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音臉色陰沉驚措轉換不定,最終卻依然穩坐椅上,蒼白着臉不置一詞。拿眼去瞅身後的人,武藝她不懂,但人數已經落了下風。況且這種場面對上簡昭……她識趣地站起,表情複雜地斜了那個笑容澄澈的白衣少年一眼,向安安道,口氣頗有幾分無奈悲憤,“現場交給你了。”
她是現代人,雖然口齒伶俐但閱歷有限,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實打實的古代人吧。
安安袖中的手攢緊,對着簡昭笑得雲淡風輕,“九殿下,在‘承恩樓’裡,你也獨闖,是不是太小看我們了?”
君夜行沉默讓位,簡昭輕鬆跨坐椅上,傾身與她對視,笑,“原來你就是鼎鼎有名的洛成安啊,本王真是錯了眼。”陰沉的目光掃旁邊垂眼的君夜行一下,當時在滄州那個被救的少女,果然與他關係不淺啊。他薄脣淺紅,翹起的弧度仿若三月桃花,灼灼顏華,“幸好本王還留一手,做不來放虎歸山的好事。”輕鬆地告訴她,“安安不必替本王擔心,本王要的只是你而已。這裡已經都被本王人馬包圍,誰讓七哥太放心,這種場面他都不露臉呢?”
他果然好會蠱惑人心,說的輕描淡寫,卻讓安安的心跟着一沉。明明知道不該受他影響,可還是控制不住地要想,是啊,今天是救她,他都可以只派一個與九殿下關係匪淺的於音來,到底是忽略她忽略到了何種地步、才能做出這樣的事啊。
簡昭一擡手,所有的射箭手手臂擡起對準安安,他喝退欲上前的君夜行,冷然笑曰,“君公子,本王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諒一個人,現在你動手,日後可是會後悔的。可想清楚了?”
君夜行欲行的身形頓在原地,幾分僵硬的看着簡昭將那紙約定收到袖中。然後下命令,“抓到洛成安,生死無礙。”
一時間,箭宇齊射,密雨般射向被圍在中間的安安。安安眸色微縮,脣側抿了下,紫衣一動不動。
臉色變了,讓位在一旁的美人於音驚呼,“簡昭,你不能殺了安安!”
安安眸子向斜上方轉了一下,暗下去。身子一矮後縮,斜斜
向後仰轉,針一樣的箭頭險險擦過她的肩頭。而在簡昭下個命令前,她身子往後一翻,側身對着簡昭輕輕一笑,下一瞬,素手搭在旁邊被嚇住的於音肩上,一手掐住她纖細的脖頸,笑道,“簡昭,你看。”
飛箭已經再次射了出去,她完全不躲,只是將於音控於自己身前,幾分挑釁幾分戲弄地對着簡昭笑得開心。
簡昭一怔,身子斜進箭雨中,甩袖揮去飛向那兩個女子的箭宇。旁邊人見主子這種反應驚駭萬分,怕傷了九殿下,便紛紛放下手中弓箭。而君夜行也是青衣一閃,跟着簡昭掠進去揮掉凜冽冷寒的箭峰。
眼見簡昭一轉眸,手指曲起略勾,便向安安掠去。安安微微後退兩步,扣着於音脖子的手更是掐進了她肉裡,無視於於音憋得臉色慘白脖頸染血,她輕笑,“九殿下,你且再上前一步試試!”本來只有三分猜測,但拜簡昭行動所賜,她現在是有七分把握了。不管於音和簡昭是何關係,他是不會讓她死的。
君夜行甩掉最後一枝箭,退到簡昭身邊,見那少年臉色陰晴不定,顯然被安安刺激的夠嗆。只聽他僵冷的笑,目光直視着被安安制住的於音,“有本事你就殺了她,本王一樣能抓你。”他偏不信,簡豫也和於音有關係,安安就捨得下手?!
但他顯然估計這個笑盈盈的十五歲少女了。安安能和簡豫站在一起,並不是什麼好人。她雖未殺人,但只是不需要她動手。她有一顆強硬堅毅的心臟,必要時,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安安臉上笑容不變,手指扣得更緊,指甲早就深到了於音肉裡,另一手點住她周身幾處穴制止她的掙扎,就那麼笑眯眯地彎着眸子,眼中冷沉沉的,手下女子早已神智迷糊臉色黑青。
君夜行沉默地看着安安,眸中情緒糾纏似藤蘿,密密纏着他的心臟。她不只是天真爛漫俏皮靈動的安安,原來她也有這麼狠心的一面。
簡昭抿脣,眼中終於不笑了,但安安眼底的冷色他看得到,並不敢貿然行進。就在這僵持間,一人匆匆行來,對着簡昭耳邊低語幾句。君夜行在旁邊聽得一清
二楚,但他低頭沉思,眼觀鼻鼻觀心,這番倒是讓簡昭的心情舒服了些。
於音脖頸血滴滲寒,鮮紅一片。順着雪白的肌膚滑落,染紅了白色衫子。她面色如紙,一雙水眸卻盈盈看着簡昭,其中嘲諷期待無奈惘然,多番情緒涌上,看的簡昭暗了雙眸。
閉眼,再睜眼,再次閉眼,睜眼,睫羽顫的厲害。一場生死賭博在眼前,於音之於他,到底有多重要呢?
在聽到消息後,他終於開口,臉色笑的僵寒,“好一個安安啊,以後千萬不要再落到本王手上。”他手一擡,周圍圍了一圈的弓箭手紛紛撤退到他身後,已是偃旗息鼓的架勢。
安安神色不動,繼續笑,等着他的下一步動作。“放心,我很愛惜生命的,以後但願不見。”完全可以想見,再要落到簡昭手中,必然挫骨揚灰都是簡單的。
簡昭撤了自己這邊人,心中估算着時間,對安安詭異笑,“你怎能對於姑娘出手呢?”
這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安安詫異。而就在這剎那,一支箭陰寒鋒銳,擦過僵硬陰沉的空氣,直直射向她。
銀月如霜,鍍了樓頭檐角,寒了心尖情處。
門打開,眼底只看到白衣渺渺,那人眉眼如畫,矜冷自持,雙眸流光溢彩,冷氣十分。
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空,眼底只見那箭夾着厲嘯破空而至。與這手好箭相比,方纔那些密箭,都是熱身的小意思而已。
避不開了麼?她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靜,與那對面的白衣對視。四周的驚駭,身邊的敵人,眼前的勁箭,突然間都變得好遙遠。
而那人垂手而立,淡言一句,“你不能殺了於姑娘。”
一抹惋惜的淺笑浮上她的脣角,如同記憶深處那白衣如冰般深刻。意識朦朧,電光火石間,箭頭打過她掐着於音的素手。而她垂手,軟身倒了下去。
明明已經過了那麼久,爲什麼卻像是看到黑暗的巷子,滿地的鮮血,散落的紅棗。而她驚措地立在那裡,無聲問。
爲什麼要殺人?爲什麼……要殺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