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十分安靜,雷洛熙盯着凌霄,而凌霄則低着頭。許久不見凌霄說話,雷洛熙微微翻動着身體。
“洛熙,你剛剛醒來,身體還沒有好全,安靜的躺着吧。”凌霄慌忙按住雷洛熙。
雷洛熙揚起頭用眼神詢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霄看着雷洛熙晌久,終於緩緩開口:“我現在也只能猜測,應該是寧欣做的吧。綁架你的人叫做張楓。是多年前左家的舊部。你也知道,左煌弦和寧欣是青梅竹馬,張楓就是在那個時候喜歡上寧欣,並且開始幫她做事的,很多年了。”
凌霄一邊說着,一邊給雷洛熙遞來一杯水,“喝點兒,你應該渴了。”
雷洛熙安靜的喝下去。
“這次張楓綁架你應該也是爲了寧欣。綁匪開口要了兩個億。因爲寧欣動了手腳,左煌弦無法調動這麼多的資金,只有用股份去贖回你。”
雷洛熙的雙眸顯然瞪大了,但只是一瞬間而已,雷洛熙眼眸中的那種異樣的光彩就消失了。
“其實,你還是擔心左煌弦的對不對?”凌霄試探地詢問。
雷洛熙轉過了臉,不再看凌霄。
凌霄望着病牀上的雷洛熙,微微嘆息,“你好好休息休息吧。小溪也在你的身邊,你應該能安心了吧。哦對了,這些日子裡紫蘇那個丫頭一直陪在小溪的身邊,跟他講故事,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雖然他的媽媽……不過孩子到底還是個孩子。”
雷洛熙聽後微微點頭。
凌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終走出了門。看到凌霄走後,雷洛熙緩緩地起身下牀,走到了兒子的牀前。她凝望着兒子的臉龐,緩緩地深處手,不斷地在雷小溪的臉上摩挲着。這些日子裡,小溪一直是雷洛熙的精神支柱。
可是,我的孩子,你爲什麼還不醒過來!
雷洛熙張開嘴巴試圖說話,可惜,依舊發不出聲音。雷洛熙嘗試了幾次也就放棄了。她緩步走向窗戶邊,看着窗外的景色,異常悵然。
凌霄是瞭解她的,即便是如今她再很左煌弦,可是聽到他爲了自己讓左翼集團陷入危機,還是會心緒涌動。
左煌弦……
左翼集團的員工最近都人心惶惶,因爲公司裡一直流傳着他們的公司即將要易主了。大家正正向在暗地裡交流信息,聽說左煌弦手上的股份有大部分都落入了寧欣的手上。
看着寧欣這幾天在公司中趾高氣昂的樣子,再加上左煌弦好久都沒有來公司裡上班,大家更是擔心不已。而且,眼看就是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到時候答案自會見分曉。如今,左翼集團的員工們全都在議論着。
上午九點,寧欣準時來到了左翼集團大廈。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下,她緩步來到了左煌弦的總裁辦公室。寧欣推開大門,環顧四周,看着這裡的擺設,看着這些屬於左煌弦的一切,心中竊喜。再過不久股東大會就要召開。她就將成爲左翼集團做大的持股者。到那個時候,這裡就不再屬於左煌弦而是屬於她寧欣了。
寧欣確信,到了那個時候,左煌弦爲了保住左家的家業必定受制於她。要栓住一個男人就要把持住男人的命脈。
寧欣緩步走近左煌弦的座位,遲疑了數秒後,她緩緩地坐了上去。靠在真皮座椅上,寧欣微微閉上了眼睛,這樣的感覺,真的很棒!
“看來,你很喜歡我的椅子,是麼?”
左煌弦的聲音突然在辦公室裡響起,寧欣一驚,睜開了眼睛正好看到左煌弦站在門口處。
寧欣本能地站起身,看着左煌弦,“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嗎?我來到我自己的公司讓你有這麼驚訝嗎?”
“你不是在家中照顧左老夫人嗎?”
“是啊,不過我又突然想來公司了。怎麼樣,你覺得我的椅子做得舒服嗎?”左煌弦故意這樣問道,眼神中帶着挑釁。
寧欣望着左煌弦,遲疑着,並沒有馬上回答。
“怎麼不說話了?你的心情應該很不錯吧,馬上就是股東大會了。寧欣,你說,我說的對嗎?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很欣喜?”
“左煌弦,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都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和我裝嗎?馬上就是股東大會了,你應該不用演戲了吧,寧欣。”
“我聽不懂!”寧欣瞪着左煌弦。
“好,你聽不懂我就提示你。綁架雷洛熙的人你應該認識吧,叫做張楓,以前好像還是我們左家的手下。”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寧欣挑眉。
“張楓已經給我抓到了。”
寧欣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但她還是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很好啊,恭喜你抓到兇徒。”
“你不爲張楓擔心?”
“我爲什麼要爲他擔心?”寧欣冷哼。
“你們不是同夥嗎?”
“不是,左煌弦,你不要亂說話。我和張楓雖然認識,但我們並不是很熟悉。”
“哦……原來這樣……這麼說張楓的死活跟你沒有關係了?他這次的罪行很重,如果正常判刑的話,會被槍斃!”左煌弦故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寧欣竭力穩住表情:“是麼?他是罪犯,被槍斃也是罪有應得。”
“嘖嘖!寧欣,你還真的很心狠啊。你就這麼肯定張楓不會供出你?”左煌弦反問。
“你少胡說!”寧欣的口氣雖然強硬但是身形明顯有些不穩。
“看來,你是吃準了張楓不會背叛你咯?”左煌弦挑眉。
“左煌
弦,你兜圈子說這麼多無非是想我自己承認參與綁架了雷洛熙。我告訴你,這不關我的事情,我沒有做!”寧欣說得大義凜然。不過左煌弦纔不會相信她的鬼話。
“哼,你就嘴硬吧。”左煌弦冷哼。
“左煌弦,你是不是就盼望着我出事?”寧欣上前一步,看着左煌弦。
“誰讓你做了這麼多損人的事情!”
“好,反正你也和我撕破臉了!我就着實跟你說了,等會兒就是股東大會,現在,我的手頭上有左翼集團百分之五十二的股份,是絕對的大股東,你這個總裁要做到頭了!”
“寧欣,你終於露出真面目了。”左煌弦冷哼,“我等得就是你這一句話!”
“怎麼?我說了這些又能怎樣?我就是要用左翼集團來鉗制你,你又能奈我如何?左煌弦,如果你想要保住左家的產業就必須和我寧欣結婚!否則……左煌弦,你總不希望讓老夫人失望吧?”
“寧欣,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很難看!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
“我變?我變也是你逼我的!”寧欣氣勢凌人。
“很好!那麼,我也不跟你客氣了。”左煌弦緩緩地從口袋拿出一份文件,“寧欣,你自己就是律師,這份文件你應該看得懂吧?”
寧欣狐疑地接過東西,粗略地瀏覽起來,不過越看寧欣的臉色就變得越難看,等最後看完文件的時候,寧欣的臉色已經叫做面無人色。
“寧欣,你看清楚了吧,左翼集團的大股東?”左煌弦諷刺地笑着。
寧欣忽然擡起頭,死死地瞪着左煌弦,“左煌弦!你設計我!你竟然設計我!”
“看到這份債權書了嗎?當你成爲左翼集團最大的股東那一刻起,你就揹負了鉅額的債款!而你的債主就是我!沒錯,我是設計你了。這份文件原本沒有一點兒意義!但是,只要左翼集團的大股東一變,他就很有意義了!寧欣,我等了這麼久,就是爲了讓你露出狐狸尾巴!”左煌弦一字一頓地說着,毫不留情,“寧欣,你做了這麼多,機關算盡,到頭來只會是一場空!”
“不,我不信!”寧欣叫嚷着。
“由不得你信不信!”
“左煌弦,你不能這麼對我!”寧欣尖叫起來。
“放心,只要你放棄左翼集團的股份,在我的面前消失,永遠不再出現,我會給你一套生路的。這些債務就算了……否則……”
“左煌弦,我還懷着你的孩子!”
“那個孩子是你想要的,不是我想要的!”
“左煌弦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就一點兒親情都不顧?”
“我說過,我最討厭被人威脅。在我的眼中,病牀上躺着的小溪纔是我的兒子!”
“左煌弦!你這個混蛋!”寧欣衝上前,一把拉住了左煌弦。
左煌弦卻推開寧欣,“夠了,難道你要讓我吧保安叫來嗎?寧欣,我勸你識趣一點兒,不要讓大家都很難堪。”
寧欣頓時像被戳了氣的氣球一樣,毫無氣力地癱倒在一旁。左煌弦最後看了她一眼,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寧欣,你好自爲之。”
左翼集團的股東大會照常開始,當一身西裝神采奕奕的左煌弦準時出席的時候,所有的謠言頓時不攻自破。這場漫長的股權爭奪戰也緩緩地拉下了序幕。不過,寧欣並沒就此放棄。她絕對不肯就此放棄,她清楚自己手上還是有砝碼的,左煌弦的母親,左老夫人!
果然,左老夫人在聽完寧欣聲淚俱下的講述之後十分動容。寧欣拉住左老夫人,一邊哭訴着自己的委屈,一邊爲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叫可憐,弄得老人家也跟着悲切。
在左老夫人的眼中,寧欣就是自己的兒媳婦,爲了家族的圓滿團圓,她不得不想些辦法了!可惜,她給左煌弦打了很多的電話,左煌弦一聽到是寧欣的事情就不再吭聲了。母子兩人的對話完全沒有辦法進行。
就這樣,寧欣陪着左老夫人住下,而左煌弦則忙活着雷洛熙母子二人。
這是一間小黑屋,屋子裡面被關押的人正是不久前被左煌弦的手下捉住了張楓。此刻的張楓全身都被繩子綁住,不得動彈。被關押了這麼久,張楓是個軟硬不吃的傢伙,無論左煌弦的手下是威逼利誘還是嚴刑拷問,這個傢伙就是不肯供出寧欣。
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突然起來的光線讓張楓有些不適應,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過了幾秒後他纔看清了來人,韓磊。
韓磊示意手下離開,徑自在張楓的面前坐下。
“你還好吧?看你的樣子,最近過得不是很好。”
“這要……多虧你的手下……”張楓張口說道,似乎有些吃力。
“怎樣?你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嗎?”
“哼!你要我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想說。”
“我今天來找你不是要讓你說些什麼,而是來告訴你一些事情。”韓磊緩緩地開口。
“什麼?”張楓則警惕地看着韓磊。
“寧欣已經放棄你了。”韓磊一字一頓地說着,觀察着張楓的神色。
張楓嗤笑起來,“我還以爲是什麼呢……寧欣小姐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她會放棄我,很正常!你以爲靠這些就能挑撥我們?”
“不是,我沒有挑撥你們的意思。只是我爲你覺得可惜,爲你覺得不值。你……很可憐!”韓磊目光灼灼的看着張楓,每一個詞都敲打在他的心尖上。
“胡扯!我纔不可憐!”張楓激動的大叫起來。
韓
磊從口袋中拿出一支錄音筆,按下了播放按鈕,錄音筆裡面頓時傳來寧欣的聲音:“我和張楓雖然認識,但我們並不是很熟悉。是麼?他是罪犯,被槍斃也是罪有應得……”
張楓愣愣的看着錄音筆。
韓磊則緩緩地起身,說道:“好好想想吧,雖然你應該已經料到了寧欣對你無情無義,可是親耳聽見的感覺一定很不好受……”
韓磊最後看了張楓一眼,露出惋惜的表情,走出了房間。
張楓整個人都愣在那裡。晌久,他閉上了眼睛。韓磊說得對,雖然他早就知道了寧欣是怎樣的人,可是親耳聽見,還是覺得那麼痛。
恍惚間,張楓似乎回到了多年前,他和寧欣初次見面的場景——
酒吧的大門被打開,此刻進門的是一位身着運動服的青年。他理着乾淨利落的短髮,長着一張稍顯稚嫩的娃娃臉,一雙黑色的眸子十分清澈,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青春陽光的氣息。只是,和酒吧裡某種萎靡的氣氛格格不入。
青年左顧右盼,顯然是在找人。可是他轉了一大圈,似乎並沒有找到他的同伴。青年稍顯猶豫地在吧檯落座,很快就被酒吧裡的酒水推銷員給圍住。
透過人羣的縫隙,寧欣偶爾能夠瞥見那個青年稍顯迫窘的臉龐。他終究是敵不過啤酒妹們地攻勢,點了好幾扎酒。
重金屬音樂仍然在繼續,酒吧裡的氣氛依舊沸騰。就在寧欣起身打算離開的時候,她無意識地再次瞥了一眼那個吧檯前的青年。
寧欣鎖緊了眉頭。
就在剛剛那一秒裡,她看見一個男人從青年的口袋中夾走了錢包,快步消失在人羣中。
寧欣佇立在原地,遲疑不決。她蹙着眉角,目光在人羣中游弋。幾分鐘後,寧欣緩緩地坐下。
大約二十多分鐘後,青年人起身準備離開。和寧欣預想的一樣,發現錢包被偷的青年無錢付賬被聞訊趕來的保安扣住。青年尷尬極了,不安焦慮地翻找口袋,臉頰緋紅,即使是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酒錢算在我的賬上吧。”寧欣走上前去。
經理的目光在寧欣的臉上停留了數秒,接着拿起賬單離開。保安也迅速撤離,轉眼間吧檯前只留下寧欣和那個青年。
青年紅着臉,直愣愣地看着寧欣,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這裡的小偷很多,你應該留個心眼。”寧欣再次開口。
“謝謝!”青年終於反應過來,猛地彎腰,向寧欣鞠躬道謝。面對青年如此行禮,寧欣反倒有些不自然。
“沒……沒事……舉手之勞而已。”
“我……我叫張楓,是個在讀研究生。”張楓的聲音洪亮,注視着寧欣的眼眸更加明亮了。
“哦,你好。”寧欣淡淡地笑了笑,並沒有自報家門。
“那個……錢,錢我一定會還你的。”張楓慌忙地說着,一隻手不知主地撓着腦袋,“能問一下你的聯繫方式嗎?我……我……”
寧欣微笑着搖了搖頭,“不用的,沒關係。”
“這怎麼成!”張楓露出稍顯誇張的表情,“你今天已經幫了我大忙了,我怎麼還好意思讓你出酒錢。”
“這樣吧,我明天還會來這個酒吧。”
“好啊,明天我一定回來!”
寧欣衝着張楓笑了笑。那露出燦爛的笑容。那明亮而清澈的眼眸,那潔白整齊的牙齒和臉頰兩邊泛起的酒窩,突然讓張楓有種沐浴陽光的感覺。
“嗯。”寧欣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去。可是剛走出兩步,張楓就追了上來。
“還有什麼事情?”
“那個……方便告訴我你怎麼稱呼嗎?”張楓顯然不是和女孩子搭訕的高手,問話間眼眸中已流露出羞怯的神色。
寧欣注視着張楓數秒,“寧欣,我叫做寧欣。”
張楓聽到後先是一愣,接着高興的迴應:“哦,你好,寧欣你好!認識你真的很高興!”
寧欣禮貌地笑了笑,依舊準備往前走。
張楓跟在寧欣的身後,彷彿下定很大決心纔開口說道:“這麼……晚了,我……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坐出租車。”
“哦。”張楓的話音裡明顯有些失落,“那……我送你到門口吧。”
“你呢?你怎麼回去?”
“我走回去就成。”
“嗯。”
說話間,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酒吧,在張楓的注視之下,寧欣坐上了一輛計程車。目送寧欣的離開的張楓盯着汽車遠去的背影,久久佇立。
對寧欣來說,今晚的一切不過是個小插曲,她可以轉瞬間便把它忘在腦後。可是對張楓來說,今晚的相遇卻如同夢幻一般,讓他久久回味,難以忘懷。
回到宿舍後的張楓,靜靜地靠在牀上,一遍又一遍地低喃“寧欣”這個名字。他與寧欣交談的場景一次次地在張楓腦海中回放。寧欣淡淡微笑,寧欣溫潤的氣質,甚至寧欣不經意間蹙起的眉角無不刺激着張楓的神經,敲擊着他的心臟,燃燒着他的血液。等他恍然回神的時候,窗外的天空已經泛着魚肚白了。原來,他竟然一夜未眠。二十歲的張楓第一次體會到如此悸動的感覺,那種期待,那種患得患失的忐忑如白抓撓心一般。張楓癡癡地看着漸漸放亮的天空,他心中的那個雀躍的聲音越來越響。
他,喜歡寧欣!
不,他愛上了寧欣!
他對她竟然是一見鍾情!這就是張楓和寧欣的初遇,註定他們一個有心,一個無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