究院的計算機學家凱文·布扎德合作,忙於做“液態張量實驗”。一個新的名詞,不過經過教授們的解釋,喬喻大概明白了就是通過電腦輔助的形式化來驗證數學理論的正確性。
更具體些就是布扎德的團隊開發了一款名爲Lean的互動式定理證明助手,邀請彼得·舒爾茨合作,具體工作就是將複雜的數學理論轉化爲可由Lean驗證的形式。
這涉及到對多個數學定理和命題進行細緻的分解,還要確保每個步驟在形式化過程中都是準確的。
喬喻覺得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畢竟這項工作一聽就需要耗費無數的時間跟精力。不過考慮到合作方是微軟,喬喻又覺得能理解了……
一定是微軟給的太多了!
除此之外喬喻甚至還聽這些教授們說了許多數學界的秘辛,當然也不知道算不算秘辛。
比如某位大佬的某些小怪癖……
還有人私底下問他田導跟袁老的事情,不過都被喬喻打着哈哈,繞過去了……
大佬之間的事情,他知道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總之喬喻一直秉持着學術方面的問題,大膽發表看法,至於數學界的一些新聞,他當故事聽,絕對不開口評價……
除了跟教授們的溝通之外,他還忙於觀察華清的教授們跟田導的互動。
最開始有人試探着跟田導聊了幾句,發現袁老似乎並沒有表現明顯不悅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跟田導交流……
好在田導跟袁老之間並沒有什麼直接交流,偶爾眼神對上,也會快速移開,這也讓喬喻鬆了口氣。
雖然他自問一直對兩位大佬都是坦誠相待,但喜歡兩邊起舞的人,還是不太希望兩位大佬沒事兒就坐在一起對對賬的。畢竟再聰明的大腦,也不可能隨時都注意每一個細節。
就這樣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度,挺好的。
華清跟燕北兩個研究中心以後多點合作交流,兩位大佬還是各自在各自的地盤呆着就挺好。
腦子裡正快速盤算各種念頭的喬喻忘了一件事,那便是網絡時代每個人都是網絡組成的一份子,教授們也無一例外。
剛剛他光顧着看華清教授們的表情去了,天知道現場多少教授,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機把袁正心跟田言真同框的照片拍了下來。
是的,可不光是華清的教授這麼幹,燕北的教授一樣在這麼幹。
畢竟對於華夏數學界來說,這絕對是個大事,天大的事。
原本大家都以爲這兩位大佬這輩子大概是老死不相往來了,誰能想到田言真突然就出現在了華清逸夫館的世紀報告廳裡,還跟袁正心面對面的站在了一起。
喬喻只是覺得有趣,但在其他人看來這可是瓜,大瓜,數學界的驚天大瓜。
所以真不能怪他的專題講座開始時,後排很多教授都低着頭在搞小動作,其實大家都在把這個消息通過各自的渠道散播出去。
當然,所有那些同框的照片,不管從哪個角度,只要是有田言真跟袁正心的正臉,那必然都有喬喻的正臉。
因爲他之前是跟田言真站在一起,之後是跟袁正心站在一起。
吃飯的時候他又幹脆坐在兩人中間的位置,曝光率直接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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