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點不得不重新衡量艾可在哥心中的位置。
紀典修雙手習慣性的插在褲袋裡,挺拔的身體站在艾可三米遠外,深邃的眼眸直盯着艾可,那裡有說不清道不明,艾可不想去仔細辨認的情緒在其中。
勒東昊手裡拎着艾可那個黑白格相間的包,手伸過去攥住艾可的手,一切發生的那麼自然,艾可的手指尖在顫抖,胡亂的思緒侵佔着反應不過來的大腦,忘記了將手從勒東昊的手中掙出來。
轉身,勒東昊就那樣拉着她的手,向雷斯特里面走去。
勒東昊偶爾會轉頭對艾可笑,說着只有兩個人共同經歷過的話題,艾可抿着脣,眼神膽怯地向後看了看,接觸到紀典修的身影,深呼吸着立刻轉過頭繼續走。
典點看着身邊的哥,充滿冷肅的眼眸一直落在他們牽着的手上。
典點張口說道,”哥,我們還去不去?”
紀典修收回眸光,“去!!”
典點和紀典修走在後面,典點觀察着哥的臉色,她沒想到哥喜歡的,竟然是勒東昊的女朋友,早就聽到過別人說,勒東昊有着一個喜歡的女孩子,就是因爲她,才遲遲不跟麗倩姐結婚的。
看到艾可和勒東昊有說有笑的走在最前面,在看哥臉色那麼難看的和她並肩而走,典點有些在同情哥了,這好像是哥第一次身邊有這樣可以影響哥情緒的女孩子。
進了雷斯特度假村裡面,一處海灘前面的沙灘上,有七八個人,勒東昊熱絡的跟大家打招呼,艾可尷尬的站在一邊,也有同學偶爾跟艾可說着什麼,但是艾可的表情有些閃躲。
典點和紀典修走過來。
海浪輕輕的沖刷着細沙,海邊獨有的那種涼風讓人的心情可以很舒爽。
海灘中間是一個大長桌子,上面擺滿了水果和餐具,還有紅酒。
其餘的人在吃水果聊天,艾可和勒東昊坐在一起,紀典修和典點坐在一起。
紀典修坐在艾可的正對面,眼眸看着遠處的某一點,讓人捉摸不到他在想什麼,艾可擡頭看他,聽到勒東昊叫她,纔回過神兒。
典點爲哥弄了一小塊西瓜,可是紀典修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只是冰冷的坐在那裡,背朝大海,面朝着對勒東昊微笑的艾可,情緒自始就是那樣冷漠。
他對勒東昊有着強烈敵意。
勒東昊將一個紅色的大草莓用水果刀切成厚片,放在艾可面前的盤子裡,艾可拿起一片,放進嘴裡,很甜很好吃。
勒東昊溫柔的笑,對艾可說,“不出一個月,我會回來,就在這裡永遠生活,你希望呢?”
“我……”艾可費力的嚥下去草莓,怎麼又說到了這個話題上,艾可看了一眼紀典修,然後低頭拿起一片草莓放進嘴裡,掩飾自己的緊張,“那是你的事情啊,我不好說什麼的。”
也許勒東昊心裡會不舒服,但並沒有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出來,反而一笑,“那就交給我來選擇好了,我會盡力說服我媽媽,我不想做的事情她應該不會強求,你放心!”
勒東昊抓住艾可放在餐桌上的手。
“說服什麼!”紀典修突然開口,聲音緊張冰冷,“對你媽媽說你不要娶麗倩而是……?”
艾可驚訝的擡頭,紀典修在指着她說話。
勒東昊臉上那抹笑意非常僵硬,他看向紀典修,“這個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哥!”典點悄悄抓住紀典修的手腕,紀典修的手插在褲袋裡仍舊那樣子,臉上的表情有些煩躁。
典點看得出來,哥很緊張。
艾可拿着草莓片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掩蓋在劉海下的眼眸偷偷打量紀典修,紀典修此時擡頭看向艾可,四目相接,艾可的手一抖,草莓片掉了下去,掉在了褲子上。
“小心。”勒東昊抽出紙巾,艾可搶過去,胡亂的擦着褲子上的草莓污漬。
紀典修眼眸中怒火燃燒,他盯着勒東昊和艾可,抽出一隻手,端起面前的紅酒杯,一飲而盡。
艾可吸了一下鼻子一句話都不想說,也許是夜晚的海邊真的很涼,又是這麼的不自在,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你們私下又點燃了當年的感情?”
突然的一句。
艾可望向說話的那人,坐在桌子的一角,杜純露怎麼會在?
艾可的眼神有些恍惚,對啊,杜純露也是他們的同學。
對於杜純露的話,勒東昊只是笑。
杜純露繼續說道,“艾可還真是幸福呢,記得咱們學校裡,那麼多情侶看起來都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的,但是出了校門,幾乎沒有成功在一起的,我和我老公,雖然都是咱們校的,但當時還不認識呢,也是前兩年才遇見的,現在看來就艾可和東昊這對當年看起來最不相配的兩人最幸福呢,東昊能等十年,這樣的男人艾可滿意極了吧。”
艾可不知道杜純露這樣說話的用意是什麼,只是默默不語,手在桌下有些發抖。
這時候又一個女同學看艾可,“大家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塗腳指甲油那件事?”
杜純露點頭,“當然記得,要檢查的時候我們得到消息,都弄下去了,艾可被東昊帶出去吃哈根達斯,回來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被抓了個現行。”
艾可頭低的更低,太久的事情了。
杜純露掀開自己老公的t恤,說道,“我老公肚子上的這刀傷,還是東昊給傷的。”
杜純露的老公很胖很威武,當年那個紀律嚴格的夏天,就是他死抓着艾可塗腳指甲油必須要嚴懲這件事不放,勒東昊出現的時候非常囂張,所以兩人發生口角,杜純露的老公揍了勒東昊一拳,勒東昊大少爺性子,哪裡受得了被人揍!發狠之下掏出褲袋裡的軍刀扎進了杜純露老公的腹部。
艾可好像眼前又浮現了當年夏天那一幕。
曾經跟艾可同寢室的女生感慨的說道,“我記得,艾可當時知道的時候,在寢室裡嚇得從上鋪摔下來,發抖了好久呢。”
“她一向膽小,可是我還沒找到是哪個孫子告訴她的,讓她擔心。”勒東昊摸了摸艾可的頭。
艾可木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在這些人面前,這種尷尬的場合,聊起這些,到底是把她推向了怎樣的境地。
杜純露放下老公的衣服,看艾可,“可是你爲她做出那麼暴力的事情,她也好像沒有很感動啊。”
杜純露瞪了一眼艾可。
跟艾可同寢的女同學搖搖頭,“怎麼沒有感動?艾可當時可是很感動的,我跟她同寢我最瞭解了,東昊被拘留所放出來的當晚就拿石子揍我們寢室的窗戶,說是要判刑準備帶艾可私奔,艾可收拾東西就跟他走的。”
“早知道不那樣說了。我拿判刑當藉口騙她跟我去玩了幾天,這事兒她一直記恨我。”勒東昊皺眉看着艾可,“那時候是不是真嚇哭了,以爲我這輩子就因爲你毀了,才什麼也不問不說就要跟我走?如果我沒騙你,真要判刑,是不是真的打算跟我私奔一輩子不回來?我對於你來說,比你的親人還重要嗎?”
勒東昊問的鄭重,眼眸中仍舊有當年對她的感動,她是個好姑娘,別人對她一分好,她會還十分。所以這樣的人他不珍惜,還要去珍惜什麼樣的人?
典點嗓子卡住了,卻不敢咳嗽,悄悄的喝了一口水,偷偷瞥了一眼紀典修。只見紀典修此刻眼眸竟是幾分衝血的紅,喉結滾動着,直直地盯着艾可,典點嚇得屏住呼吸。
艾可的思緒陷在當年那件事裡,那件事對她的影響的確很大,向來是沒有人關心她的,勒東昊對她好,紅了多少女生的眼睛,也氣的勒東昊的媽媽大病一場,自從他第一次跟同學去過舅母家後,就對她非常好,給她一切她從前沒有的,她最怕的是精神上的給予,他的一句關心,一個舉動,都讓她感動,那次他爲她打架,將人傷的半死不活。她的確是怕了,她瑟縮着身子在寢室裡想過,如果那個人死了,在醫院裡救不活了,那她去給勒東昊頂罪。
艾可看着勒東昊複雜的眼眸,這些話他當年就問過,但是因爲那時候知道他其實沒有被判刑,所以討厭他騙了她,生氣纔沒有說,她盯着自己被勒東昊攥住的手,聲音輕的好像聽不見一樣,“如果你是因爲我毀掉了一輩子,我不能做到讓自己置身事外,拋開那時候年紀還小的衝動,還有對那麼真的感情的一份責任和義無反顧,而且……我的親人……”
她不想多說,關於她的親人,懦弱的舅舅,刻薄的舅母,一個總是幫着外人害她的添添,那時候在她眼中,真的不是親人。
艾可的手有些在抖,勒東昊握住他的手,“不想說就不要再說了。”
艾可抿着脣,點點頭。
杜純露悻悻的瞪着艾可,臉上不悅。
紀典修盯着他們攥在一起的手,聲音冰冷,“既然是要燒烤!爲什麼還不開始!”
“呃……”艾可匆忙的將手從勒東昊的手中抽出,被他冰冷的一句話拉回來,她對上紀典修的眼眸,卻看到紀典修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
紀典修身體向後,站起身,單手插在褲袋裡,走向那邊燒烤的地方……
“哥,我也去。”典點誰也不認識,只能跟着哥走去那邊。
勒東昊的手機響起,看了一眼號碼,走到遠處接起來,艾可知道,是他的未婚妻吧。
典點見勒東昊走開了,拉住艾可,“來啊,跟我一起燒烤。”
“嗯。”艾可和典點走到烤箱旁邊,典點挨着紀典修站,艾可挨着典點。
紀典修動了動那些工具,煩躁的放下,“我不會這些!”
雷斯特內爲客人制作燒烤的師傅走過來,拿着食材,現場燒烤起來。
“好厲害哦。”典點舔了舔嘴脣,很饞的樣子,指着一塊肉讓艾可看“那是什麼肉?”
“我也不認識那是什麼,啊——”
艾可退後一步驚呼,活的什麼東西,像螃蟹一樣的,在那個鐵的夾子裡還在蹦,就這樣去烤了。
紀典修站在燒烤師傅身邊,看着那夾子裡的螃蟹在蹦,聽到艾可驚呼的聲音,他蹙眉回頭,卻看到艾可十指交叉攥着,燦爛的笑着,很稀奇的看着一些活的海鮮被燒烤。
她的笑容很能感染人,整齊的牙齒在這樣的夜裡很美麗,她的笑容絢爛了整張小臉。
典點看到哥的表情,戳艾可的肩膀,“吶,你看,我哥在看着你傻笑……”
艾可看過去,正好捕捉到紀典修來不及收回的笑容,紀典修尷尬的對燒烤師傅說,“要烤的熟一些,不要烤的影響身體。”
艾可癟了癟嘴,交叉的手指用力攥了攥,擡起到頭頂,逃避着典點那種奇怪的眼神,站在海灘上做起了像廣播體操一樣的運動,掩飾着慌張的神色。
典點撅嘴,這兩個人,掩飾的都那麼不專業!
紀典修看到艾可一邊做着奇怪的動作一邊走向了遠處的大海邊,對身邊的燒烤師傅說道,“去找來一些新鮮的扇貝烤。”
他想起,那次東昊見到她,她坐上他的車回家的時候,失神的說,她喜歡吃扇貝。
........................
勒東昊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艾可,紀典修的身影也沒有看到。
典點一個人在跟着師傅弄燒烤,前後左右的跑來跑去正開心。
勒東昊握着手機的手指一緊,眼眸搜素着艾可和紀典修的身影。
海風吹着,耳邊是風聲海浪聲,艾可看到海水一下上來一下下去的,差點弄溼鞋子。
退後幾步,手將長髮掖向耳後,決定脫掉鞋子,放到後面的岩石那裡。
艾可蹲下放好鞋子,起來後剛要轉身,卻見到一個黑影壓迫而來,艾可驚呼,身體已經一瞬的被推向了岩石上。
紀典修兇猛地將她雙手固定在岩石壁上,冰冷的薄脣近距離的掠過她的脣瓣,“私奔?學生的時候你就跟男人私奔?去吃哈根達斯,爲什麼要吃他買的而不是自己買的!?拋開感情你還有對他的感情和義無反顧?什麼樣的感情讓你做出那種義無反顧跟他私奔的事情!!”
他冰冷的每一個字都砸在她的額頭上,暴怒的眼眸此刻是艾可不敢去對視的,她低着頭,雙手被固定着,他的胸膛抵着她的,她呼吸亂了,眼睛睜開看到的就是他的喉結,可是他在幹什麼!很過分!
艾可鼓起勇氣擡起頭,一臉錯愕地盯着他,“因爲我們那時候是戀愛關係,所以我吃他的東西有什麼奇怪的嗎?我是跟他私奔了又怎樣?他對我的好像爸爸一樣,很溫暖,很感動,是真的在對我關心,因爲我不是沒有感覺的冷血動物,所以我對他有着不可以忘記的那種情感。”
“你們竟然,有那麼多的事情存在!!”紀典修眼眸衝血的紅色,他蹙眉盯着艾可,是的,他嫉妒,瘋狂的嫉妒他們共同經歷過的過去!
艾可皺眉別過頭去。
就在她嚇得瑟瑟發抖時,紀典修將她的鞋子踢過來,冰冷道,“穿上鞋子,你愛吃的扇貝已經好了,時間久了就不好吃了。”
“……”艾可盯着自己的鞋子,扇貝?烤扇貝?他怎麼知道自己愛吃扇貝?
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面,那晚是十年了第一次見到勒東昊,她逃避他,所以求他送她回家,就是在車上,說過一句,可是那時候聲音很小,而他也並沒有應聲的。
艾可咬着下嘴脣,看着紀典修離開的高大背影,他竟然會記得……
.................
餐桌上是剝扇貝的聲音。
勒東昊攥着手機站在桌子一側,看到紀典修回來後,眼神中有些怒意,果真,不到五分鐘,艾可同樣從那個方向走出來,勒東昊上前攥住艾可的手臂,將艾可拉向餐桌。
艾可擡頭看了一眼紀典修,乖乖的坐好。
紀典修將餐桌上的烤扇貝挪向艾可的那邊,都注意到了他的舉動,沒人說什麼,紀典修同樣臉上毫無表情。
艾可不自在的盯着扇貝,勒東昊怎會看不出他們之間的小動作,但也笑着拿起一個扇貝,剝給艾可,“如果不是我第一次親手給你炒了扇貝吃,你是不是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喜歡吃扇貝?啊,想想,還有什麼東西是因爲我你纔會愛吃的?”
親手?哪有?明明那次是他家的傭人做的!
艾可不明所以的去看這樣說的勒東昊,卻聽到‘砰’的一聲。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不吃了!真難吃!!”
紀典修站起身,踹開白色的歐式椅子。雙手插在褲袋裡,煩躁的大步離去——
椅子可憐的躺在沙灘上,典點就知道會這樣,拿起一個扇貝,跟艾可擺了擺手,然後去追紀典修。
艾可咳嗽了一下,扇貝的肉卡在了嗓子處,真是的,他的脾氣永遠這麼大,發的這麼突然,又是爲了什麼呢?!她歪頭看了一眼他離去的修長身影……
“哥——”典點追上,然後掰着扇貝,腳不老實的踹着沙子,問道。“哥,好好的你又怎麼了?”
紀典修冰冷如霜的眼眸看到典點手裡的扇貝,奪過扔進大海里,低吼道,“不準吃這種東西!以後都不要讓我再看到扇貝!難吃極了的扇貝!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紀典修粗重的喘着氣,額上的青筋隨着他的暴怒凹起,典點嚇得雙手彈着,哥瘋了嗎……
................
第二天一早。艾可被拎到總裁辦公室。
紀典修早上有一個會議,半小時後,紀典修最先走進來,身後是張秘書和方勁。
方勁挑眉看了一眼艾可,然後放下手裡的東西,和張秘書一起走出去。
艾可手不安的握着,看着進來就冷着臉,將一疊文件摔在琉璃辦公桌面上的紀典修!
紀典修沒有擡頭,低沉的說道,“看看這是什麼!”
寒涼的語畢,一疊東西被他帶着怒氣的扔了出去,剛好砸在艾可腳邊,艾可錯愕的低頭,她有些恍惚,那些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