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裡?”
“這裡是聖母廣慈醫院,張先生,你醒了,感覺好點嗎?”
“你是?”
“我是廣慈醫院護士,阮沁皓,你在火車站幫我擒住過一個小偷,你還記得嗎?”
“是你?”
張曉帆記起來了,那天夜裡,鴨舌帽偷了這個護士的行李箱,也讓自己注意到了陸月生,更加註意到了宋教仁案刺殺地點的變換,這雖然只是一個小龍套,但卻改變了這一個卷軸世界的歷史。
“謝謝你!”
“你謝我什麼?”護士臉色一紅,小圓臉不算太漂亮,可也眉清目秀,笑起來一排小碎牙倒也挺好看的。
張曉帆不說話了,因爲話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總不能告訴你,因爲你的緣故,自己纔有機會阻擋了刺客。
“張兄弟醒了?”門被一個人推開,一個大胖子走了進了,滿臉笑呵呵的,看上去極度親和。
“黃先生?”
一個巡捕搬了一把椅子,黃全榮坐下,揮揮手,鵝蛋臉小護士趕快離開。
黃全榮這時纔拿下紳士帽,笑道:“張兄弟真是年輕有爲,不愧是精武門霍四爺的門生。”
精武門霍老四在上海灘還是很有名氣的,青/紅幫老大都要給三分面子,這時候的黃全榮也不過是法租界的巡捕房總探長,名氣還沒有到達鼎盛時期,自然沒有後來那麼大的架子。
張曉帆心底有無數的疑問,但是面對黃全榮也不得不小心面對,畢竟這是上海灘跺跺腳,就能震三震的人物。
黃全榮此來的目的,就一個,張曉帆能夠阻止刺客,全因爲黃全榮的幫助,或者說,張曉帆就是黃全榮的暗線。總之,這個功勞黃全榮想要過去。給張曉帆的補償,就是給他安排一個法租界足夠體面的職位,具體還需要向上級申請。
張曉帆對自己現在情況還不瞭解,自無不可,等打發了黃全榮離開,這纔在腦海裡詢問系統精靈小艾。
“你當時受了傷,因爲觸發了隱藏任務,解救宋教仁,現在已經進入隱藏卷軸世界《歲月風雲之上海皇帝》中,主線任務有三個:一解救宋教仁成功離滬,已經完成。二,幫助陸月生成爲上海大亨,未觸發已失敗(因爲陸月生已經離開上海灘),第三,成爲上海三大亨(因爲第二任務失敗,第三任務已經更改)。”
“原來這個電影世界第三個任務是什麼?”
“刺殺投日的袁嘯軍。”
“好吧,當我沒說。”
張曉帆摸了摸胸口,疼痛感還比較強烈,暗歎一聲,問道:“小艾,你那裡能不能給我一點療傷藥,槍傷實在是難受,現在還是夏天,萬一感染了?”
“沒關係,一顆療傷藥,售價一個劇情點或者十點武勳值,你打算怎麼購買?”
“劇情點和武勳值是什麼東西?”
“劇情點是你完成劇情後,獎勵的系統點數,可以在劇情任務中進行購買任務道具或者進行豁免任務失敗懲罰。武勳值是你在電影世界中進行的活動,對電影世界造成的改變,得到的系統點數,相對抽象一些,具體一點,直接擊殺一個敵國軍人,可以獲得一點武勳值。”
“小艾,那我現在有多少劇情點和武勳值?”
“小凡哥哥,劇情點一共有四十點劇情點,和一千五百點武勳值。”
“小艾,你不會算錯吧?”
張曉帆腦子直接變成漿糊。
小艾嘻嘻笑了一下,解釋道:“你一共完成了三個任務和觸發隱藏任務,每個人級世界的任務強制性最低也有十劇情點。而武勳值主要是你救了宋教仁,制服了刺客,對世界的改變不小,這還是因爲宋教仁活不過今年導致的,如果他壽命再長一些,你的武勳值會更高。”
張曉帆聽了不由疑惑道:“你說,宋教仁還會被刺殺?”
“不是刺殺,而是人級卷軸世界的歷史慣性,會讓他死去,避免影響這個世界劇情。具體死亡方法,我就不清楚了。”
“這不就是《死神來了》嗎,不管怎麼樣,反正宋教仁死定了?”
“是的。”
張曉帆只好耐下心思,想自己的事情,既然這個世界自己不能改變,那就改變自己吧。
陸月生走了,自己留了下來。
而黃全榮剛纔和自己交換條件,就是自己答應把功勞讓給他,而他給自己回報,就是給自己一個體面工作。
黃全榮暗示,可以保舉自己做一個分局巡捕房的局長一職。
因爲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法租界規模擴大了幾倍,在公共租界南邊,緊靠黃浦江。
管理法租界的主要機構是公董局、巡捕房、會審公廨、監獄和道路局。
太平天國戰爭時期,大量難民涌入,華人漸漸多了,幫派興起,現在管理層又要加上青、紅幫。
而法租界最有名的的就是公館馬路和霞飛路,這兩條路是法租界最繁華的地方。
爲了維護法國人在這裡的利益,一開始,這裡設置巡捕房,由領事管轄,設捕頭三人,巡捕十八人,典獄、書記、交通督察員各一人,華人僱員五人。後來區別於英租界巡捕房,這裡改稱:警務處。
警務處設總巡一名,捕頭四名,巡捕二十名。因爲法租界權利不斷誇張、人口增加,警務處權利也越來越大。
如今警務處已經與公董局平起平坐,直屬法國駐華大使館總領屬管轄,設有正副總監,總巡六人,下轄秘書處、偵探處、政治部等單位,並且有中央、小東門、麥蘭、霞飛、貝當、福煦、等六個分區捕房。下轄管理在編巡捕一千多人。
而黃全榮目前職位就是總巡銜領偵探處總探長一職,宋教仁如果真出了事,就該黃全榮限期查辦,如今沒有鬧出大事,自然要多謝張曉帆了。
可惜張曉帆的身份讓黃全榮顧忌頗多。
精武門霍老四的名頭不僅在上海灘,就算是全國也是大名鼎鼎,黃全榮無論如何不敢隨便冒領功勞,好在這兩天打聽清楚,這個張曉帆竟然只拜師了一個多月,連精武門內傳弟子都不算,這就給了自己機會。
給張曉帆一個臥底身份,然後用功勞堵住嘴,接下來自己就能吃到最美味的蛋糕了。不敢奢望太大,只要能夠有一個副總監的頭銜,就足以讓自己的勢力再擴張三分。
張曉帆沒有等多久,兩天後,一個法國佬就帶着一個翻譯和幾個巡捕過來問話,都是和黃全榮早就對好的口供。
又過了兩天,一個分局捕頭的職務落在張曉帆的頭上,雖然只是福煦路分局,在法新租界,轄區內都是平頭老百姓,但也算是當官了。
又過了十天,才告知可以出院了。
張曉帆醒來,當天晚上就服了系統換取的藥丸,連續三天三顆藥丸,直接就痊癒了,不過爲了不太過驚駭世俗,表面創口還是慢慢癒合的。
“可惜,陳真還是走了,”張曉帆拿着一張報紙,上面寫的精武門昨天宣佈搬遷,遷移到廣州去了。
是農大叔的注意。
張曉帆知道,幾年後,大師兄還要到南洋傳播中華武術,以後就定居南洋了。
不過自己還是要回去一趟,不管怎麼樣,那裡總歸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落腳的地方。
先到中央巡捕房報到,由總監簽署了任命書,然後被一個法國佬帶着去福煦路捕房上任。
法租界內定居人口已經達到了十五萬人,流動人口更是兩三倍之多。區區六個巡捕房和一千多名巡捕就要管理諾大的法租界肯定是不夠的。
幫派的功能就顯露出來。
黑瘦的陳小刀執意給自己起這個名字,就因爲小刀會這個幫派在上海灘太有名了,自己起了這麼一個名字,足以抵消自己身材瘦削的缺點。加上每次幹仗,都拼死拼活,在福煦路捕房就掙了一個巡長的位置。
今天,上面派下來一個新老總,聽說是立了大功,從暗線提拔上來的,後臺是精武門,霍四爺已經死去多時,霍四爺的兒子霍廷恩也遷移去了廣州,留下一些孤寡瘦弱,看守房門。
張曉帆坐在車裡,因爲不懂法語,也就沒有和法國佬交流的慾望,思索着自己得到的福煦路捕房的詳細資料。
轄區內居民三千多戶,相當於一個後世鄉鎮大小,只不過這個鄉鎮和其他鄉鎮都緊緊的聯繫在一起,密不可分,甚至交錯雜亂。
手下有一百六十個在編巡捕,五個巡長分別帶了十五個,給自己留了二十個巡捕親隨。文員有兩人,一個書記,一個典獄官。剩餘的是與自己平起平坐的法國佬捕頭,和他的六十名外籍巡捕。
法國佬主要管理外僑事務,因爲三千戶居民中有五十多家外僑。
六十人服務五十家人口,這就是殖民者的待遇。
而自己需要用一百人管理三千家庭,難度可想而知。
“陳小刀,闖禍的本事不小,不過算是一名悍將;侯吉祥,能力一般,不過是一個來錢的能手,每次上交的供奉最多,黃全榮特別點名推薦了的;潘隆更,青幫一個老頭子的乾兒子,因爲能力不強,被放到這個福煦路養老。何業成,陳氏紡紗廠陳大老闆的外甥,與法國總監有關係,需要照顧一下。徐闊海,中央捕房調過去一個月,和自己一樣是一個新人。”
跟着法國佬下了車,五個巡長和法國捕頭都站在外面迎接,五個巡長肯定是迎接自己的,但是那法國捕頭和法國佬擁抱後,和自己一句話都沒說,然後兩人就回房了。
張曉帆的臉色一下子陰暗下來,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好不,你送我來就任,結果把一句話不說,和自己老鄉跑了。
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自己做這個位置並不穩當嗎。不過,張曉帆冷哼一聲後,還真不怯場,十里洋場,都帶着面具過日子,誰怕誰。
張曉帆笑着和五個巡長說了話,把自己任命書拿了出來,畢竟這是自己來這裡的憑證,如果今天不拿出來,日後保不準就有人用這個來打擊自己。
只是拿出了任命書,更加顯得弱勢了一些。
五個巡長倒是都挺給面子的,邀請自己參加晚上的接風酒宴。
“接風酒宴還是算了,我身上還有槍傷,不宜飲酒,等身體好利索了,必定和大家好好地喝一杯。”張曉帆看着幾人快要掩飾不住的冷笑,慢慢走回自己的捕頭辦公室。
五個巡長沒有一個進來彙報工作的。
“小張,你進來一下,”張曉帆直接開口叫道。
張豐雲和張曉帆是本家,就是整個福煦路捕房唯一的書記,也是自己的翻譯官,略微懂一些法語,不算太精通。
“老總,您叫我?”張書記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本來上學還挺不錯,家裡老父親突然得了急症去世,只好找工作養家。
張曉帆呵呵一笑,掏出一個袋子,說道:“小張,我呢,身體不舒服,你們也知道,不能和大家聚聚,心裡過意不去,你把這些大洋拿去,一起分分也好,還是給大家買些東西貼補一些家用也罷,算我這個新捕頭給大家的賠禮,你們不要嫌棄太少啊!”
小夥子也來沒多長時間,上一任書記跟着上一個捕頭調走了,自己也是新巡捕強行提拔上來的,接過錢袋,道了聲謝,又問一了一下是否有其他需要,等張曉帆擺了擺手,這才心神不定的退了出去。
太祖老人家說過,槍桿子裡出政權。
自己能把控的人手太少了。
時間滴答滴答,就溜走了。
十天。
已經上任十天了,張曉帆一直住在巡捕房裡,每天就是把屬於自己的二十二個人叫出來,列隊,跑步,練習擒拿和槍法。
十天過去了,效果沒看出來,福煦路分局的子彈用完了。
“用完了,就去總捕房要啊,怎麼這還有疑問嗎?”張曉帆用十天的時間,已經用行動讓下面的巡捕,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平時威嚴不重,但是一旦完不成要求,或者推脫之類的,張曉帆會動手打人的。
所以二十二人沒有一個不怕的。
小張書記苦着臉,道:“老總,這要去總捕房領取物資,需要您和老蓋爾一起簽字的。”
張曉帆臉色難看起來,問道:“怎麼他不肯籤?”
小張書記說道:“咱們用了咱們的槍彈,他們的還有庫存,自然不用再領取,他們不用領取,這個老蓋爾怎麼會幫咱們簽字呢?”
“既然他不簽字,咱們明天訓練,就用他的槍彈不就可以了?”
張曉帆絲毫不介意自己借用一下同事的東西,更何況這是公物,不是法國佬個人的。
等第二天,開始訓練時,張曉帆一腳踹開了法國佬的庫房,衆人終於看到,新任老總不僅對下屬狠,對洋人也不客氣。
一寸後的木門,一腳就踹開了。
這腳上要多大的力氣啊。
看新老總淡定的走了進去,旁邊經過的巡捕這才嘩的一下散開了。
有的去告訴自己的巡長,這一勁爆消息,有的則是趕快跑了出去,躲避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老總?”
“全部搬到咱們庫房裡去,”張曉帆一揮手,二十二個人巡捕兩人一組,就開始搬運起來。
天塌了有高個頂着,這事怎麼也處分不到自己頭上,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小巡捕而已,衆人就是抱着這樣一個信念,很快就動手把法國佬庫房的彈藥搬到了對面華人巡捕庫房。
“混蛋,你這個蠢豬,黃皮猴子,你們趕快停下來!”法國佬在巡捕搬運第二次時,終於出現了。
張曉帆看着這個法國佬衣冠不整,和身後一個旗袍窯姐,臉上笑了。
“雖然自己聽不懂這個法國佬在說什麼,但是自己就需要笑起來,因爲笑起來,才表明自己沒有敵意。”
法國佬罵了一通,這才發現眼前的黃皮猴子不懂法文,用自己蹩腳的中文,一字一句的說道:“停下來,叫他們停下來!”
“蓋爾兄弟,這可不行,你沒發現你們庫房的門壞了嗎?如果這些槍彈留在你們庫房裡,會被老鼠偷走的。”
法國佬蓋爾咬牙切齒的又用法文罵了幾句,隨即發現沒有半點用處,拽過來剛剛出現的翻譯,指着張曉帆,對他說了一大通話。
那翻譯是一個華人,低着頭跑過來,諂媚一笑,哭求道:“張老總,你趕快停下來吧,這是法國人的東西,你這樣做,很容易爲你找惹來麻煩的。”
張曉帆笑呵呵的拍了一下翻譯的肩膀,指着法國佬蓋爾,說道:“你告訴他,這個庫房的門壞了,不能用了,我是爲了保護槍彈的安全,才搬走的。”
法國佬蓋爾能聽得懂中文,也許是張曉帆的笑容感染了他,讓他語氣不是那麼急迫,一字一句繼續用蹩腳的中文說道:“我們庫房的門難道不是你踢壞的嗎?”
“蓋爾兄弟,你可能冤枉我了,這個門是我踢壞的不假,但是主要原因是這個門不結實造成的。這麼差的門怎麼能防守住那麼重要的槍彈物資呢?”張曉帆辯解道。
蓋爾這時也想到這個問題,不由得問道:“你怎麼能踢壞堅固的門?”
“因爲這個庫房的門是豆腐渣做的,水平太爛了,所以物資只有送到我們那裡纔算安全。”
張曉帆看着法國佬疑惑加上驚奇的目光,呵呵一笑轉身走了,不準備解釋下去了,因爲這一會,小張書記二十二人已經搬空了法國佬的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