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方不爲猛的一搖頭。
李無病到上海,住的是陳羣訂的房間,這一點總不會有假。
就算陳羣沒投日,這事情也和他脫不開關係。
但不能直接問,應該想個什麼辦法,能從陳羣的嘴裡套出來實情?
“既然被陳校長識破了,我們也就不繞彎子了……”方不爲冷笑了一聲,繼續咬着舌頭說道,“這次請陳校長過來,是有幾件事情,想與陳校長商量商量……”
“放心!”陳羣冷笑道,“不管你們想要商量什麼,我都不會答應的……”
這麼硬氣?
方不爲冷笑道:“陳校長博聞強記,學富五車,不知道聽沒聽說過,中國有個詞,叫做‘殺威棒’……給陳校長鬆鬆骨……”
方不爲的最後一句話,是用日語說的。
他的口語練的不太熟,太長的句子不敢說,但短一些的,還是沒問題的。
“方不爲要用刑?”門外的陳超驚道。
“放心,他有分寸!”谷振龍回道。
可以讓人極度恐懼,卻不會傷害身體的刑罰很多。
比如水刑,比如蒙桑皮紙,更比如壓麻袋……
方不爲這麼做,是不想給陳羣思考的時間。
假扮日本人引誘陳羣,是方不爲了解過陳羣的背景履歷之後,想出來最爲有效,也最快的審訊方法。
但陳羣要是沒叛變,或者是他死也不開口,這次的案子搞不好就會煮成一鍋夾生飯。
方不爲是想另闢蹊徑,看能不能從陳羣的保鏢和秘書嘴裡問出點什麼。
“怎麼樣?”
方不爲剛出牢房,幾位長官就圍了上來。
睡了一覺,一睜眼卻成了階下囚,更有性命之憂……就算陳羣的心理素質再過硬,也不可能將真實情緒隱藏的一絲不漏。
方不爲有九成的把握斷定,陳羣剛纔流露出來的,就是他最真實的反應。
方不爲低頭沉吟着,許久之後才說道:“陳羣好像還沒投日……”
“見了鬼了?”谷振龍猛的一瞪眼睛。
“看,我就說吧!”陳超一副事後諸葛亮的樣子。
方不爲點了點頭,又對馬春風說道:“處長,陳站長有沒有回電?”
離開上海之時,方不爲給陳浩秋交待過,讓他嚴密監視各日諜機構的動向,以及浦東中學附近。
如果陳羣真要和日本人有勾結,只要陳羣被綁架的消息被青幫的人傳出去,日本人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切正常!”馬春風回道。
幾位長官面面相覷。
這更加說明,方不爲的判斷是對的。
“沒投日,不代表他就沒問題……”陳超說道,“李無病去上海,住的地方就是他安排的,這一點總不會錯……”
“但僅憑這個罪名,怎麼給他治罪?”陳祖燕眯着眼睛說道,“陳名書,王兆名,更或是何英青,哪個做的不比他過份,不照樣好好的?”
“難道真的就這樣把他給放了?”谷振龍急道。
還有辦法!”方不爲勸着暴跳如雷的谷振龍,“他那幾個手下還沒審……”
……
“陳校長剛到上海,我就是他的貼身護衛,他只要外出,我肯定隨行……”其中一個保鏢交待道。
“他在十二日,十三日前後都見過什麼人?”方不爲問道。
“因爲籌集建校資金的事宜,他去過幾次恆社,也宴請過幾位社會名流……”
“其間有沒有單獨和什麼人見過面?”
“沒有!”保鏢回道。
“他有沒有去過福來酒店?”
“沒有!”保鏢回道,“他從來不去這樣的小地方,去也只會去法租界的大酒店……”
四個保鏢全部聲稱,十三日前後,陳羣並沒有私下會見過什麼人,每次外出,都是在公共場合。
保鏢也不知道陳羣讓王科長訂房間的事情,更不知道其中住過什麼人……
方不爲甚至拿出了李無病的照片,幾個保鏢都說沒見過這個人。
真見了鬼了?
方不爲又開始審訊秘書。
“十三日左右,校長見過什麼人?我真記不得了……”秘書帶着哭腔,努力的回憶着。
無論方不爲如何提醒,如何嚇唬,秘書一直說不知道。
“那他在十日那一天,讓王科長訂房間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秘書猛的一頓。
“不是校長,房間是我讓王科長訂的……”
“住的是誰?”方不爲急聲問道。
“住的是誰不知道,但房間是校長的弟弟陳豐讓我訂的……”
方不爲一震。
站在窗外的幾位長官的心也跟着跳了起來。
終於問道有用的信息了。
……
秘書和保鏢都交待,陳豐是月初就到的上海,在學校住了一週左右,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幹些什麼。好像在九日的時候,還和陳羣吵過一架,具體是什麼原因,他們也不知道……第二天,陳豐就離開了,是讓陳羣的秘書給他訂的房間。
該死!
方不爲暗暗的罵了一句,拿着秘書和保鏢的口供出了這間牢房。
怕酒店夥計口風不嚴而打草驚蛇,除了問過李無病之外,方不爲甚至沒敢問李無病入往的時候,房間裡再有沒有住過其他人。
甚至連那個王科長也先放過了。
不然很有可能直接查到這個陳豐的身份。
方不爲正在懊惱之時,馬春風突然說道:“陳羣沒有叫陳豐的兄弟,連堂弟也沒有……”
當時的陳羣倒蔣案,就是他一手查出來的。查到陳羣之後,馬春風將與之相關的所有關係,全部深挖了一遍,對陳羣的親屬關係很瞭解。
“可這個秘書說,兩個人長的很像?”方不爲指着口供說道。
“問一問陳羣?”陳超說道。
“要能直接問,何必這麼麻煩?”谷振龍瞪眼說道。
“不能直接問,但是可以詐一詐!”方不爲回道。
……
方不爲進去的時候,兩個獄卒正在往陳羣的臉上貼桑皮紙。
陳羣劇烈的掐扎着,四肢上的鐵鏈被他抖的“嘩啦”亂響。
“停下!”方不爲喊了一聲。
臉上的桑紙撕掉之後,像是破舊的風箱被抽動一般,陳羣急速的鼓動着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氣。