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左煌弦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走來,雷洛熙的腳下彷彿生根一般,無法動彈。她就這樣愣愣地看着左煌弦,看着他走到自己父親的墓碑前,把一束白色的菊花放在大理石的墓碑底座上。
歲月的痕跡好像薄紗一樣劃過他們之間,留下一道痕跡,讓他們看不清彼此,卻又總是在朦朧間相逢。
左煌弦放下鮮花之後就緩緩地轉身,目不轉睛地看着雷洛熙,眼中透着情深。一瞬間,雷洛熙感到以前的那些感覺全都回來了,時光好像從未流逝過。雷洛熙幾次想開口說話,但都感到咽喉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抵住了,張開嘴邊卻發不出聲音。
“怪叔叔?”稚嫩的童聲在墓園中響起,打破了雷洛熙和左煌弦之間怪異的氣氛。
左煌弦低頭看着小溪,臉上露出了溫柔之色。
“怪叔叔也來看外公?”
“是啊,我來看看雷伯伯。”左煌弦語氣親切。
“哦,那怪叔叔你和我的外公認識,一定見過他嘍?”
“嗯,我見過。”
“我外公是什麼樣的人啊?”小溪扯着左煌弦的衣角詢問。
左煌弦看了雷洛熙一眼,蹲下了身子,說道:“你的外公是個大人物,是個大英雄哦。”
“真的?”
“嗯!當然,怪叔叔怎麼會騙你?”左煌弦似乎也接受了小溪的這個叫法。
“呵呵,真棒!小溪有個大英雄外公。”小溪歡快地拍着手。
左煌弦起身,柔聲對雷洛熙說道:“你的孩子很可愛。”
“是麼……謝謝。”
遲疑了片刻,左煌弦猶豫地問道:“怎麼一聲不響就帶着小溪出院了?”
“沒什麼大礙,待在醫院不好。”雷洛熙避開了左煌弦的目光。
“能……能請你喝杯咖啡嗎?”左煌弦目光灼灼的看着雷洛熙,眼中滿是期待。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雷洛熙感覺十分不自然。她想開口拒絕,可是當着孩子的面,她又猶豫了起來。
“難道,不行嗎?”左煌弦再次開口。
“那……好吧。”雷洛熙勉強答應了下來。之後便帶着小溪,坐上了左煌弦的汽車。
汽車緩緩地行駛着,車內的小溪十分活潑,東張西望,比較着左煌弦的汽車和自己家的有什麼不懂。而雷洛熙和左煌弦則偶爾相視一望,兩人都沒有多言。每當雷洛熙的目光觸及到左煌弦的時候,她都會慌忙的避開,似乎帶着某種怯懦。而左煌弦則一次又一次地看向雷洛熙,毫不掩飾地從她的臉上竊取着快樂。
終於,他們的汽車在一棟別緻的餐廳前停下。雷洛熙走下汽車,望着熟悉的標誌,心中五味摻雜。這是她和左煌弦曾經來過的餐廳,多年過去了,這裡依舊燈火輝煌。而她和左煌弦,早已經是物是人非。
帶着小溪,緩步走近餐廳,雷洛熙感到自己的心臟越發的沉重。
依舊是靠窗口的位置,依舊是雷洛熙喜歡的餐點,依舊是侍者貼心的服務。看到左煌弦安排的這些,雷洛熙幾次慌神。
很快小溪被侍者帶到了兒童區的遊樂園裡玩耍,餐桌旁只留下雷洛熙和左煌弦兩人。
“洛熙,你還記得這裡嗎?”坐定之後,左煌弦終於開口。
“……”雷洛熙低下頭,不過,她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的心思。
見雷洛熙沒有開口,左煌弦繼續說道:“我一直都記得。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和我來這裡的時候,穿着淺藍色的連衣裙。你最吃的,便是這家餐廳的甜點,水晶慕斯蛋糕。就是這個,對不對?”左煌弦說着,把蛋糕推向雷洛熙。
望着晶瑩剔透的甜點,雷洛熙好看的眉頭微微顫動,牙齒咬住了下脣。
“爲什麼不說話?這些我都還清晰的記得,你呢?洛熙,你呢?”
“我……我不記得了。”
“你說謊,你分明都記得!”
“夠了,左煌弦,別再說了。”
“爲什麼我不能說?”左煌弦的情緒終於被調動了起來,抑制不住,“這些年,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你!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嗎?洛熙,我一直都……”
“不要說了左煌弦!”雷洛熙打斷左煌弦,“已經過去了,過去了就不會再回來。即使這裡沒變,這些都沒有改變,可是,你我之間已經完全變了。”
“不!我不甘心!”左煌弦一把拉住了雷洛熙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你能感覺到嗎?能感覺到我心跳嗎?這些年,從未有人走進過這裡。它一直等待着你,雷洛熙。”
“放棄我吧,別這樣,左煌弦。我們不可能!我們結束了,早就結束了!”雷洛熙抽回了右手。
似乎用盡了最後的氣力,左煌弦怔怔地看着雷洛熙,最終依靠在椅背上。兩人陷入了沉默中。
雷洛熙轉頭看向兒童區的小溪,那個孩子正在玩耍着軟梯,十分投入,根本沒有察覺到雷洛熙和左煌弦的異樣。看到這裡,雷洛熙鬆了口氣。
此刻的左煌弦也把目光投向小溪,片刻之後,爲了緩解沉悶,他岔開了話題,“小溪很活潑。”
“是啊,就是太活潑了點。”
“男孩子,好動一些事天性。這個孩子目光中透着靈氣,一定很聰明吧?”
雷洛熙看了左煌弦一眼,嘴角浮現出淡淡地笑意,“都是些小聰明,全是都爲了糊弄我而已。”
“呵呵,看來你很愛這個孩子。”
“當然……”
因爲孩子的話題,兩人間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雷洛熙和左煌弦聊着小溪,不知不覺講起了孩子兒時的趣事。左煌弦靜靜地聆聽着,望着小溪,也凝視着雷洛熙,眼中全是柔情。
就在兩人聊天之際,兒童區那裡響起一陣喧鬧聲。雷洛熙看到小溪被兩個大人圍住,不由得一驚,三兩步地跑了過去。
“抱歉,讓一讓,我是這個孩子的母親,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雷洛熙摟住小溪,望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那個女人看到雷洛熙之後感激地拉住了她的手,說道:“多虧了你的兒子,我剛剛錢包掉了,是他看到後拾起來交還給了我。”
“是啊,你的兒子真懂事!”男人也跟着誇獎起來。
聽到這裡,雷洛熙懸着的一顆心放下了。她看着小溪,表揚道:“真的嗎?小溪?”
“是啊!媽媽教我過,撿到東西要還給人家。”小溪昂着頭,驕傲地說着。
“小溪真懂事!”雷洛熙忍不住誇獎他。接着,她又和那一對夫婦寒暄了幾句便帶着小溪離開了兒童區。
因爲小溪的乖巧懂事,餐廳裡不少客人和服務人員都向小溪他們這裡投來讚許的目光。左煌弦也跟着撫摸小溪的額頭,稱讚起來。
小溪高興極了,一隻手拉住雷洛熙,一隻手拽着左煌弦,嘰嘰喳喳地講述剛剛的拾到東西的過程。
就在兩個人寵溺地看着孩子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兩人身後響起。
“左總裁,真是巧啊!”
一聽到這個聲音,左煌弦就皺起了眉頭。他微微側身,果然就看到那一件扎眼的紅襯衫,姚安然,又是這個傢伙。
“呦,左總裁今天的氣色不錯嘛。看到是遇到開心事兒了吧。”姚安然沒心沒肺的笑着,眼底卻沒有笑意,他的目光掃射到身邊的雷洛熙,接着說道:“嘖嘖,還帶着美人。”
“姚老闆,我們似乎不是很熟吧。”左煌弦的話語裡透着逐客的味道。
姚安然聽後眉頭一挑,怪里怪氣地嗔叫道:“嘖嘖,左總裁,你這樣就不厚道了。怎麼利用完人家就過河拆橋啊。”
左煌弦蹙眉,他清楚姚安然指的是簡恆的事情。
“那件事情我的確要謝謝你,不過,謝禮你應該已經拿到了吧。”
姚安然瞟了左煌弦一眼,緩步上前,走近雷洛熙,“這位美麗的小姐,可以問問你的名字嗎?”
雷洛熙攔住了小溪,望着姚安然,帶着幾分不確定,並沒有馬上回答他。
姚安然低頭看着小溪,忽然笑出了聲:“左煌弦,這就是你個死生兒子啊!你花那麼大的力氣和我交易,應該就是救下這個小傢伙吧?”
雷洛熙一愣,她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應該就是左煌弦口中的藝雅集團總裁,姚安然。不過,這個家
夥和雷洛熙想象中的總裁一點也不一樣,油嘴滑舌,妖里妖氣,真是可惜了那張俊臉。
“你別說亂,真是我朋友的孩子,不是我的。”左煌弦即刻出聲,擋在了姚安然和雷洛熙之間。
姚安然一愣,揮揮手笑道:“我懂的,你不好意思罷了。不過,你算是有眼光,金屋藏嬌的美嬌娘有屁股有胸,長得也不錯。”
“姚安然,你放尊重點!”左煌弦明顯不滿,“洛熙不是我的情人!”
“嘖嘖!你看都護上了,還說不是?”姚安然挑眉。
“我和左煌弦沒有關係,請你不要胡亂揣測。”雷洛熙終於出聲,站到了姚安然的面前。
“你叫做洛熙?真是個不錯的名字。”姚安然不再理睬左煌弦,衝着雷洛熙嬉笑道,“洛熙,我看你還是離開左煌弦算了,他竟然都不認你們母子。”
雷洛熙皺眉,十分不爽地看着姚安然,“你認識我嗎?你清楚我和左煌弦的關係嗎?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少在這裡說風涼話!”
“哎呀,還是個長有利爪的小貓,竟然生氣了。”姚安然摸着下巴,絲毫不在意雷洛熙眼中的怒火。
“你真的很無聊!”雷洛熙摟住小溪,轉身就要離開。不過姚安然卻搶先一步,擋住了雷洛熙的去路。
“別生氣嘛。洛熙,既然左煌弦不願意承認你們的關係,不如你跟着我好了,我可不比左煌弦差哦!”
面對姚安然輕浮地調戲,雷洛熙此刻已經握緊的拳頭。而左煌弦更是快了一步,掄起拳頭就想着姚安然的臉頰打去。
感到拳風臨近,姚安然趕忙躲避,可惜左煌弦速度太快,他還是被拳頭給打中了,踉蹌了幾步,險些栽倒在地。姚安然擦拭着嘴角,發現嘴角邊已經滲出了血跡。他狠狠地看着左煌弦,擡腳就向他踢去。
很快,兩人便扭打作一團。場面剎那間失控了,人們尖叫起來,服務員也趕來拉架。可惜,交戰的兩人打得激烈,根本不給衆人分開他們的機會。
雷洛熙則趕忙護住小溪,退在一旁,擔憂地看着左煌弦。她萬萬沒有想到,左煌弦爲了護她會當衆和姚安然打起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餐具等用品也因爲兩人的打鬥而散落一地。這裡是高級餐廳,進出這裡的人員大多非富即貴,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兩人。
“這不是左翼集團的總裁左煌弦嘛!”
“對對!是他!”
“那個人我認識,是姚安然!是藝雅集團的總裁啊!”
“天吶,我都看到了什麼!”
“……”
看到衆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雷洛熙感到一個頭兩個大了。她不敢想象明天的報紙頭條將會出現什麼樣的新聞。左翼集團總裁和藝雅集團老總當街打架?
想到這裡,雷洛熙忍不住出聲,上前阻止:“別打了,左煌弦!”
“夠了!”
“不行,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傢伙!”
“呸!我是教訓你吧!”
兩人言語了兩句,又打了起來。此刻,兩人的打發已經毫無章法可循,完全是小孩子般的爭鬥,你一拳我一腳,不分上下。
嘟嘟嘟——這是警車呼嘯而來的聲音,很快警車在酒店門前戛然停住。爲首的警官推開車門下了車,隨着兩個同僚一齊走進了飯店中。聽到這樣的動靜,餐廳裡的人立刻讓出了一條道路,驚恐地看着下車的民警。
當警察趕來的時候,左煌弦和姚安然依舊打得不分你我。爲首的警察見狀,猛然上前,一把拉住了左煌弦,氣力之大,讓人瞠目結舌。同一時間,兩外兩個警察也拉住了姚安然,兩人終於被分開了。
此刻,左煌弦一隻手被警察拽着,右手捂着肚子,鼻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眼中流出幾許意味不明的光芒。
而他對面的姚安然樣子也不太好,衣衫凌亂,襯衫的扣子都沒有了蹤影,眼角更是青了一大片,嘴角流着血。
兩人像鬥怒犀牛一般狠狠地瞪着對方,試圖用眼角殺掉對方。爲首的警官卻十分淡定,他草草地看了兩人一眼,朗聲吩咐道:“走!都給我帶回警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