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在即

一個月的時間說快也快,說慢也慢,這一天,天還未亮,郭舍人就親自過來傳旨,說是皇帝讓衛青準備準備今日參加早朝。衛青平日裡雖然也在未央宮當差,但他一般都只是在偏殿守着,這亦是他第一次踏上正殿。未央宮的正殿以蘭爲棟,以杏木作樑,椽頭貼敷金箔,門扉上有金紋,飾以鎏金銅鋪首,就連回廊的欄杆上都雕刻着清秀典雅花紋,間以珍奇的玉石,其豪華程度爲其它宮殿所望塵莫及。而文武百官皆有列位,按衛青的官階來算本是沒有可以朝堂議事的資格的,所以此時他也只能遠遠的站在角落旁,直到朝堂議事到了尾聲,皇帝才彷彿想起了有衛青這個人一般,開口宣道: “衛青何在?”

有些不知所措的衛青向前邁了一步,答道: “臣在。”

這時高坐在皇椅之上的皇帝看了一眼衛青,又回視了一週底下一臉震驚的衆臣繼續道,“建章監衛青月前捨命救主,護駕有功,今特封太中大夫……”

“陛下。”還未等皇帝把話說完,衛青就在地上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什麼捨命救主,什麼護駕有功,皇帝說起謊來還真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這謊皇帝敢撒,而這旨衛青卻不敢接。略帶一絲無奈的淺笑衛青挺直起腰桿回道:“太中大夫之職請恕微臣不能勝任。”

“你――大膽——君無戲言,朕說出口的話豈能收回。”皇帝似乎有些動怒,言辭中厲色盡顯,右手重重的磕在龍椅的扶手之上,嚇得底下的衆大臣皆是面面相覷不敢出聲,一個個只得小心翼翼的觀察着皇上的臉色。

而衛青聞言亦是頓了頓,只是心底裡經過再三考量過後,終於還是決定說出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陛下,北方匈奴連年以來不顧與我大漢和親之誼,多番入侵我大漢邊境燒殺搶掠。如今更是集結衆將挑釁我大漢權威,陛下英明神武又豈能容忍他們的囂張跋扈,肆虐我大漢百姓。臣知陛下已在張榜準備派遣大軍出征匈奴。身爲大漢子民,衛青願意請命出征,望陛下恩准。”衛青這一番話說的正義言辭,着實讓人無法反駁,所以他這一請戰,也讓剛剛在朝堂上對他議論紛紛的那些官員們通通都閉了嘴,畢竟朝中沒有哪個人會願意放棄太中大夫的位置而去那個兇險莫測的戰場之上受苦甚至送命的。只是衛青啊衛青,你到底知不知道出徵匈奴不是兒戲, 匈奴是馬背上的民族,他們善騎射,好戰爭;重兵死,恥病終,面對這樣一個強悍的民族,大漢也並非沒有采取過反擊,然而多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皇帝思慮再三難做決斷,一方面劉徹絕不忍心真的將衛青送上戰場,一方面帝王的顏面又總是要顧的。

“准奏。”二字在劉徹的嘴裡忍了又忍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說出了口。而得到皇帝的旨意後,衛青每日裡就都呆在軍營裡與其他將士們一起研究戰術寸步不離,一直到出征在即……

這一天,皇帝派遣了驃騎將軍公孫敖、輕車將軍公孫賀、驍騎將軍李廣和車騎將軍衛青各領一支大軍分別從代郡、雲中、雁門、上谷四處出發向匈奴進行反擊奪回失地。

騎兵行軍的速度很快,不過七八日光景除了衛青以外的其它三路大軍皆已抵達目的地。在與匈奴人對峙的戰場上氣候嚴峻,黃沙肆虐,太陽就像毒火一樣燒灼着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天空也失去了雲層的光彩,倘若再遇上沙暴,別說是人了,就連馬匹都會因爲迷了方向而被困死,顯然大漢軍隊的人馬根本無法適應這裡惡劣的環境。反觀匈奴人的戰馬早就在這荒蠻之地跑習慣了,匈奴的士兵更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加之匈奴人每每一到大漢境內就是直接不管不顧的上手搶奪,稍有不順就放火燒屋,屠殺百姓,一頓燒殺搶掠之後便迅速撤離,藉着對地形的熟悉程度佔了上風。在戰馬交錯,短兵相接間,大漢前去追擊的軍隊不斷有勇士從馬上墜落,頹勢已現。

而另一頭,無垠的沙漠裡,狂野的北風伴隨着沙塵呼嘯而過,所有的視線都被昏黃的陰沉所籠罩,沿路上沒有草,沒有樹,更沒有人煙,這分明不是前往上谷的路。此時,還在馬背上顛簸的衛青不斷陷入臨行前與衛子夫最後一次見面時的記憶當中。

“青兒,你太沖動了,太中大夫本就是陛下對你我姐弟的恩賜,你又何必要惹陛下生氣。況且就算你真的不滿意陛下的安排,也不必將自己置身於那危險重重的戰場之上啊?”衛子夫抽出袖中的手帕,輕輕擦拭眼中擔憂的淚水,此時她已懷有七個月的身孕,不久之後即將臨盆,整人顯得更加憔悴。

面對衛子夫的質問,衛青無法迴應些什麼,只能選擇沉默。低頭伏身對衛子夫做了最後的拜別,然後毅然轉身離去。

姐姐,你可知太中大夫只是個閒職,若是衛青接受便是坐實了我是個靠着裙帶關係攀升的小人,而姐姐你在如此隆寵之下,怕是以後在宮中的生活只會更加艱辛。所以出征匈奴是你我姐弟唯一的一線生機,若能有幸得勝歸來,那傾兒未來必將成爲您最強大的後盾,若是不幸身死戰場,那傾兒唯願您以後在後宮之中能夠懂得自保,安然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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